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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上恋人

2021-05-25梦我

飞言情A 2021年2期
关键词:冰场

梦我

简介:继当年温语侬和许唯溪双双退役后,他们兜兜转转再次友好地站在一起时,竟然已经是十几年后了。温语侬和许唯溪的经历已经成为花滑届的一段传奇,也是一段追光的故事。

一、

秀展的时间定在上午十点,温语侬四点就被小助理拖起床来化妆打扮。

她哈欠连天地眯着眼坐在化妆桌前,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一般,任由化妆师小姐姐描绘整理。

化妆师和小助理在她身后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八卦,无非是关于此次参加秀展的一众名人。

“对了,听说这次许总也会来!”

“许总?哪个许总?”

“你不知道吗?就是W.X传媒公司的许总许唯溪啊!年轻有为,长得还好看……”

那三个字如同爆竹在温语侬脑子里炸开,她瞬间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盯着镜子。

小助理看着镜子中那个瞬间变了脸色的美丽女人,突然反应过来,悄悄地扯着化妆师的袖子,小声说:“嘘,别说了。”说着又朝温语侬努了努嘴。

化妆师想起了面前的这位主儿,也赶紧闭了嘴,老老实实地低下头给她化妆。

竟然犯了这个大忌!

谁不知道许唯溪和温语侬向来水火不容呢?

“许唯溪……”温语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愤恨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真是阴魂不散!

偌大的秀场,温语侬本还心存侥幸,也许不会碰到许唯溪,谁知她刚从红毯上婀娜地摇曳下来,就发现写着自己名字的座位旁边已经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俊秀男人。

许唯溪友好地向她点头示意,周围的摄像设备长枪短炮地对着他们一阵猛拍,温语侬不得不对着他露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假笑。

她施施然在许唯溪身旁落座,不动声色地扯着嘴角小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唯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主办方邀请我,我自然就来了。温语侬,你管得未免也太宽了。”

温语侬娇媚的双眼不太客气地睨他,嘴里“呵”了一声:“你别惹我,不然我怕今晚的热搜第一就是‘知名女星秀展现场殴打传媒大佬了。”

許唯溪看着妆容精致、长裙曳地,神情却像个得意扬扬的小学生的温语侬,难得没有回呛她,而是轻轻笑了起来。

温语侬以为许唯溪在挑衅她,幼稚地回他一抹更加张扬的笑容。

——开玩笑,她可是演员好吧!比假笑怎么会输给他?!

果不其然,当晚温语侬和许唯溪再次喜提热搜,只不过话题和温语侬想象的不太一样。

媒体没有再大肆渲染他们如何不和,只是放出一组对比图片,唏嘘起了被尘封的过往。

第一张就是今天秀展现场的照片。

穿着抹胸曳地长裙的红唇黑发美人和西装革履、眉眼深邃的商业巨鳄相邻而坐,繁华的红毯,高朋满座,只有他们两人相视一笑,恍若无人,恍若当年。

对比图是一张十几年前的旧照。

偌大的冰场上,穿着百褶裙、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被一个穿白衬衫的清秀少年拉着手,他们脚踩冰鞋,在冰场上滑翔时默契地相视一笑。

那是十八岁的温语侬和许唯溪。

那一年,他们风光无限,是花滑界人人称羡的天才搭档。

二、

如果用俗气一点儿的话讲,温语侬和许唯溪是青梅竹马。

温语侬只比许唯溪小一个月,却从出生起就处处被他压一头。

他是天之骄子,小时候说话、走路都比她早,上学后德智体美劳都比她好,温语侬从小就是个骄傲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因为许唯溪在她身边处处对比,她本该是最优秀的那个。

所以温母问她想不想去学花滑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从小到大,她和许唯溪几乎形影不离,但如果她去学花滑,就不会遇到许唯溪了,那她就可以独领风骚!

温语侬有舞蹈基础,身体灵活轻盈,一段时间的训练下来,连教练都连连夸她:“天赋难得,悟性过人。”

温语侬学花滑就是为了找一个没有许唯溪的地方大显身手,却没想到她还没在冰场上得意几天,许唯溪就又跟来了。

许唯溪看着她苦哈哈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不高兴我来陪你吗?”

温语侬话都不想和他说,踩着冰鞋就滑走了。

我高兴?高兴你个大头鬼啊!

一如既往,许唯溪是个在哪里都能发光的人。

队里的师姐们都偷偷议论他,经常给他送吃的。

对此,温语侬无语地翻个白眼。她怎么没发现他有那么多优点?她温语侬还不够好吗?

冰场上,教练也说许唯溪天赋异禀,简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如果只是这样,温语侬就忍了,毕竟从小她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压制。

可是最令温语侬难以忍受的,是进入花滑队几年来,许唯溪日复一日的赤裸裸的挑衅!

训练时,温语侬正和一位师兄讨论托举动作,结果许唯溪过来把手搭在师兄肩上把人搂走:“师兄,我有个动作不熟练,你再给我示范一下。”

温语侬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人抢走,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谁知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还张开双臂对她说:“刚刚你是不是想练托举?要我帮你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

温语侬猛地跳过去,一下子挂在他身上,气哼哼地说:“来吧,快把本公主托举起来!”

好不容易训练完了,又累又饿,到休息室想找自己的小零食吃,却发现零食箱已经空空如也,一旁的许唯溪正在擦自己嘴边的薯片屑,看到她震惊的表情,欠揍地笑着说:“哎,不好意思啊,把你的零食吃完了,拿这个和你换吧。”

说着,把一块即食鸡胸肉递给她。哼,他自己不爱吃鸡胸肉所以才给她的吧!

温语侬冲上去抢走他包里所有的食物,抢完就跑,一句“许唯溪,你讨厌死了”响彻场馆上空。

这还没完,许唯溪又跑来挑衅她的专业技术。

“温语侬,我刚学了一招,你要和我比比吗?走什么,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虽然讨厌他这个炫耀的模样,但温语侬是个不服输的人,偏偏吃这样的激将法。

冰场上,许唯溪一遍一遍炫技似的重复三周跳,温语侬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因为上午她还因为糟糕的三周跳被教练骂哭了。

虽然心里很郁闷,但是因为盯着他做了一遍又一遍的动作后,她竟然也潜移默化地对这套动作越来越熟悉,比教练教的效果还好。

看着温语侬又一个完整的三周跳,许唯溪的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然后擦了下额上的汗,说:“好啦好啦,温语侬你的三周跳做得很好,我认输了,咱们休息一下吧。”

因为许唯溪主动认输,温语侬的心情突然变得不错,微喘着和许唯溪挨在一起坐下来。

许唯溪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微微愣怔。

温语侬长得很好看,汗水从饱满的前额淌下,滑过密长的睫毛时她微微眯眼,然后汗珠从挺翘的鼻尖划过尖尖的下巴,滴落到许唯溪的手背上。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小逗到大的小丫头,有些不一样了。这些年他陪着她,从省队到国家队,不知不觉间,温语侬已经有了大姑娘的模样。

许唯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问她:“侬侬,你有什么梦想吗?”

他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她,很少会叫她的小名,这一声“侬侬”叫得亲昵,温语侬不由得侧头看他。

许唯溪稍显冷峻的脸在暖光的衬托下也变得柔和起来,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一双眼睛狭长乌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从中看出了无限温柔来。

她忍不住就对他说了实话。

虽然温语侬学花滑的初衷是为了逃离许唯溪,但是当来到冰场那天,她看到翩然起舞、旋转跳跃的师兄师姐时,温语侬的心里第一次有了关于梦想的雏形。

——她想永远像小鸟一样在冰场上滑翔。

许唯溪没有嘲笑她,而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柔和:“我们侬侬长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温语侬竟然因为他的动作和語气害羞了,心跳得飞快,脸颊瞬间通红。

许唯溪伸手从一旁的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递给温语侬。

开盖的一瞬间,她就闻到了醇厚的香味,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

许唯溪被她逗乐了,笑着说:“教练说让你少吃点儿垃圾食品,我就自己给你煮了点儿奶茶,糖放得很少,不会长胖,放心喝吧。”

温语侬到底是个小姑娘,爱吃零食、喝奶茶,上周长胖了一点儿,跳跃托举的时候明显不太轻盈了,被教练训了一顿,还伤心了好久。

她美滋滋地喝着热奶茶,嗅到一旁许唯溪身上干净的清香,突然觉得他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三、

当年选择双人花滑时,因为温语侬和许唯溪从小到大的磨合和默契,两人自然而然成为了双人花滑的搭档。就连温语侬都没有提出异议,因为她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人比许唯溪更了解她。

温语侬和许唯溪开始学花滑的年纪都不算早,但胜在两人都是天赋型选手。

从九岁他们第一次穿上冰鞋起,在这条路上几乎顺遂无阻,十五岁一起进入国家队,十八岁时,温语侬生日前夕又迎来了他们运动生涯的第一次世锦赛。

两个人青梅竹马,又在一起创下了花滑界各大赛事的佳绩,时常会被大家放在一起调侃,就连许唯溪自己都会偶尔开玩笑。

把温语侬再一次托举起来时,他凑到她耳边笑着说:“大家都说咱俩是花滑届的神雕侠侣,我看你这展翅滑翔的样子,还真挺像雕的。”

温语侬刚被他放下来,就回头想瞪他一眼,却忘了因为两人刚刚的托举动作,现在他们几乎是贴在一起的。

她猛一回头,额头就擦过一片柔软湿润,温语侬一愣,许唯溪也瞬间僵住。

——那是许唯溪的唇。

温语侬终于反应过来。

她面颊通红,绞着手指娇嗔似的轻骂:“你才是雕呢,烦死了!”

说完就像一只慌张的小鸟一样滑走。

许唯溪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朵,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比赛在即,在国家队指导他们的是一位感性浪漫的女教练,为他们挑选的曲目是《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教练欣慰地看着他俩,说这首曲子像是为他们俩量身打造的,温语侬开始还对这种矫情的说法嗤之以鼻,但是谁知道换上冰鞋踏上冰场,音乐响起,把手交到许唯溪手心开始翩然起舞的那一刻,她才猛然发觉教练的意思。

在这首歌曲中,她格外容易进入情绪。

想起小时候,许唯溪教她骑自行车,却被她拉着一起摔倒,落地时他还不忘伸手护着她的脑袋。回家的路上,他一边没好气地骂她笨,摔倒还要拖着他,一边又买了一个娃娃头雪糕塞到她的手里。

想起上学时,她的英语听写不及格,怕老师找家长,吓得哭了一下午,结果许唯溪拉着她溜进老师办公室,帮她偷走了听写本。完事了,他还得意地冲她一笑,拍拍她的脑袋说:“别怕,万事哥哥罩着你。”

想起从前每次比赛后,她全身肌肉收缩,硬得像石头,他嘴上不饶人,嘲笑她是真正的男子汉,手上却耐心地、一遍一遍地从头到尾给她按摩放松。

想起许唯溪第一次比赛获得的奖金,就给她买了一件镶满水钻的表演服。

想起她训练时重重地摔在地上,许唯溪把她背起来送往医院时,脸上紧张的表情。

她不是没有心,这些年两人虽然吵吵闹闹,但是许唯溪,好像真的对她很好。

想到这里,又一阵凉风拂过脸颊,音乐到了尾声,高大的少年突然凑近,温语侬只感到一股热源靠近,然后响起他认真的声音。

“侬侬,我们一起努力,摘下世锦赛的金牌给你做成人礼的礼物好吗?”

温语侬抬眼看向他,少年在冰场旋转如风,发丝飞扬,双眸清亮,其中倒映着她。

温语侬脸颊一热,低头回应他:“好。”

四、

在比赛中,温语侬需要完成一个阿克塞尔三周跳。

这是一个高难度跳跃动作,如果完成姿势正确,那么就会在前方落地,如果失误,这个动作会让人觉得是要从悬崖上跳下去。

整个花滑队里只有温语侬和许唯溪可以完成这个动作,但是温语侬对动作的掌握完全没有许唯溪熟练。

上场之前,温语侬紧张得双手直抖。许唯溪偏头看向她水盈盈的双眼,突然伸手把她冰凉的小手握进他温暖宽厚的掌心,低声温柔地说:“侬侬,别怕,一会儿跟着我走就好。”

温语侬看到他坚定又温柔的眼神,感觉一股暖流涌上心间,突然安心了下来。

有什么好怕的呢?不管发生什么,许唯溪都会陪在她身边啊。

在滑冰场上的感觉,无可比拟。

他们穿着同样的白色表演服,高大的男生搂着怀里娇小的少女,他就像她的影子,默契地同步,随着音乐行云流水地滑翔。

终于到了三周跳阶段,场外解说的声音都略有些紧张。

“温语侬即将完成阿克塞尔三周跳,现在她向上进入跳跃动作……”

跳跃、飞起。

冰场上带着冷气的风带起她的发丝。

然后温语侬重重跌落在地,如同折翼的鸟儿。

场上瞬间一片哗然。

温语侬晕过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许唯溪奔向她时慌张又心疼的表情,她喃喃道:“许唯溪,对不起。”

这样重大的失误对于温语侬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除了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骂声,和队内不友好的指责,温语侬还永远失去了她最爱的花滑。

空中跌坠导致她的左脚踝粉碎性骨折,她再也不可能回到她热爱的冰场上了,她的运动员生涯也到此为止。

而这一年,她才十八岁。

本该是一个运动员最鼎盛的时期。

许唯溪没办法安慰她,因为温语侬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也不肯开口讲话。

如果世界上有人能理解她的痛苦,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许唯溪。因为他和她一起把青春燃烧在了冰场上,整整九年,无数次跳跃跌倒,许唯溪知道她有多爱花滑,也知道这十八年来她的生命中只有花滑,如果不当花滑运动员,那么温语侬什么都不是,现在所有美梦一夜倾塌,她几乎没有退路。

后来许唯溪不得不归队训练,准备下一场比赛,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见过温语侬。

他经常会和温母通电话,了解她的情况,知道她状态已经慢慢好转,最近也在考虑之后的生活。但或许是出于愧疚,温语侬始终不肯接他的电话。

许唯溪明白她在想什么,她觉得是自己牵连他与金牌失之交臂,所以现在心里有道坎。但他相信她,温语侬从小就像个小太阳,不管什么样的坎,给她一段时间,她都会勇敢地迈过去。

“再说,在我心里侬侬比一百块金牌都珍贵,我会一直陪着她的。”温语侬在温母开着免提的电话里听到少年的这一句。

她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

出院那天,她先去了训练基地,坐在一个角落里看许唯溪训練。

少年每一个起跳都完美轻盈,每一次落地都准确坚实。他滑冰时,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很认真,眉目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瘦削,真是过分好看。

温语侬突然明白这人为什么从小到大都那么受女生欢迎了。

看他训练完满头汗水,她拿着纸巾起身正想去递给他。一个新入队的小师妹突然滑到许唯溪面前,递给他一包纸巾:“师兄,擦擦汗吧。”

许唯溪没接,直接撩起袖子随意地抹了下额头:“谢谢,不用了。”

小师妹噘着嘴巴,不满地说:“师兄,你为什么宁愿转成单人花滑都不愿意和我组成搭档呢?温语侬那么笨,你都不嫌弃她,为什么我不行?”

大概是听过什么风言风语说许唯溪和温语侬不和,加上这次世锦赛温语侬的失误,小师妹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许唯溪眉头皱起,目光一凛。

站在他身后的温语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见他没什么情绪地说:“温语侬确实很笨,从小就笨。”

温语侬心里一凉,像是被人泼了一身冷水。

果然,他心里还是在怪她吧?明明金牌触手可及,却因为她,他又得等上好几年。

从小就是这样,他处处比她强,还总喜欢跟着她,把她比下去。

但是他怎么能当着其他女生的面这样羞辱她?难道当着她妈妈说的那些漂亮话都是骗人的吗?

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温语侬觉得一股巨大的耻辱感和愤怒冲上头脑,她忍住眼中的泪水,把手中的纸巾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却没有听见许唯溪的下一句。

“不过只有我能说她笨,我们有从小到大的情分,可是,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乐意陪着她长大,永远给她兜底,又关你什么事?!”

许唯溪说完,不顾小师妹难堪的表情,自顾自地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打了个电话。

这件事他思考了很久,他想只要温语侬愿意,他还是可以一直陪着她。

电话接通,许唯溪开口道:“喂,舅舅,能帮我个忙吗?”

五、

许唯溪笃定温语侬迟早会愿意见他,可是这次他似乎猜错了。

温语侬不仅不愿意见他,而且对他的态度越发恶劣。就算偶然遇到,她也是横眉冷对,没有一点儿好脸色。

许唯溪原本以为是她还没走出阴影,但她的生活早已进入正轨。

温语侬有天生的优势,她从小就长得美,每次花滑比赛,网友见到她都会惊为天人。她退役的消息刚传出来,就有娱乐公司联系她,问她愿不愿意出道当艺人。

温语侬原本只是觉得好奇、有意思,打算试试看,没想到她的第一部戏就一炮而红,成为当下炙手可热的小花。

温语侬拿到最佳女主角奖项的那天,正好是她的二十岁生日,而许唯溪刚好拿下欧洲花样滑冰锦标赛的冠军。

他为了给温语侬庆祝生日,比完赛就急匆匆地坐飞机赶回了国内。

夜色渐浓,繁星点点,许唯溪风尘仆仆地站在温语侬家楼下等她。

温语侬还没来得及卸妆,红唇黑发,美艳不可方物,一步步朝路灯下走来。

许唯溪看着她熟悉而精致的眉眼,竟然有些紧张,心悸到手心都出了汗。

他的小姑娘啊,这些年成长得多好!她坚强又恣意,她拥有孩子心性,也可以风情万种。

等她走到他身前,许唯溪粲然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冷峻而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他头一次在温语侬面前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甚至有些害羞似的,把手里攥着的一块金牌捧到她眼前。

“侬侬,我答应过你,要拿金牌给你做生日礼物的,虽然……迟了两年。”

温语侬盯着他手上金灿灿的奖牌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扯出一抹讥诮的笑,言语带刺:“许唯溪,你什么意思啊?明知道我再也回不了冰场了,你还拿金牌来嘲笑我?慶祝我退役两周年吗?大可不必!”

说完,她转身离开。

许唯溪始料未及,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又心疼又生气,忍不住出声道:“侬侬,你是怪我一个人继续留在冰场上吗?”

温语侬没理他。

“我只是想为你拿下一块金牌,我以前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不会食言!”

少年铿锵有力的承诺在寂静的夜晚回荡。

温语侬顿住脚步,良久,不咸不淡地留下一句:“随你。”

像是要印证许唯溪的承诺,不久之后,媒体就爆出震惊花滑界的新闻。

——天才少年许唯溪决定退役!

他才满二十岁,正是一个运动员的全盛时期,所有人都坚信,再等两年,他一定能摘得下一届世锦赛的金牌。

在这个时候,他却选择退役,没有任何理由,只留下业界对于一个天才无限的唏嘘和遗憾。

他的职业生涯起点太高,结局却仓促潦草,和他曾经的搭档温语侬如出一辙,于是有人猜测他是为了温语侬才放弃花滑的。

但双方当事人始终没有出来回应,甚至两人的关系越发水火不容,针锋相对。

而许唯溪究竟为什么退役,就成了永远的谜团。

六、

那两年,温语侬和许唯溪相继退役,而花滑届一辈一辈新的少年英才延续着他们没写完的故事。

这对天才搭档彻底离开了那个承载他们所有年少欢喜与美梦的世界。

幸运的是,温语侬终于找到了花滑之外她喜欢的职业,成了圈内出名的拼命三娘,几乎全年待在剧组。她肯吃苦又聪明,运气也不错,经常接到顶尖资源,很快跻身国内一线女艺人。

而许唯溪,那个看似冷淡的少年,在退役第二年成立了自己的传媒公司,摇身一变成了年少有为的商业新星。许唯溪三十岁的时候,W.X传媒已经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传媒公司,旗下招揽了无数优秀的艺人。

十几年间,他们甚至只见过寥寥几面,几乎每一次都不欢而散,年少时的情谊似乎随风散去。

看到微博上已经“爆”了的热搜,许唯溪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助理进来问他:“许总,热搜是不是需要撤下来?”

许唯溪摇摇头,眼中意味深长地道:“不必。”

热度更高才好。

他想,一晃这么多年了,有些心意再不挑明,就真的太迟了。于是他打开通讯录,拨出了那个尘封已久他却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温语侬,看到热搜了吗?我有些故事想要讲给你听。”

最近花滑队放假,偌大的冰场空无一人。

温语侬和许唯溪并肩坐在冰场的观众席上,她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里面是他亲手做的奶茶,香浓醇厚。

上一次他们一起坐在冰场,还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两人都静默着,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似乎这些年的波折岁月不曾存在过,他们还是十几岁在冰场拼搏的少年人。

最终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于是两人相对笑成一团,即便是当年他们亲密无间的搭档时期,也未曾笑得如此恣意。

许唯溪揉了揉温语侬的头发,声音含笑:“侬侬,你知道看到这片冰场时我想到的是什么吗?”

温语侬还没习惯关系破冰后他熟稔的亲昵,不自在地问他:“什么?”

许唯溪低头看向她的眼底,她水盈盈的双眼依旧清澈如少女。

“我想到的是,当年我对花滑一无所知,只是为了你才选择踏入冰场,你离开了,我对这里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如今故地重游,才发现这里确实承载了我的整个青春。”

当时所有人都说,许唯溪是花滑界的天才,仿佛是为冰场而生的,但许唯溪从未好好看过这片将他捧上顶峰的冰场,当年他的眼里几乎只有温语侬。

不愿意看到她和别的师兄练习托举,所以他拼命练习,后来轻而易举地就能将温语侬托举起来。

她青春期时爱吃垃圾食品,隐隐有发胖的趋势,所以他每次都会偷偷收走她的零食,再给她换成健康的高蛋白食物。

看到她因为三周跳做不好而被教练训哭,心疼得不行,想去教她,但又怕骄傲的她不乐意,于是想方设法激将挑衅,变着法子演示给她看。

十年的运动员生涯,他是为了温语侬才努力爬到顶峰。

即使退役后,他依然默默无闻地一直以自己的方式陪伴着她。

“语侬,你以为你为什么一路顺遂,甚至在娱乐圈刚出道就能拿到顶尖资源吗?你觉得是你幸运吗?那是因为有W.X在给你撑腰……”

温语侬依然记得经纪人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赴许唯溪的约时说的话。

当时温语侬闻言愣住了,她有些艰难地开口:“可我刚退役时,就有传媒界的大佬赵总亲自来找我签约,那时许唯溪还在花滑队,W.X还没有成立,不会也是……”

“你不知道吗?赵总是许唯溪的舅舅啊。”经纪人平静地开口。

温语侬沉默了,她回想起了过往种种。

许唯溪对她的心意分明已经那么明显,而她几乎顺风顺水的人生里,那些莫名出现的幸运如今才使她恍然大悟。哪里是因为她的幸运,只是因为一直有人在默默地守护着她。

是许唯溪成就了温语侬。

“所以我们走到今天这样是你真的觉得我对你不好?这么多年你都没看明白吗?温语侬,你可真是够笨的!”

许唯溪凉飕飕地瞥了她一眼。

其实当年温语侬不是没有怀疑过他的心思,但是許唯溪这人太过内敛,老派的浪漫全部藏在细枝末节里。后来两人决裂时,她甚至不敢去问问他,害怕过去的揣测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象。

他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世间的温柔和偏爱,他最早给她,而她却对他的深刻爱意视而不见,轻易地就放开了他的手,以至于他们平白无故错地过这么多年。

幸好他一直遵守着十几岁时的承诺,停留在原地默默陪伴着她,一年又一年。

温语侬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号啕大哭,如同当年那个骄傲又任性的少女。

许唯溪搂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又低声问:“侬侬,还想滑冰吗?”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冰鞋,半跪着为温语侬穿好后,许唯溪拉着她的手慢慢滑向他们阔别了十几年的冰场。

两人当年毕竟是顶尖的花滑选手,肌肉记忆还在,很快就适应了冰面,手牵手地在冰场上滑翔。

场馆内突然响起了一首《真相是真》,也不知道是不是许唯溪安排好的——

我给你看那几年青春再简陋潦草,却始终让我沉迷,我身边只他一个,却敢去没天光的疯狂梦境。是他陪我流血破皮,陪我失眠时交换着回忆,也因他成就我,换别人就失去结局。没繁花红毯的少年时代里,若不是他我怎么走过籍籍无名……我想告诉你相爱太难了,但少年一瞬动心就永远动心……

一阵凉风拂过脸颊,音乐到了尾声,高大的男人突然凑近,温语侬只感到温暖靠近,然后响起他认真的声音。

这一幕让她觉得无比熟悉,她隐隐预料到他的意图。

“侬侬,当年我承诺摘下世锦赛的金牌给你做成人礼礼物,我没有实现……”许唯溪声音温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方盒递到温语侬眼前,“现在我想把自己的余生补偿给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放开我的手了?”

温语侬抬眼看向他,男人在冰场上旋转如风,发丝飞扬,仿佛还是少年模样。他双眸清亮,其中倒映着她。

温语侬眼眶一热,坚定地牵起他的手,哽咽而郑重地说:“好。”

有媒体这样写:继当年温语侬和许唯溪双双退役后,他们再次友好地站在一起,竟然是在两人的婚礼上。

青梅竹马成为天才搭档,却在错失世锦赛金牌后双双退役,兜兜转转十几年又突然结了婚。

温语侬和许唯溪的经历已经成为花滑届的一段传奇。

新婚当夜,许唯溪摸着新娘手上的钻戒,笑着问她:“侬侬,你知道W.X是什么意思吗?”

温语侬奇怪地看向他:“不就是‘唯溪的意思吗?”

“不,”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是我们姓氏的首字母。”

温语侬,早在你没有察觉的岁月里,我就一直陪伴着你。请你继续肆意逐梦,而我将永远如追光般追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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