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图书馆用户健康信息获取意愿影响因素研究
2021-05-25魏银珍宋秀芬邓仲华
魏银珍,宋秀芬,邓仲华,肖 飞△
(1.黄冈师范学院计算机学院;2.湖北警官学院刑事技术与情报系;3.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提出共建共享的健康中国建设的基本路径,强调要形成多层次多元化的社会共治格局[1]。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给国家和人民带来严重的生命财产损失,促使政府、企业、科研机构等单位重新思考有关健康与健康信息服务的问题。公共图书馆作为开展社会教育和传播知识与信息的重要机构,在后疫情时代,面临为公众提供健康信息服务的挑战。鉴于此,本研究基于计划行为理论(ThoreyofPlaned Behavior,TPB)分析影响公共图书馆用户获取健康信息意愿的因素,探索提升公共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质量的路径,以期进一步提高公共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能力。
1 理论基础
(1)健康信息获取行为,即个体为“减少健康状况的不确定性,构建社会个人(认知)健康感”的信息获取过程[2]。对公众而言,最可靠的健康信息来自于医疗保健专业人员,其次来自家庭成员、朋友和同事[3]。公众通常会在3 种情况下搜索并获取健康信息:①自己(亲人或朋友)患有疾病或受伤时;②入学或者就业过程中填写个人健康状况信息时;③通过广播、杂志、电视或网络接收任何健康相关的信息,需要注意的是,互联网上的健康信息质量仍然存疑[4]。
(2)公共图书馆的健康信息服务。健康信息服务是指以满足用户健康信息需求并辅助用户做出健康决策为目的,按一定的方式向患者和公众提供有关健康状况和卫生保健服务的信息[5]。图书馆是开展健康信息服务的重要机构。1995 年,美国国家信息基础设施计划曾指出,“图书馆”和“与健康有关的组织、媒体、机构、社区性网络”共同承担生产及传播健康信息的责任[6]。
(3)TPB。TPB 是社会心理学的基本理论之一,被用来预测和解释各种行为和意愿。TPB 包含5 个要素:态度(Attitude)、主观规范(Subjective Norm,SN)、知觉行为控制(Perceived Behavioral Control,PBC)、行为意向(Behavior Intention,BI)、行为(Behavior)。其中,态度是个人对某种行为持有的正面或负面感觉,具有强烈信念的人会对行为的发生有正向作用;主观规范是指个人对是否采取某种行为所感受到的社会压力,由个体对其他人(集体或个人)看法的重视程度决定;知觉行为控制是指个人预期在采取某种行为时自己可以掌控的程度;行为意向是指个人对采取某项行为主观概率的判断;行为是指个人所采取的行动。行为意向通常受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的影响。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假设与模型建构
本研究以TPB 为基础,在结合公共图书馆用户获取健康信息的行为特征的基础上,增加了健康信息质量感知(Perception of Health Information Quality,PHIQ) 和健康素养(Health Literacy,HL)两个影响因子。PHIQ 是用户对健康信息来源的权威性以及数据本身的正确性、可靠性、时效性的全面评估。研究表明,人们会信任公开发表的、基金赞助的健康信息,而这样的信息主要由医疗机构或医生提供[7]。另外,获得高质量的健康信息需要使用者具备一定的计算机技能、技术知识、健康知识,同时外部资源要具有可访问性。Ratzan 等将HL 定义为“获得,解释和理解基本康信息和服务的能力以及使用这些信息和服务来改善健康的能力”[8],一般情况下,老年人、教育程度低、收入低的人群的HL 较低。结合以上分析,本研究将态度、主观规范、知觉行为控制、健康信息质量感知和健康素养作为公共图书馆用户健康信息获取意愿的影响因素构建理论模型(见图1),并做出如下假设。
图1 基于TPB 的公共图书馆用户健康信息获取意愿影响因素模型
H1:公共图书馆用户的态度(ATT)对健康信息获取BI 具有正向影响
H2:SN 对公共图书馆用户健康信息获取BI具有正向影响
H3:PBC 对公共图书馆用户健康信息获取BI具有正向影响
H4:PHIQ 公共图书馆用户健康信息的获取BI 具有正向影响
H5:HL 对公共图书馆用户获取健康信息的BI 具正向影响
2.2 调查问卷的设计
本研究通过问卷调查法获取数据,调查问卷包括4 个部分:①人口背景信息;②公众使用图书馆的情况;③参考Ajzen[9]的研究,围绕TPB 的3 个变量和健康信息质量开展调查;④关于健康素养的内容,主要围绕健康素养的3 项测量指标开展调查[10]。其中,健康素养的三个题项采用李克特5 级量表,其余问题项采用李克特7 级量表来测量。表1 为调查问卷的第三和第四部分的题项,共计6 个潜在变量20 个题项。
表1 变量与测量题项
2.3 调查问卷的发放与回收
本次调查的时间为2020 年2 月至3 月,当时正值国内疫情最为严重的时期,故所有的调查都通过互联网完成。本次调查共回收问卷347 份,在对填写时间少于100 秒、或全部选择同意数值的问卷予以剔除后,最终得到344 份有效问卷。有效问卷数与测量题项的比超过10:1,符合样本稳定性要求。
2.4 数据统计与分析
本研究利用SPSS 24.0 对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
2.4.1 样本基本情况
本研究的344 名调查对象分别来自湖北、甘肃、北京、上海、山东、广西、江苏等省份,调查对象的人口学特征情况见表2。在年龄方面,91.9%的参与者的年龄主要分布在18 岁至60 岁之间;在学历方面,本科学历占比64.5%,硕士及博士占比分别为13.1%和4.9%;在工作状态方面,全职工作和学生占了样本的绝大多数;在健康状况方面,受访者的总体健康状况良好,只有2.3%的人认为自己身体“很差”;在医疗保险方面,大多数受访者有医疗保险。
表2 人口学特征统计
2.4.2 公共图书馆使用情况
公共图书馆使用情况包括是否持有借阅证、访问公共图书馆的频次以及最喜欢的公共图书馆服务(见表3)。由表3 可知,持有公共图书馆借阅证的受访者并不多(38.7%);57.6%的受访者表示很少去公共图书馆,甚至还有17.2%的受访者从未去过;48.8%的受访者认为使用公共图书馆总体感受比较好,极少数用户的体验不好。关于公众最喜爱的公共图书馆服务(或资源)排名前三的分别为安静的学习环境、免费借阅图书和其他出版物、免费使用计算机及网络,平均综合得分分别为5.51、5.23、3。
2.4.3 健康信息搜索行为
表4 是对健康信息搜索行为的统计。63.4%的受访者表示当需要健康信息时,首先选择互联网查找相关信息,只有1.5%的人选择了公共图书馆;当人们对健康医疗信息有强烈需求时,48%的受访者首先选择向医生或卫生保健服务人员咨询,38.1%的受访者的第一选择是互联网,仅有1.7%的受访者表示会第一时间向公共图书馆咨询。以上数据说明由于疫情期间医疗资源的严重匮乏和居家隔离的实际现状,很多人选择在互联网上获取健康医疗信息,而国内公共图书馆在健康医疗信息服务方面的功能未完全体现出来。此外,大多数受访者表示,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人(家人、朋友、同事),都未将公共图书馆作为最重要的健康信息来源。
表3 公众使用公共图书馆的情况
表4 健康信息搜索情况
由表5 可知,受访者最信任的健康信息来源是医生,平均分达到了3.76(总分为4),其次是政府卫生机构(平均值为3.44),如疾病控制中心或国家癌症协会,再次是公共图书馆(平均值为3.21)。结合表4 的数据可知,我国公共图书馆在健康信息服务方面的实践虽处于起步阶段,但公众普遍相信公共图书馆提供的健康信息具有较高质量,这为公共图书馆开展健康信息服务奠定了信任基础。
表5 健康医疗信息来源的可信度评分
2.4.4 测量变量描述性统计
本研究设计的调查问卷基于TPB 理论,并增加了有关健康信息质量感知和健康素养的内容,最终相关的测量变量题项共计20 道,分别对应于模型中20 个测量变量。笔者在对这一部分原始数据进行均值、标准差、偏度和峰度等方面的描述性统计和分析(见表6) 后发现,TPB 各个测量变量与健康质量感知的平均值不存在过高或过低的情况,7 级量表测量的变量均值在5 左右,5 级量表测量的(健康素养)均值在2.6 左右。对照各个题项的含义可知,其均值结果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数据分布较为集中,同时所有题项对应的数据标准差在1.4左右,可见数据与其平均值的离散程度不大,数据质量比较稳定。
3 模型验证
本研究利用结构方程模型方法对研究模型进行验证,包括测量模型检验和结构模型验证,并使用SmartPLS2.0 对样本数据进行处理和分析。
3.1 测量模型检验
测量模型检验主要包括信度和效度检验。
(1)信度用来衡量测验结果的稳定性或可靠性,即同一量表在多次测量中得分的稳定性、一致性程度。本研究主要根据Cronbach α 系数和组合信度(Composite Reliability,CR)来衡量信度。一般认为,当Cronbach α 系数大于0.6、CR 大于0.7 时,数据具有较好的因子信度。
表6 测量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2)效度用来衡量测量的正确性和有效性,包括内容效度和结构效度。①内容效度是指所设置的测量项目具有综合性和代表性的程度,这主要取决于测量题目产生的实际背景[11]。但在实际研究中,某个理论变量的所有层面是否被其所属的测量变量完全覆盖,并没有明确的判断标准,因此,一般来说,测量题项涵盖了理论变量的若干个代表性层面,即认为该测量具有良好的内容效度[12]。本文在文献调研的基础上,综合专家意见来控制测量的内容效度。②结构效度用来反映测试项目与理论变量相符合的程度[11,13],也就是检验项目是否可以真正测量出对应的理论变量。结构效度要求能够判别某一测量项目属于哪个理论变量,也就是说测量同一个理论变量的测量项目之间是相关的——收敛效度(见表7),而不同理论变量的测量项目之间是有差异的——区分效度(见表8)。在验证性因子分析中,通常采用平均差萃取量(AVE)和因子的组合信度(CR)作为测量的收敛效度的评价指标,Bock 等认为,平均差萃取量(AVE)大于0.5,则表明同一理论变量的不同测量项目具有良好的收敛效度[14],本研究在收敛效度评价时采用这一标准。因此,测量模型具有较好的收敛效度。区分效度评估方法采用比较与该潜在变量与其他潜在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进行评估,如果的值远大于该变量与其他各潜在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则说明不同潜在变量的测量项目之间的区分效度明显。综上,测量模型具有较好的收敛效度和区分效度。
表7 收敛效度
表8 区分效度
3.2 结构模型
结构模型拟合通过计算各变量之间关系的显著性以及路径系数来验证模型假设是否得到调查数据的支持。本研究利用SmartPLS2.0 软件对结构模型进行检验:使用SmartPLS2.0 提供的bootsrtapping 算法进行1,000 次抽样,迭代计算后,根据所得的T 值来检验结构模型中的路径关系的显著性,得到如图2 所示的路径结构,对应的检验结果见表9,当结构模型中假设的每一条路径关系对应的T 值大于1.96 时,显著性水平p 值小于0.01,此时认为对应的路径关系具有显著性;当T 值大于3 时,p 值接近于0,则假设路径关系的显著性更高。依照上述T 值与显著性的对应关系可知,5 个假设中,只有H2 和H3 在0.01 概率水平下显著成立,而H1、H4、H5 没有得到数据的支持。
图2 结构模型检验结果
表9 结构模型分析结果
4 总结与讨论
(1)公共图书馆可以为公众提供高可信度的健康信息服务。在此次调查中,只有6 位受访者(1.7%)在需要健康信息时会优先选择公共图书馆,即公众不认为公共图书馆是获得健康信息的首要选择。但是,当个人强烈需要获得健康信息时,受访者的答案发生了显著变化:第一选择为互联网的人数从63.1%下降到37.8%,首先选择医生或卫生保健服务人数从16.4%急剧增加到47.6%,选择公共图书馆的仍然为6 人。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发现:互联网的便捷性使其成为获取健康信息(如某种药物的用法)的首要来源,当个人急切需要健康信息时,互联网仍然是受欢迎的搜索工具,但不能作为主要来源,取而代之的是医生或医疗保健专业人员,这与健康信息的可信度有关。在有关健康信息服务的可信度调查中,医生的可信度最高(均值为3.76),而互联网提供的健康信息的信任度仅为2.87。
研究结果表明,尽管公众对互联网提供的健康信息质量的信任度不高,但还是有很多人选择通过互联网获取健康信息,这除了疫情期间隔离在家的特殊情况之外,方便、快捷是互联网获取信息的优势(匿名或易于访问等未列入本研究的影响因素)。调查数据表明,国内公共图书馆在向社区推广健康信息服务方面的工作仍有待加强,公共图书馆在今后推广健康信息服务的过程中,应考虑便捷、匿名、易于访问等因素,以提高健康信息服务的可用性。
(2)主观规范对公众从公共图书馆获取健康信息的意愿具有正向影响。主观规范对行为意向的路径系数为0.308,T 值为4.994,表明主观规范对从公共图书馆获取健康信息的意愿有较强的影响。假设检验表明,当个人需要获取健康信息时,会考虑周围环境及亲友的意见,这一结果突出了个人依赖于其所信任的人来做出有关健康决策评估的事实。因此,个人选择使用公共图书馆收集健康信息通常不是由个人简单做出的决定,当周围人认可或者向其推荐从公共图书馆获取健康信息时,个体很大程度上会照做,反之亦然。此外,67%的受访者表示其最近为他人搜索过健康或医疗主题的信息,该结果表明个体所处环境对健康信息搜索行为的影响高于预期,因此,当重要人物(如家庭成员或社区领导者)将公共图书馆作为可靠的健康信息来源进行推广时,将增强个体使用公共图书馆作为健康信息来源的动机。公共图书馆也应增加与社区的联系,从而促使公众在公共图书馆寻求健康信息。
(3)知觉行为控制对公众从公共图书馆获取健康信息的意愿具有正向影响。在本研究的测量模型检验中,PBC 的可靠性(0.771)低于其他因素的得分,在结构模型检验中,PBC对意愿的路径系数为0.563,且T 值为8.919,这表明知觉行为控制对公众使用公共图书馆作为健康信息来源有重要的影响。
(4)态度对公众从公共图书馆获取健康信息的行为没有影响。很多基于TPB 理论的研究表明,态度是决定意愿最重要的影响因素[15],然而,在本研究中,态度并不是健康信息寻求行为的影响因素。首先,很少有研究表明公众对公共图书馆的健康信息的看法或态度,他们可能认为图书馆提供的健康信息的时效性不强或公共图书馆几乎没有可参考的健康信息。而这样的态度并不影响公共图书馆用户的健康信息搜寻行为。
(5)健康信息质量感知对图书馆用户获取健康信息的意愿没有影响。一般而言,优质的健康信息是基于科学研究或专家意见的准确信息,不仅是可信的,而且以非专业术语的方式呈现,更易于普通公众理解。在本研究中,健康信息质量感知的平均值均高于6,也就是说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健康信息质量至关重要,但无法推断高质量的健康信息感知一定会提升公众使用公共图书馆满足其健康信息需求的意愿。公共图书馆可以与医疗机构合作,获得准确的健康医疗信息,同时鼓励馆员参与健康信息服务方面的培训,提高其服务能力。
(6)健康信息素养对用户获取健康信息的意愿没有影响。本研究中,健康信息素养是通过3个题项进行测量的,3 个题项的平均分均在2.5 左右(总分为5 分),且82.5%(本科占64.5%,硕士占13.5%,博士占4.9%)的调查对象的学历水平是本科及以上,这说明健康素养与文化程度没有直接关系,学历高并不一定能理解和利用健康医疗信息为自己和他人服务。路径分析显示,健康素养不是影响公众使用公共图书馆获取健康信息的因素。
综上所述,主观规范和感知行为控制是公共图书馆用户获取健康信息意愿的主要影响因素,这意味着家人、朋友或同事的意见可能会影响用户从公共图书馆获取健康信息的意愿。公共图书馆用户也认识到,搜索健康信息很容易,并且他们确信自己有能力使用公共图书馆提供的健康信息及相关信息服务。因此,公共图书馆应做好社区宣传,向用户介绍公共图书馆所提供的健康信息资源和服务,让公共图书馆在“大健康”时代发挥其应有的社会功能。公共图书馆应当抓住机遇,把健康信息服务作为新的业务生长点,提升馆员的健康信息服务能力,创新健康信息服务的形式与内容,积极参与到健康中国战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