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音之音
2021-05-23蔡鸣雁译
文萃报·周五版 2021年16期
蔡鸣雁译
58岁时,我再次吹起了在学生时代因吹不好而放弃的长笛。这次我决定正儿八经地跟着专业老师每两周学习一次。
长笛不同于钢琴,它一次只能发出一个音,因此只是吹單曲而已。吹到得意时,会被老师问“这里的和音怎么处理?”也就是说即便是吹单曲,如果不了解和音如何变化也是不行的。这时,没吹响的音就很重要。细想一下,这在人际关系中是不是也很重要呢?人只有一张嘴,一下说不了太多话。比如,只能说“我很悲伤”,但如果把它想成曲子,同样一句“我很悲伤”下面会有各种和音,这就大有异趣了。我想,倾听无音之音的态度在深度理解他人方面也是非常必要的。
我还在另一件“无音之音”的事情上被教导过。长笛是可以发出高音的乐器,可是想把高音吹得漂亮就太难了。我一吹就成了所谓的“高亢”之音。这时候,尽管老师会提醒,但吹起高音时总感觉身体也在往上提,仿佛“浮了起来”,总是吹不好。
吹的声音升高时,身体的感觉应该是下沉到腹部下方,必须将它支撑起来才行,否则音色就会变坏。
练习时我想的是,人在一帆风顺处于上升趋势时很容易“飘起来”。无论升到多高,要想牢牢地支撑住自己,就必须伴随着产生某种下降的力量。要有某种存在于高位和低位之间的紧张感支撑着高物,并同时赋予它厚度。
人的幸福或许也与此相似。即便身处幸福的巅峰,倘若没有与之相对应的深沉的悲伤来支撑,也终将化为浅薄。正如好的音色有着无音之音在支撑。幸福这东西也一样,要使其拥有厚度,必须靠悲伤来支撑,否则幸福无论多么光彩夺目,也只能是飘浮之物。
(摘自《新民晚报》 蔡鸣雁/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