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

燕秉利

小薇走过二叔家宅院的时候，无意中向里面瞥了一眼，发现二奶奶正端坐在门楼子下的长凳上，二奶奶满脸和蔼笑眯眯地问她：“小薇，吃饭了吗？”小薇随口而出：“奶奶，吃过饭了。”说过这句话小薇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她尖叫一声，逃也似的奔到了马路对面的小卖部门口。

她使劲儿地拽自己的头发，上气不接下气：“小姨，二奶奶活了。”小姨闻声从小卖部里面出来，她说的话把小姨吓了一跳，小姨白她一眼：“死妮子，大白天说胡话，二奶奶半年前就埋到地里了。”“真的，小姨，二奶奶刚还和我说话哩！她问我吃了吗？我说吃了。”小姨忙把大声说话的小薇拉到里屋，“死妮子，可别胡说，你上次说张老头儿的事，还没说你哩，你今天又說胡话，没发烧吧！”

“小姨，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呢？”小薇这姑娘从小身体弱，她3岁时父母离了婚，她妈给她找了个后爸，后爸脾气暴躁老打她，她从小就爱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特别爱听也特爱讲鬼故事。

8岁的一天，她说同母异父的哥哥摸她的下身，她妈顺手一巴掌扇了过去，“不许胡说！”她后爸上去一笤帚，额头上血就出来了，她吓得一句也没敢再吭。

15岁那年，小薇出落得亭亭玉立，成了全村第一好看的小姑娘，继父哥哥家的儿子看她发育得成熟，趁母亲下地干活儿的时候，进来扒她的衣服，她不敢反抗，任他摸，直到她下身痛得快晕了过去，正好继父回来了，小侄子见势不妙，拔腿溜了，但继父却上来摸她的奶子，没有说他侄子一个字，直说她：“小骚货，跟你妈一个模样，从小就知道勾引男人。”正在这时，传来母亲进院子的声音，继父才停止了无耻的举动。

但继父却对她越来越粗暴，动不动就把她抓过来打，母亲不在家时，小薇不敢一个人在家待，母亲上地，小薇宁在地头坐着，也不敢回家，有一次她把这些事说给母亲听，母亲反而骂了她一顿。她不怨恨母亲，母亲离了四次婚，没人再要，过四十了才带着她姐弟俩嫁给继父，继父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打她母亲，打了母亲，还不给她和弟弟吃饭，贫穷与暴力成了小薇童年的梦魇。

16岁时，小薇遭遇了更大的不幸，被继父强暴了，继父借着酒劲儿疯狂地撕扯着小薇的衣服，在小薇惊恐和慌乱的挣扎中完成了兽行，母亲知道了，只是搂着赤裸的小薇号啕大哭。小薇却没有再哭，只是默默推开了母亲。那一刻，她的眼神空洞得吓人。

半年之后，小薇顶神了，在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小薇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念念有词，披头散发，跳着骇人的舞蹈，继父壮着胆子上来教训，反被小薇呵斥，继父听懂了，小薇是梨山圣母下凡，继父惶恐了，拉着老婆拜倒在地，老婆不拜，反被他一顿骂。小薇的法术可灵验了，为许多村里人看好了一些说不清的病症，邻村的老李头儿感觉心口疼、胃疼，跑了几家医院都说快不行了，送到小薇这里，小薇念念有词，烧纸化钱，挥剑刺鬼，过不了两天，病竟然好了，老李头儿现身说法，活灵活现，一传十，十传百。小薇名声大了，四方邻近村里的人都知道这里有大仙：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能消灾除祸，能妙手回春，能测人祸福。一时间，小薇家车水马龙，慕名而来的排起了长队。小薇的母亲帮着收钱，继父帮着维持秩序，每天用收来的钱买好酒，吃好肉。小薇每天都是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穿着怪异的长袍，只是把嘴唇画得血红，她重复着告诉人们：作恶的人会被神灵收走，人心要向善。凡是来找过小薇的人都确信他们都看到过一些死去的人又活生生地站在他们眼前，四邻八舍有人死了，人们都觉得是被神收走了。

小薇家有钱了，继父用收来的钱盖起了二层楼，楼盖好了，上梁请客，当天夜里，继父犯病了，人们求助小薇，小薇画了一道符，一剑刺过，一道红光飞天而去。小薇瘫坐在地说，没救了。过了几天，继父哥哥家的儿子在吃饭时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再之后，就成了植物人。小薇的母亲不明不白地落发，几天工夫就成了光头。而这一切，小薇的法力都无济于事。

小薇的法力慢慢消失了，18岁后半年，小薇嫁人了，嫁到了很远的地方，再没有回过村里。

责任编辑：黄艳秋

美术绘画：李海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