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文化与现实关切
——东北“冰雪”题材版画的多维度书写
2021-05-19闫垒垒刘寅凯
闫垒垒 刘寅凯
(吉林艺术学院,吉林 长春,130021;吉林师范大学博达学院,吉林 四平,136000)
一、东北“冰雪”题材版画溯源
1. 革命的号角
中国现代版画的开端是从鲁迅倡导新兴木刻运动开始的。1927年大革命失败、1931年“九·一八事变”、1932年“一·二八事变”、1937年“七·七事变”等一系列的内外矛盾激烈冲突是新兴木刻运动产生发展的历史背景,在这样一个特定历史社会环境下,新兴木刻运动可以被看作是中国知识分子革命意识的觉醒和文化现代性的探索。“当作者捏刀向木直刻下去,放刀直干的时候,就犹如拿起了武器走向战场”[1]。在抗日战争爆发后,许多艺术家奔赴延安参与到了解放区的艺术创作中,形成了专业美术群体,“鲁艺”的建立和延安文艺运动确立大众民族美术的观念,引发了解放区木刻版画的蓬勃发展,出现了一批具有代表性的艺术家和木刻版画作品,为抗战胜利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随着革命形势的进一步发展,解放区文艺工作者随军挺进东北,他们秉承《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和“鲁艺”精神,努力实践艺术作品为大众服务、体现大众生活的纲领,投入到火热的斗争中。他们所创作的木刻版画作品取材于当时东北现实生活,真实地反映了当时东北解放战争的面貌,再现了当时地理人文环境,对改善东北群众基础以及解放东北起到了极为积极的宣传作用。
图1 《冰天雪地中奋战的东北义勇军》酆中铁 1937
图2 《儿童劳军》张仃 1948
东北解放战争期间,文艺工作者们在吸收东北地域特色的同时丰富了版画的表现形式,结合各种宣传媒介,以宣传画、连环画、符合文字标准的各种木刻版画形式创作进行作品衍生,当时的《东北日报》《东北画报》《知识翻身》《文学战线》等都刊登过数量众多,具有东北“冰雪”意象的版画作品。作为我党进入东北的宣传喉舌——1945年12月发行的《东北画报》创刊号刊载了“延安木刻展览会介绍”专题,收录延安时期木刻版画作品。其中具有东北“冰雪”意象的有江丰1935年创作的《东北抗日义勇军》,酆中铁1937年创作的《冰天雪地中奋战的东北义勇军》(图1)和胡一川的《雪地行军》(创作时间不详)。上述作品虽然是为声援东北抗日义勇军所作,但在《东北画报》创刊伊始便被精心挑选进行展示,是我党在挺进东北初期面对无群众、无政权、无后方等情况所做的努力,希望可以在感情上与东北人民群众产生心理共鸣,这些作品可以看作是东北“冰雪”题材版画的滥觞。此后,文艺工作者们主要表现战争场景、土地改革、思想改造和生产发展等,其作品内容从现实主义角度对具体事件、形象进行展现,而木刻版画的自身艺术特征和革命基因决定了其可以承担这样的任务。但这一时期版画中的“冰雪”没有被作为一种独立描绘的内容进行展现,而是作为东北客观地理环境对事件形象的补充说明,以此来突出强烈的东北地域性特征。如图2作者张仃创作刊登在1948年第25期《东北画报》的封面作品《儿童劳军》,这张套色木刻作品选取解放区广大人民中的儿童群体,对儿童慰劳我军的“准备工作”进行了描绘。在表现形式上,画面吸收了传统年画的艺术特征,使其充满了趣味性和内容上的可读性,充分体现了广大人民群众对我军的拥护和爱戴,同时也是对东北解放区广大人民的赞美与歌颂。从画面上能够感受到东北地域特征——火炕、毡帽、棉帽和乌拉草鞋等。“画报作为当时我党思想领域的主要阵地,影响不言而喻”[2]。这些版画作品在东北人民之间传阅,强烈的地域认同和情感归属无不激励着东北人民革命斗志和建设解放区的信心与热情。
由此可以看出,东北解放战争时期木刻版画的蓬勃发展是在党的领导下,大批延安文艺工作者奔赴东北,迅速地、大规模地为革命战争,为土地改革,为发展生产进行服务而产生的,同时也为新中国培养艺术人才积累了经验。东北解放战争期间的木刻版画艺术成为中国整体木刻版画艺术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我党领导下的木刻版画文艺工作者将艺术与东北地域有机结合,为具有地域性特点的东北“冰雪”题材版画拉开了序幕。
2. “十七年”时期
新中国成立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美术创作方法的提出,带动了中国版画的审美转向,即从版画作品内容的批判性向赞美新生活角度转换。除重大革命历史题材外,这一时期的版画作品更多是通过对乡村风景和劳动人民日常生活的描绘,进行寓情于景的表现,从而展现出具有淳朴诗意的审美意境。北大荒版画就是在这一时期开始形成并发展起来的,成为中国现代美术发展中的一支重要力量。“北大荒实际上是由十万专业军人开垦的地方,他们从全国各地来到北大荒,创建开发了许多农场……其中也有对艺术的需要”[3]。北大荒的建设者之中很多并非东北人,当他们来到冰天雪地的东北,被视觉上的差异和感受所吸引,通过手中的木刻刀来建设北大荒,表现对北大荒的热爱。他们的版画作品以东北荒原的“壮美”和北大荒人的“精神美”为表现内容,为当时的社会展现了东北大地的广袤风景和波澜壮阔的垦荒生活。这一时期代表东北“冰雪”题材的版画有晁楣1960年创作的《第一道脚印》(图3)和1961年创作的《解冻》、张作良的《冰上行》、张桢麒的《冰江上》、杜鸿年的《春的喧嚣》等。这些作品都是描绘北大荒开发建设场景与冰雪景象的套色木刻,作品构图宽广、色彩浓烈、生活气息浓郁。这一时期的北大荒版画“全方位地表现了北大荒的风光环境和工作生活场景,基于特定的时代背景塑造了建设时期蒸蒸日上的国家形象,推动第一代艺术家的版画创作走上高峰”[4]。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是北大荒版画相对沉寂的时期,第一代版画家相继离开创作岗位,知识青年成为第二代北大荒版画创作主体,其画风虽然保持了对东北“冰雪”题材的钟爱,但整体面貌难以与上一代媲美。知青版画被认为是昙花一现的艺术现象,随着70年代后期知青返城便消失了。
图3 《第一道脚印》晁楣 1960
图4 《小屯之夜》于承佑 1984
图5 《月思故乡明》吴海寿 1980
二、20世纪末期东北“冰雪”题材版画的集中爆发
随着改革开放,版画亦走出特殊时期的阴霾,破除种种精神枷锁和艺术藩篱,构建和吸纳多元的艺术观念,以东北“冰雪”为表现题材的版画再度繁荣并集中爆发,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出现了以区域版画团体、专业艺术院校、专职画家等为代表的创作群体。
70年代晚期,北大荒版画创作队伍再次发展壮大,创作主力是生产建设兵团的后代,在老一代版画家的精心指导下开始崭露头角,形成了北大荒版画第三代创作群体。他们在坚持本土艺术创作的同时吸纳日本版画的特点,借鉴江苏水印木刻经验,集体研究、多方探求、不断进行创作实践,终于为北大荒版画找到一条新路。画面内容虽然是与之前的北大荒版画所创作的“冰雪”题材作品基本一致,但表现出第一代、第二代版画未能涉猎的绘画题材与意境,例如张朝阳1982年创作的《春水》表现冬去春归积雪消融时,北大荒农场妇女生活的场景,展现了青年人对理想的追求和对未来的憧憬,再如图4于承佑的《小屯之夜》用蓝色调表现了北大荒农村一个小屯的冬日夜晚。这些作品都是对改革开放初期北大荒的真实写照。90年代以后,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地域空间被打破,东西方文化相互碰撞、渗透和影响,北大荒版画虽然出现了郑子江、刘春杰、陈龙等优秀青年版画家,但整体而言已无法回到当初的规模和力度。
东北学院版画发源于鲁迅美术学院、吉林艺术学院等与延安“鲁艺”有密切关系的专业艺术院校,经历多年的发展与历练,在改革开放后学院的版画教育工作者不断摸索与实践,为东北版画构建了成熟的教学体系,拓宽了版画的表现空间,深化了版画语言、延展了表现维度。除专业艺术院校外,东北其他综合类和师范类院校也相继开设了版画专业,培养了大批优秀的版画创作人才,创作了大量与“冰雪”题材相关的版画作品,在整个东北“冰雪”题材版画创作中起到了引领作用。以吉林艺术学院为例,从英若识、吴海寿(图5)、李一帆、海波、张谧诠到何军、张延昕,再到现在的青年教师,他们的创作都呈现出对东北地域特点的挖掘与传承,尤其是经常看到“冰雪”题材的书写与投影,这不仅是地域的特色,更是一种坚守。
美协和画院也是东北“冰雪”题材版画中的一股重要力量。画院版画创作主体接受学院版画教育,同时也受到北大荒版画的影响,但是更强调与对社会现实的关切和服务,在现实主义表现方式上加入了对表现技巧和手法化技术语言的深刻探讨,创作出精彩的东北“冰雪”题材版画作品。黑龙江版画院的于承佑,哈尔滨画院的王慧亮,吉林美协的高岭、季世成等都是其中的优秀代表,他们的创作在诸多方面体现出专业机构对于东北“冰雪”题材版画创作的重要影响——在“冰雪”主题的基础上,内容选题宽泛。在坚持现实主义创作的同时,对历史给予一定的诠释;对人民生活予以关注和讴歌;对社会热点也有一定的表现。
东北“冰雪”题材版画在经历了改革开放以后,因创作视角、审美方式转向而出现了新的面貌,这种新面貌是积极的、蓬勃向上的。同时东北版画创作团队也在不断壮大,创作团队的形式也变得更加丰富,这都为东北“冰雪”题材版画的集中爆发提供了基础和动力,在区域版画团体、专业艺术院校、专职画家等共同构建下,东北“冰雪”题材版画呈现出更加丰富多彩的面貌。
三、新世纪东北“冰雪”题材版画的多元表达
“新世纪中国美术的边界在模糊和拼接,中国画、水墨画、油画、版画、水彩、漆画、雕塑、设计、陶艺和综合材料之间语言互借、互为转化的现象,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5]。东北版画创作的整体面貌也呈现出多层次、多视角的特点,东北版画家群体合力形成了“冰雪”题材版画多元的艺术面貌。新世纪东北“冰雪”题材版画的表现内容包含风景人物、冰雪运动、民族民俗等,主题宽泛和多元审美也造就了新世纪“冰雪”题材版画在表现语言上具有展现个性的特点。创作者根据需求从当代文化与艺术中提炼出各自所需的语言元素,他们虽都以“冰雪”作为主题,但是在画面深刻的内涵和艺术情感表达方面却各有千秋。
1. 抒情的记录和诗意的表达
抒情与叙事相对,具有主观性、个性化和诗意化等特征,在新世纪“冰雪”版画题材中能够得到充分体现。新世纪版画家在延续了东北现实生活的基础上,创造出或温文尔雅或气势宏大的独具匠心的特色版画语言,将客观对象审美特性与作者思想、情感相互契合,使其具有更多的新时代气息,从而引发当下观众的情感共鸣。
“现代艺术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重视形式的独立性,赋予形式独立的艺术价值或特定功能,并通过这种形式表达个性化的审美风格和独立的价值取向”[6]。上世纪80年代开始进行版画创作的刘春杰在2000年左右的作品曾一度引发版画界的关注(图6),《春江不寒》《大雪无痕》等都是以“冰雪”为主题的版画作品,这些作品更加注重艺术本体的形式构造和造型的独特性。作者将冰雪元素放置其创造的诗意世界,表现了观察东北“冰雪”的独特视角,展现出对东北“冰雪”意象的独到感受,抒发了作者的浪漫情怀。
东北少数民族形象生活也是新世纪东北“冰雪”题材版画的切入点之一,比如于承佑的《江上行》(图7)、《极地暖阳》等水印木刻作品。这些作品沿袭了于承佑一贯安静、优美的绘画风格,画面干净、纯洁婉约,以鄂伦春族姑娘和驯鹿爬犁的形象为画面主体,通过雪后暖阳和冰封江面上婆娑倒影的情节描绘,如诗如歌,给人以舒适恬美的视觉享受,表达对东北少数民族性格的感触与赞美。
季世成在90年代就表现出对“冰雪”题材的喜爱。新世纪后更是创作了数量众多的“冰雪”题材版画作品,此时画面已经由原来表现粗犷的绘画风格转而进入一种细微精美的画面格调,例如《雪后草料沟》《岁月无声》等。从图8作品《独步狐狸屯》可以看出,季世成选择了置身其中的观看方式,画面中东北冬季村落风景的复杂琐碎,在季世成的刻刀下变成了秩序的美感。这些积雪的村落景色与苍茫的天空形成了对比,替代了他早期绘画中色彩对比和形体冲突,作品画面展示的不再是波澜壮阔,而是带有着浓郁的诗意和美感。
图6 《春江不寒》刘春杰 2000
图7 《江上行》于承佑 2006
图10 《烧垃圾》王岩 2018
除了风景类展示“冰雪”面貌的作品,新世纪描绘人物形象的东北“冰雪”题材版画作品也屡见不鲜,如图9王惠亮的《预约未来》就是这一类的典型作品。画面记录了东北农民的主体形象,将人物背景设立在阳光普照下冰雪覆盖的东北大地上,突出人物所属的地域性,从而树立了描绘东北人物形象的“冰雪”题材作品面貌。这类作品也代表当下对于主旋律绘画创作的回归,是一首对劳动人民的赞美诗,也是文化艺术多元化视角下主题性作品的一种高度展示。
2. 多元文化背景下的个人化表达
以学院和画院中从事版画创作的青年画家为代表,他们更侧重于青年人对当下艺术和生活的理解,对多元文化冲突下地域文化的关注与展现。从画面整体面貌上来说,他们更加追求版画艺术语言的独特性,以及对版画本体语言的建设性发掘,“不趋同,不类似”是他们在艺术表达上的基本诉求。从刻画内容上来说,他们更强调作品的当代性反思和作品文化价值,在表现的形式上则更加率真自由,体现出对于当下文化和现象的一种思考,这种思考深刻地体现在当代东北青年的“冰雪”题材版画创作中。
王岩的铜版画作品《烧垃圾》(图10)是以个人情感的回忆,日记式的记录方式表现画面。作品中铜版蚀刻的线条、符号化的人物形象以及清晰可辨的冰雪环境,无不体现了当代东北青年版画家对生存环境与空间的关注,也反映出当代文化视角下艺术家的个性化情感释放。画面中一改他以往复杂的创作方式,只是用简单的蚀刻飞尘技法,强调版画制作中的绘画性、自由性和个人化。王岩的作品是单纯从个人成长经验的角度出发对东北文化进行诠释,还有一类作品则是介入了对当代多种文化冲突的反思,例如郑刚2014年创作的铜版画《世纪山水》。作品采用铜版美柔汀技法细致描绘了一幅具有超现实构造方式的东北冰雪风景,画面将东北山水雪景图与当代物像符号进行融合拼接,产生了一种奇异独特的画面效果。作品所要传达的是在当代信息化、科技化高度发达的文化特征下,东北所面临的机遇和挑战,从而为观者在东北文化发展的角度上带来更多的个人化想象。在版画语言向着多样化挖掘的同时,还有一类作品汲取了民间美术和抽象表现主义的艺术特征,比如高岭2014年创作的《森林漫步》,作品采用黑白木刻的方式,在造型上为了突出东北冰雪地域的特点,大胆引入传统的线造型和疏密表达方式,画面的形式夸张简约,对作品进行赋魅,具有很强的个人化特征。总的来说,新世纪文化背景下成长起来的青年艺术家在表现东北“冰雪”题材版画作品时,具有更广阔的视角和更广泛的书写。
四、东北“冰雪”题材版画的艺术价值
东北“冰雪”题材版画具有深厚的历史渊源和文化底蕴。“东北”最早起源于《周礼》,“东北曰幽州,其镇山曰医巫闾”[7]。最早从地理方位上定义了“东北”,经历过各民族政权的经营和治理,至近代中原移民“闯”入关东,“孕育了‘闯关东’精神,主要表现为自强不息的抗争精神、艰苦奋斗的开拓精神、勇往直前的创新精神、携手并进的合作精神”[8]。这种开放的特性使东北人民形成了豁达、豪放、质朴、不排他的地域特性,汉族文化和少数民族文化互相融合吸收,加之游牧、渔猎、农耕等文化相互影响,使得东北文化具有了很强的兼容性,最终形成了具有东北地域特色的文化形态。东北地区冬季漫长且气候寒冷,天然的自然环境、悠久的人文历史、深厚的文化底蕴、丰富多彩的生活状态为版画艺术创作提供了广阔的艺术表现空间。在多元审美文化的共同作用下,东北“冰雪”题材版画既有中国整体的文化特征,又具有鲜明的地域特点,无论是解放战争时期延续“鲁艺”精神的木刻作品,还是北大荒版画,乃至当代的东北版画作品,“冰雪”题材版画利用自然环境传达了东北人民的文化内蕴,将对客观自然的体验上升至精神层面,都沁印出在此生活的人民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智慧,以及生命意志的顽强。
东北“冰雪”题材版画是本土艺术家的觉醒和有意识创作。从解放战争时期的延安木刻来到东北,“冰雪”意象就一直存在于这一时期的版画创作当中,当然更多的是作为“场景”涉及,并非有意识地进行“冰雪”题材版画创作,而是从北大荒版画开始,东北“冰雪”题材版画开始了真正的有意识创作。如果说第一代北大荒版画创作者怀揣理想主义的观念进行创作,那么之后的北大荒版画以及东北地区专业艺术院校进行的“冰雪”题材版画创作就可以称作是本土艺术家的自觉行为了,相较于前人必须“利用风格和题材去避免风险”[9],他们有更宽阔的创作和表现的空间,具有不断创新的自我意识以及与社会价值观念相适应的灵活,这也源于他们对东北大地深沉的爱、对家乡美的感受,特别是对东北一山一木、鸟兽草虫的着眼点,画出了多维度、多特色、多面貌的本土创作,以凸显东北地域的丰富内蕴和文化繁荣,抒发了对东北含蓄兼收、雄厚朴素的美学主张,这是对于现代化进程中记忆深处遗失传统的惦念。
东北“冰雪”题材版画是社会需求的体现。“有关视觉化、相似性、相关者传达感情、尺寸、笔触、优美的素描和立体造型、清晰的结构等等的程序,绘画才不仅将社会细节,而且将社会结构置于压力之下,才有可能表现社会现实”[10]。不能把图像简单地解读为对社会的注解,而应当考虑社会环境对图像的需要,以及图像与社会背景的契合度。“冰天雪地也是金山银山”,白山黑水、冰天雪地已成为东北“冰雪”题材版画创作的动力和灵感的源泉,也成为当下社会需求的映照,反映出当代美术对变革传统的需要,充分地挖掘东北冰雪文化,深深地将东北地域文化资源融入“冰雪”产业中。东北“冰雪”题材版画有着先天的文化优势,将之与东北乡村振兴、东北“冰雪”文旅产业和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相融合,必定也会促进东北“冰雪”题材版画更进一步的发展,为艺术反映社会现状、服务社会需求作出贡献,最终形成具有新形式、新观念、新特质的地域画派。
五、结语
同题材的作品既有相近的创作源头和图像特点,又有多元的创作理念和艺术语言,表现出来的艺术作品体现着艺术风格的发展,社会需求的图像互文性,以及创作时代的观念特点与创作者的个人面貌。“冰雪”题材作为与东北共生共存的绘画创作题材,伴随着东北现代化的发展,始终处于动态的变化当中,而“冰雪”题材版画的多维度书写也造就了东北版画的地域特色与可读性,作品中所包含的地域、民族和中外文化的交融,都为东北“冰雪”题材版画营造了独特的艺术场域,这样鲜明的地域特征体现了深厚的文化积淀,也为本土艺术家创造了认知自我、表现自我的舞台。东北“冰雪”题材版画无疑成为东北美术的重要篇章,也成为中国现代美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为地域美术发展、地域文脉的探索提供了样本,对如何在艺术全球化的今天建立独特的文化身份、地域形象的塑造以及版画自身的发展都具有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