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隐性成本管控看波音、空客公司巨亏的启示

王松岭 /装备发展部装备价格评审中心

汪建、孙立宁 /中国航天系统科学与工程研究院

所谓隐性成本，是指在生产、经营等活动过程中由于选用不正确、不正当的经济行为，导致企业发生的增量成本和机会成本。隐性成本具有隐蔽性和不确定性的特征，通常是积累到一定程度后爆发并引发严重后果，如安全事故、质量事故、信用危机、资产流失等，严重影响企业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甚至直接威胁到企业的生存。因此，全面深入地认识经济活动中的隐性成本，对于企业开展成本及其控制问题研究是必要而具有深远意义的。

近2 年来，波音、空客两大商业巨头公司接连发生巨额亏损。其中，波音公司2019 年营业收入765.6 亿美元，利润总额为-22.6 亿美元，净利润为-6.4 亿美元，20 年以来首次出现亏损，2020年波音公司亏损程度继续加重，营业收入581.6 亿美元，利润总额-144.8 亿美元，净利润-119.4 亿美元；空客公司2019 年营业收入为704.8 亿欧元，利润总额10.6 亿欧元，净利润-13.3 亿欧元，10年来首次出现年度亏损，2020 年空客公司仍未扭转亏损状态，营业收入499.1 亿欧元，利润总额-11.3亿欧元，净利润-11.3 亿欧元。为此，笔者通过剖析造成这2 家国际宇航公司发生巨额亏损的重要因素及背后原因，为我国企业健康持续发展提出一些建议。

一、巨额亏损原因分析

2019 年，2 家国际宇航公司首次发生巨额亏损的内在原因是隐性成本管控失灵，而在全球疫情爆发的情况下航空运输业萎靡不振对原本已经巨额亏损的2 家公司无疑是雪上加霜，这是外在影响因素。

从经济行为角度来看，波音和空客公司隐性成本管控失灵主要包括4 个方面：

一是持续创新与预先研发投入不足，商用客机竞争优势减弱，被动设计埋下安全隐患。

波音737 系列曾是民航史上产量最大、最成功的机型，以其设计超前的双发翼吊设计，大幅减少油耗并便于现场操作，被认为是民航喷气机最经典的布局，并被一直沿用至今。随着航空发动机技术的发展，波音737 机型已无法满足新一代发动机的需求，且未及时开展后续同款机型设计与投入。相比之下，空客A320 的发动机因为在设计上留有充足余量，因此新需求为空客提供了弯道超车的余地，在未对A320 基础设计进行大改动的前提下，空客订单突增。为了尽快恢复竞争优势，波音被动采用在737 的陈旧设计基础上，通过设计改动研发新款发动机，为后续安全埋下了隐患。

二是技术审查与质量管控不严格，发生重大安全事故，737MAX 全球停飞造成经济损失。

为占据市场，波音737MAX 系列添加了机动特征增强系统(MCAS)，一种防止飞行员错误操作导致失速的保护措施。然而，波音737MAX在关键技术测试与产品交付环节出现了管理漏洞，在关键技术测试验收环节，虽然测试员在对MCAS 测试过程中发现了处理器的缺陷，但负责试航审定的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将该审定项目委托给波音自己，波音为了让737MAX 尽快投入商业运营，降低技术文档审核标准，未发现MCAS系统实际与文档不符。随后产品交付，飞行员对该关键新增系统的存在和特性不知情，导致发生空难，737MAX 全球停飞。据有关资料显示，禁飞后波音暂停737MAX 机型生产，2019 全年仅交付飞机380 架（2018 年同期为806 架），大约价值63 亿美元的产品计入存货，仅第4 季度支付客户公司停飞损失的费用高达26 亿美元，民用客机全年销售收入322.55 亿美元，比2018 年下跌44%。

三是资本使用分配失衡，过多资金用于股票回购与分红，金融化导致长期持续发展动力不足，间接造成经济损失。

波音的高管绩效与股价挂钩，高管薪酬中，股票激励占比过高。以2017 年为例，股票激励部分分别占波音首席执行官、首席财务官和执行副总裁3 位高管总薪酬的34.2%、69.4%和48.5%，“业绩股”转换为市场流通股的前提是股价连续5 年上涨10%，同时股东追求股票分红，股价上涨成为高管与股东共同追求的目标。据波音公开年报显示，2011-2020 年波音回购股票的资金为434 亿美元，股票分红254 亿美元，两者资金流出合计高达688 亿美元，是10 年经营净流入资金（562 亿美元）的1.2 倍，约为10 年研发投入（334 亿美元）的2倍。过度追逐股价提升，大量现金被用于回购与分红，在一定程度上导致波音的运行趋于金融化，研发投入被挤占、研发创新速度变慢，高质量和可持续发展的动力不足，不愿在人才和技术上做长期投入，间接造成经济损失。

四是合规管理意识淡漠，缺乏有效监管机制，造成巨额罚款损失。

由于合规制度有名无实，缺乏有效的监管机制，内部管理政策流于表面，第三方商业伙伴合规管理薄弱等原因，2019 年空客因“所属英国子公司的部分违规业务、所属美国子公司的员工及商业伙伴使用美国邮件系统实施贿赂”等行贿行为及违反出口管制行为，同时触及英、美、法3 国反腐败立法及管辖权，支付了36 亿欧元罚款并采取多项补救措施以求和解，该违规罚款刷新了反腐合规领域的罚款记录，是导致2019 年空客首次出现巨额亏损的主要原因。

二、加强企业隐性成本管控的几点建议

一是坚持科技研发自立自强，完善考核激励机制，优化成果转化路径，处理好短期效益与长期持续发展的关系。

科技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决定了企业发展的速度、效能和可持续性，科技研发投入的产出效益往往会影响到企业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的长期发展。当前新一轮科技和产业革命蓄势待发,科技创新能力成为新时期企业生存发展的新动能，企业更要重视创新，加强人才、专利、标准等战略性资源的运用与配置，坚持科技研发自立自强，扩大核心技术的领先地位。大型集团企业的科技研发往往具有技术精尖、投入规模大、研发周期长、成果转化率低等特点，因此处理好短期损益与长期可持续发展之间的关系是大型集团企业面临的突出问题，要注重对考核激励机制和成果转化路径的优化完善。

优化完善考核激励机制。首先，为防止因研发投入造成短期损益影响，大型集团企业可在考核过程采用研发投入效益加回机制，即把研发投入的资金在考核当中加到效益中；其次，为促进成员单位研发投入强度稳步增长，企业可进一步采取提升科技投入指标权重，加大科技奖励在考核当中的加分力度，建立研发基金储备，加大对重点领域、攻关领域的投入分配等措施；最后，可加强对中长期激励机制的完善，进一步加大科技型企业的股权和分红权激励力度，对于攻关团队的个人持股比例、股权激励范围、收益分红比例等给予特殊支持。

优化完善成果转化路径。企业需要根据自身特点，探索自己的科技成果转化路径，取长补短，突破转化效率、转化人才和转换资金的瓶颈制约，打造具有自身特色的科技成果转化模式。首先，应进一步完善协同创新体系，推动建立一批高水平的创新联合体、产业技术创新联盟和公共研发平台，打造高水平的“双创”平台，促进大中小企业融通发展；其次，探索“科技+金融”的转化模式，建立创投基金和资产管理公司，通过品牌、技术、渠道、市场等优势助力其投资企业；最后，应加快推动5G、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区块链等创新技术与实体产业的融合应用，加速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的转型升级。

二是强化质量意识、风险意识和责任意识，加强对关键产品与新技术产品的多维度监管，健全质量监督与管控机制，提升质量管理能力。

加强关键环节、关键产品与新技术产品的质量监管。企业应细化关键环节的质量管控，包括项目与合同的过程管控、过程检测、生产现场管理等工作，严格监督第三方测试与认证，通过加强设计仿真工作来弥补试验充分性不足的问题，防范因项目管理薄弱与合同履约不足造成隐性成本；关键产品与新技术产品代表企业的核心技术能力与市场竞争能力，通常是直接影响整体产品性能、质量、安全、信用的关键要素，企业需增加对关键产品与新产品的质量监管力度，保证测试覆盖性。

健全质量监督与管控机制。建立健全科学有效的关键产品和新技术产品的质量监督与管控机制，可以从根本上提升质量管理能力。首先，企业应该从不同层面建立健全质量标准体系和评价指标体系，促进企业提升产品和服务质量水平，切实做到引导质量“观”与严把质量“关”的有机结合；其次，基于质量管理体系策划结果，明确企业内部各部门责任，以及相关人员责任，搭建质量管理体系文件整体框架，科学规划不同层次文件的类型、结构、详细程度等；第三，应在实践中不断对制定的质量管理体系进行内审，在此基础上不断完善制定的质量方针、质量目标，实现动态管理；第四，健全质量考评机制，从高质量、高可靠性、高耦合性、高科技、高性价比等多个维度开展考量。

积极开展质量管理活动。把全面质量管理、精益管理等国际先进质量管理方法应用到日常生产与经营活动中，提高全员、全过程、全方位质量控制水平。完善顾客参与机制，让顾客深入参与到企业产品服务创新与质量改进实践当中，发挥顾客的创新贡献和价值共创作用，实现顾客需求与先进技术对产品质量提升的双轮驱动。

三是完善激励与资本分配制度，合理合法开展市值管理，丰富激励方式，提高激励措施与企业长期业绩的关联性。

合理合法开展市值管理。构建合理的薪酬激励机制与资本分配制度，有利于激发高管与员工的潜能，有利于提升企业竞争力。企业应勇于改革，大胆实践，积极通过尝试实施股权激励、科技型企业股权和分红激励、员工持股等刺激性措施，将企业经营利益与员工的个人利益充分捆绑，激发员工自主能动性和工作积极性，从而提升企业活力和发展动力。同时，防止激励制度过于依赖股价提升与资本的分配，合理合法开展市值管理，夯实实业发展基础，保持主业发展动力，防范因激励与分配制度失灵造成的隐性成本。

构建合理的薪酬激励机制与资本分配制度，有利于激发高管与员工的潜能，有利于提升企业竞争力。企业应勇于改革，大胆实践，积极通过尝试实施股权激励、科技型企业股权和分红激励、员工持股等刺激性措施，将企业经营利益与员工的个人利益充分捆绑，激发员工自主能动性和工作积极性，从而提升企业活力和发展动力。同时，防止激励制度过于依赖股价提升与资本的分配，合理合法开展市值管理，夯实实业发展基础，保持主业发展动力，防范因激励与分配制度失灵造成的隐性成本。

丰富激励形式。企业对于职工的薪酬激励不应该只限于货币薪酬，还应该为职工提供多样化的非货币性报酬，如晋升渠道、出国考察、培训留学、人际关系等。因此，企业应在人才薪酬激励制度中贯彻全面薪酬理念，积极构建完善各种非货币性报酬机制，为职工做好职业生涯发展规划。同时，适当引入职工谈判工资机制、项目奖励、弹性福利制度等，进而有效激励职工，推动职工专业素养的提升，增强职工归属感，只有这样才更容易留住人才，为企业储备一批与企业发展战略高度一致的人才队伍。

打造高效绩效沟通机制。绩效考核沟通机制涵盖过程沟通与考核结果沟通，通过绩效沟通机制可以将人才薪酬激励制度的透明性展现出来，可以引导职工积极配合绩效考核。此外，通过绩效沟通机制还可以发现人才薪酬激励制度中的不足，便于人力资源管理部门将该制度进行调整优化。

四是加强合法合规意识，建立健全内控体系，加强内部制度与监管机制建设，加强监督机制的落实。

为了适应日益严格的监管环境，加强合法合规意识，制定有效、充分的法规制度和流程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更加重要，企业要进一步加强内部制度建设，在确保流程有效性的基础上，进一步确保员工、伙伴和客户均能正确理解、重视和履行，进一步完善监管机制，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尽量收集外部政策制度，收集员工、第三方合作伙伴以及客户的信息，最大程度避免因内控与监管机制失灵造成的隐性成本。

建立健全以风险管理为导向、合规管理监督为重点，严格、规范、全面、有效的内控体系。目前，部分企业存在管理能力不足、管理措施不到位的现象，造成企业制度和实际企业管理脱节，内部控制流于形式，不能真正发挥内部控制的效用。企业要进一步树立和强化管理制度化、制度流程化、流程信息化的内控理念，通过“强监管、严问责”和加强信息化管理，严格落实各项规章制度，将风险管理和合规管理要求嵌入业务流程，促使企业依法合规开展各项经营活动，实现“强内控、防风险、促合规”的管控目标，形成全面、全员、全过程、全体系的风险防控机制，切实全面提升内控体系的有效性，加快实现高质量发展。

加强监督机制的落实，严控隐形成本造成的损失。企业应聚焦关键业务、改革重点领域等方面，坚持日常监督与定期考核相结合，全面深入开展内控检查，认真查找制度缺失或流程缺失，对查出的每个问题，明确整改责任人、监督人及整改时限，及时制定改进措施，确保检查机制全面有效，明确人员岗位职责及任务分工，理顺工作机制，逐级负责，形成工作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