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与月
2021-05-18石慧
课堂内外(高中版) 2021年1期
石慧
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一名铁匠,村里哪家的铁器坏了,都会找上爷爷,顺便给我带上两颗糖。等哪家孩子出生满百天的时候,爷爷会将手上烧得火红的铁丝打成一个小小的铁镯,镯子内沿刻上小娃娃的生辰與祝福,送给对方。
傍晚闲暇时,爷爷便会拿下墙上的二胡,从大门旁边拉出一把竹椅,坐下来,拉起悠悠的小曲。高兴的时候,爷爷还会用他的烟嗓哼唱沙哑的曲调。月色下,一切都美好而和谐。
后来爷爷年纪大了,铁匠房也锁了起来。那个爷爷从不让我去的地方,他自己也再没踏入过,或许是不愿承认,他再也拿不起那沉重的铁器了。他发杲的时候越来越多,烟瘾也越来越大。每次他拉二胡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二胡声里都带着烟草味。
好几次爷爷出门,我偷偷跑到客厅爬上椅子,取下那把高高挂在墙上的二胡,然后跑到门口拉出一把竹椅,学着爷爷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拉二胡。“呲呲啦啦”的声音让我自己都感到厌烦,便更加好奇爷爷的曲调。
某天爷爷从集市回来,将一把迷你版的小二胡放在我的手上,我顿时心花怒放。那段时间我像着了魔一般,恨不能成为爷爷身上的一个挂饰,让他时时刻刻都教我。
门口的身影从此变成了一大一小,只可惜那时我太小,三分钟的热度退下后,便不肯再拉二胡了。至今,我也只会拉小半截爷爷教过我的那首小曲。
偶尔,爷爷也会拉我的小二胡。小二胡的声音没有大二胡的厚重,细细的,还挺好听。那时的夜空,月亮时缺时圆,星星却从未落下。
爷爷老了,我长大了,回老屋的时间越来越少,爷爷的背影也越来越单薄。可只要看到我,他眼底的笑容就像那时的星星,从来没有落下过。
当爷爷的音容笑貌定格在相框里时,我的小二胡也和爷爷永远地睡在了一起。那把陪伴了他数十年的大二胡,被我放进了衣柜里。当我再一次坐在竹椅上,拿起那把大二胡时,月色好似不如从前那般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