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人间
2021-05-17安宁
安宁
1
我女儿阿尔姗娜幼儿园的好朋友赛楞，一大早就闹着要来找阿尔姗娜玩。赛楞爸爸忙着上班，把赛楞送来就匆匆离去。没有大人在旁陪伴，两个小孩反而玩得更轻松自在，只一会就把玩具全都翻箱倒柜找出来，将客厅变成了动物园，一会儿跟恐龙大战，一会儿跳进海洋去斗鲨鱼，一会儿又飞上天空跟老鹰翱翔。平日里总爱耍公主脾气的阿尔姗娜，跟好朋友在一起，却出奇地温柔，好像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个随时会飞掉的宝贝。
透过虚掩的房门，我听到两个人一段浪漫的对话。
阿尔姗娜问赛楞：“如果我去美国了，你去山东了，可是我爱你，我想你，怎么办？”赛楞平静地回答：“放心，我会去找你的。”
我被两个小屁孩的天真无邪逗得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忽然眼眶潮湿。想到这样纯真的情谊，对于我们成人已属奢侈品。因为我爱你，就会千里迢迢地去见你，爱情原本如此简单，但成人却会在爱情上附加许多功利的、物质的条件，让爱变得斑驳芜杂，曲折多义，不复最初的纯净和天然。
2
午休的时候，因为阿尔姗娜不好好睡觉，打扰了我的休息，我便生了气，冲她一通大吼。她果然老老实实地跑到床的另一头，抱着被子不再吭声。
我以为她睡着了，便欠起身偷偷看她一眼，她立刻小猫一样乖乖地爬过来，躺在我的怀里，将我紧紧地抱住。我们闭眼躺了一会，阿尔姗娜忽然问我：“妈妈，你的灵魂里为什么住着一个坏妈妈，还有一个好妈妈？”
我愣了一下，而后温柔道：“因为人是复杂的，每个人的灵魂里都有一个好人，一个坏人。我刚刚生气的时候，那个坏妈妈就跑出来大吼大叫;后来，好妈妈就走出来，把坏妈妈给关了进去。就像你的身体里刚刚也冒出一个坏小孩，打扰妈妈睡觉，这会又成了妈妈的好孩子一样。”
她靠我更近了一些，并吻吻我的嘴唇，柔声道：“妈妈，我爱你。”
我吻吻她的额头，也温柔道：“妈妈也爱你。”
3
晚饭后，给阿尔姗娜读《安徒生童话》，第一篇是《拇指姑娘》。结尾这样写道：“你现在不应该再叫拇指姑娘了。”花的安琪儿对她说。“这是一个很丑的名字，而你是那么美丽。从今以后，我们要叫你玛娅。”
阿尔姗娜立刻反驳：“妈妈，我们还是叫她拇指姑娘吧！这个名字多美，像拇指一样小小的，可爱的。”
我点头赞同：“的确，这是一个非常美丽动听的名字。”
“那我种的辣椒，等它开花的时候，会不会也有一个辣椒姑娘躺在里面？”阿尔姗娜突发奇想。
“当然会有，所以你要耐心等待并呵护小辣椒哦！否则，某一天辣椒姑娘也会被一只爬过窗户的癞蛤蟆给偷走的。”我笑着逗她。
阿尔姗娜立刻飞奔去了窗台，仿佛稚嫩的辣椒已经开花，小小的花朵里，正坐着童话里的拇指姑娘。
4
正在窗前收拾床铺，忽然听见阿尔姗娜朝我喊：“妈妈，那个人会不会掉下来？”
我抬头，见一身体粗笨的中年女人，正将半个身子从五楼完全没有护栏的窗户里探出来，不紧不慢地擦着玻璃。可能是帮楼上邻居做清洁的家政工人。
她要掉下来怎么办呀？阿尔姗娜始终担着心。
“你快为她祈祷吧，保佑她能安全无恙地擦完玻璃。”我告诉阿尔姗娜。
于是她便很认真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为女人祈祷。
“祈祷会有用吗？”阿尔姗娜睁开眼睛后，半信半疑地问我。
“当然有用，这样天使就会在下面用翅膀托着她，不让她掉下来了。”
“我为什么没有看见天使？”
“天使是无形的，它就住在你的心里。”我很认真地给她解释。
她沒有继续追问，而是趴在桌子上，带着微微的紧张，注视着那个女人。直到女人擦完了玻璃，退回房间，不再出现，她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编辑 郑儒凤 zrf911@sina.com，西米绘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