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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的女大日记

2021-05-17刘革非

百年潮 2021年3期
关键词:延安日记

刘革非

笔者最近有幸见到一本80多年前的日记,这本日记的作者甘露,于1940年5月进入延安中国女子大学(以下简称“延安女大”),在日记中甘露详尽记录了在延安女大的学习、工作和生活状况,可以说是了解中共中央创办的这所早期妇女干部学校的一份难得历史资料。与此同时,也让人们穿越时光隧道,切身感受到当年那些奔向延安的年轻革命者的热血青春。

甘露的第一篇日记写于1940年5月14日,这一天对于她来说,是人生中的一个里程碑。

甘露1940 年5 月14 日日记部分内容

5.14晴

应该纪念的加入革命熔炉的一天。二年来的希望在今天才实现。人生当以希望给望到了为最快乐的一回事的话,那么今天即是最快活愉乐的一天,因为我走入了延安中国女子大学学习。

来延安不覺已27天了,这中间有许多变化,有快乐的也有使人伤感的,十分伤感的事,可是我都过去了,这里难免要有忍耐的心。这27天生活在组织部招待所,有快活、紧张、活泼、欢乐,有难堪、悲伤、痛哭、烦恼、现在好了,我换到了一个安定的美满的学习环境,我将有无限欢乐、安慰,我要警惕我自己说:努力学习,安心学习吧,受难的人。

甘露原名蒋德良,1920年生在浙江海宁的硖石镇。甘露刚出生时,家境还算殷实,她后来回忆说自己“出生前后数年中,父亲乃硖石商客权威”,然而随着“中国农村经济破产之影响,父亲的事业逐渐破产了,从此我家也陷入比较困难之境……”家道中落,并没有阻挡甘露求学之路,9岁时,甘露和姐姐蒋义良进入硖石小学,不过在正式上学之前,姐妹两人就在哥哥和姐姐的教导下识字,习读幼稚课本。

甘露女大日记的封面

由于家境困难,甘露初入小学,是身为海宁县县立中学教师的堂兄向硖石小学申请的免费名额。硖石小学明文规定,年级考试前三名者学费全免,从二年级开始,甘露年年期末考试都是第一名,直到1934年小学毕业。

1935年,15岁的甘露考入浙江省立蚕桑学校,前往杭州上学。浙江省立蚕桑学校不但免除学生膳食费,而且保证毕业后分配工作,这对于当时家庭条件不太好的甘露来说颇具吸引力。15岁正值花季,然而甘露这一代人身处中国最动荡的时期,内忧外患叠加,社会变革风起云涌。在“蚕校”进步教员的影响下,甘露阅读了不少文学作品,其中有鲁迅、巴金、郭沫若、丁玲等作家们的文集、著作,以及苏联作家高尔基、法国作家莫泊桑等人的作品,这些作品对于甘露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形成起到了非同寻常的作用。

1937年夏天,甘露从“蚕校”毕业,恰在此时,全民族抗战爆发,8月13日,淞沪会战打响。面对这样一场全民族救亡图存的战争,甘露和同学们毫不犹豫投身其间。三年之后的8月13日,身处延安女大的甘露在日记中,记录了当年的心路历程。

8.13雨

与父亲分别三周年纪念日。大前年的今天,我与父亲在杭寓分别,前年我在浙江金华轰轰烈烈地参加了金华县的化装晚会,演出《中国女队》。去年在仁和过太平日子。今年我来了延安,这革命的策源地,开始在熔炉中锻炼自己。世事无常。但一年来的变幻,对我是在进步中的。写到八一三,也想到我父亲,不禁下泪。

八一三事变之后,日寇肆虐浙省,甘露辗转数地,最终在金华考入了浙江省战时青年训练团(以下简称“青训团”)。“青训团”主要为浙江省各个机关以及新设置的各种战时组织培养干部人才。当时的浙江省主席黄绍竑任团长,教育厅长许绍棣任副团长。

甘露和母亲甘氏

“青训团”有学生1800人左右,其中女生只有1/10,有一百五六十人。在“青训团”,甘露开始接受军政培训,在此她还结识了对她一生影响至深的一个人,这就是萧三的妹妹萧崑。也正是通过这一层关系,在西安辗转多时的甘露,最终才抵达革命圣地延安。

1938年5月,甘露从“青训团”毕业,应萧崑之邀,前往浙江金华,参与保育会浙江分会的筹备工作。保育会全称“中国妇女慰劳自卫抗战将士总会战时儿童保育会”,1938年3月10日在湖北汉口成立,旨在拯救在日寇铁蹄下亲人被害、无家可归的受难儿童,为中华民族保护培育未来人才。受刘清扬、史良、沈兹九邀请,宋美龄出任理事长,保育会的56位理事,都是当时妇女界的知名人士。

在当时,保育会浙江分会的会长是浙江省主席黄绍竑的夫人蔡凤珍,秘书长萧崑,副秘书长戚铮音。甘露被分配到宣教组,组长程为昭。戚、程二人都是从延安抗大毕业后来到金华的,甘露与她们同居一室,常常谈到深夜。甘露后来回忆说,“她们给我讲革命圣地延安的情况,使我第一次知道中国还有一个共产党,有毛主席,有朱总司令;在延安还有抗大、陕公等抗日救国的学校;使我懂得党领导的八路军是全国抗日最坚决,最可靠的力量。这一切,对于我这个正在寻求抗日救国道路的女青年来说,如同拨开迷雾见了光明。这三四个月的战斗生活,对于我走上革命道路却是一生中的关键时刻。从此,我日夜向往延安,暗自下定决心,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奔向延安。”

在那个时代,延安所洋溢着的团结、向上、热情、奋斗的氛围,展现出令人“着迷”的吸引力、感染力,让很多年轻人,尤其是青年知识分子心向往之。不过抵达延安的道路漫长曲折充满了艰险。

1938年8月,随着战火蔓延至浙东,“保育会”浙江分会的难童保育院准备将300多名难童送到后方,甘露参加了戚铮音、程为昭领导的护送大队,安置好难童后,甘露前往重庆西充,1939年12月,经过一年多的辗转,甘露终于来到了西安,这里距离她心中的目标延安,可以说只有一步之遥了。不过,在西安八路军办事处,甘露却遇到了难题,由于无人介绍,办事处工作人员对于甘露前往延安的诉求也是爱莫能助。情急之下,甘露向远在重庆的萧崑求助,请她向在延安的胞兄萧三去信说明情况。焦急地等待了三个月之后,甘露终于得到了令她欣喜若狂的消息,“家中来信,要你速归”,意为甘露终于可以奔赴延安了。

甘露与萧崑

1940年4月14日这一天,甘露坐上了一辆开往延安的敞篷大卡车。一年零九个月之前,在浙江金华,甘露下定决心,要奔向延安,到了這一天,她终于实现了夙愿。

到达延安的第三天,在中组部秘书长邓洁的带领下,甘露见到了萧三。对于历时将近两年不畏艰辛投奔延安的甘露,萧三赞赏不已。在听闻甘露希望进入鲁艺学习的时候,萧三则提出,先不要去鲁艺,而应该先去中国女子大学学习马列主义。1940年5月14日,甘露正式前往中国女子大学报到。

甘露保存的延安老照片

今晨九时由招待所用马送我来女大,我入八班,现住二组中气氛甚为活泼、紧张,学习开始了。我一来就开始上《中国问题》,是讲康梁变法与义和团的二段,我就开始坐在地上抄笔记。……集体生活已经开始,这对我是最愉快的一回事,功课很忙,要快跟上不可。

关于延安中国女子大学,1939年8月30日《新华日报》第四版曾经刊发了郁文撰写的一篇报道,题目是《革命女战士的熔炉——延安中国女子大学》,这篇文章对中国共产党创办延安女大作了非常详尽的描述。报道开宗明义,就点出了延安女大成立的缘由。

“我们要培养几千几百个妇女英雄,几百几千个妇女运动的职业和博士。”当今年三八妇女节中共中央通过了开展全国妇女运动的决议后,中共领袖毛泽东同志在三八妇女节纪念大会上,向全党全国作了这样有力的呼吁;至倡议创办女大。这首先获得了中共中央同志的热烈的同意,于是经过了几个月的筹备,女大于七月廿日在延安诞生了。

女大——“她是大时代历史的产物”正如王明同志所说的:“她有事实上的需要,专门办女子大学来培养革命的妇女运动的干部人才,这不仅是中国共产党的创举,而且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灿烂光辉的一页。”

中国女子大学的学员们

对于中国女子大学,我党投入了大量的物力支持,在学校师资配备上也精心安排。

“授课教授均选自延安各界名流:名闻全国的学者陈伯达,昔日创造社名将李初梨,中共中央统一战线部副部长柯敬史(柯庆施)、新自苏联归来的艺术家赵毅敏、著名女作家丁玲、中国名作曲家洗(冼)星海、著名医生何穆等等同志均分任各科教授。”(引自郁文在《新华日报》报道)

延安女大三位主要领导——校长王明、政治部主任孟庆树、教务主任张琴秋,都曾经在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留学,因此,延安女大的办学方式甚至机构设置,都借鉴了莫斯科中山大学的经验。甘露入学之时,延安女大已经运行了将近一年,生源也在不断扩大。

从延安女大一成立,学生中知识分子所占比例就一直很高,刚成立时甚至达到80%以上。学生文化程度相对比较高,师资配备就要与之相适应。来延安女大上课的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在甘露日记中有这样的记载。

5.18晴

吴老同志真热心,他自愿就来教我们《新文学》。这些中国的文字是适当解除文盲最好的工具。吴老所以教我们,是希望以后我们这些女同学,撑起解除文盲运动的任务来。

从吴老的开头的里面,我们知道新文学是瞿秋白先生所首创,而为他和萧三等所共同研究而成的。吴老说,新文学是使日帝国主义所胆寒的,因为这能帮助中国之文化进步,普及教育使国家五千万同胞都自动的起来抗日建国,打退日本,这样还不使他们怕吗?同学们情绪很高,差不多全体都到了。

接着吴老即开始教我们廿八个字母,是六个母音字,廿二个子音,到下课,完全教了,决定在下星期日下午三时来再继续。

新文学,是我早想学的,今天能得机会,而且吴老(60余岁)亲自来教导我们,更加值得宝贵。吴老说在短期内教大家都学会,我希望成现实。

日记中的吴老,就是“延安五老”之一,杰出的教育家吴玉章。除了日常课程,不少高层领导都会为延安女大学生作报告,讲政治课。

7.30晴

晚饭被派为一组代表,去大礼堂听报告。

朱总司令的报告。“八一”节快来了,这是红军建立的第十三周年,今天讲的题目也是有关于新军的建立的。……一、军队的重要性,新军的建立要如八路军新四军才算重要;二、共产党的斗争历史与军队(红军);三、建军与统一战线的关系。

在日记中,甘露还记录了王稼祥讲《目前中国抗战形势》,洛甫(张闻天)讲《新道德》,柯庆施讲《各党派问题》,康克清讲《华北三年来妇女运动的总结》等等。

《中共中央关于延安干部学校的决定》中明确规定:“学校所在地的党的领导机关的负责同志,必须有计划地经常地到学校做报告,能够任课的必须担任教课。”“凡地委及团级以上干部的教育应由中央委员及中央各机关负责同志亲身担任指导。”为此,中共中央领导人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张闻天、陈云等等,会经常到各高等学校讲课或作政治报告,有的还被高校聘为兼职政治教员。

在延安女大,中央高层领导几乎都来作过报告。当然,女大也有女大的特色,领导人的报告,除了涉及政治、军事、党的战略与策略、对敌斗争等,也会有人生观、恋爱观和妇女运动等内容。

在延安女大的课程设置和教育方法上,也是革命性和实用性相结合。“集体的学习与个人的专修是并重的,于是将课程分为必修和选修两科,在基本理论方面的课程,为社会形式发展史,(唯物史观之一部)政治经济学、马列主义、哲学等。中国革命问题方面的课程,为中国问题、中国共产党问题、三民主义等,此外并有妇女运动、军事教育、医药卫生教育、各门职业教育、及英、日、俄、世界语等外国语选修课程。”

除了上述日常课程,女大还会不定期组织实践活动,目的就是“在这座革命女战士的熔炉中,实行着真正的国防教育,她们不但要学习世界上最先进的革命理论,并要将这理论应用到实际的革命斗争中去。”甘露在日记中就记录了这样一件有趣的事情。

5.19晴

五时下工,吃饭,一到传达室前,才知道延安妇女界宪政辩论会地点在女大……八班才吃饭,人已陆续不绝就向女大拥来。……作为今天大会的评判及指导就是吴老,王明校长,何思敬同志等,丁玲、孟庆树都来了,学校方面远道赶来的是卫生学校,鲁艺等。个别来的男同志也很不少,这是全国空前的一次大会,题目是“继续训政还是实施宪政?”是二个单位,女大作为国民党、马列学院为共产党,本来是作为反面的共党代表说话容易,材料多,结果当然是马列所胜利。最后是吴老作总评判,优点是准备的材料甚充分,可是说话时热烈过火,于是许多话都没完全说明白,无意就遗漏了,再是口齿都很清楚,这是学习有了此成绩,已不容易。吴老的评判是十分公道的,他仔細的把每个人都批评到了。吴老说话完毕,在掌声中我们的校长,也是雄辩家王明同志上台了,他使得情景更紧张了,他的话是连珠似的出来,这是真理的流露者,真理吸收住每个人的心,……他说,我们今天开辩论会,好于将来,我们要希望有一天我能参政,有我说话的时候,有一天我会成为县或乡镇参政的领导者,这不是出风头,这是正确的向上心。

除了政治培养,技能学习、劳动和军事训练也是女大学员们的必修课。甘露入学的第五天,就开始参加生产劳动。

5.19晴

第一天开始生产,做了一天帽子,大概有十多顶,我自以为手段很快了,一方面也是由于高兴,荣于生产之故,工厂里有机器,拆线声,有笑声,歌声,谈话声,交织一片,显得十分活泼,可是并不是动嘴不动手,却是十个手指更加快速灵活。

5.21晴

这是生产的第三天,他们派我裁衣服,老大的剪子,十层厚的布,初时我的腕很有力,可以剪深很快很多,可是一到下午工作着,裁着裤和上衣,我的手已发酸痛,二个中指起了水泡,痛了,不能再剪。可是今天情形不同,我继续忍痛裁下去,不过这是比较轻便的工作啦,到三时已裁一百套。

延安女大有自己的缝纫厂、制鞋厂,开办于1940年3月,学员们都要参加手工劳动。女大缝纫厂有制衣机八部,每天可以缝制180套衣服,每月制鞋800双。一方面,生产这些产品多少可以缓解一些延安严重的物资匮乏情况;另一方面,正是通过这些艰苦的劳动锻炼,让女大学员中占比不小的青年知识分子,体验民众疾苦,思想上更贴近劳动人民。

1940年的中国,正处于艰苦卓绝的抗战时期,延安所面临的局面就更为复杂,因此军事训练是必不可少的,延安女大的学员也不例外,她们统一着装,每天听着军号起床,时常还会参与战备演习。

5.15晴

一夜睡不十分安逸,早晨天正放鱼白,各处的号音响彻耳际。我睁着眼睡着不敢起床——妨碍模范小组的事,可是又难免思潮纷纭。起床、解手、打背包、下山、洗脸、早操,早操是新学操式还有趣。

除此之外,女大学员还会轮流站岗放哨。站岗放哨并非摆样子,而是一个基本的军事素质训练的内容。甘露在第二次站岗的时候,就遇到了问题。

8.9晴

十一时许正是吃饭时,我下山站岗,这是我来女大后第二次站岗……站岗中间得到一个教训,还是守门的工兵连的同志给我的。他看我把枪放在一边,与外人接谈后即告我,如果他是一个坏分子,拿了你的枪来打你的话,你有什么办法。枪不能放在一边,非背不可的。我听了,马上就把枪背起来,他也觉得我这种态度很对,很满意的走开去了。

在延安女大的学习和实践,让甘露从一个向往革命的年轻知识分子,逐渐成长为坚定的革命战士。

抗战时期的延安,充满了紧张的战斗气氛,不过,也并非如有些人想象的那么刻板和机械,甘露在她的女大日记中,除了记录在女大学习和劳动生产的情况,也有不少关于生活的描写,这也让今天的人们对于那个时期的延安生活,有了非常具体和鲜活的感受。

6.8晴

早晨苏菲即邀我去文化俱乐部参加今天的欢迎朱总司令的跳舞会。我答允了。晚上我们去了,沙平与汪涛,俱乐部人不多,我们正在打扑克,朱总司令与康克清来了,我们就起来欢迎,彼此握着手。后去苏菲家。回来开始跳舞,相当热闹,我舞三次,步法还是不熟。后与朱总司令同来的一位崔君同舞,他们的步法非常熟练,甚为感觉兴趣,忽然留音机坏了,欢舞只能停止。一面参观一面等,结果空空。我们三人拟回,又被拉回。后做游戏“明七与暗七”,康克清同志受罚了,她讲了一个故事,是前方的真情形。

文化俱乐部的舞会,朱德和康克清夫妇的莅临,以及游戏之后康克清受罚,这种种描写为人们还原了一个多姿多彩的延安,一个民主平等的延安。

在延安,有着传统戏曲基础的甘露也找到了用武之地。她被同学们推选为俱乐部副主任(主任为丁雪松),负责声乐小组和京剧小组的组织工作。甘露在日记中也多次提到学习和排练京剧的情形。

6.23晴

全校学旧剧的共有十一人,当中我还算作有根基的一个,教员要求我唱了一段《玉堂春》,目的在听我的嗓子。为了需要“须生”,故我唱了《月下追韩信》的一段,结果他们以为我的嗓子很足,唱“青衣”和“须生”都可以。

在延安,京剧演出非常受欢迎,究其原因,著名戏剧家阿甲在回忆时说过,这是“由于延安是党中央所在地,首长多、干部多、学生多”,客观地说,没有一些文化积淀,想听懂京剧欣赏京剧,恐怕还真有一定难度。作为当年延安鲁艺实验话剧团京剧组的筹划人,阿甲的分析还是非常到位的。

作为延安女大京剧小组的负责人,甘露和同学们请来“鲁艺”平剧院导演陶德康为京剧小组教员,利用每天晚饭后两个小时的课外活动时间辅导大家。这里所说的“平剧院”,就是京剧院,由于当时北京称为北平,故而有了“平剧”之称。

1940年秋天,为了纪念“女大”成立一周年,以及1941年为纪念“三八”妇女节,延安女大的京剧小组先后演出了京剧《四郎探母》和全本的《花木兰》,这两出戏都是在陶德康和阿甲的帮助和参与下完成的。

9月3日《四郎探母》这出京剧一开场,台下来了一位特殊的观众。

化装时听见说笑声,随着传来一个消息说,毛主席来了,大家加油啊。我没有吃鸡蛋,今天嗓子特别好,一点没有哽在台上。看见我们的革命领袖,常常低头听戏打拍子,偶尔也抬头看看台上每一个演员的动作。

由于形象出众、京剧基础扎实,甘露被导演指定饰演花木兰,直到新中国成立后,老战友见面还开玩笑地称甘露为“花木兰同志”。一次甘露在中央党校礼堂演出《花木兰》,台下有不少中央高層领导,毛泽东也在其中。演出过程中,甘露在舞枪时不慎失手,她并没有惊慌,而是沉着拾起枪继续表演。演出结束,毛泽东登台接见演创人员,握着甘露的手说:“你很勇敢呀!”

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只是延安生活的一个侧面,那时日寇侵凌国土,国民党封锁袭扰延安。甘露在日记中,多次提到遭遇空袭警报,此外,她还记录了一件异常惨烈的事件。

7.7晴

“七七”三周年纪念日到了,正巧是星期日,……轮到八班站岗了,纳在站,她告诉我一个惊人消息,即是老邱被顽固分子活埋了,冰昨夜哭了一夜,这一个噩耗,顿使我沉浸在悲哀、愤恨之中,我不禁流下眼泪,进校来,冰在洗头,她一见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我知道她心中的苦痛,我只能安慰她,劝导她一下。

甘露饰演的花木兰剧照

冰是甘露的挚友,两人非常要好,在甘露的日记中多次提到与她交往的情景,作为20岁出头的年轻人,抛开家庭亲人,远赴中国西北,汇聚在宝塔山之下,她们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即将自己的青春热血奉献给国家与人民。

1941年1月,皖南事变爆发,国民党的反共高潮一浪高过一浪,陕甘宁边区的经济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为了应对这样的局面,中共中央提出“精兵简政”,机关精简,院校合并,延安女大、陕北公学、泽东青年干部学校合并成立了延安大学,校址仍然在女大所在地。甘露的女大生活告一段落。

甘露后来回忆说,“女大”停办后,党支部向她们传达了《中共中央关于党员参加经济技术工作的决定》,号召有一技之长的同志,利用自己的技能帮助边区人民。因为有浙江“蚕校”的学习经历,甘露提出到陕甘宁边区政府做蚕桑工作。1941年秋末冬初,遵照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的指示,甘露任团长的“边区蚕桑考察团”前往绥德分区考察。考察结束后,甘露等人向边区参议会递交了“恢复发展边区蚕桑业”的提案并获得通过。

甘露手写的延安蚕桑工作总结材料

此后三年,甘露一直从事蚕桑工作。1944年冬,延安举行了陕甘宁边区生产展览会。毛泽东和陈云在林伯渠的陪同下,饶有兴趣地参观了“蚕丝展览室”。作为讲解员,甘露向毛泽东和陈云汇报了边区蚕桑业恢复发展的情况。汇报结束,毛泽东夸赞甘露:“你是我们的养蚕姑娘。”

延安中国女子大学虽然只存续了两年,但是有其重要的历史意义。女大先后办了13个班,培养了千余名学员,这些人在以后的日子里,无不在各自岗位发挥着重要作用。

初入延安女大时,甘露只有21岁,她是千余名延安女大学员中的普通一兵。她这本80年前的日记,为今天的人们真实还原了当年延安的生活场景,也展现了像甘露一样的热血青年在当年的所思所想、所经历的风雨和所走过的道路。这也让甘露这本女大日记显得弥足珍贵。(责任编辑 杨琳)

(女大日记由甘露子女提供,本文在写作过程中采访了甘露之女谢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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