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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开源情报的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文献计量学分析*

2021-05-17

国外社会科学前沿 2021年5期
关键词:聚类中国共产党文献

李 媛

海外对中国共产党研究始于1924 年,陈公博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用英文写作的硕士论文《共产主义运动在中国》是西方了解中国共产党的开始。1937 年,美国人埃德加•斯诺(Edgar Snow)所著《西行漫记》介绍了中国共产党和红军的真实形象。20 世纪50 年代中期,美国哈佛大学东亚中心将中国共产党视为研究对象和教学内容,实际上形成了一门新兴学科——海外中共学,亦称“国际中共学”,创办了具有国际权威的学术刊物《中国季刊》(China Quarterly)、《亚洲研究杂志》(Journal of Asian Studies)和《近代中国》(Modern China)等,取得了明显的学术成果和社会影响力。1路克利:《哈佛大学的中国共产党研究》,山东大学出版社,2012 年,第3~12 页。

一、研究目的与研究方法

2021 年,中国共产党迎来了建党100 周年。纵观百年艰辛历程,对于中国今日所取得的伟大成功,海外一般认为是国家资本主义模式、东亚威权主义模式或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所带来的。但是与此同时,中国社会涌现出来的贫富差距、社会不公、资源枯竭和腐败问题也饱受诟病,成为西方攻击中国共产党的素材。对此,通过开源情报获取数据,梳理21 世纪以来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文献可以了解该领域的知名学者和机构的合作状态、知识演进过程、研究主题转变和前沿热点动态,相应地把握近些年各国研究项目的基金来源及所属机构,有效完善学术情报的评价,为相关领域研究者提供有价值的参考。

本文采用科学计量分析工具CiteSpace5.6R4,于2020 年5 月17 日进入北京科技大学电子数据库的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2说明:北京科技大学图书馆购买的数据库包括SCI-EXPANDED、SSCI、A&HCI、CPCI-S、ESCI。其中,ESCI数据库收录时间为2015 年至今。设定主题=“Communist Party of China”,时间跨度为2000—2020 年,将含有“中国共产党”的所有文献全部汇集,符合查全率要求,一共检索到1223 篇文献,仅以论文作为唯一来源后,共得到1077 篇样本作为本文的有效研究数据。

二、图谱解读和数据分析

(一)文献的基本特征

文献数量的变化特征是评价一个知识领域研究历史演变的重要指标之一。图1(文献的数量年度分布图)显示,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大致分为三个阶段。2000—2006 年为萌芽期,每年发文量都是个位数,未能形成有效的研究规模,研究成果可以忽略不计。2007—2014 年为起步期,发文量增长缓慢,共发表347 篇文献,占总数的32%。2015 年至今是增长期,平均每年发表文献都在一百篇以上。3说明:数据采集时间是2020 年5 月17 日,故2020 年发文数量不具有参考性。发表总数达到713 篇,几乎是前15 年的两倍。此外,根据CiteSpace5.6.R4 的学科类别识别显示,该领域发文学科最多的前三位分别是区域研究(302 篇)、政治与法律(214 篇)和政治学(165 篇),三者发文数量合计接近700 篇,超过总数一半;其后是商业与经济学(132 篇)和国际关系(97 篇),二者占比均不超过1/10。

(二)合作网络分析

图1.文献时间数量年度分布图

科学合作网络分析中,分为微观的作者合作网络、中观的机构合作网络、宏观的国际或地区合作网络。在节点类型中点选作者(Author)、机构(Institution)和国家(Country),生成图2。节点(即圆圈)的大小,表示作者、机构和国家发表论文的数量;节点之间的连线说明二者之间有无合作,且合作强度如何。由是观之,各节点间连线较少,意味着合作不尽如人意。其中,图谱中最大节点是中国,其次是美国——斯坦福大学和宾夕法尼亚大学。第三名则是位于图谱右侧的英国——牛津大学和诺丁汉大学研究较为出众。再次,澳大利亚位于中国正上方,在它与中国、美国的交汇处,形成了具有一定规模的学术团体,包括新加坡国立大学、哈佛大学和香港城市大学。而且,哈佛大学与最高产的作者蔡文轩(Wen-Hsuan Tsai)一样,共发文12 篇。余下作者洪长泰(Chang-Tai Hung)、魏昂德(Andrew G.Walder)、王海燕(Haiyan Wang)、安琳(Anne-Marie Brady)、王裕华(Yuhua Wang)、狄忠蒲(Bruce J.Dickson)、强世功(Jiang Shigong)、巴特尔米•库尔蒙特(Barthelemy Courmont)和柏思德(Kjeld Erik Brodsgaar)的发文量等于或低于5 篇,图谱中未能显示,但是发文时间普遍都在近10 年,多来自美国高校,只有强世功属于北京大学。以上数据表明,尽管中国是最大的文献产出国,但是真正的高产作者却以海外为主。以上数据经调取后详见表1。

图2.作者、机构和国家合作图谱

表1.基于合作网络的前10名关键作者和国家(地区)

(三)共现网络分析

词频是指所分析的文档中词语出现的次数。词频分析方法就是在文献信息中提取能够表达文献核心内容的关键词或主题词频次的高低分布,来研究该领域发展动向和研究热点的方法。1李杰、陈超美:《CiteSpace:科技文本挖掘及可视化》(第2 版),首都经济贸易出版社,2016 年,第200 页。本文在CiteSpace5.6R4 主页面中,选择Term,勾选上方的Noun Phrase,双击弹出的Create POS Tags 对话框,即可得到从标题、关键词、补充关键词和摘要中提取的名词性术语(Noun Phrase),所以具有较高的可信度。为使图谱清晰,在控制面板中的Layout 可视化中使用Timezone View,生成图3。图中每一个节点(圆圈)代表一个关键词,该词垂直下方显示首次出现的年份。尽管以后的文献中也会出现该词,但是出现次数只在首次出现的节点位置累加(圆圈越大)。

前10 名主题词在时间上分布于三个阶段。2000—2001 年,海外研究最初着眼点在“文化大革命”(Cultural Revolution)和“中国社会”(Chinese society),意识形态色彩浓厚。说明在改革开放以后,对于中国社会何去何从仍然是研究中共的起点之一,但二者节点较小,不是研究重点,只是研究的开端。大部分术语集中出现于2007—2011 年间,发展动向转为“人民共和国”(People’s republic)、“当代中国”(contemporary China)、“中国农村”(rural China)、“威权政权”(authoritarian regimes)和“中央委员会”(central committee)。其中,“人民共和国”的节点最大,说明在2007 年海外学术界对其研究达到顶峰。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成功,这一时期的研究热点部分转向中国农村,而带有意识形态色彩的用词“威权政权”依然存在。第三阶段则包含三个术语,分别是“新时代”(new era)、“中国领导人”(Chinese leader)和“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19th congress)。证实从2016 年起,该领域海外研究和国内的党的建设学科研究方向一致,紧随国家政治生活议题,政治性体现明显。2李媛:《党的建设学术脉络与前沿动态——基于CiteSpace 的知识图谱》,《创造》2020 年第11 期。以上对词频数据的分析表明,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始终围绕中国政治生活领域里发生的事件展开,体现了政治学研究的基本特征和遵循原则。

图3.名词术语共现网络时区图

(四)共被引网络分析

1.文献共被引

论文写作中必定要引用参考文献,本文超过千篇的样本文献间一定存在着引用和被引用的关系。事实上,论文引用其他论文的行为可以看作是知识从不同的研究主题流动到当前所进行的研究,是知识单元从游离状态到重组产生新知识的过程,而发表的论文又被其他论文引用是这个过程的持续。1李杰、陈超美:《CiteSpace:科技文本挖掘及可视化》(第2 版),首都经济贸易出版社,2016 年,第138 页。当两篇文献共同出现在了第三篇施引文献的参考文献目录中,这两篇文献就形成了共被引关系。

本节数据经过Keyword 聚类和LLR 对数似然率算法后,共生成44 个聚类,截取前10 名合成时间线(见图4)。图中每一个节点(圆圈)代表一篇被引文献,该节点垂直上方显示文献出现的年份,节点越大,表示引文数量越多;聚类之间的节点的连线有无、深浅则表明了研究的传承情况。知识图谱的网络结构及聚类结果的清晰度用模块值(Modularity Q)和平均轮廓值(Mean Silhouette)来表示。2陈悦、陈超美、刘则渊、胡志刚、王贤文:《CiteSpace 知识图谱的方法论功能》,《科学学研究》2015 年第2 期。模块值在0.4~0.8 视为网络结构比较显著,轮廓值在0~1 之间越接近于1,说明同一聚类的内部相似程度越大。因此,图4 左上角显示,Q=0.7574,S=0.4893,证明聚类合理。节点583 个,连线1592 条,节点的密度和连线分布一环扣一环,呈密集状态,加速了该领域知识结构不断向前推进,其时间跨度也有助于了解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主题分布。

图4.文献共被引网络的时间线图

较之共现网络的词频分析,高被引文献形成的聚类更为接近研究实质。按时间线来看,2007 年以前,研究聚焦于#1 聚类“Political Legitimacy”(执政合法性)和#8 聚类“Authoritatianism”(威权主义)。但是,大部分聚类则集中于2007—2013 年之间,包括聚类#2“Political Communication”(政治传播)、聚类#3“Health Insurance”(医疗保险)和聚类#4“Political Trust”(政治信任)。其次,聚类#0“Propaganda”(宣传)和聚类#6“China model”(中国模式)从2013 年持续至今,是现在的研究热点。此外,#5 聚类“Soft Power”(软实力)持续时间最短,#7 聚类“double relocation”(双重搬迁)和#9 聚类“ranking system”(排名系统)与本文研究关联不大,可以忽略。

2.文献的突现

本文样本数据共1077 篇文献,当一些文献在一段时间区间内受到了其他研究者的格外关注和认同,短期内被搜索和被引用数量激增,即被认为具有突发性(Burst),是突发性文献,分析这些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文献有助于在文献共被引的基础上加强对该领域研究主题演变过程的理解。据此,点选控制面板中的Burstness,在其余参数不变的情况下,一共得到21 个Burstness items 突现点,按强度结合背景资料,对前10 篇文献以xlsx 格式排序整理成表2。

在10 篇文章中,发表于2001 年《社会力量》(Social Forces)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与政权动态》一文,突发强度最大,为6.3396。同时,属于第一阶段研究(2007—2011 年)的还有乔纳森•莫迪克(Jonathan Morducha)等的《中国农村的政治、增长和不平等》和黎安友(Andrew J.Nathan)的《威权弹性》,研究始于入党、党员动态及中国的政治模式。其余文献强度均在3.0~4.6 之间,差距不大,可根据突现起始时间将其划分为第二阶段(2011—2016年)和第三阶段(2017—2020 年)。前者有4 篇文献,分别为沈大伟(David Shambaugh)的《中国的宣传体系》、西蒙•阿普尔顿(Simon Appleton)等的《共产党员资格的经济学》、强世功的《中国宪政研究的新途径》和金(Gary King)等的《中国的审查制度》,属于政治宣传和宪法研究范畴,在过去十多年间被引较多,引起学术界广泛注意。后者包括柏思德的《中国政治与企业集团的形式》、寇建文(Chien-Wen Kou)和蔡文轩《中共干部任用制度中的年龄难题》、许成钢(Chenggang Xu)《中国改革发展的基本制度》,三篇文章涉及国有企业、党内晋升和制度建设,突发强度持续至2020 年,属于现在的研究热点。

(五)被引期刊分析

文献的发表和引用来自期刊,对被引期刊的分析有助于回答该领域期刊之间的联系和学科知识领域的分布。本项研究在主界面点击Cited Journal 得到图5。尽管龙伟将期刊分为综合性刊物、政治类刊物和社会学刊物三类。1龙伟:《改革开放以来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知识图谱”——基于SSCI、A&HCI 数据库的CiteSpace 可视化分析》,《国外理论动态》2018 年第7 期。实际上,本文结合背景资料生成表3 后发现,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被引期刊全部使用英语,被引次数相差较大,仍以区域研究为主,其次是政治学、社会学和国际关系学。其中,由罗德里克•麦克法夸尔(Roderick MacFarquhar)等

于1960 年创办的国际权威学术刊物《中国季刊》(China Quarterly)被引次数高达435 次;然后是《当代中国》(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a),虽然被引次数几乎只是前者的一半,但它是唯一一家位于英国的期刊。此外,通常情况下,国际学术界用派博系数(Pindex)反映某一SCI/SSCI/EI 等高水平期刊的投稿和发表的难易程度,该系数越接近1,说明难度越高。前10 名的被引期刊中,共8 名派博系数都在0.9以上,属于极难发表范畴。以上分析说明高被引期刊几乎全部来自美国的顶级期刊,该领域海外研究群体长期被美国垄断。

表2.基于共被引文献的前10篇关键文献

图5.被引期刊知识图谱

表3.基于共被引的前10名关键期刊

(六)基金分析

部分文献结尾致谢表明项目受到了一些学术基金的支持。调查这些文献的资金背景有助于加强海外开源情报的利用机制研究。因此,在CiteSpace5.6.R4 主界面中点击“Grant”,经过运算后得到194 篇文献。其中,最多的是中国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从2014 年起共资助该领域研究24 篇;其次,经济和社会研究理事会(ESRC)最早从2008 年开始资助,迄今为止累计资助过8 篇相关文献。在基金项目前10 名中,除北京社会科学基金会外,多以国家层面为主。包括:国家科学基金会、中国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国家社科基金特别委托项目关于中国邻国对华政策的文献收集和历史研究、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会等,另有两个来自中国香港城市大学和香港特别行政区研究资助局的项目。除此以外,各个国家和地区也提供了不同种类的相关资金支持。如:欧洲研究委员会、皇家艺术科学研究院、德国研究基金会、美国卫生与公共服务部、日本文部科学省、韩国国家研究基金会和澳大利亚研究委员会等。以上机构提供的资金所发表的文献都低于10 篇,但是项目开展的时间多在2015 年以后,说明近5 年开始,海外从国家层面开始集中对中国共产党研究进行资金援助,用以研究未来对华关系走向和政策制定,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后期该领域文献数量遽增的主要原因。

三、结论和展望

早在1947 年,被美国情报界称为“情报分析之父”的谢尔曼•肯特就认为,开源情报约占全源情报的80%。1李健:《开源情报研究:理论与实践》,知远战略与防务研究所,2019 年,第4 页。21 世纪以来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公开发表的开源学术文献情报比重占全源情报的绝大部分,完全可以提供有价值的研究结论。基于对1077 篇文献的知识图谱绘制和简要的科学计量,可以发现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大致分为以下四类。

其一,针对入党和晋升问题的研究。如阿普尔顿等认为随着中国共产党放松对市场化经济的控制,个人对党员身份的需求被视为对“政治资本”的投资,尤其中共成员可能更有能力从其政治地位中获得个人利益。因此,党员人数的快速增长虽然使中国共产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政治组织,但是对于非党员而言,只能是一种稀缺的资源配给。2Simon Appleton,John Knight,Lina Song and Qingjie Xia,The Economics of Communist Party Membership:The Curious Case of Rising Numbers and Wage Premium During China’s Transition,The Journal of Development Studies,vol.45,2009,pp.256-275.这篇文章仅仅将入党视为资本投资而忽略了马克思主义信仰对党员个体的激励作用,明显失之偏颇。其次,寇建文和蔡文轩发现在中国共产党干部任命制度的运作程序中,年龄限制阻碍了干部的晋升。3Chien-Wen Kou and Wen-Hsuan Tsai,“ Sprinting with Small Steps”:Towards Promotion:Solutions for the Age Dilemma in the CCP Cadre Appointment System,The China Journal,vol.71,2014,pp.153-171.其实,任何政党发掘优秀人才及在任免时都不可避免地需要面对各种复杂的情况。中国自2001 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面临产业结构调整和经济增长方式转变的双重压力,中共高层求贤若渴,迫切希望得到专业人才与世界接轨,因此,“专人专职专用”和“不拘一格降人才”都是用人之道,无需对此过分苛责。

其二,针对党内选拔和流动的研究。一般来说,任何一个国家的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水平,就会产生政治变革的要求,尤其是民主政治的要求。4郑永年:《中国模式——经验与挑战》,中信出版社,2016 年,第113 页。中国自1978 年实行改革开放以后,多元社会产生不同的经济利益团体,使其在政治上开始谋求更多权力。然而,中国既不可能走三权分立的西方道路,也不可能采取多党合作轮流执政。此外,包括农业、通讯和交通等要害部门不可能私有化。因此,经济改革和行政体制改革中涌现出许多具有战略意义的国有企业集团,如何在专业和管理上控制这些庞大的机构,就成为中共面对的一项紧迫任务。边燕杰(Yanjie Bian)等认为,1978 年以后,党员身份与政治和管理权力的流动性正相关,学历逐渐成为入党的重要标志。1Yanjie Bian,Xiao ling Shu and John R.logan,Communist Party Membership and Regime Dynamics in China,Social Forces,vol.79,2001,pp.805-841.这样做的结果是,柏思德认为中国共产党通过管理CEO 和总裁的任命以实现对国有企业持续的中央控制,但是也使轮换企业领导人担任国家和党的机构职务成为可能。2Kjeld Erik Brødsgaard,Politics and Business Group Formation in China:The Party in Control? The China Quarterly,vol.211,2012,pp.624-648.这些都说明中国共产党转向吸收具有相关职业背景和经过政治筛选的技术官僚精英,从而促进党员个人向精英政治和管理职位的双向流动。

相反,对于中国的改革开放所取得的成功,海外研究者也有不同的声音。其中,乔纳森•莫尔杜查(Jonathan Morducha)和特里•西库拉布(Terry Sicularb)认为,经济改革通常受到负责实施的普通官员的反对,但是,根据中国北方一个具有代表性的农村调查,一种基于绩效和激励的替代性方式可以将地方官员的家庭收入与市场自由化、消费者需求增长和当地公共产品的提供联系起来。由于公平地分享了经济增长的成果,因此这种机制才能在政治上和经济上继续强化改革。3Jonathan Morducha and Terry Sicularb,Politics,Growth,and Inequality in Rural China:Does It Pay to Join the Party?Journal of Public Economics,vol.77,2000,pp.331-356.与此同时,许成钢也认为,虽然中国的经济改革带来惊人的数据增长和贫困人口的减少,但是的确存在中央和地方严重脱节的政治问题,这一切只能取决于中央治理结构的调整。4Chenggang Xu,The Fundamental Institutions of China’s Reforms and Development,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vol.49,pp.1076-1151.而对于改革开放所带来的宪法问题,也有学者持批判态度。强世功认为过去30 年中国宪政研究中的形式主义尤甚,尤其在面对以“经验—历史”视角来处理实践困境时,认为只有考虑到中国的不成文宪法,才能理解中国的宪法秩序。在探讨了中国不成文宪法的四个渊源(党章、宪法惯例、宪法学说和宪法性法律)后,他呼吁考虑中国独特的政治传统和现实,以丰富当前的宪法学术。5Jiang Shigong,Written and Unwritten Constitutions:A New Approach to the Study of Constitutional Government in China,Modern China,vol.36,2010,pp.12-46.

这些截然相反的学术研究结果表明西方学术界对于当代中国的矛盾乃至纠结的心态。一方面,不得不承认中共内部成员中的专业精英对提振国家经济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另一方面,也指出中国在高速经济增长和现代社会治理之间存在的鸿沟。相对于海外研究者来说,两位具有中国背景的研究者秉持学术中立,研究更为客观。

其三,针对中国的政治体制的研究。图3 出现的“authoritarian regime”(威权政权)和图4 出现的“Authoritatianism”(威权主义),二者词根相同。一种解释认为是权力主义的(主张绝对服从权威,尤指政权,高于个人自由);1霍恩比、李北达:《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牛津大学出版社,1997 年,第81 页。另一种解释则是独裁主义,即信奉权力主义的。2朱原等译:《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词典(英英•英汉双解)》,商务印书馆,1998 年,第79 页。用词的褒贬是话语权力垄断的一种隐性方式,嵌入其中的情绪色彩偏离了正规的学术轨道。尤其,图4 中出现了“political legitimacy”(政治合法性)。对此,黎安友侧重研究中共政权制度化,包括继任政治的规范性、精英管理、机构分化(职能专业化)和上诉机构,认为尽管这些并不能保证中共政权能够解决它所面临的所有挑战,但是以上4 点可以增强中共在广大公民中的合法性。3Andrew.J,Nathan,Authoritarian Resilience,Journal of Democracy,vol.14,2003,pp.6-17.为此,沈大伟认为,中国虽然处于快速发展的经济和社会多元化的需求之间,试图维持绝对政治权力,但是在信息革命和全球化的背景下,当今宣传系统的整体实力、功效和市场力量对媒体的影响都不容小觑,引领着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宣传向现代化过渡。4David Shambaugh,China’s Propaganda System:Institutions,Processes and Efficacy,The China Journal,vol.57,2007,pp.25-58.中国互联网络发展迅速,截至2020 年12 月,中国网民规模达9.89 亿,占全球网民的五分之一左右,已经构成了全球最大的数字社会。5CNNIC:第47 次《中国互联网发展状况统计报告》,http://www.cac.gov.cn/2021-02/03/c_1613923423079314.htm。该领域也成为近年来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重点。金收集了来自中国各地近1400 个不同社交媒体的数百万个帖子的内容,采用文本分析方法比较了85个主题领域中被审查帖子的实质内容后发现,与预想相反,审查制度的目的并不是抑制对国家或中国共产党的批评,而是试图阻止现在或将来可能发生的非法集体活动,这才是中国政府的主要意图。6Gary King,Jennifer Pan and Margaret E.Roberts,How Censorship in China Allows Government Criticism but Silences Collective Expression?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vol.107,2013,pp.1-18.

其四,针对中国发展模式的研究。图4 出现的“China model”(中国模式),一直是海外学术界争论的焦点。尽管美国媒体智库将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取得的成功归纳为“国家资本主义模式”“东亚威权资本主义模式”或“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美国左翼学者从生产资料所有制、阶级分化、私有经济等方面来解读,认为中国走的是“市场社会主义之路”“资本主义复辟之路”“现代化发展之路”或“后社会主义之路”。7吴原元:《美国左翼学者视域中的中国特色发展道路》,《思想理论教育》2015 年第4 期。而2020 年突如其来的COVID-19疫情,也许能够为这场争论画上句号。因为,一个现代化的民主国家需要国家、政党和社会三者彼此信任,相互支撑而形成强大的政治体系,才能够在各种突发的公共事件中卓有成效地广泛实施政治动员,从而完成政治的整体运作过程。纵观世界政党之林,中国共产党作为世界第一大党,凝聚着9000 万党员,公有制医院的优势使其能够在短时间内集中医护人员收治所有感染患者、快速截断疫情传播,取得抗疫的战略性胜利。弗朗西斯•福山在新作《新冠肺炎与政治秩序》一文中也表示,决定能否成功应对这场疫情的因素是国家能力、社会信任和领导力。由于东亚国家在处置疫情方面比欧洲或美国表现更优,因此全球的权力分配将继续向东转移。1Francis Fukuyama, The Pandemic and Political Order, Foreign Affairs, vol. 99, 2020, pp. 26-27.时至今日,中国在疫苗的研发速度、种类的丰富性和性质的稳定性上居世界首位,彰显了中国的科研实力。

综上,海外中国共产党的研究聚类多样,研究范式众多,整体呈现百花齐放的局面。充分挖掘公开文献类情报分析显示,虽然近年各国对该领域研究资助有所增加,其中中国发文数量位居世界第一,部分高校和科研机构与海外同行也有一定接触,但尚未形成长期的科研合作网络和稳定的学术共同体。而且,由于历史等原因,该领域话语权长期被海外霸占,早期研究的确存在对中国共产党污名化的情况。但是,随着中国改革开放取得令人惊叹的经济成就,海外学者转而探寻其中的合理因素。一些学者体察中共的用人之道和管理艺术,试图以此解释个别官员的从政之路和国有企业助力大国经济腾飞的深层原因。另一些学者则从个人专业角度出发,犀利地指出中央和地方权力分配、宪法政治问题和深层治理结构的矛盾。此外,对于中国的政治宣传以及社交媒体的管理,也是未来的一个研究热点。在中国共产党建党100 周年之际,世界学术界的目光聚焦于此,海外研究机构和国内相关专业的联系无疑会更加频繁和密切。我们只有增强研究实力、探索新的研究范式、扩大相应的研究领域,才能立足于世界学术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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