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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时代教学以何存在

2021-05-14任祥华柳士彬

中国电化教育 2021年5期
关键词:不确定性人工智能课堂教学

任祥华 柳士彬

关键词:技术革命;人工智能;课堂教学;不确定性;生命逻辑

传统意义上讲,教学即课堂教学,主要是指教师面对面地对学生进行传道、授业、解惑。现行的教学体系总体上是工业革命的产物,是通过课堂教学批量化进行人才培养以满足工业社会对人力资源的需要的产物。教育的时代特性,决定了课堂教学的迭代性和生成性。“教育和技术的赛跑”[1]是教育与技术永恒的常态,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技术革命正在逐步介入教育教学领域,“可能成为新的革命的起点,极大地改变着教育生态”[2],引发新时代“人工智能+教育”的变革。人工智能推动教育不断构建教与学互动的新概念、新思维,传统的课堂教学模式、内容、方法等受到新技术带来的冲击和挑战,也给课堂教学变革提供了新的机遇。

一、历次技术革命与课堂教学的互構互驯

技术革命与课堂教学是一种相互促成、相互建构以及相互适应、相互驯化的关系。技术革命必然带来技术的进步,技术的进步为课堂教学的变革提供了科技基础,促成课堂教学变革。课堂教学的本质特性对技术工具性进行使用和重构,使技术能够更好地适应课堂教学的需求而做出适应性调整,实质也是一种对技术的驯化过程。千百年来,每一次技术革命带来的技术进步都与课堂教学进行着互构互驯的过程,互融互通,共同演绎着课堂教学的变革。

(一)第一次工业革命与班级课堂教学制度

中世纪以言传身教和师徒关系为主要特征的行会学徒制是以个别传授为核心的教学组织形式,其适应了当时以手工业为主的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夸美纽斯在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看到了学校教育的趋势,为适应未来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的需求,提出了“把一切事物教给一切人们”的“泛智”教育思想以及“课堂教学每天只有四小时,一个先生可以同时教几百个学生,而所受的辛苦则比现在教一个学生少十倍”[3]的班级集体课堂教学制度,他的教育思想契合了社会工业生产需要大批专业化人才的需求。班级集体课堂教学制度针对不同的年龄阶段设置母育学校、国语学校、拉丁语学校、大学等相互衔接的学校,学校里每个班级有固定教室,学校同时开学放假,班级学生同时升班级,课堂完全由教师执教,学期末进行考试等等。夸美纽斯的班级课堂教学制度是近现代学校中的基本教学制度,使人才培养方式同社会工业生产方式相适应。18世纪60年代以蒸汽技术为标志的第一次工业革命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进入机器大工业的时代,大工业时代推动了学校教育进行大规模技术教育的迫切需求,班级集体课堂教学制度得到逐步的完善和发展。德国教育学家赫尔巴特延续了夸 美纽斯的课堂教学理论,提出了“教育性教学”系统的教学论体系。赫尔巴特认为儿童道德品质的培养与各学科紧密联系在一起,不能脱离儿童进行的各种活动,因此,赫尔巴特的“教育性教学”是以学科、教学目标、教学内容与教学活动方式内在统一为基础的[4]。赫尔巴特时代的班级课堂教学制度逐渐发展成为“以课堂为中心、以教师为中心、以教材为中心”并且一直沿用至今,班级课堂教学制度适应机器大生产时代需求的标准化、专业化特性至今仍然存在。

(二)第二次工业革命与儿童中心课堂教学

19世纪60年代,第二次工业革命以电器的广泛应用为主要特征,电器开始代替蒸汽机器,成为补充和取代以蒸汽机为动力的新能源。电车、电灯、电影放映机相继问世,人类逐步进入了“电气时代”。美国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叠加的影响之下,迅速实现了由农业国向资本主义工业国的转变。资本主义机器大生产渗透到教育领域的直接影响就是出现了“把人机器化”[5]的倾向,班级集体授课制度的标准化、规范化人才培养往往扼杀了学生创造性培养,“电气时代”的大量的发明创造开始强调创造性教育,传统的班级集体授课制度受到以杜威为代表的实用主义学派的批判。杜威的儿童中心课堂教学思想主要是体现在其“学校即社会”“儿童与课程”“经验与教育”“教育上的兴趣与努力”等著述之中。杜威强调课堂教学要从儿童内在的兴趣出发,实现课程的心理化,创设学习情景,实现课堂教学与经验的连接。“做中学”是杜威实验学校的课堂教学原则,每节课都必然是一个社会化的场景,儿童在其中从兴趣出发进行发现创造和学习。在实验学校里面,儿童智慧的选择意味着社会的选择,儿童的态度在精神上是合作的,个人的理想与兴趣同学校的社团的理想与兴趣是趋向一致的[6]。由此,杜威儿童中心课堂教学思想突破了原来班级集体授课制度,开启课堂教学范式的转向,经验课程、设计教学、情景教学成为课堂教学的重要内容。

(三)第三次工业革命与建构主义课堂教学

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发展,传统的课堂教学制度扼杀学生创造性、纯粹知识传授的刻板性等弊端日渐凸显,特别是对人才培养的效果弊端更加突出。20世纪40年代开始的第三次工业革命以原子能、电子计算机、空间技术和生物工程的发明和应用为主要标志,主要是多领域的一场信息控制技术革命。技术影响人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第三次科技革命的开始对人才培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课堂教学改革面临重构挑战,各国在课堂教学领域进行了大量的探索和实践。美国在20世纪中叶开展的课程改革运动中,心理学家布鲁纳的结构主义教育思想成为课堂教学改革的基础。布鲁纳基于“学科知识结构与儿童心理结构”的特性,主张儿童在发现中学习,实现结构的连接。布鲁纳描绘的课堂教学的乌托邦图景是:“在学习共同体中,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参与者,相互之间彼此信任、友好,互学互助,相互接纳包容、理解友善”[7]。布鲁纳的“发现教学论”本体上就是一种儿童心理结构与学科知识结构相互关联,儿童在学习过程中实现自我世界的“建构”。20世纪90年代以后,教学目标更加关注学生创新能力、自主发展和社会责任等综合素质。建构主义学习理论的兴起为课堂教学变革注入了新的生机,建构主义课堂教学把“人”看成是主体,知识的获得是一个多种关系意义建构的过程,强调以学生的自我控制学习为中心,创设真实场景和学习环境,积极发挥学生自己的主动精神,教师以引导者身份出现,最终达成学生有效的自我建构。

二、人工智能与课堂教学的“相向”特性

人工智能是第四次工业革命,学者们一般将人工智能分为弱人工智能、强人工智能、超人工智能三大类[8]。目前,我们所处的阶段一般是弱人工智能阶段即单方面人工智能,本文便是立足弱人工智能,展望强人工智能或超人工智能。人工智能的内在本质是算法,核心是计算思维,运行本质是通过数据“学习”、核心算法进行概率性的推论。课堂教学实践是在交流互动中推动学生的有效学习,关注的是大脑的思维训练,形成学生的学习经验。人工智能是基于计算的概率推论,具有机械性;课堂教学是基于大脑变化的思维训练,具有互动性。一定意义上讲,二者是相向的。

(一)概率分析是人工智能计算思维的运行特性

人工智能是用人工的方法和技术,模仿、延伸和扩展人的智能,進而实现机器智能化[9]。人工智能技术的本体价值在于追求开发和设计像人脑一样工作的系统,从而制造能够像人一样处理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智能机器,人工智能机器的显著特点是处理问题的速度超越人类。AlphaGo击败人类围棋高手,其机理在于智能计算机程序AlphaGo输入了海量关于围棋博弈的数据信息,AlphaGo通过复杂的算法公式进行推理分析,进而针对围棋对手进行博弈预测,其制胜的关键在于海量数据信息形成的近似完美的博弈公式和算法以及超快的反应速度、精准的行动。人工智能与数据是紧密相关的,其进行概率分析的基础是数据,数据量越大概率分析预测会越准确。因此,人工智能在本质上就是一种数学统计模型的实际应用,甚至可以形象的比喻,人工智能是一个具有超级公式和超级运算速度的计算机,输入的数据信息与计算机内部已存储的数据信息进行比对和计算,迅速做出反馈。人工智能计算机并没有“思考”的能力,其本质上仍然是一个具有超级计算功能的计算器。因此,人工智能技术是一种“数据统计分析”和“概率预测”。

基于“数据统计分析”和“概率预测”为本质的人工智能,计算是其本质属性。这种“计算”是计算机科学话语体系下的“计算”,此“计算”不同于日常生活中加减乘除的“算术”计算,而是研究“问题求解”[10]。人工智能是复杂问题的“问题求解”,是复杂的计算处理。“数据—信息—知识—智慧—顿悟”[11]的信息处理的人工智能发展的通道。但无论如何复杂,人工智能都是计算机信息处理系统,其工作的逻辑起点就是信息,是人类信息处理加工的工具。这个通道运行的关键就是“算法”,核心“算法”是人工智能发展的基础和核心要素。“算法”在本质上就是一种“计算思维”,这种思维形成是人工智能机器人“学习”的结果。人工智能计算机如何学习?数据是人工智能机器人学习的起点,大量的数据采集是其学习的内容。因此,大数据为人工智能发展提供了必要的时代历史条件。在海量的大量数据中,人工智能机器人根据人类提供的“算法”公式进行数据甄别和筛选,形成有用的信息,进而组织有用的信息形成“知识”。人工智能计算机机器人能够根据“算法”利用“公式”进行“问题解决”是智能化的关键。此种意义上讲,人工智能计算机机器是需要教育的,这种“教育”的本质是人类提供的“核心算法”以及大数据信息。

(二)互动交流是课堂教学生命灵性的实践特性

课堂教学最美的风景是师生互动,课堂教学的特征是“教”与“学”主体间的互动和交流,这种互动和交流是师生之间经由思维进行对话的过程,进而掌握知识、收获情感、锻炼意识。苏格拉底的“产婆术”以教育者“不自以为知出发”,坚持“使自以为知者知其不知”和“使自以为不知者知其所知”的规则,通过与学生讨论和辩论的方式引导学生自知答案。《论语·述而》中的“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生动了描述了课堂教学场景之中学生达到“愤悱”的状态之时,教师方可“启发”的呼应以及“举一反三”教师思维启发思维的图景,这是对教学辩证互动交流关系的生动描述。德国存在主义大师雅斯贝尔斯认为教育是一种人的灵魂的教育,因此教育的本质是精神的而非物质的,精神本质的教育更强调一种课堂教学过程的互动交流性。“所谓教育,不过是人与人的主体间灵肉交流活动(尤其是老一代对年轻一代),包括知识内容的传授、生命内涵的领悟、意志行为的规范,并通过文化传递功能,将文化遗产教给年轻一代,使他们自由地生成,并启迪其自由天性”[12]。凡此种种,中西方古代课堂教学过程中广泛渗透着师生互动、交流对话的教学过程实践特性。课堂教学过程包含了“教”与“学”两个方面,缺一不可,教师发挥教学主体作用,学生发挥学习主体作用,而二者是交往主体性的关系。课堂教学过程是特殊的人际沟通、交往的过程,离开了交往和沟通,教学将失去“生命灵性”,将无法存在。

无论课堂教学形式如何变迁,课堂教学过程中的互动交流特性始终是存在的,而且这种互动交流始终在思维层面上并与思维同时发生。互动交流特性凸显了课堂教学是一种生命灵性的交流,即生命互动是课堂教学的实践本质。这一课堂教学过程的本质实际上指向的是课堂教学过程最终目标在于促进学生有效的学习及生命成长。杜威曾通过“探险家在新地方寻找道路的过程中,做了大量笔记,最后根据笔记绘制了精美的地图”[13]来形象的比如学科知识与学习心理的关系,这个比喻中笔记是学习者的心理因素,而地图则是经验的逻辑总结即学科知识。学科知识如同地图一样是系统化、逻辑化、抽象化的,学科知识的形成如同地图的绘制一样是历史性、总结性的提升过程,学科知识是经验的高度概括。学习者接受学科知识的过程更像是地图绘制的过程。人脑是具有可塑性的,教育的过程应然是一个大脑自组织不断进行训练变化的过程。在2014年学习科学国际大会,美国嘎劳德特大学的Laura AnnPetitto指出,人脑能够根据环境经验和行为经验(教育的经验、社会性的和跨文化的学习、单语学习和双语学习等)的差异重组其结构[14]。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Andrea Chiba指出,所有的学术性学习都是通过脑的可塑性变化而发生的,许多学术能力都取决于脑的发展轨迹和脑的多种属性的适宜性[15]。课堂教学过程是在互动交流中实现生命灵性的。

三、人工智能时代课堂教学的三维向度

从夸美纽斯提出班级课堂教学制度,再到杜威儿童中心课堂教学以及建构主义课堂教学,可以明显地看出课堂教学的内容、形式、方法无论如何变化,课堂教学的目标、模式、师生互动等并未发生本质变化。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课堂教学绝不是简单地将现有的教学内容和教学方式加上技术,不是物理变化,而应当是化学变化。技术可以放大杰出的教学,但是再伟大的技术也不能代替平庸的教学[16]。人工智能与课堂教学的“相向”特性决定了课堂教学主动应用人工智能技术要基于三维向度。

(一)课堂教学目标具有多维复杂性

知识与技能、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与价值观是当下课堂教学目标的三重维度。知识与技能即学科知识的传授是当下课堂教学目标的第一维度,其实质在于向学生传授学科化的知识体系和蕴含在知识体系中的技术技能。学生掌握知识和技能的过程与方法应然是学科知识与学生内在“知识地图”进行经验连接的过程,是学生“亲历”探究知识的过程。如同杜威上述“探险家绘制地图”的例子,学科知识的还原是基于经验的逻辑和心理而言的,二者是内在统一的。作为经验的学科知识被还原为符合学生心理进程的课程,实现学生经验与学科知识的内在对接。课堂教学实现经验的连接本质上是一种大脑理路的连接,是教育重塑大脑的一个重要表现,更是学科知识内含的人类经验与学生内在的经验进行连接的一个过程,学生知识与技能掌握的过程中学会了认知方式的过程即达成了第二维度的目标。课堂教学的过程中,也必然伴随着一定的情感和态度体验,例如学生对某段党史的认知情感和态度,在教师的指引下形成一定的历史价值观等,实现了“课程思政”的目标,这便是课堂教学目标的第三维度。课堂教学三个维度目标不是层次性的,而是复杂交错在一起的。翻转课堂、慕课等教育技术与课堂教学的融合与变革本质在于通过技术手段和方法促进学生深度理解、创造性解决问题,最终实现学科知识与学生原有经验的连接,从而帮助学生有效学习、深度学习,但情感态度与价值观等维度目标的达成一般需要教师正确价值观的指引。

(二)课堂教学本质具有生命互动性

课堂教学是一种“人在其中”的价值性实践活动,课堂教学时空内,存在学生和教师两个主体,这个两个主体即“人—人”的交往互动是课堂教学模式设计的本源。人工智能属于技术维度,技术应用于教育,要重视教育的生命之维和技术之维的耦合性[17]。关注生命是教育永远的主题,离开了教师的课堂教学可以成为学生“自主学习”,离开了学生的课堂教学可以成为教师的“自我演习”,但都不能称之为教学。课堂教学没有固定的方法,常见的讲授法、讨论法、演示法、练习法、参观教学法等教学方法都离不开教师和学生两个主体的参与。教学方法的选择要根据教学目标、教学内容、教学对象、教学环境等进行判断,教无定法,贵在得法,教学方法的选择是教学实施过程的重要因素。课堂教学过程中不可能只使用一种教学方法,所有教学方法的选择都应该基于教师与学生的互动交流,通过教师的引领和启发,推动学生进行思考学习。中国传统的“粉笔+谈话”的教学方法之所以仍然具有生命力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这种教学方法充分实现了教师与学生的互动交流,教师用粉笔书写的速度与过程能够切合学生的思维进度,能够实现与学生的思维交流和碰撞。人工智能技术介入课堂教学,能够帮助教师增加参与和丰富学生学习经验的价值。但虚拟助教、虚拟场景、智能教练等人工智能设备应用于课堂教学都只是辅助教师进行教学的工具,课堂教学方法的选择最终指向以学生熟悉的方式即与他们进行交流互动,课堂教学过程中教师使用人工智能等技术,但技术崇拜、过度依赖技术都是不可取的。人工智能技术要始终与教学原则结合在一起,课堂教学模式的逻辑基础一定是基于“人—人”交往互动的。

(三)课堂教学过程具有“不确定性”

教育永远是不确定的教育,课堂教学更是不确定的课堂。教师、学生、教学内容(学科)是课堂教学的“铁三角”即课堂教学的构成的基本要素[18]。课堂教学的构成要素中“人”的要素决定了课堂教学的复杂性即“不确定性”。课堂教学的不确定性,一是表现在课堂教学中教师、学生是活生生的人,人是复杂的,他们充满情感,具有表情、肢体、眼神等多种反应,并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二是课堂教学过程是一个“预设与生成”的过程,具有情境性和偶发性,预设是教学设计,而生成的过程则是无法把握和预测的,这就是课堂教学情景的不确定性,课堂教学是一个动态的、变化的过程。人工智能计算思维的本质在于概率推算,而课堂教学过程的复杂性和灵活性,预设的计算机算法是不能完全识别课堂教学情境的复杂性的[19]。学校课堂教学生活的意义就在于这种“不确定性”。“不确定性”让教师生成教学智慧、教学艺术,增长教学技能和教学领导力,成长为专家型教师。“不确定性”让学生在掌握、建构知识体系的同时形成意志、情感,生成可迁移技能,增益了学生的天赋与多元智能,让课堂教学“五彩缤纷”[20],让课堂教学能够回归“生活世界”。

四、人工智能时代课堂教学存在的逻辑框架

人工智能赋能教育主要分为教学人工智能和教育管理人工智能,教学人工智能更能够提升教育质量,也更为直接和核心[21]。目前,人工智能新技术主要有智能图像和语音识别、大数据分析和深度学习、智能教学机器人技术等三个方面。人工智能特别是未来强人工智能、超人工智能必然是课堂教学的重要推动力量,课堂教学在坚守三维向度的前提下进行变革与重构,但需遵循一定的逻辑。

(一)“教”与“学”之间的生命逻辑

现代社会,人类接受教育的主要目的在于提升生命质量和生命价值。因此,此种意义上讲,教育关联生命既有生理生命亦有价值生命,教育与生命不可分割,紧密相连。“教育是直面生命的活动,教育只有服务生命才具有价值”[22]。教育活动的主体即教师和学生只有在教育主战场课堂教学过程中实现生命的互动交流才具有亘古不变的原则,课堂教学如果失去生命的鲜活活动,就失去了教育的意义。雅斯贝尔斯(Jaspers,K)认为:“教育是人对人主体间灵肉交流的活动,生命的交往性是教育对话的本质,隔离这种交往或者终止这种对话将会使人类萎缩”[23]。凡此种种,教育需要关注“生命在场”,课堂教学更需遵循生命逻辑。人工智能时代,课堂教学中的教师和學生以及教学过程中生成的各种“经验链接”是不能够被“数据化”或者“量化”的,也就是不能去“生命化”,生命特征以及由生命特征衍生的教育问题及教育活动必须遵循生命逻辑。未来,人工智能教育应用的基础应然是教育核心算法的原创性,课堂教学智能技术应用以课堂“教”与“学”的需求而设计,教学过程由生命主体主导。人工智能存在算法简约化、算法规模化、算法黑箱、算法偏见、算法鸿沟导致教育被形式化、学生同质化、教育被算法控制、教育被异化、教师专业技能丧失等风险[24]。人工智能可以让学生从“灌输性”知识“学”中得到解放,让教师从机械性、重复性“教”中得以解脱,让我们能够摆脱“记忆知识”的教学价值观,让人性在“教”与“学”的实践活动中得到绽放,让教育提升生命质量的价值更加得以凸显。2021年电视剧《你好,安怡》中描述了这样的场景:2035年,中国人工智能机器人“芯机人”进入千家万户,成为人们工作、生活的好帮手,但过分依赖“芯机人”导致人丧失理智,也表明“芯机人”不是万能的,人类自己的问题主要还得需要自己解决。避免人工智能时代“人—机”过度交流导致的“人际交往”障碍以及学生可能存在的社会化不完全等,将是课堂教学遵循生命逻辑的重要实践课题。人工智能改变的仅仅是“教”的技术或者“学”的方式,不可能带来教育教学的颠覆性变革,链接课堂教学“教”与“学”的主体媒介必然是生命性的实体,生命性应然是任何时代课堂教学的逻辑起点。因此,“生命逻辑”是课堂教学“教”与“学”关系一种“生命在场”的鲜活,是一种生命时间的内在流动,坚守课堂教学的生命特性和生命逻辑是人工智能时代教育变革的旨趣。人工智能时代,课堂教学应然以“教”与“学”链接的生命特性为建构基础,遵循课堂教学的生命内在逻辑,展现课堂教学的生命性。

(二)“教”与“不教”之间的价值逻辑

与前三次工业革命时代不同,人工智能技术的算法和计算模型给人类学习记忆、搜索知识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学习的要求不再是知识的记忆。而传统的课堂教学是以传授知识、帮助记忆知识为主体的教学模式,“教”的内容大部分是知识性的。因此,人工智能时代,课堂教学“教”什么将会是首要课题,“互联网时代需要不教的教育学”[25]。教师需要认真思考课堂教学教的内容、教的方式,在思考“教”的同时必然考虑到“不教”的内容、“不教”的方式等,这是人工智能时代课堂教学的价值逻辑。一方面,人工智能时代需要教师“教”。非学校化社会的理念以及教育教学图景似乎在人类面临新冠病毒时得以呈现,教育出现了“师生分离”“师校分离”“生校分离”“生生分离”等为特征的极端化教学分离状态[26],而这种状态的学习效果是很难保证的,反而引发了对课堂教学“耳提面命”现场互动交流的渴望与期许。因此,人工智能时代,课堂教学的生命互动性需求更加凸显,教师的地位也会更加彰显,教师如何施教的难度也会加大,专家型教师的标准会大大提升。人工智能助手等参与课堂教学,反而是对教师工作挑战,教师不能过度依赖人工智能助手,否则导致“教”技能的丧失和退化。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时代需要教师“不教”。古希腊亚里士多德否定了自己老师柏拉图的观点,创立与柏拉图截然不同的哲学体系,留下了“我爱我的老师,但我更爱真理”名言,内含着教师“教不到”以及学生是否“可教”的哲学思考。人工智能时代,显著特点就是学生可以不通过教师就可以获得海量的知识信息以及其他技能,更可以通过人工智能科学算法设备提供即时性反馈。那教师的价值何在?人工智能时代对教师提出的最大挑战首先是“不教什么”。“填鸭式”“满堂灌”等教学方式方法显然是不能适应人工智能时代课堂教学,单纯的重复性知识以及信息大部分被列为“不教”的内容与范畴。人工智能时代,学习者基本都是网络的“原住居民”,他们与互联网和人工智能技术共同成长,习惯于在智能机器说明书或者人工智能设备引导下进行学习,“互联网时代学习者更习惯于不教的学习方式”[27]。因此,人工智能时代,“翻转课堂”等可能更加盛行,教师需要认真思考新时代的教育目标和“什么知识最有价值”,遵循“教”与“不教”的价值逻辑,立足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寻求颠覆性的教学模式创新,提升教学质量,推动教育高质量发展。

(三)“学”与“非學”之间的时间逻辑

一定意义上讲,人工智能课堂教学更是一场学习的革命。人工智能技术对学校课堂教学之外的学生学习产生重大影响,并彻底对学校的形态构成挑战。学校的形态以及教学的形态是历史的变化着的,人工智能技术不会让学校课堂教学彻底消失,但却为未来教育教学体系变革播撒了种子。这个新种子是由人工智能新技术驱动的,这种驱动可以从家庭教育、工作场所学习、远程教育、成人教育、学习中心、教育电视和视频、基于计算机的学习软件、技术证书和网吧的爆炸性增长[28]。人工智能新技术必然驱动学习场所的新形态大量涌现,必然瓦解“学习”等同于学校课堂教学的这一惯性思维。人工智能新技术这种驱动性不仅影响我们对教学的认知,更大意义上拓展了教学时空,人工智能让“学习”充满一切时间,客观上增加了学习的时间。而人的学习是时间性的,“时间是教育王国的金钱。教育需要时间,它可能而且确实发生在时间的任何一个瞬间过程”[29]。时间性是意识产生、学习发生、经验链接的基础。人工智能时代,算法或计算模型能够总结一定结构性学科知识的体系,其记忆和提取的速度远超人类大脑,课堂教学内容会发生一定的变化,这种变化决定了课堂教学中“学”的变化。课堂教学“知识—经验”的过程也是时间性的,人工智能设备能够辅助进行“知识—经验”的链接,知识机械记忆和学习将会逐步弱化,这样就大大提升了“学”的速度,缩短了机械性知识学习时间。此种意义上讲,人工智能让课堂教学的“学”得以时间延展。另一维度上,人工智能设备的应用和辅助让课堂教学变得支离破碎,教师不是单纯的讲授,学生也无法全部全身心的跟随教师的“粉笔速率”思维进行时间延展思维,导致学生无法用整体的时间进行深度的思考和深度学习,造成了学习的非连续性。“人的学习最需要时间的延展,保持时间的无断裂延伸,拒绝时间的断裂和碎片化”[30]。因此,看似人工智能提供了海量的数据信息和知识,但真正的“学习”特别是深度学习是很少发生的,可谓“非学”状态下的时间耗散。此外,“共时性学习即一群人共同学习、沉思比如现场的课堂教学,能够形成共振和同步效应,学习会变得更容易”[31]。人工智能超越时空的非现场教学提供“共时性”的假象,让学生处于“非在场”的“非学”状态,大大降低了学习的效果和质量,由于缺乏必要的监督和控制,甚至会出现游离于“学习”之外的“非学”情况。学习永远是学习者内在的发生,“学”与“非学”与内在的时间性意识紧密相连。因此,人工智能拓展了教学时空,改变了教学时间,但需要深刻把握学习的时间性和学习者内在时间意识的延展性,方能在学习与时间逻辑的框架内,提升学习质量。

五、结语

从课堂教学历史发展脉络看,课堂教学的变革始终离不开技术革命的引领,并总是在每次技术革命的推动下有所超越和进步。教育的最终旨归在于提升生命的质量和人生的幸福感,教育与生命也永远是课堂教学永恒的主题。课堂教学的生命灵性决定了课堂教学对本质的限制性坚守,但课堂教学始终呼唤人工智能的支持和帮助,并将人工智能主动融入课堂教学。人工智能与课堂教学深度融合还处于初探阶段,未来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未来,课堂教学必然在人工智能技术的助力下,遵循课堂教学的本质逻辑,不断寻求最优“以何存在”的方式,进行超越和变革,焕发出更加生机的活力,提升课堂教学的质量和生命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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