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主义及其在里尔克诗歌《豹》中的运用
2021-05-13李晓瑞
摘 要:象征主义诞生于法国,对现代文学的产生和发展起了决定性的驱动作用。赖内·马利亚·里尔克是20世纪初象征主义文学的代表诗人,其创作的诗歌《豹》是盛名已久的象征主义佳作。本文基于象征主义视角多层次解读里尔克诗歌《豹》中的象征义,通过对其解读,旨在向读者传达诗歌启示。
关键词:象征主义;里尔克;《豹》;象征;诗歌启示
作者简介:李晓瑞(1998.6-),女,汉族,河南洛阳人,中国政法大学外国语学院德语语言文学专业2020级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法律德语与翻译方向。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1)-09--02
一.引言
作为最重要的文学思潮之一,象征主义的影响遍及世界。运用象征的力量是这些作品的重要表现形式,象征派作家通过象征,阐释作品中穿越物象直达内里的更深层面意义,里尔克的诗歌《豹》所属其中。本文将多层次解读《豹》中的重要实体的象征义,通过对其解读,对读者做出呼吁,打破固化的生活模式,追求真正的自我。
二.象征主义及其对诗人里尔克的影响
作为古典文学和现代文学的分水岭,象征主义的产生有其独特的社会背景和哲学根源。一方面,经济的发展为象征主义的产生提供了萌芽。十九世纪下半叶,资本主义的发展导致自然环境的破坏、生活空间的日益压缩,人们生活模式逐渐“同一化”,存在感愈来愈弱,精神世界逐渐被物质追求侵蚀,压抑孤独充斥着人们的心理。在这种社会背景下,一部分对社会现实失望的诗人和作家逐渐转向内心世界,认为现存世界的背后才是真正的世界,以此来排解内心的愤懑和对现实的失望,为象征主义的产生提供了思想来源。
另一方面,非理性主义哲学为象征主义的诞生和发展提供了哲学基础。理性主义传统被内心的孤独压抑所取代,精神危机使得非理性主义哲学的地位变得更重要。叔本华,尼采,弗洛伊德逐渐扩大了非理性主义的影响,人们对主客体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一些作家和诗人将非理性主义哲学引入文学领域并运用。“叔本华曾说:象征主义的基础是“世界的完美性的原则及其本质对于理性的不可知性”[1]。
在这种独特的社会背景和哲学基础下,19世纪后半期象征主义诞生,对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进行反拨,以其独特的创作风格在众多流派中脱颖而出,1880-1910年间迎来蓬勃发展。“美国理论家韦勒克说:不仅在法国而且遍及世界,20世纪诗歌观念已为法国象征主义运动所宣明的学说原理一统天下。”[2]
象征主义文学摒弃理智客观地再现社会现实,而是通过运用象征、通感、隐喻、联想的艺术创作手法抒发内心的情感,虚构另一个本体世界。象征主义诗人追求一种神秘朦胧的境界,其作品极少涉及广泛的社会题材,更关注个人感受,从日常生活中选取素材,对一些清晰可见的日常事物进行艺术的加工,从灰暗的角落寻求美的感受。
德语诗人里尔克是象征主义诗歌的代表人物。十九世纪末,受比利时作家莫里斯梅特林克的影响,里尔克从浪漫主义写作风格转入象征主义。“里尔克曾说过,为了在艺术上真正起步,我只得和家庭、和故乡的环境决裂……只有在第二故乡才能检验自己性格的强度和载力。”[3]1902年,里尔克来到巴黎,为罗丹撰写自传。在这里,里尔克开创了自己独特的写作风格,即“物诗”,表面上客观地描述事实,实则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构建主客体之间的关联,描写事物的同时重返内心,最终达到主客体之间界线消除,相互融合,给予无限的想象空间。
巴黎时期的里尔克正处在人生的分岔路口,这段时期的生活经历也为他接下来的创作与人生轨迹起到了关键作用,“物诗”打开了里尔克创作新的视角,著名的“物诗”《豹》盛名已久。
三.里尔克诗歌《豹》的內容
《豹》收录于里尔克的诗集《新诗集》,诗中主要描写困在铁笼中的豹。虽然“豹”这一词只在题目中出现一次,而在诗中只字未提,然而诗中对其目光、步伐和感知的描写将笼中豹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诗中的第一段主要描写豹的目光。豹的目光延展之处,只有铁栏杆。栏杆内是囚笼,栏杆外是自由的世界。属于豹的天地已经被彻底剥夺,关押在笼子中的豹不再有存在价值和生存意志。从“铁栏杆”到“千层铁栏”再到“千层铁栏后没有宇宙”,气氛的层层爬升更烘托了囚禁状态的窒息感。
诗中的第二段描写了豹在狭小笼中的踱步。里尔克描写豹的步伐姿态时,使用“强韧”“柔软”等形容词,表现猫科动物特有的优雅举止,然而实际上它只是在笼子里转来转去。里尔克描写豹踱步轨迹时用了形容词最高级,以此表现出,相比于广袤无垠的草原,植物园里的囚禁空间是如此狭小。里尔克将豹绕圈踱步描绘成围绕一个中心的“力之舞”,“舞”一词再现了猫科动物特有的优雅,四肢依旧强劲有力,体内能量随着步伐更替此消彼长。然而,伟大的意志在豹所围绕的中心晕眩,可见豹的步态虽一如往日,而内心的意志却在囚禁状态中逐渐消磨。
诗中的第三段围绕豹的内心状态展开。一幅来自外界的“图象”不仅对豹造成了视觉上的刺激,仿佛也触动了豹黯淡已久的心灵,致使豹瞬间血液回流,四肢颤抖。诗歌中并没有直接指出这幅图象的具体内容,给予读者无限的想象空间。这幅图象表面上指铁栏杆外的画面,实则有更深的象征义。诗歌的最后一节却道出最终的结局,这幅“图象”戛然而止,并没有真正地进入豹的内心,也没有激起它内心的涟漪,哀莫大于心死。
四.象征主义视角下多层次解读《豹》中象征义
无论从格式角度还是内容角度看,诗歌《豹》都严谨地遵循了象征主义创作的要求。格式上,该诗由三段组成,每段四行,格式工整,韵律分明。除了诗歌最后一行为突出诗歌效果而采有破折号,使整体格式在此有所例外,整首诗完全符合象征主义所追求的篇幅短小精悍、严整节奏感和艺术美感。诗歌中每段重复的抑扬格也从侧面渲染了笼中豹枯燥单调的囚禁状态,使读者感受到单一压抑的氛围。
内容上,里尔克表面上由外到内地分析豹,实则借用豹的形象象征。里尔克笔下的豹,被囚禁生活磨平了棱角,磨灭了意志,最终不得不屈服而认命。读者所处的时代不同,社会环境和时代背景不同,对豹的解读也就不同。
首先,对于诗人里尔克来说,描写眼前这只困在笼中的豹就是在描写迷茫时期的自己。正如笔下的豹,里尔克的潜意识里也认为自己孤立无援,无所适从,因敏感的性格不能适应周围环境,而感到有道无形的囚笼紧紧束缚着自己,无法挣脱却不想妥协。诗中豹被铁栏杆束缚,诗人则被现实社会束缚。诗中“铁栏杆”象征着“周围社会”,阻碍了他灵魂自由地发展。纵使心中有万般力量,有无法摧毁的意志,却无处发泄、无人能懂。所以里尔克一生居无定所,四处漂泊,过着旅居的生活,以此排解心中的郁闷,苦寻精神的归宿。诗中消极、沉郁的词语也道出了里尔克内心的无力感和无助感。迷茫的里尔克寻找不到人生有价值的方向,总感觉灵魂被羁绊,精神背上了枷锁。诗中“图象”也象征着里尔克一生所求的精神归宿。诗中描写“图象”在豹的脑海里昙花一现又迅速消失,最终未引起内心的悸动,也是诗人内心情感的自述,说明诗人也曾抱有希望,最终却希望破灭,向残酷的现实妥协。
其次,豹也象征着里尔克同时期的青年文人一代。十九世纪下半叶,时代发展的巨轮滚滚向前,社会正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面对物欲横流、日益陌生的社会,同时期的青年文人一代诗人与里尔克一样,失去对自身世界观和价值观的判断,陷入自我迷失的境地。工业文明带来的理性也造成人类精神世界的日益空白,对于精神追求高的青年文人一代,他们如囚笼困兽,找不到精神的安居所。里尔克的诗也道出了他们的心声,所以引起巨大反响和共鸣,他们从豹的形象中看到了自己,“千层铁栏”意味着社会主流价值观,与主流价值观的格格不入禁锢着这一代人精神层面上的发展潜力,使得他们失去思想迸发的润土。
然而对于世纪之交的社会变革,工业进步带来生存空间的压缩。“自然空间的丧失或者对他的威胁是世纪交替最重要的题目。”[4]自然空间的不断勘探与开发,不仅致使自然界动物生存受到威胁,也使人类深受其害。生存空间的狭隘束缚了人类个性的发展,最终正如被驯化一般,逐渐趋同,失去个性。自由空间的丧失造成个体的异化,如此看来,世纪之交的每个个体何尝不是里尔克笔下的豹呢?
从当代视角看,里尔克笔下的豹正象征着被生活磨平棱角的普通人。或许他们曾经满怀热血、充满理想,却在成长过程中不断感受到生存和生活的压力,而逐渐向利益社会妥协,眼中没有了光。对他们来说,“千层铁栏”,象征着工作,疾病,家庭等源源不断、不可摆脱的负担,目光所至仅是生活琐事,曾经的梦想逐渐淡忘,封印在内心最不起眼的角落。偶尔可能回想起曾经热血的自己,会突然悸动,而片刻之后眼神再次黯淡,不得不向生活及生存的压力低头,继续循规蹈矩日复一日的生活。他们不知不觉活成了囚笼斗兽,纵使万般豪情最终向现实屈服。这一层象征义也启发我们,跳出僵化的生活模式,打破循规蹈矩的思维方式,努力活出真正的自己,实现人生的价值。
五.结语
象征主义诗歌的魅力在于,时代背景不同,思考角度不同,对此解读就会不同。基于象征主义视角看《豹》中的象征义,诗歌中各实体可有不同含义。诗人里尔克借助“豹”的形象进行内心自述,也道出了同时代人的心声。读诗及对此研究是为了启迪,作为当代读者,豹的身上有每个人的影子。诗歌启示读者,跳出日益同化的生活模式,不被心中杂念所支配,重拾心中那份本真,不要随波逐流、无主见地活着,要为灵魂而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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