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企业服务化、产品技术创新与组织变革
2021-05-13肖挺
肖 挺
(江西财经大学国际经贸学院,江西 南昌 330013)
0 引言
探讨现代制造企业的演变时发现,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将服务与产品进行捆绑销售,这一现象在20世纪80年代就被发现,并称之为制造业 “服务化”[1]。近年来,尽管这种趋势有所反复,但诸多国内外经验证据表明,越来越多的企业采取了这种战略[2-5]。Neely针对大型国际数据库的研究表明,全球范围内进行服务化的制造企业在数量上的占比达30%[6],通过服务化战略的实施,企业可以提高竞争优势,特别是通过服务化可以弥补因需求波动或商业周期调整导致的收入损失。而与产品生产相比,服务业的资本密集度较低,但利润率往往更高[7],服务是企业战略组合中实现差异化经营的关键因素,也是企业提升客户忠诚度以及建立排他性进入壁垒的主要手段。然而,对于服务化所能产生的绩效作用影响,实证结果却未能提供一致的结论。有些研究提出了促进作用[8],但相左的结论同样有之[9]。
学界对 “服务化悖论”提出诸多可能的解释,首先是对数据样本选取与技术方法使用的科学性上的质疑。事实上,目前除了极少数研究,大都难以找到丰富翔实的数据源,小样本、单一部门或是有偏样本数据以及时间滞后、测量误差等常见的计量问题在现有文献中屡见不鲜。第二种可能性在于目前诸多研究没有考虑企业所涉足服务化的异质性,不同类型的服务业不会以相同方式影响企业绩效。例如,当企业产品的市场销售萎靡或是兴盛之时,企业所提供服务业务的类型应当有所差异。Mathieu将企业涉足的服务区分为产品支持型服务 (SSP)以及客户支持型服务 (SSC)[10],前者包括产品维修和技术升级等,后者则涉及金融融资、培训、物流运输和产品技术咨询等服务,两类服务可以为企业提供不同的竞争优势[11];还有学者则将原因归于人力资源或组织能力没有在服务化过程中得到足够重视与拓展[12],管理人员的传记性特征[13]以及缺乏对服务化进行必要的培训[14]。总之,由于组织安排的不利,企业难以从服务中获得额外的价值。
尽管诸多文献探讨服务对企业绩效的作用,但极少研究关注技术创新对企业服务化战略实施的影响,特别是商业模式创新对企业绩效影响方面的研究几乎空白[15]。而且,不同类型创新的交互效应也没有得到足够开发。Chesbrough等指出单纯的产品创新是不够的,需要提供配套的商业模式创新。当下的研究理应将商业模式创新视作为与产品创新重要性等量齐观的一种静态因素,而不仅仅是边缘性的创新领域[16]。Teece在其经典文献中指出产品相关型服务 (PRS)可以与技术创新互为表里,共同促进企业的创新行为[17]。但两者在企业绩效提升中的交互作用确实未得到足够的重视。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技术不仅针对产品,也可以改变企业的经营方式。因此,本文在结合技术创新的条件下对服务化问题进行研究,试图回答以下问题:①技术创新是否是企业进行服务化战略的推动因素?②技术创新与组织变革在企业服务化战略驱动中是否存在交互的作用?③这种交互作用是否与企业所涉足的服务类型相关?为了回答上述问题,本文使用世界银行对中国企业进行的两次问卷调查数据构建实证研究框架,将产品、技术创新以及组织变革3个因素纳入研究框架并对企业实施服务化战略的行为加以解释。
1 理论与假设
技术发展为企业开发新产品或新工艺流程提供了更大可能性,新产品的出现需要更多服务业务加以补充,因此为提供更多生产型服务业务创造了空间,而新的工艺流程也对产品或服务的生产以及交付方式重新进行了定义,需要对技术创新与制造业服务化的理论逻辑进行重新审视。现有关于服务化问题研究的文献普遍认为,服务化是制造企业以客户为导向的一种突进行为,企业业务的服务化由市场与客户的需求所驱动,企业期望通过产品相关型服务提高消费者的购买欲望。当企业推出新产品时,服务化可以作为产品创新的有益补充,使得企业可以高效利用技术创新[18]。但是,产品或技术的新颖性与制造业服务化之间的关联性并没有在过往研究中被清晰给出。有研究提出部分企业尝试将服务化战略当做产品开发的替代方式,如Oliva等认为企业进行服务化的原因在于缺乏研发能力,服务化可以使产品的生命周期得以延长[19]。服务化所能替代的创新程度应该是非常深的,如果仅仅是小幅度创新以保证产品价值,则围绕着这种渐进式创新所进行的服务化仍可被视为激进式创新的替代方式[20]。
有研究指出,对于客户而言,服务化与技术创新或许是一种搭配而非替代关系,使客户接受其原先并不理解或并不需要的产品。企业试图通过技术和设计创新,实现区别于其他企业产品的目的,但由于新产品在品质上不稳定,消费者也会踌躇于是否接受,此时开展对客户进行的服务是必不可少的[21],企业利用产品相关型服务可以帮助客户克服使用新产品时的障碍[22]。因此,企业开展服务化又可以被视作对企业创新活动的有益补充,而且通过这种补充,创新先行者也可以防止其技术被后来者模仿,通过提高模仿的门槛可以避免过快丧失竞争优势。
上述 “替代”以及 “互补”两种相反观点的支持者并未在实证文献中找到足够的理由否定彼此,实证文献并没有显著地澄清这两种观点。目前只存在通过对专家访谈而获得的一些经验主义见解,如Matthyssens等证实了企业在产品技术创新领域内的领导地位与其在工业服务领域内的市场领导地位之间存在强有力且积极的关系[23]。部分学者试图寻找经验证据,Rammer等认为低创新能力的企业可以通过更高的互补资产来抵消其弱点,而产品相关型服务可能是这方面的一种常用资产[24]。然而,Eggert等提供了证明产品新颖性对产品相关型服务有积极影响的间接证据[25]。比较而言,Santamaria等进行了最为准确的探索,研究发现技术创新能力与服务化水平之间有积极和直接的关联性,且其中研发密集型企业最有可能在服务领域进行创新[14]。从近年来大部分研究成果的结论看,互补论的支持者略多。因此,提出假设1:引入新产品的企业,更倾向于进行服务化。
由于服务化是制造企业的服务业务与客户结合的高级状态,学界探讨了所采用的技术在服务化过程中的作用,其中信息通信技术 (ICT)和先进制造技术 (AMT)是研究的主要落脚点。ICT最早被认为是服务化的推动者[27-28],信息技术帮助企业有效识别和适应客户的特征与需求,对外部知识的有效开发也有助于企业重新定义商业机遇,通过服务供给使其产品与其他企业产品实现了区分[29]。ICT降低了服务的交付成本,通过降低内部信息、协调、生产和交易的成本,使潜在服务转化为有利可图的服务。ICT的提出加速了产品相关型服务业的发展,如汽车租赁公司为产品增加导航系统势必扩大服务产品的美誉度。随着远程传感技术的成熟,一些企业实施的客户参与计划也使得客户可在线跟踪产品的加工和配送流程,公司与客户之间的紧密联系增加了流程转换成本,并为未来产品与服务的开发提供了机会。
信息通信技术只是制造企业所使用的技术的一部分,在科技领域,ICT往往与AMT结合使用,AMT被定义为一组基于软硬件的技术,旨在提高公司在产品设计、制造和测试方面的效率和有效性,从而使得产品生产更具弹性,提高制造效率的同时也实现了产品差异化的目标。制造技术的提升让小批量的产品流程技术如 “私人定制”DIY等大行其道,企业可以更便捷地直接与客户联系,鼓励顾客对产品工艺规范、生产以及配送的流程提出自己的观点,近年来兴起的计算机辅助设计、计算机辅助流程、计算机辅助制造以及产品数据管理活动也多受益于此。AMT为制造业的服务化提供了更友好的系统环境,从而使企业通过服务化在更大范围内为客户提供更多的附加价值。通过整合规范服务的管理原则,在后台实施AMT可以为前台提供更高效且精准的服务[30],企业AMT技术的引入大大增强了其进行流程创新和服务客户的能力。
一些案例研究提供了诸多制造企业面向服务与高定制化的案例,这些企业的服务化行为很大程度上都是在信息通信和远程监控技术的共同驱动下实现的[31-33]。这些技术已经无法区分到底属于产品还是流程技术创新的范畴,其中的一些前沿技术如云技术和数字化等已被证明有颠覆整个行业的潜力,也能够创造出更多新型的服务业务。但总体看,目前先进制造流程技术与服务相关联的具体研究依然非常贫乏,Santamaria等基于西班牙企业样本的实证分析发现拥有先进制造技术的企业更倾向于以服务为导向,尽管通信技术可以被认为是企业服务化的主要导向,但现实中ICT发展更多是与产品制造相关,但这也间接地与生产性服务业产生了关联。根据这些文献中所透露的信息,提出假设2:引入先进制造技术的企业更倾向于提供生产型服务业。
有研究指出,在推进服务化的进程中,企业应根据客户需求以及市场变化来建立适当的组织结构以支撑 “产品+服务”的业务模式。组织变革如何促进企业的服务化,Neu等认为可以归结于两个方面,即权力下放和高度的组织一体化[34]。企业通过分权将决策和控制权委托给较低层级部门来完成,这种分散决策的制度可以有效调动基层管理员工致力于搜集和掌握市场客户的信息,从而使专家能够设计出服务体系,并有效地为客户提供服务。但是,权力下放势必影响组织内部部门间的合作,进而影响企业的市场竞争力。因为由高层制定的决策往往更具权威,可以被基层不打折扣地执行。但如果将决策权下放,势必导致部门决策时过多考虑自身诉求,从而引发部门之间的资源冲突。因此,一体化被视作一种补偿性的制度,企业应当通过不同的实践活动来整合不同的部门,如设定规范的制度,打造信息系统与跨职能团队,更快更好地使服务部门与其他部门形成良性响应,降低服务客户的协调成本。
还有研究认为,信息系统的建设完善是实现权力下行的主要手段,通信技术的支持使得企业在服务化战略进程中进行积极的权力下放。但到目前为止,这一论断尚缺乏足够的经验证据支持,Neu等的案例研究证实了企业高管通过将决策权下放给中层管理者来实现服务化的操作[34]。Eggert等针对大样本数据进行的论证分析表明制造商通过分权可以从客户导向服务模式中获得显著收益[35]。但是,目前领域内针对一体化的检验并没有给出与前述相一致的逻辑,但仍然可以相信,分权和高度整合能够使企业在质量、数量、设计以及及时性上有效满足客户的需求,进行组织变革的企业可以更为有效地与客户以及其他利益相关体产生高质量的联系和互动。据此,提出假设3:进行组织变革的企业更倾向于进行服务化。
除了独立的论述产品、技术以及组织结构变迁等服务化影响因素之外,还应该对上述因素进行比较论证分析。结果发现以下观点:一种观点认为研究强调基于市场导向进行组织设计,却忽视对技术作用的认知理解,服务化领域内的学者倾向于认为组织变革是服务化的驱动力,服务化建立在已有的产品基础上,但企业战略需要特定的组织设计以实现服务化[19]。在这个观点中,新的组织设计实践是必要的,但是其与新技术的交互作用并未被考虑。承前所述,技术能力提升有助于改变企业的商业模式,因此在服务化进程中,技术并非中性因素,而是一种战略实施的配套环境和决定因素。因此,需要关注组织与创新因素在服务化战略中的协调交互影响。但是,对于创新与组织变革在服务化推进战略中孰轻孰重是存有争议的。一些学者认为,企业拥有稳定的核心竞争力后,容易滋生僵化的思维,阻碍企业的适应能力。只有引入激进的创新力量,才能打破 “组织惰性”。因此创新能力突出的情况下,对于组织变革的需求则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但还有一些研究认为,拥有不断创新能力的企业,能够随时间的推移保持动态的创新趋势,服务能力与企业原有的技术设备基础无关,但它与企业的组织变革相关,更多地表现为一种解决方案,而服务化能否成功,企业的组织变革方向极为重要,健康的组织将促进创新能力提升,即使在拥有先进制造技术的企业,组织的正确变革方向也是企业实现服务化的基础。Santamaria等指出,企业的创新和分权组织正相关,但两者之间的影响差异并没有得到检验。此外,尽管有一些研究给出技术创新重于组织变革的结论[36],但目前缺乏能为之定论的成果,且技术与组织二元变革创新互补的观点尚缺乏研究支持。考虑到这种情况,提出假设4:产品与技术创新在企业服务化战略中处于重要的支配地位;假设5:企业的产品、技术创新以及组织变革在服务化战略过程中产生了协同效应。
2 数据、指标及实证模型
2.1 数据来源
本文所采用的数据来自世界银行在2012年和2019年对中国企业进行的两次问卷调查,两次问卷的内容涉及与企业经营内外部环境相关的诸多领域。企业样本遍布我国大陆地区的28个城市,包括3100多家企业,涉及制造与服务企业。这种跨时期的检验可以为本文的研究主旨提供一个准动态的比较。最终2012年调查数据共获得678个有效样本,而2019年则有1429个。行业遍及食品加工 (15)、纺织 (17)与服装 (18)、化工 (24)、塑胶 (25)、金属/非金属/人造材料产品制造 (26~28)、机械设备 (29)、电子 (31~32)、汽车制造 (34~35)及其他制造业 (38)等。
2.2 变量设计
(1)因变量。本文定义了3组被解释变量:①服务化,本文需要设计一组问卷中反映制造企业是否涉足特定服务业的6个哑变量,包括咨询 (Consult,c22a/c226a2)、软件开发 (Soft,cn012e/c226a7)、产品安装调试培训 (Train,l10/c267a)、运输物流 (Transport,d30a/c218c)、营销 (Market,c24f/c226a3)、金融租赁 (Rent,g1b/c233a2)。通过上述指标解释什么类型的服务业与产品、技术创新以及组织变革相关联;②根据前文所述,此处以企业开发服务业是以服务于客户的目的为导向 (SSC)还是以新产品市场开发为导向 (SSP)为两类,前者包括了①中的前3项,而后3项则属于产品开发导向的服务化范畴。指标SSP与SSC用企业是否涉足的两大类服务项目进行表征,这可以明确反映出企业服务化的覆盖范围。
(2)自变量。自变量涉及产品、技术创新以及组织变革等核心因素,对于产品创新的虚拟变量 (Product),此处以企业报告中近期内 (3年内)是否推出新产品进入市场为数据来源 (CNo1/c253b),如果是为1,否则为0。对于技术创新 (Tech),依据为问题CNo14c/c2582,问题回答的是最近3年内企业是否在11种不同领域方向上引进新的技术与流程,而对于组织变革 (Organ),国内问卷中没有反映企业组织一体化的题项,但是有反映分权的问题,即股权是否变得更为分散 (c2583/b3),通常这可以用于反映企业权力下放的特征,用此指标来反映组织的变革力度,如果最大股东的股权被稀释就设定为1,否则为0。
(3)控制变量。①反映企业员工素质的技术工人占比 (Skill),指标数据来自题项l4a/c267b1,员工的技术能力直接关联于其能否更为有效率地适应组织战略目标,此处可以预期这类技术员工占比与服务化正向关联。②企业年龄 (Age),题项为b5/c201。③企业规模 (Size),以企业员工人数表示,题项为I2/employment,这个变量对服务化的作用方向同样是存在争议的,大企业由于业务的分散虽然有能力提供服务,但反观小企业,由于 “船小好调头”,组织的扁平化使企业更直面客户的需求,有能力开发服务业务,充分发挥比较优势以更好服务于客户。④区分不同技术水平的制造行业,这需要捕捉行业的技术水平变量,成熟的行业比较倾向于提供客户导向型 (SSC)的平滑服务,如产品维修、市场营销、物流配送、金融支持等,而在快速变化的行业内则更倾向于提供为推出新品而配套的适应性服务业 (SSP),如系统软件支持、产品技术咨询、安装调试使用培训等。参照ISIC国际标准产业分类体系3.1版,将本文所涉及的制造行业区分为低技术 (Lt)、中等技术 (Mt)以及高端技术 (Ht)行业,行业类型来自于stra_sector/inustry,通常较高技术水准代表着新兴行业。
2.3 计量模型
从全球各经济体的工业生产实践看,或许企业进入服务化的门槛不算高,但当企业面临困难时,有能力进行产品、技术创新或组织变革的企业更可能从服务化战略转型中获益,因此他们更有可能涉足服务业务,据此提出检验模型如下:
(1)
本文引用的结果变量为服务化和服务业务数量等离散型的受限制变量,因此采用非线性的计量操作。可以引入Probit模型对6组服务业务的虚拟变量进行估计分析,应该认识到,企业在不同服务业务战略之间的选择并不是相互独立的,资源的缺乏导致企业在业务之间做出套利性的选择,而一些服务业务之间也存在关联,譬如,维修可能是营销活动之后的一个关键售后服务。进一步的可能性是,企业可以从范围经济中受益。例如,企业进行安装与维修服务时,可以积累足够的产品经验,因此可以用较低成本提供咨询服务。不同的服务业务之间存在着互补性、独立性或是替代性的可能,为了应对这种服务业务之间的关联性以及可能出现的范围经济,传统的二元选择模型的适用性有所不足,本文采用多变量Probit模型来处理上述关联性,对6组服务业务进行估计检验 (2012年为5组)。此外,对于SSP和SSC,采用二元排序Probit检验模型进行估计工作,用以呈现各变量在对不同生产型服务业进行检验后计量结果上的差异。
3 实证结果讨论
根据前文假设,进行3类创新或变革的企业应该更倾向于进行服务化,从而开展一些服务型业务,本文对6组服务以及SSP和SSC进行比较,八成以上的企业都开展了咨询、培训以及营销3类服务业务,而对另外3个行业则涉足程度较低,见表1。从纵向比较看,10年前后样本企业中涉足软件与培训两个行业的企业占比有所提升,其他几个行业则整体有所下降,其中营销行业的均值下滑比较明显,整体上SSP值小于SSC,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在所有两年48个分组中,创新 (产品、技术以及组织)组中均值相比于非创新组只有7例出现了下滑 (带有★的数据),其中组织变革组占了4例,但这4例中下滑的幅度非常小。
表1 3类创新分组下被解释变量均值比较 (2019/2012)
对2012年和2019年调查问卷进行的估计结果见表2和表3。需要特别说明的是,由于2012年的问卷调查数据中所有企业都涉足了产品培训安装的行业,故Train指标始终为1,SSC指标没有0值,对此情况二元排序probit估计方法是无能为力的,在表2中没有对培训服务业进行估计且SSC指标的统计值中不包含该项,换言之,SSC指标值的范围在0~2之间,而SSP指标值的范围在0~3之间。当然,2019年的数据表中则包含了Train指标的估计结果。针对表2和表3的估计结果进行的Wald检验也表明本文采用的两种Probit估计方法是有效的,所得结果更具可信度。
表2和表3的结果汇报了不同行业之间的诸多相关系数 (atrho),在表2的5个行业两两配对所形成的10组相关性系数中有5组系数通过了稳健性检验,而在表3的15组相关系数中则有7组系数显著且均为正,这表明诸行业之间的确存在相关性以及出现范围经济的可能性。而针对SSP以及SSC进行的二元排序Probit方法估计结果中的两个年份中atrho值也都很显著,这也表明两个大类服务业之间存在关联性,上述结果表明实证过程中使用的技术方法是合理的。估计结果表明,在2012年和2019年两个年份大部分企业的创新行为对其涉足服务行业是有帮助的,假设1~假设3得到了部分验证。但从纵横两个维度对比看,两个年度之间以及不同服务业领域内又存在一定差异,如在2012年,进行制造企业的产品创新仅仅增加企业涉足两个服务行业 (软件、金融租赁等)的概率。但在2019年,产品创新行为则与所有服务业务的涉足概率正向关联。在2012年,技术创新只对3个服务行业有正面作用,但到2019年则对除金融租赁之外的所有行业皆有正向促进作用。而相比于产品和技术创新,组织变革所能影响企业涉足行业的种类数量反倒有所下降,2012年对企业涉足所有服务部门都有积极促进作用,2019年则有营销和安装培训两个部门没有受到影响。但从影响程度看,2019年3类创新的系数值远高于2012年的系数值,这也反映出特定时期内企业的创新行为对于制造企业进行服务化战略转型的重要性,事实上,经济不景气往往倒逼企业进行产品技术或战略组织结构调整,即为这些行为提供了 “窗口期”。而在针对SSP以及SSC进行的二元排序Probit方法估计的结果中可以看到,3类创新在两个年份上都对企业涉足两大类服务化战略起到推动作用,纵向比较看,2019年时点上,产品与技术创新对于两大类服务介入的影响程度要大于2012年时期,这也一定程度上印证了刚才提到的观点。在经济发展的下行时期,创新更有利于企业战略的转型升级。但其中产品创新作用大于技术创新,而以分权为代表进行的组织变革对企业服务化的影响效应是最低的。两个时期内,创新对于产品导向服务的影响均大于对顾客导向服务的影响。这就意味着,对于企业而言,向市场投放新产品时更需要通过技术创新和组织变革来推动市场的拓展,当然从实证结果看,如果要加强与客户关系的维系及开发相关服务,也不能否认技术创新和组织变革在其中的作用。而从系数值的绝对大小看,技术创新的系数高于组织变革的系数。在不同行业内,虽然3组系数之间的大小关系犬牙交错,但整体上相对弱势的组织变革却在更多部门的估计结果中表现出显著的估计系数,而在针对SSP与SSC进行的估计中,两个年份内整体上系数值呈现出的是产品与技术创新系数高于组织变革的系数,因此假设4得到了部分支持。
表2 产品、技术创新及组织变革对制造业服务化影响的实证检验结果 (2012年)
表3 产品、技术创新及组织变革对制造业服务化影响的实证检验结果 (2019年)
而对于假设5提出组织变革与产品技术创新互为补充成为企业加速服务化驱动因素的观点,表2与表3报告了交互项的系数,在分行业领域内,2012年10个系数值中有5个不显著,两组交互项皆显著的只有运输物流及营销行业,而2019年12组系数中只有3个不显著,运输、营销和金融租赁3个行业的系数都显著,而从针对SSP与SSC进行的估计结果中可以看到,2012年时4组系数中只有1个显著,而2019年则全部显著正相关。从上述两组结果也可看出,只有到2019年假设5才能得到足够证实,2012年则有些勉强,这可能说明在2012年组织的变革还未能与企业产品技术创新产生良性互动,进而为企业服务化战略服务,那时的几类创新行为还是独立的。而2019年我国企业已开始重视几类创新变革战略之间的协调,由此形成了更为宏观的创新战略结构的认知。
将产品创新、技术创新、服务化以及组织变革纳入同一个系统进行创新研究可以视作为规范性研究范式的创新。虽然实证结果表明,产品创新是服务化最为主导的因素,但由于服务化企业往往具有组织性的整体特征,产品创新就不仅仅是企业涉足某种服务业务的决定性因素,当企业涉足多种服务业务并需要进行协调时,就需要进行组织变革。本文采用计数模型 (Count Model)进行了一组估计,估计模型以企业涉足的服务业务数量宽度 (Broad) (2012年最大值为5,2019年为6)作为被解释变量,采用计算模型中的泊松以及负二项两种估计方法进行检验,结果见表4。由表4可知,两组检验的结果基本一致,确定了组织变革在企业涉足服务化宽度中的影响积极且显著,该结果实质上也证实了之前的二元排序检验结果。在企业推进服务化战略的过程中,管理者应根据所开展服务业务类型的不同来提高组织弹性,从而适应服务化战略的推进。
表4 组织变革对制造业服务化影响的实证检验结果 (简表)
4 结论、启示与不足
本文探索了服务化的驱动因素,分析产品、技术以及组织的变革创新是否能够驱动企业走向服务化,以及是否会在更细致的层面影响企业所涉足的服务业务类型与业务组合,探讨技术产品创新以及组织变革对企业服务化的影响,分析驱动因素之间的层次关系以及互补性。结果表明,产品创新是驱动服务化的主导动力,这在部分服务行业部门中尤为明显,技术创新同样对服务化有所影响,但组织变革在企业服务化战略中的影响力并没有得到充分证实。对产品和技术创新辅以恰当的组织变革会有利于企业涉足服务化,彼此成为驱动服务化的补充因素。但通过对2012年和2019年两个时点上的比较也发现,上述所提及的效应在行业部门中也会随着时间发生些许变化,这应当与社会经济发展的态势有关。
本研究的贡献在于将产品与技术创新进行区分,并将两者以及组织结构变革共同引入制造业服务化的研究主题中,证明了在企业服务化过程中3类创新与变革是不可分割的。这项研究是国内首次使用多部门大样本企业数据来明确识别3类创新的作用与关联,到目前为止,这种因果关系仅在少量文献中被间接提出。本文的分析为那些希望通过制造业服务化重新定义其商业模式的高层管理者提供了明确结果。产品相关型服务的引入并不是每个制造企业都能完成的简单任务,管理者应该在评估其产品新颖性的基础上发现企业涉足服务化的机会。服务化并非只是企业简单的战略引入。当企业处于学习曲线下滑的阶段,往往需要开展产品或技术上的创新,技术创新在服务化中也极为重要,这是因为服务化战略成功与否取决于以其研发强度水平衡量的行业成熟度,但这些创新必须辅以适当的产品相关型服务作为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