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大地走出的中共主要创始人陈独秀
2021-05-12陆发春
陆发春
1945年4月20日,在延安召开的中国共产党六届七中全会通过《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对党内早期若干重大历史问题作出结论。第二天,毛泽东在中共七大预备会议上作题为《“七大”工作方针》的报告,关于陈独秀,他说道:“他创造了党,有功劳。” “关于陈独秀这个人,我们今天可以讲一讲,他是有过功劳的……”
对近代民主革命的历史贡献
陈独秀是从安徽走出的重要历史人物。他是新文化运动的精神领袖、五四运动的总司令、马克思主义的主要传播者、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和早期的主要领导人。早在辛亥革命时期,陈独秀就顺应历史发展的潮流,积极投身于反帝反封建的革命运动中,为安徽的近代民主革命事业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辛亥革命前,陈独秀在安徽的活动主要是进行革命的宣传鼓动工作,开通安徽封闭痼弊的社会风气,启发民智,唤起同胞爱国之精神。他通过安庆藏书楼演说、创办《安徽俗话报》和创立革命团体岳王会,为安徽的辛亥革命做了思想宣传和组织层面的发动工作。这些革命活动也让陈独秀对中国社会各阶层人群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和认识。
1903年8月,为宣传革命思想,原《苏报》主笔章士钊在上海创办《国民日日报》,陈独秀协助章士钊总理编辑事务和负责全部文字及校对工作。在短短的3个多月时间内,《国民日日报》被办成了有“《苏报》第二”誉称的反清革命报刊。《国民日日报》的兴办,初步实现了陈独秀在安庆开展活动时要通过办报宣传反帝反清革命思想的设想。该报主旨和栏目文字都对其后创办《安徽俗话报》有启发。该报的主要撰稿人张继、何靡施(梅士)、陈去病、金天翮、刘师培等,也是陈独秀那10年间主要的交往对象。
1904年3月创刊的《安徽俗话报》,是由陈独秀独立创办的、安徽最早的较为完整的、具有近代意义的通俗白话报刊。每月出两期,5K大小版面,20页左右,大约1.5万字文字量,兼有报纸和杂志二类特征,每期售价50文钱。报纸初设有栏目13个,后来还開辟了“地方利弊” “内地新闻” “学术”“传记”等栏目。用俗话向民众介绍他们听得懂的知识和应该明白的世事学问,进而宣传反清革命道理,正是《安徽俗话报》最大的特色。陈独秀包办了报刊的编辑排版、分发邮寄等繁杂事务,还用“三爱”做笔名撰写了大量重头文章,如《瓜分中国》《恶俗篇》《说国家》《亡国篇》等,揭露列强瓜分中国、奴役国人的历史事实,启发民众要有救亡图存的自觉心;倡导民权,反对清廷和地方政府出卖国家权益;结合手绘的图画,提倡妇女婚姻自由;反对封建迷信,普及科学知识,提倡兴办实业增加财富。半年不到,《安徽俗话报》的发行量由1000份增加到3000份左右,在武汉、九江、上海、扬州及北京等地都设有代售处,成为有全国影响力的报刊。
陈独秀在辛亥革命之前的办报生涯,点燃了安徽新文化烽火,为他后来编辑《青年杂志》(后改为《新青年》),团结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作者,培养了一批安徽先进知识分子。
安徽辛亥光复后,陈独秀断断续续担任安徽都督府秘书长等职事,试图发展社会事业、进行社会改革,以改善人民生活。例如1911年安徽遭受特大水灾,“江潮暴涨, 淮河淤塞”。1912年初,陈独秀会同卢含章、李光炯等来到上海,邀集旅沪皖籍军、学、绅、商各界与华洋义赈会接洽,协商以募捐、借款两种形式,救济安徽各州县灾民。当时的安徽旅沪同乡会还成立了“全皖工赈办事处”,选举陈独秀等14人担任议董,筹集资金抢修被毁坏的沿江大堤。1912年后,袁世凯窃夺辛亥革命的果实,镇压反袁势力,陈独秀被迫逃往日本。革命事业的倾覆、历史进程的反复,促使他反思中国的政治革命。1915年陈独秀从日本回到上海时,正值袁世凯倒行逆施,试图复辟帝制。陈独秀认为只有“从思想革命开始”,“欲使共和名副其实,必须改变思想,要改变思想,须办杂志”,从而创办《青年杂志》。正如胡适后来在《陈独秀与文学革命》中所评说的:“在袁世凯要实现帝制时,陈先生知道政治革命失败是因为没有文化思想这些革命,他就参加伦理革命、宗教革命、道德的革命。”于是,陈独秀以《新青年》杂志为中心,掀起了一场以民主和科学为旗帜的新文化运动。他也因为主办《新青年》,提倡新文化,成为中国进步青年的精神领袖。
安徽新文化运动的蔚然兴起,与陈独秀的矢志推动也是分不开的。一方面,他通过刘希平、高语罕、蔡晓舟等教育界先进人士,积极推动新文化运动在安徽中心城镇和各名校蓬勃开展。当时的省会安庆以及芜湖、合肥、蚌埠、宣城等地,都是响应新文化、宣传新思潮的主要地区,这也为安徽地区在五四运动之后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和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的成立奠定了思想基础。另一方面,陈独秀高举反封建、反军阀大旗,直接推动了安徽社会民主改革事业的发展。针对当时安徽地方统治者均为北京政府军阀势力的现状,他发动皖籍进步人士组建旅外社会自治团体,以外向内推动安徽政治民主改革。例如,在上海的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前后的1920年8月,陈独秀在上海参与组织了“旅沪皖事改进会”,并以此团结安徽旅沪各团体,支持并指导安徽省内爱国民主运动。20世纪20年代安徽兴起的以“废督自治”、增加教育经费、反对教会学校奴化教育等为主要内容的爱国民主运动,揭穿了军阀在安徽统治的黑幕,有力促进了安徽人民觉醒,其社会实践本身即构成以民主、科学为旗帜的安徽新文化运动的一部分。
创建中国共产党
1920年1月,陈独秀到达上海,住在法租界环龙路老渔阳里2号(今上海南昌路100弄2号),其革命活动中心从此由北京转移到上海。老渔阳里的这所住宅既是他的住处,又是搬回上海后的《新青年》杂志编辑部,也是中国共产党上海早期组织的诞生地。这年2月,陈独秀在武汉发表题为《社会改造的方法与信仰》的演讲,初步提出要打破阶级制度,实行平民社会主义,打破继承制度和遗产制度。陈独秀倾动人群的卓识谠论让北洋政府当局大为惊骇,京师警察厅埋伏军警试图再次拘捕返回北京的陈独秀。事先探知消息的李大钊等人在北京火车站将陈独秀提前接走,安排他住在乡友王星拱教授家里。2月中旬,陈独秀与李大钊、高一涵等商议,决定由李大钊一路陪同化装的陈独秀坐骡车去天津,再坐海轮抵达上海。李大钊、陈独秀在去天津的路上,演绎了 “南陈北李,相约建党”的佳话。
五四运动后,中国工人阶级登上历史舞台,初步显现出强大的力量。陈独秀意识到中国工人阶级缺乏有效的组织及其政治上的代表者。他开始宣传和鼓动中国城市的人力车夫等各种行业工人成立代表自己利益的工会组织,并在《新青年》杂志上发表《告北京劳动界》《劳动者底(的)觉悟》等重要文章,强调工人阶级在社会上的重要地位,用马克思主义的剩余价值学说等抨击资本家剥削制度的不合理性和残忍性。1920年,他所主编的七卷六号《新青年》“劳动节纪念号”,用打破常规的约400页篇幅,发表李大钊《五一运动史》和反映国内劳动阶级工作生活状况的调查文章等。陈独秀还积极撰写了《上海厚生纱厂湖南女工问题》等较为深刻反映工人阶级实际生活的文章。他后来筹办或主持的《劳动界》《伙友》周刊,也成为建党时期进步知识分子了解工人阶级、认识中国工人阶级队伍现状的最好的舆论读物。1920年4月2日,陈独秀参加上海船务栈房工界联合会大会;18日参加中华工业协会、中华工会总会等7个工会组织发起的“世界劳动节纪念大会”筹备会议;他还深入上海小沙渡以及码头罢工工人中进行社会调查。这年的11月至12月间,中共上海早期组织发动初步觉悟起来的工人成立了上海机器工会、上海印刷工会。
陈独秀是中共创建时期党的工作的主要组织者和指导者。五四运动后,随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北京、上海、广州、武汉、长沙等地,都出现了研究马克思主义和苏俄革命等进步思想的组织。1920年 5月,陈独秀主持成立上海马克思主义研究会。6月,他与李汉俊、俞秀松、施存统、陈公培等人开会商讨成立共产党组织,还起草了党纲草案十余条,在与李大钊商讨后,决定采用“共产党”作为组织名称。8月,上海的共产党早期组织正式成立,陈独秀为书记。9月,陈独秀与住在自己家中的张申府商谈在北京建立党组织事宜,促成北京李大钊、张申府、张国焘等三人小组成立。他派李汉俊、刘伯垂去武汉发展党员。同年8月,在刘伯垂主持下,有董必武、张国恩、陈潭秋、郑凯卿、包惠僧等参加的武汉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陈独秀通过山东齐鲁书社王乐平联络王尽美、邓恩铭等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成员,促成济南共产党早期组织于中共一大召开前夕成立。在广州,陈独秀早先是函约曾是北大学生的谭平山、谭植棠、陈公博建立党的组织,12月,陈独秀赴广东任职,主持广东教育委员会后,进一步直接指导广州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建立工作。陈独秀曾于1920年4月在上海与途经上海的毛泽东商谈湖南改造和马克思主义书籍研究事宜。其后又致信毛泽东,寄去《共产党》月刊和青年团章程,委托他在长沙筹建党的组织。中共一大召开之前,由陈独秀指定的施存统等在日本东京建立旅日共产党早期组织。1921年初,陈独秀、赵世炎、陈公培等联络张申府,在法国巴黎组建了由旅欧留学生中先进分子组成的共产党早期组织。陈独秀主持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工作,将《新青年》改组为中共机关刊物,成立社会主义青年团,培养骨干力量,开办外国语学社,选拔优秀学生去苏俄留学。
在思想理论和意识形态建设上,陈独秀译介马克思主义思想类书籍,委托恽代英翻译《阶级争斗》(考茨基著),参加校对陈望道翻译的全本《共产党宣言》,指导发行《共产党》月刊,出版“新青年丛书”《社会主义史》等。他还领头撰文批判张东荪等人的基尔特社会主义思潮以及“五四”前后在青年思想界影响很大的无政府主义思潮,用初步学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较为全面地回答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固有矛盾及其不可克服的尖锐化,提出中国要走社会主义道路才有出路、改造中国社会必须建立共产党组织等重要理论问题。在广州公立法政学校,陈独秀发表演讲《社会主义批评》:“马格斯(马克思)以后的社会主义是科学的、是客观的、是建设在经济上面的,和马格斯(马克思)以前建设在伦理上面的、空想的、主观的社会主义完全不同。”“此时我们中国不但有讲社会主义底(的)可能,而且有急于讲社会主义底(的)必要。”他批评无政府主义思潮是虚无主义、不谈政治,认为不要国家、政治、法律机关等是行不通的。“无政府党所咀(诅)咒的资产阶级据以造作罪恶的国家,政治,法律,我们也应该咀(诅)咒的;但是劳动阶级据以铲除罪恶的国家,政治,法律,我们是不应该咀(诅)咒的;若是咀(诅)咒他,到(倒)算是资产阶级底(的)朋友了。换句话说,就是我们把国家,政治,法律,看做(作)一种改良社会的工具,工具不好,只可改造他,不必将他抛弃不用。”“我承认用革命的手段建设劳动阶级(即生产阶级)的国家,创造那禁止对内对外一切掠夺的政治法律,为现代社会第一需要。”(《谈政治》)“因此我们应该觉悟,非个人逃出社会以外,决没有绝对的自由,决不能实现无政府主义。”(《讨论无政府主义》)陈独秀发表的大量论争文章,对当时激进青年划清与无政府主义界限,了解和接受马克思主义起到了重要的正本清源作用。毛泽东在1936年回忆中共一大召开前后的个人经历时,曾经说道:在我一生中的可能是关键性的这个时期,陈独秀表明自己的信仰的那些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正是陈独秀在建党时期作出的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能使他在1921年7月缺席一大会议时,依然被选举为中央局书记,并且在中共二大(1922年7月)、三大(1923年6月)时,被选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长,中共四大(1925年1月)、五大(1927年4至5月)时,被推举为中共中央总书记,成为建党时期公认的领导人。
毛泽东在七大预备会议上对陈独秀如此评价:“他是五四运动时期的总司令,整个运动实际上是他领导的。他与周围的一群人,如李大钊同志等,是起了大作用的。我们那个时候学习作白话文,听他说什么文章要加标点符号,这是一大发明,又听他说世界上有马克思主义。我们是他们那一代人的学生。五四运动,替中国共产党准备了干部。那个时候有《新青年》杂志,是陈独秀主编的。被这个杂志和五四运动警醒起来的人,后头有一部分进了共产党。这些人受陈独秀和他周围一群人的影响很大,可以说是由他们集合起来,这才成立了党。”2016年5月,习近平同志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特别指出:“特别是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陈独秀、李大钊等人积极传播马克思主义,倡导运用马克思主义改造中国社会。”肯定了陈独秀在马克思主义思想中国传播史上的历史贡献。2019年10月,陈独秀140周年诞辰时,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第二研究部发表集体署名文章,指出陈独秀“作为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主要传播者和中国共产黨主要创始人之一的巨大功绩,是不可磨灭、永载史册的”。今天的安徽人民,也因为曾经有一位走出安徽、面向世界,为中国共产党建党百年作出重要历史贡献的伟人而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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