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期葡萄牙“温情”斗牛

刘欣

Campo Pequeno斗牛场内，斗牛骑士直面公牛

葡萄牙在疫情之下，去年一整年的公眾体育文化活动大受打击，唯一开放的公共盛事只剩下斗牛。

在热爱足球的葡萄牙，包括五大联赛在内的足球赛事都被迫暂停。比赛停摆使各大俱乐部失去了巨额门票和转播费收入，蒙受了巨大经济损失。相应地，葡萄牙民众也无法到球场呐喊看球。

除此之外，葡萄牙的多个宗教民俗节日，包括4月的复活节、奥比都斯小镇的巧克力节、5月的法蒂玛朝圣活动以及6月盛大的里斯本全城庆典，都因疫情影响而未举行。在经历了三个多月的居家隔离后，2020年6月30日，葡萄牙政府宣布结束“国家紧急状态”。然而，足球赛等大型活动并未恢复对公众开放。

7月，在坎波·佩克诺（Campo Pequeno，当地华人和留学生趣称为“小村”或“小操场”）原定的第一场斗牛比赛举办的前一天，葡萄牙斗牛联合会宣布：斗牛比赛回归！

与以往不同的是，斗牛运动取消了中场休息时间。观众的入席人数须控制在半场以内，并佩戴口罩进行观看。相比起全民热爱的足球，斗牛这一传统活动面临许多批判的声音。纵然反对声不绝于耳，斗牛赛这一传统民俗依然延续至今。

葡式斗牛：远没西班牙狂野

回顾葡萄牙斗牛历史，除了葡萄牙女王唐·玛丽亚二世于1836年颁布了首相帕索·曼努埃尔下达的禁止斗牛法令，引发了民众强烈的不满，以至于9个月后禁令被取消之外，葡萄牙的斗牛赛从未中断，一直持续到今天。

距离首都里斯本30多公里一个名为维拉·弗兰卡的小镇，是传统意义上的“斗牛之乡”。每年7月初，小镇都会迎来各地游客，慕名来参加火热的牧牛人节。所谓的牧牛人，是一群专门饲养、放牧用于斗牛的野性刚烈公牛的人。而那些从四面八方来的游客，在拥挤的开幕式或是狭窄的奔牛巷道，与野性十足的牛同路奔跑，大概是为了体验“与牛共舞”的刺激感吧！

斗牛起源于狩猎，之后为战争服务，沙场前奔赴战斗的骑士是主要的参加者。

葡萄牙斗牛赛票价和一般球赛差不多，入场票价不高，一般为15欧元起，十分亲民。对儿童免票的年龄限制为3到6岁（3岁以下禁止进入），在斗牛场入口处出示有效身份证件表明年龄即可。

自远古以来，斗牛就起源于葡萄牙和西班牙的骑马运动。公牛，更确切地说是其祖先“原始牛”（Auroque），一直被视为神秘动物，是宗教信仰的目标，是生育能力和活力的象征。人类对抗公牛，是人类崇拜生育活力的一种方式，这种对抗在文化多样化的地中海沿岸和中东社会中都能找到。

斗牛赛结束后，场外的斗牛士背影

斗牛起源于狩猎，之后为战争服务，沙场前奔赴战斗的骑士是主要的参加者。葡萄牙社会过去在重要的节庆时刻，例如婚礼和皇家加冕礼、王子诞生、发动战争和重要宗教仪式前，都会举行斗牛表演。在迎接国事访问的过程中，葡国人也会举行斗牛，向外国的国家元首和政要致敬。葡萄牙维持殖民帝国时，葡式斗牛比赛也在莫桑比克、安哥拉和澳门等地举行。而在巴西，葡式斗牛赛的传统也一直持续到1920年代末。

如今，提及斗牛赛，人们最先想到的依然是伊比利亚半岛上的“两牙”—西班牙、葡萄牙。两国拥有十分相似的气候、饮食、民俗风情等，然而两国的斗牛赛却有着迥然不同的风格。最显著的一点是，西班牙的斗牛士和公牛之间是一场你死我亡、生死对决的厮杀，这注定是一场悲剧;相较之下，葡式斗牛的结局则是一场喜剧—大概自1837年以来，斗牛士就不再将公牛杀死。

斗牛赛入场正门

葡萄牙的斗牛赛倾向通过表演获得观众的喝彩。公牛角提前经过处理，不致危及斗牛士的生命。此外，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五世（1700年）不赞成骑马的贵族参与斗牛，因为他需要骑士和马来作战。从此，驭马斗牛的西班牙贵族们就离开了竞技场，骑马斗牛的方式也就随之在西班牙式微了。而在葡萄牙，贵族从未停止过骑马斗牛。也正是骑马斗牛现在成为了葡萄牙斗牛异于西班牙斗牛的重要特征。

疫情下的斗牛场

里斯本的斗牛场“小村”，其实也是一个购物中心。地下一层是超市、专卖店、美食广场、电影院和停车场，地面上是酒庄和高级饭店以及斗牛场观众入口，二楼和三楼是观众席。笔者虽然就住附近，倒是去年才是第一次进入斗牛场内部。

骑马斗牛现在成为了葡萄牙斗牛异于西班牙斗牛的重要特征。 /

2020年葡萄牙的第一场斗牛赛于7月30日晚上9时45分正式开始。斗牛赛通常在晚上10时左右开始，据说是因为白天公牛会受炎热天气的影响而显得不太有活力。南欧的夏天日落大约在晚上9时，所以开场通常较晚。

有意思的是，斗牛场正门入口边上，就是反对斗牛赛的示威队伍。支持保护动物的示威者们呼吁取消斗牛赛，认为折磨牛的活动过于残忍。示威组织者高聲抗议，警察围守在附近，也是各司其职、相安无事。

虽然有隔座的防疫措施，斗牛场观众席的上座率依然很高，想必是居家隔离政策解封后，民众渴望参加社会活动的热情十分高涨。人们都称葡式的斗牛为“文明的斗牛”：葡萄牙的斗牛士单枪匹马地与公牛比武，公牛在场中看到斗牛士拿着长枪挑逗，便愤怒地拼命追逐。骑兵斗牛士用灵巧的步伐和机敏的转动，躲避公牛的袭击。由于公牛身体笨重，马背上的斗牛士在一定的时间内便把公牛挑惹发狂，使它的精力急速消耗。这样经过几个回合，公牛便声嘶力竭地败北了。

在这过程中，斗牛士可以刺牛，但按规定刺进深度不得超过5厘米。这样的轻伤，很快就能治好。

斗牛叠加马术表演

比起刺牛，私以为这一传统民俗最具仪式感的是，在公牛进场前，骑士斗牛士们优雅的马术表演。

骑士斗牛们骑着高贵的卢西塔诺马（Puro Sangue Lusitano），组成队列英姿飒爽地跳着优美的步法，向主席台致敬。马儿在骑士的驾驭下，跟随鼓乐队的节奏，转动轻盈的身段，绕着斗牛场向观众席亮相。

驭马的斗牛士，穿着专门定制的斗牛服，那看上去十分华丽。据了解，斗牛服由五层特殊布料，经高温压制而成，具有一定的防护作用;一般重量都在5公斤以上，即使有人从旁协助，穿好也需要近一个小时！第一次观看斗牛赛的观众，也能被斗牛士服装和卢西塔诺马高贵的神态感染，因此斗牛场面十分具有视觉观赏性！

斗牛骑士带着用来刺牛的花枪，伺机而动。刺牛时，骑士将带有尖锐刺刀的枪头朝下，猛然刺入牛背。刺中公牛后，花枪下半截会抽出一面小旗彰显胜利！

被斗牛骑士刺伤后的公牛，还将面临徒手斗牛的“步兵斗牛团”。这种斗牛团一般由8个人组成，由为首戴绿帽子的斗牛士负责近距离挑逗，其他斗牛士紧随其后排成一列，在后方提供保护。一旦为首的步兵被牛顶起，大家随即一哄而上，喊着口号，各司其职：拽尾巴、掰牛角、护头领……将公牛团团围住，使之不得动弹。最后，步兵们一哄而散，留下一人拽住牛尾，跟着受伤而恼怒的公牛屁股打转。

若步兵团不能顺利钳制公牛，护场步兵就会亮出紫红色的围布，吸引暴怒公牛的注意力，抑或是从棚内赶出一群奶牛靠近公牛，分散其注意力。

这些防护措施，使得这种徒手斗牛不具有危险性，看着却十分刺激！葡萄牙目前有大约50个业余步兵斗牛团，全国有大约1500名活跃的年轻参与者。这群臂力过人的徒步斗牛士，有的紧握着牛角，有的死拉着牛尾，一直到公牛筋疲力尽被推倒在地、四脚朝天，才算终场。

战毕，在奶牛的簇拥下，公牛完成使命回到棚内。骑士、步兵团长和其他表现突出的斗牛士等主要角色，再次登场亮相，接受观众的朝贺。通常一次斗牛赛都会有2到3个明星斗牛骑士及其团队轮回演出，让观众一次看个过瘾！

当下正值中国辛丑牛年，如果您到伊比利亚半岛游玩，可以亲自观看这一历史悠久的传统民俗。葡萄牙斗牛有趣又刺激，令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