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少年行

黄书满

【导语】

“少年”是一个美好的名词，也被賦予了丰富的想象。然而，他们没有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享受疼爱和温暖，却以稚嫩的肩膀挑起了生活的重担，走在那崎岖的路上，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这样的少年走在成长的路上，渐行渐远的是背影，越来越强的是足音。那足音铿锵有力，是人世间一首壮美的歌！

【小试牛刀】

月白湖荡

余飞鱼

六月，湖里绿了一片，绿的是苇草，是荷叶，是其他水草。水草下当然有鱼，有虾。水面有菱角，青嫩嫩的，随手捞起一个，洗一洗就可以生吃，味道青鲜鲜的。水下呢，还有嫩嫩的藕。这儿的湖泥很软，提一根荷梗，轻轻地扯起来，就带出一根藕来，白嫩嫩的。用水一洗，吃上一口，满嘴都是莲藕的香味。

棒子捞了几个菱角，还有几个嫩藕，不是自己吃，是给小王叔叔的。

每次等待小王叔叔时，棒子都会这么做。等到芦苇那边传来两声鸟鸣，小王叔叔就会出现，来时，骑着匹大白马。小王叔叔吃着菱角，还有嫩藕。棒子就跑过去，羡慕地摸着大白马的鬃毛。

小王叔叔笑道，想骑？

棒子点点头，当然。

小王叔叔就老气横秋地说，小鬼，太矮了，脑袋高过马背时，才能骑。

棒子噘着嘴，暗地里和白马比比，头刚刚挨着马背。

他想，再过一年就高过马背了，就可以了。

可是离开后，小王叔叔却再没有来过。那天，棒子撑着一只小划子，藏在苇草里，等着小王叔叔送信来，却没有等到，几声鸟鸣后，他等来的是一个陌生人，是张叔叔。棒子忙问，小王叔叔呢？

张叔叔红了眼圈，轻声告诉他，小王叔叔遭遇了小鬼子，牺牲了。

棒子眼睛顿时模糊了，远处的天，近处的水，还有苇草、荷叶、荷花，都一片朦胧。他喃喃地道，怎么会？小王叔叔有大白马，又高又大，跑起来飞快。

张叔叔叹息，小鬼子的东洋马比新四军的马更高更大，跑起来比小王叔叔的大白马快多了。

棒子咬着牙，狠狠地道，东洋马，真可恨！

张叔叔也点点头咬着牙说，我们要报仇。

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原来，张叔叔这次来，是为了传达上级命令的。最近，一支新四军骑兵营要经过这儿，准备和湖东新四军二团会合，端掉小鬼子的碉堡。张叔叔告诉棒子，骑兵营来时，希望棒子能给带路。

棒子高兴极了，说声是。

张叔叔拍拍棒子的肩膀叮嘱，小鬼，注意安全啊。

棒子点点头，送走了张叔叔，一日日撑着小划子，出没在密密的苇丛里，等着骑兵营的到来。

骑兵营来时是在一个晚上，月光水亮亮的一片，笼罩着湖面。湖面浮荡着淡蓝的雾，苇草和荷叶在雾里如淡墨一般，朦朦胧胧的。

张叔叔带头，将骑兵营营长介绍给棒子。

骑兵营营长笑着夸棒子是好样的。

棒子很高兴，看看这匹骏马，又摸摸那匹。骑兵营营长开玩笑说，没骑过吧？棒子使劲地点头，傻乎乎的样子，逗得骑兵营营长笑了，张叔叔也笑了。

湖里芦苇丛中隐藏着一条暗道，在湖中间，有新四军的监察哨把守着，有可疑人经过时，监察哨会马上鸣枪报警，对岸的新四军二团听到枪声，便立即做好战斗准备。因此，鬼子几次来袭，都大败而归。

棒子当然能带人顺利通过，因为棒子是新四军的通信员啊。

他手一挥，带着骑兵营出发了。

已经是后半夜了，湖上月光变得更亮更白。苇草深处，不时传来露珠滴落声，还有“咚”的一响，是青蛙跳水的声音。棒子带着部队，静静地走着，沿着那条路走着，新四军监察哨看见了，没有阻拦。棒子带着骑兵营走到一处湖湾处，将两根手指插入嘴里，“嘘”地吹响一声口哨。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抱着身边的张叔叔，“扑通”跳入湖水深处的苇草丛里。

湖里的月光顿时碎了。枪声响起，打破湖面的寂静。

骑兵营士兵一个个在枪声中倒下，不一会儿，全被消灭。

新四军战士划着水，从苇丛里浮出来打扫战场，同时寻找着棒子。一片荷叶下，一个声音道，在这儿呢。随着声音落下，棒子浮出水面，拖着肚子已经灌满水的张叔叔。

原来张叔叔不是什么通信员，是日军间谍大木三郎。

大木三郎一直想破获新四军的交通线，就悄悄盯上了小王叔叔，摸清一切后，他枪杀了小王叔叔。然后，自己扮成通信员，哄骗棒子，准备带着日军特种部队，假扮作新四军骑兵营，将湖东新四军一举歼灭。

他最终自投罗网，却弄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儿露了马脚。

棒子得意地说，是你自己吐露了真相的。

棒子说，大木三郎曾告诉自己，东洋马比小王叔叔的大白马高大。当骑兵营出现时，自己走过去，站在马旁暗暗一比，那些马都高过了自己的脑袋，而大白马和自己脑袋齐平。他终于清楚，他遭遇了日军。因此，发出鸟鸣，让提前防备着的新四军出击。

大木三郎一听，傻了眼。

棒子随新四军战士押着垂头丧气的大木三郎，迅速消失在月光下的苇丛中。月光慢慢变淡了，照着湖面，苇丛里有只小划子，如一牙月亮，一晃一晃的。

（《小小说大世界》2017年第7期）

【赏析】

这是一篇以抗日为题材的小说，聚焦棒子，并通过“智捉间谍”的故事，突出了少年勇敢、机智、沉稳的性格特点。开篇，作者先描写湖荡的秀美风光，为小说增添诗情画意，也为故事情节的发展作铺垫。后来，棒子没能等到小王叔叔，却等来了一个陌生的张叔叔。这个蹊跷的情节，为下文“他”是日军间谍大木三郎埋下伏笔。文中，作者还反复写“月光”，不但呈现了特定的自然环境，还暗示了时间推移，与故事情节相映成趣。

在写法上，本文主要有两个特点：

1.叙述有条理，形象显鲜明

小说以时间为序，将故事情节完整地展现出来。先写得知通信员小王叔叔被小鬼子杀害，棒子下决心要为他报仇;再写新来的张叔叔让棒子带路，因为新四军骑兵营准备和湖东二团会合，端掉鬼子碉堡;最后写棒子带着骑兵营走到湖湾处发出口哨，骑兵营一举歼灭，并揭开张叔叔的真实身份。

2.情节起波澜，结尾生逆转

小说结尾部分说“张叔叔不是什么通讯员，是日军间谍大木三郎”，这样安排使小说情节发生逆转，形成波澜起伏、引人入胜的艺术效果。

【思考】

1.从描写角度赏析下面的句子。

“已经是后半夜了，湖上月光变得更亮更白。苇草深处，不时传来露珠滴落声，还有“咚”的一响，是青蛙跳水的声音。”

2.文中的棒子是一个怎样的少年？请简要概括。

【小试牛刀】

十一岁的硬汉

葛闪

我们培训的地方，位于大鸭山的腹地里。山左面，是当地唯一一所小学，叫白马小学，山右面，是风景最为纯粹的藏民部落，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月牙湾。

我们初遇巴瓦，是在夕阳西坠的暮色里。彼时，他背着书包正从半山腰往山顶攀爬，见我们的装束不是本地人，他亦饶有兴趣地和我们攀谈起来。巴瓦的见识颇多，藏族的风土人情、地貌特产等，他都如数家珍。巧的是，巴瓦家正在月牙湾。

我们为了感谢他的热情，便将随身带的零食给了他一点。巴瓦也不拒绝，接了只是拿在手里不拆开，说得带回家给他的母亲吃。巴瓦说，他的父亲采药坠崖而死，留下他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体弱多病，做不了什么重活，都是靠编织篓筐出售来养活这个家。他小，不能为家里分担什么，能把这好吃的带回家给母亲，母亲一定会很高兴。

我们为巴瓦的懂事而感动，又往他手里塞了点东西。当我们得知巴瓦就在白马小学读书的时候，我们突然很奇怪：白马小学和月牙湾都位于山脚，两地之间因为旅游开发的缘故，早就铺设了水泥路。可巴瓦，怎么翻山而回？面对我们的疑问，巴瓦告诉我们，其实他从上个月开始，每天放学都是翻山回家。

我们看着逶迤崎岖的山路，高高的山峰，心想走到月牙湾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吧。如果走山下的水泥路，也就是十五分钟左右的工夫。我们笑巴瓦玩心重，这山上一定有很多新奇有趣的事情，譬如可爱的小动物、奇异的花草……巴瓦面色一正，告诉我们并非如此，说他只是想锻炼锻炼身体和腿上的力量，为两年后上初中做准备。

我们一愣，两年后上初中和现在的翻越山路锻炼腿劲有关系吗？我们并不信巴瓦的话，觉得他还是搪塞我们。我们笑笑，也不便去拆穿他的谎言。

他看出我们的心思，一下急了，两腮的高原红更加通透，忙着跟我们解释，说山里的孩子绝对不撒谎。巴瓦说，两年后他就要去仁巴县城的初中学校读书，学校距离这里足足二十公里远，两个星期才放一次假。因为路途遥远，巴瓦想现在就锻炼，到放假时，他就可以游刃有余地再从仁巴翻山回到月牙湾了，走起来也就不会太累。

我们问他这么做的缘故——因为从仁巴县城到月牙湾，也是坦途，且通车。

巴瓦腼腆一笑，不停地搓着双手，过了一会才说：“从仁巴到家里，坐车来回要九块钱的车费呢。一年下来，算算得近两百元呢。”

我们的心蓦地一软，在为他感到心酸的同时，突然心里也有个疑问：为了节省车费，与其翻越山岭步行而回，那不如直接从仁巴到月牙湾的公路上步行而回了。同样是步行，公路最起码比山路要好走得多了吧，而且安全得多。

巴瓦连连摇头，说：“那不行。要是从公路上走，肯定很多同学都会看见。那样，就瞒不住母亲啦。母亲要是知道我每次都是步行回来，她会心疼的啦……”巴瓦看我们静默不语，便又补充说道，“再说了，我现在锻炼好了，将来走山路脚下也就有劲了，回家也可以快一点，就能帮母亲多做点家务啦。要是走水泥路，永远也锻炼不出脚上的功夫。”巴瓦嘟哝了最后一句，我们的心里却哗啦啦地下起了小雨。

巴瓦要是不言不语，任我们的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也想不到一个十一岁的男孩舍弃坦途在山路上艰难前行的背后，居然隐藏着这么一个动人的想法。孩子的世界里，那些单纯而又美丽的童话，每一个都因为沉沉的爱，而美好得让人心疼。

巴瓦向我们一一鞠躬，再度对我们表示感谢，然后才转身离开。他一边走，一边向我们挥手。我们看到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在暮色四合的山野中，宛如世间最铿锵伟岸的硬汉，每落一脚，每踩一步都落地有声！

（《课外阅读》2020年第11期）

【赏析】

一个十一岁的少年怎么成了“硬汉”呢？初看标题，就能激起读者的閱读兴趣。文中，作者先介绍地理位置，大鸭山将白马小学和月牙湾阻隔，为下文写巴瓦翻山上学作铺垫。接着，我们跟巴瓦攀谈起来，一方面了解了他的家境，另一方面揭开他翻山上学的真正原因。从“为了省车费”到“怕母亲知道”，本文层层推进，为我们展现了一个懂事、孝顺、坚毅、充满力量的硬汉形象，并表达了作者对巴瓦的赞美之情。

在写法上，本文主要有两个特点：

1.形象鲜明，主题突出

本文围绕“翻山回家”构建故事情节，让“我”在疑虑中逐渐发现少年的别有用心，原来他要锻炼腿劲，以便上初中时能够“游刃有余”地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他舍不得坐车，还怕自己的行为被同学发现……他把困难扛在肩上，一个鲜活的硬汉形象跃然在纸上。作者通过这个形象也揭示了一个深刻的主题——懂得疼爱父母，勇于面对挑战，并在默默中坚守自己的选择。

2.内容对称，连贯自由

文中，作者将“巴瓦的表现”与“我们的感受”统一起来，既实现了情节与情感的互动，又彰显出少年的硬汉形象。比如，巴瓦热情地介绍藏族的风土人情、地貌特产等，“我们”对此表示感谢;比如，巴瓦不舍得吃零食，要带回家给母亲，令“我们”感动、感叹;比如，为了上初中做准备，巴瓦从上个月开始翻山回家锻炼腿劲，令“我们”感到奇怪、不信;比如，为了节省上学的车费，选择翻山岭回家，使“我们”感到心酸;比如，为了不让母親发现真相心疼自己的情节，使“我们”感动、怜惜。

【思考】

1.概括本文的主要内容。

2.从描写方式的角度赏析文中画横线的句子。

【参考答案】

《月白湖荡》

1.这个句子属于环境描写，以月下苇草深处的露珠滴落声、青蛙跳水声，以动衬静，突出了夜晚的寂静，也表现当时棒子内心的平静，与下文激烈的枪战形成对比。

2.细心、机智，能够识别张叔叔的日军间谍身份;勇敢、临危不乱，将假扮成新四军的日军带入湖中，以提前发信号的方式将日军消灭。

《十一岁的硬汉》

1.本文主要记叙了少年巴瓦为了两年以后上初中时节省路费，又不想让母亲发现真相心疼自己，现在就开始翻山回家锻炼腿劲的故事。

2.通过描写人物的外貌、动作和语言，生动地反映了巴瓦不好意思、尴尬、局促的心理，揭开了他选择走山路的真正原因，突出了他的懂事和不怕困难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