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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现实的个人”概念的逻辑意蕴

2021-05-07陈雪

党政干部学刊 2021年1期
关键词:历史唯物主义马克思

[摘  要]马克思“现实的个人”是历史唯物主义的一个基本概念和重要理论,它蕴含了四重逻辑,即生存逻辑、发展逻辑、解放逻辑与自由逻辑。从“地域性”的人到“世界性”的人,从异化的人到有个性的人,从人的非现实性存在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这就是人的解放逻辑,也是共产主义作为人的自由联合体的科学构想,同时也是马克思“现实的个人”思想的真实意义。只有科学把握马克思“现实的个人”思想,我们才能进入到历史唯物主义这座理论高地;只有把握其科学性、革命性和实践性,才能坚持理论联系实际的原则,在实践中坚持历史唯物主义发展和创新。

[关键词]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现实的个人;逻辑意蕴

[中图分类号]B0-0;B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426(2021)01-0020-06

在人类思想史上,任何一种理论都不是凭空产生的,都有其思想的历史根源。所以任何理论的入口处,都应该是这个历史的根源处,而这个入口处也由此开启了各自的哲学方向和道路。因此,真正的哲学不仅是在观念世界里构建出来的抽象的思维体系,而且也是在现实生活中所实践出的理论形态。从这个意义上说,是否从现实出发、是否将哲学建立在实践的基础上,就成为哲学分野的重要界碑。作为“唯一的”人的历史科学,历史唯物主义之所以实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变革,就在于这一历史科学将作为哲学的核心问题的人和作为社会关系的现实内在地统一起来,从而发现了通往人类历史深处的道路,打开了人类存在的“暗箱”。这就是历史唯物主义创立的前提,而这个前提就是马克思所提出的“现实的个人”。所以说,“现实的个人”是历史唯物主义的一个基本概念和重要理论。只有科学把握“现实的人”这一概念,我们才能进入到历史唯物主义这座理论高地;只有把握其科学性、革命性和实践性,才能坚持理论联系实际的原则,在实践中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的发展和创新。

一、“现实的个人”的理论源流

人的问题一直是哲学所关注的基本问题。对人的认识,可溯源于古代希腊哲学。但是,真正将人的问题作为哲学的根本问题,则是从启蒙运动开始的。所以说,作为历史唯物主义的“入口处”,“现实的个人”这一思想的产生也是可以在马克思之前找到理论痕迹的。区别于唯心主义与旧唯物主义,马克思的唯物主义最大的贡献就是发现了实践着的人。在批判黑格尔哲学的思想进程中,马克思就清楚地认识到:黑格尔的人是非对象性的,是唯灵论的存在物。正如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所说,在黑格尔那里,人的本质是自我意识,是抽象思维的对象化,是抽象思维的“异化”,是要被扬弃的。当然,马克思在黑格尔那里也积极吸收了其辩证法的积极的内容,即在绝对精神的世界里,人尽管是作为抽象的理性存在物,但是在面对“自然”——“感性的、外在的形式下重复逻辑的抽象概念而已”[1]221时则表现为主体性的活动,在认识“自然”中“确证”自身的本质性力量,并在改变对象的活动中来改变人“自己”。黑格尔的“人”在这里所展示的“理性”、主体性,无疑对后来马克思提出“现实的个人”思想起到了重要作用。

黑格尔之后的费尔巴哈,其哲学的历史贡献在于实现了哲学从天上的“人”向地上的“人”的降落,由此摆脱了“绝对精神”的外观,成为“感性”的存在,重新恢复了唯物主义在德国思想界的理论地位和思想影响。费尔巴哈指出,黑格尔哲学的本质就是“宗教”的哲学,其实质是对物质世界的颠倒。费尔巴哈一方面将宗教的产生归结于“世俗基础”,但另一方面又将黑格尔“神的宗教”变成“人的宗教”。所以,尽管费尔巴哈发现了不同于思维客体的感性客体的存在,否定了黑格尔的“理性第一”的逻辑地位,并肯定了感性的积极作用,认为理性是从感性对象派生出来的思维能力,从而也就提出了“感性的人”的概念,但是,费尔巴哈的“人”却是生物学意义的自然存在物,因为,在他那里,“感性的人”是直观的、静止的、机械的,其“类”本质不是在其活动中形成的,而是在“人”活动之前所有的,即“类”本质是未表现出来的、无声的、单个的、孤立的、抽象的。正如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所批判的:“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做感性的人的活动,当做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1]499总之,费尔巴哈的感性是感性直观,而非感性活动,他根本认识不到人的真正本质性特征——感性活动,体会不到直观背后的历史发展脉络,看不到人背后的社会关系。

青年黑格尔派的两位代表人物,布鲁诺·鲍威尔和麦克斯·施蒂纳,分别创立了“自我意识哲学”和“唯一者哲学”。鲍威尔强调了人的理性主体性,突出了个体。在他看来,自我意识具有否定、批判一切的力量,“人”仍然是一个抽象概念的表达,只不过是由“绝对精神”转为了“自我意识”。施蒂纳的“唯一者”不同于费尔巴哈的“类本质”,他将“人”理解为普遍的抽象的统一,人作为“个体”是占有世界的主体,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其本质是“纯粹的我”,是脱离社会,摆脱人与人社会关系的“我”。

由此可见,在黑格尔的“绝对精神”中,人的“理性”虽得到充分展现,但究其本质人只不过是抽象思维的代名词;费尔巴哈的“类”虽将人看作是一种感性存在,但在最后却因为没有看到人的实践的能力而将人的本质归结为“理性、爱和意志”的“類本质”,最终还是走向了抽象;鲍威尔和施蒂纳提出不同于“绝对精神”的词句,并在自己哲学世界里试图超越黑格尔,却都以失败告终。他们“一个人说,我们要教会他们用符合人的本质的思想来代替这些臆想,另一个人说,我们要教会他们批判地对待这些臆想,还有个人说,我们要教会他们从头脑里抛掉这些臆想,这样——当前的现实就会崩溃”[1]509。黑格尔、费尔巴哈和青年黑格尔派代表人物所有在“人”的问题上所表现出来的思想局限性表明,离开了人的感性活动,“人”的主体和客体就会分离、对立,人的本质就会被“绝对理念”所主宰。

正是伴随着对青年黑格尔派思想批判的深入,马克思的目光开始转移到现实生活中来,从而发现“现实的个人”的历史性存在,最终将抽象的“人”与“现实的个人”区分开来,将类本质和人的本质区别开来。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说:“我们开始要谈的前提不是任意提出的,不是教条,而是一些只有在臆想中才能撇开的现实前提。这是一些现实的个人,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包括他们已有的和由他们自己的活动创造出来的物质生活条件。”[1]516-519由此可见,马克思的出发点不再是“抽象的人”,而是“现实的个人”。从这个意义上说,“现实的个人”既是揭秘唯心史观的理论基础,又是创立唯物史观的理论前提。马克思“现实的个人”思想实现了人类历史观的彻底变革。

二、“现实的个人”的理论内涵

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对作为唯物史观前提的“现实的个人”做了详实的阐述。在马克思哲学中,“现实的个人”是一个总体性概念,其思想内涵十分丰富。具体说来,马克思“现实的个人”蕴含以下四个层面的理论内涵。

1.“现实的个人”是有生命意义的人。马克思认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1]519,所以现实的人首先是具有物质性的生命个体。一方面,人类是自然发展的必然产物,是直接具有生命形式的自然存在物,不是生活在想象王国中的虚幻存在物,而是活生生看得见摸得到的人,是具有“生命”意义的人。另一方面,人通过实践从自然中获取生存的必要资料。自然为人类提供(未经加工的)可吃的食物、可休憩的土地、可遮羞的衣物,具有生命个体的人通过实践满足其基本需求。同时,随着人实践活动范围的扩大、频率的增加,活动方式和复杂程度的提升,自然也在这一活动中发生改变,逐渐成为适合人类生存的生活环境,“人化自然”也成为人的生存环境,从而自然也在实践活动中与人建立了属于人特有的相互影响的历史关系。

2.“现实的个人”是劳动着的、实践的人。马克思指出:“一当人开始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即迈出由他们的肉体组织所决定的这一步的时候,人本身就开始把自己和动物区别开来。”[1]519人在劳动中将自己从自然中分离,并在实践中将自己与动物相区别。“人是一种寻求意义的生存活动,而动物是一种本能性的生存活动”[2]。动物虽然也具有属于自身的生命价值,和人一样也都要按照自己的需求生存,但不同的是,人不仅仅有生命的价值、生存的需求,还会有美的需求、价值的实现等。“现实的个人”的本质取决于人自身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而不是由其自然属性所决定。现实生活中的人都有其独特的个性,不可能是千篇一律的,这是因为,现实的人所从事的劳动是由具体的社会关系所反映的,每个人在劳动生产中都以一定的社会关系表现自己的生活,所以,“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命,他们自己就是怎样”[1]520。可以说,现实的人的个性总是在不断实现自己的能力和表现自己生活方式中得以展现,又因表现自己的方式不同和追求价值的不同而相互区别开来。当然,我们不能因此否认现实的人的共性,现实的人之所以能相互区别亦是因其存在共性,现实的人都通过劳动生产满足生活所需的资料,都通过劳动创造自己的生活,都通过劳动生产着带有人的烙印的属人的社會,都通过劳动结成社会关系,即“同一”永远是有差别的“同一”。正是劳动生产实践使马克思的“人”区别于之前的“理性精神”与“感性直观”的“人”,实践使二者相结合,使人成为真正完整的人。

3.“现实的个人”是生活在一定社会关系中的人。现实的人不仅在物质生产中满足生存需求,同时也通过物质生产进行自身生产,即繁殖。“这就是夫妻之间的关系,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家庭。这种家庭起初是唯一的社会关系”[1]532。随着人口增多,人的实践能力不断提升,社会发展也是愈发进步。实践推动人类需求增加,社会需要则通过扩大的“共同活动”来进行生产从而满足新增的需要,在需求的反作用下又进一步扩大人的社会关系。人的社会性无疑就是在实践活动中一定社会关系的反映。“由此可见,一定的生产方式或一定的工业阶段始终是与一定的共同活动方式或一定的社会阶段联系着的”[1]532。

4.“现实的个人”是处于历史发展中的人。历史不是人们头脑中构筑的“思想史”,也不是历史史实的堆砌。唯物主义的历史是由现实的人的全部历史活动所构成的,是历史的、发展的、进步的。“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1]525,就是说,意识是人头脑的机能,历史的发展不是靠人脑中的意识来决定和推动的,而是在人的历史活动中实现的,“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1]525。“人”是历史发展的主体,而人的生活是历史的基本内容。如上所述,人从自然中汲取生存所需并将自然纳入人类历史,所以只有在人的实践活动中,自然才成为人的自然。换言之,从事物质生产的人在创造着历史的同时也为历史的发展创造着人生存的历史前提。

马克思“现实的个人”概念逻辑表明,历史要按照“人”的活动来划分历史阶段。生活在自然状态下的人,以血缘关系为纽带进行物质生活的生产,在这一历史阶段,生产力并不发达,此时的社会是“人与人相依赖的社会”,这属于人的发展的第一个历史阶段。进入到工业社会以后,人的生产能力获得极大提升,商品经济出现,人与人之间紧密的联系被商品与货币的“等价”交换所掩盖,分工将人固定在生产的某一环节,劳动使人异化,人自身价值的实现要通过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来换取,人被金钱、利益所驱使,此时社会状态是“人对物的依赖”,这属于人的发展的第二个历史阶段。而人若要实现真正的自由和个性的发展,只有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分工,进入未来的共产主义阶段才可以,那时的人是“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这属于人的发展的第三个历史阶段。所以说,“现实的个人”是历史发展中的人,既具有时代赋予的特点,同时也创造着历史。由此可见,我们只有深入细致地去理解“现实的个人”的内涵,才能够继续探讨其理论的内在张力和其对历史唯物主义产生的重要意义。

三、“现实的个人”的理论张力

“现实的个人”虽然有着丰富的内涵,但我们对概念的研究不能仅仅停留在理解的层面,还要关切其理论的内在逻辑和思想空间。马克思“现实的个人”内在的理论张力表现为“四重逻辑”:生存逻辑、发展逻辑、解放逻辑与自由逻辑。这四重逻辑互相区别,又互相联系,构成一个逻辑整体。在“现实的个人”这一概念逻辑中,生存逻辑是问题起点,发展逻辑是基本内容,解放逻辑是思想核心,自由逻辑是价值旨归。

1.生存逻辑。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同自然一样是一种客观存在。所以说,现实的人首先是作为一种有生命意义的肉体存在。这种生命意义首先表现在,作为自然存在需要引发了人因自身生存而展开的基本活动。在生产力还处在一个低级阶段时,人需要从自然界获取生存条件和生活资料,在对自然的依赖中生存和生活。反过来,随着对自然的依赖,人又在对自然的改造中生产生活资料,从而不断战胜自然获得生存和发展。随着人口的增加、新的需要的产生,人的活动形式也愈加丰富,人们需求不断增多并在需求的推动下不断探索更温暖更安全的环境,来保护自己的后代,实现更安稳的生活。而这一动力势必会推动人走出去,不断扩大生存空间,促使人们对世界的了解逐步加深。同时,随着人的能力不断提升,用来满足自己生存需要的时间越来越少,大量的时间就会用来探索新的生存方式,用来扩大自己的生存空间。对世界认识越多,人愈发知觉人受自然所限过多,从而更渴求突破现存状态,使“人”生存状态得到改变,因而走上“发展自身”的道路。

2.发展逻辑。人是直接存在的生命个体,更是具有超越性的自由个体。实践使人与动物相揖别并使人不断从自然中分离出来。人在实践中发展“表现”自己的生命,而动物只是在实践中“完成”自己的生命。动物只是在重复自己的劳动过程,是单一的固化的;每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命,他们每个人自己就是怎样的人。人通过丰富多彩的劳动成果,展示自己的能力,实现自身价值,通过不同的生产方式展现自己的生活方式。人在劳动过程中不断提升自己,不仅使自己的身体素质得到锻炼提升,在劳动技术、劳动工具、劳动手段进步的同时,人的大脑、人的意识与人的精神世界也在进一步发展。“人和绵羊不同的地方只是在于:他的意识代替了他的本能,或者说他的本能是被意识到了的本能”[1]534,人的“意识”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越来越纯粹,神学、哲学、道德、宗教随之产生,逐渐发挥着和人的体力劳动相类似的作用,意识成为人创造性活动的认识工具,物质劳动与精神劳动日渐分离,社会分工与协作也由此发展。

3.解放逻辑。现实的人在发展中被分工、被异化,想要成为完整的人,就必定在解放自然对人的统治关系的过程中解放人自身。一方面,物质劳动与精神劳动相分离,获取生存资料的劳动逐步细化,分工使现实的人成为了“某一种人”,人被固定在某一个生产环节。“个人是什么样的,这取决于他们进行生产的物质条件”[1]520,在这种严密的社会分工下,人不再是完整的,人是单一的、片面的。在这种情况下,原本是由人发挥的能力反过来压迫着人,由人选择的职业反过来限制人,人所能从事的职业越来越受到限制,即人的生产力、人的劳动都发生了“异化”。人存在于与其他事物、人发生的关系之中,人的生存最先与自然发生联系,扩大的生产、再生产一定是人与人关系的不断扩大产生的结果,人的生产力的异化,必定会带来人与人之间关系即“生产关系的异化”。生产关系的异化又会带来整个社会生产、世界市场的异化,因此由人生产出来的物品不受人的支配反而压迫人。另一方面,人与自然之间发生矛盾,人对自然产生错误认识,将自然看作是人类的附属品,人将自己视为自然的主人;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视为没有感情只有利益交换的经济关系,人再也无心去体会人与人之间交往的美好;人与社会之间没有信任,人在社会中展现出来的是只有用金錢标注的“价值”,没有人的社会性,缺少一种对社会的责任感;人对自己也产生怀疑,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喜欢做的职业,无法在社会中实现内心的需要,无法实现自己,人无法全面地展示自己生命的价值。异化使人不再完整,整个社会不再符合寻求“发展的人”的期许,现实的人开始寻找摆脱异化的方法,而要想将自身能力充分发挥只有冲破制约,实现真正的阶级的解放、社会的解放和人的解放。

4.自由逻辑。只有真正实现解放的人,才是自由的人,才是真正的人。追求自由实现解放,就必须“消灭分工、消除异化”,而追求自由的前提一定是异化世界里被压迫的一方团结在一起并觉醒自己被压迫的现状。分工使一部分人获得了“自由”,但这部分人是通过占有另一部分人的生产资料而实现的自由,自由对于另一部分“没有财产的人”而言依旧是奢侈品,可望而不可即,这些人只有在生产力大力发展的世界市场中紧紧地联合在一起,意识到每一个人不是单一的个人,而是受剥削阶级的一份子,高举解放的旗帜获得全社会的自由,这时的人才能是共产主义社会中“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人”。自由的“现实的人”,“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老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1]537,人变成为了自身所追求的完整的、全面发展的、自由的人。个人的存在呈现出无限的可能性与开放性,即个人的存在更多的是一种“能在”,而不是一种“定在”。

四、“现实的个人”的理论价值

马克思在被称为“包括着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第一个文件”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发现了“社会的人”,《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现实的个人”正是对《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这一观点内容的丰富和理论的升华,因而也被称为“历史唯物主义的入口处”。马克思“现实的个人”概念的提出,冲破了一切对精神、上帝的迷信,开启了对人类社会历史认识的科学道路,是历史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和生长点。

1.“现实的个人”实现了对人与自然的科学认识。通过“现实的个人”这一内涵丰富的概念,马克思解决了费尔巴哈“感性直观”带来的理论效应局限性问题。人的活动构建了自然与社会的历史统一体,自然不再是独立于人之外的感性直观,而是人的活动对象,自然是人化自然。人的生存、发展实践都离不开自然,现实的自然一定是历史发展的结果,而不是有史以来就孤零零呈现在人眼前的抽象存在物。正如马克思批评费尔巴哈时所说,“他周围的感性世界绝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已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3]48。马克思在这里并不是说实践先于自然而存在,相反,马克思充分肯定自然的物质性,作为一种客观实在,它先于人的存在。“现实的个人”是以实践为前提的,而实践内在地包含了人与自然的关系。正是在现实的个人的历史活动中,人的现实关系才不断以经济的、政治的、社会的和文化的关系全面展开,社会生产方式才有其实质性内容,自然的历史地位和人的主体性力量才有了历史唯物主义的说明。所以说,“现实的个人”实现了对人与自然的科学认识。

2.“现实的个人”为社会形态划分提供了依据。马克思对“人”进行重新定义,也必然带来对人生活在其中的社会的重新理解。人的本质在实践中得到证明,在结成的社会关系中得到显现。马克思之前的哲学家对人的理解是由抽象的个体到抽象概念集合的类,面对人在现实中遭受的苦难,他们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是回到“天国”,在精神世界中完成其哲学表达,从而与现实彻底“划界”。马克思“现实的个人”,则从理论上解决了哲学与现实的关系,这一认识论上的新方法就是回归现实生活本身。所以人不再是孤独的个体,而是结成社会关系的人,是处在阶级中的人。马克思由此将“现实的个人”和其所属的那个历史阶级联结起来,将现实的人的问题转化为阶级的问题,而要解决这一整个阶级的问题,就必须追溯到他们所处的社会形态。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对三种社会形态进行了划分:第一种是封建社会,在这个社会形态里,人是处在“等级”之下的,人与人的关系是与生俱来、无法改变的;第二种是资本主义社会,在这个社会形态里人是处在“阶级”之中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异化的,是通过“物”展现出来的;第三种是共产主义社会,在这个社会形态里人是自由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由“我”控制、由“我”决定的。马克思“现实的个人”无疑是从后面两个社会形态层面展开的历史与逻辑,即:一方面对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工人阶级的现实关注,另一方面对未来共产主义社会中的人的共同体的理性建构。

3.“现实的个人”揭示出人类历史发展规律。要想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就必须消灭分工,消灭分工的前提就是生产力得到巨大发展。生产力是人们改造自然、获取生活所需资料的主体性能力,是作为社会基础的物质性动力,在这之中体现的是人與自然之间的历史性关系;交往形式是出现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具有生产关系意义的发展方式,体现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社会性关系。分工的产生“使精神活动和物质活动、享受和劳动、生产和消费由不同的个人来分担这种情况不仅成为可能,而且成为现实”[1]535。只有生产力得到巨大发展,人们之间的普遍交往才会得到巨大发展,现实的个人才获得了其历史性的存在价值。从“地域性”的人到“世界性”的人,从异化的人到有个性的人,从人的非现实性存在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这就是人的解放逻辑,也是共产主义作为人的自由联合体的科学构想,同时也是马克思“现实的个人”思想的真实意义。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孙正聿.哲学与人生解析[N].吉林党校报,2016-11-1(1).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3)[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

责任编辑  姚黎君  魏亚男

[收稿日期]2020-10-10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马克思现代性思想的当代阐释”(18FKS005),主持人刘国胜。

[作者简介]陈雪(1995— ),女,内蒙古通辽人,中南民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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