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
2021-05-07钱思衡
钱思衡
为人不能没有原则,正像斯迈尔斯说的那样:“一个没有原则和没有意志的人,就像一艘没有舵和罗盘的船一般,他会随着风的变化,而随时改变自己的方向。”但曾经的我,并不这么认为。
那时我上小学,是纪律委员,负责在自习课上管理同学们的秩序,把调皮捣蛋的孩子记录下来。我在班里有几个很铁的朋友,每逢那几个朋友因说话打闹被记下来时,只需一个眼神,我便会意,三两笔便把他的名字从违纪单上涂掉,心中早已找好借口:我不是徇私舞弊,而是他们情有可原嘛。
这种想法我保持了很久,总认为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通融通融,没什么大不了,但黄河入海口的景观却改变了我的想法。
那是一个盛夏,我与父母乘船来到黄河入海口。在我想象中,黄河水是黄的,海水是深蓝色的,那自然而然黄河入海口处的颜色一定是黄蓝混合形成的绿色,一定很有看头。怀着这样的想象,我踏上了大船的白色甲板。
当船只顺着浑浊的黄河水来到入海口,眼前的景象使我目瞪口呆:黄河与渤海交界处,有一条极清晰的界限。一边是浑浊的黄河水,翻翻滚滚,向大海拍去,卷起一片片浪花,试图想要模糊这条界限。而另一边是幽深的,深蓝色的渤海海水,一道坚固的城墙,坚如磐石,将黄河水的一次次进攻挡了回去,丝毫没有改变自身的深蓝。一边拼命侵蚀,一边固若金汤,所谓泾渭分明,大概就是如此。
正在惊叹间,船已经缓缓驶到分界线,船头对着渤海,船尾还在黄河。站在船尾,面向来的方向阵阵土腥扑鼻而来,从河底翻翻滚滚,顺着船沿爬上船尾,进入我的鼻腔。那味道似乎让我回忆起了雨后的土地,回忆起九州的气息。可紧接着,一股大海特有的深邃,将我引到船头,感受深海的奥秘,大海特有的腥味中,蕴含了一丝未知的神秘。难以想象,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意能在如此窄小的范围内和谐共处,又不彼此沾染。
一丝若有若无的鸣叫,我抬起头,船头的前方,一只全身雪白的海鸥,拍打着翅膀在渤海海面上悬停。头,摆动着,锐利的眼神,俯视着海面上的每一丝波纹。忽然,当一条波纹,从水底泛起,当一个气泡从水底冒出,它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修长的会泛出一丝寒光,双翅一拍,箭一般扎入水中。与此同时,一条细长的银白色的鱼跳出水面,跃向空中,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紧接着落入黄河。海鸥从水中浮起,它眼神的锐利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长剑入鞘时的优雅。他注视着黄河的方向,那里那条细长的银白色的鱼,洒下一串串波纹,似乎在引诱它的追击,可它丝毫不为所动,将头一扭,溅起一个水花,又飞向空中。
我的心似乎也被什么撞了一下,心中一动:没有生命的黄河与渤海,尚且能守住底线,泾渭分明。渤海上的海鸟,也能止住贪念,在猎物跨过界限时停止追击,腾空而去。我又为何不能?
自此以后,原则成了我心中不可越过的底线,不论是威逼或者利诱,都绝不能将其动摇。每当原则受到撼动,黄河渤海分界线和海鸟坚定的眼神便浮现在我眼前。我用力點点头,告诉自己:一个没有原则和没有意志的人,就像一艘没有舵和罗盘的船一般,他会随着风的变化,而随时改变自己的方向。
再次来到黄河入海口,这里依然很有看头。河海分界线依旧,熟悉的气息仍在水面上弥漫,空中的海鸟,已不知去向何方,但它们坚定的眼神,早已深深烙印进我的心中,时时警醒着我:无论何时何地,原则绝不可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