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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海子的诗学追求

2021-05-04王继国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21年4期
关键词:海子诗学实体

摘 要:海子,一个被冠以多种头衔的诗人,一个早逝却“多产”的诗人。在从事诗歌创作的短短几年内,他不仅创作出了两百余首优秀的抒情短诗和长诗,也写下了为数不多却意义深远的诗学文论。这些作品不仅显示出海子独到的诗艺,也从文本方面记录了海子独特的诗学追求。海子的诗学追求是动态、多向而具有开创性的,他醉心于纯粹的自然描写,也倾心于“实体”的自我表达,又“迫不得已”地追寻“大诗”的召唤。海子的诗学追求虽“受难”却“幸福”,他孜孜不倦地探求,也成就了他的诗歌,把读者带入一个诗性荡漾的理想世界。

关键词:海子 诗学 纯诗 实体 大诗

海子,“一个年轻、单纯、天才、激烈、偏执”(西渡语)的诗人,在宏大的诗学空间中孜孜不倦地探索着自己的诗学道路。他不仅自觉地从语言和内容方面出发去创作纯粹的“纯诗”,而且潜心于对实体和史诗的探索。在海子看来,“诗,说到底,就是寻找对实体的接触。这种对实体的意识和感觉,是史诗的最基本特质”a。海子特立独行的诗学追求与他独特的诗学理想交相辉映,造就了他最具独创性的诗学品格,也为他赢得了极高的评价。伍恒山认为,“他是中国20世纪最伟大的浪漫主义的诗人,为中国的诗歌史开辟了一块前无古人的天地”b。罗振亚认为,“海子诗歌中对神性品质的坚守,麦地诗思的原创性,主题语向的私有化以及个人密码化的言说方式等诸多取向,都开启了90年代个人化写作的先河。因此说,海子诗歌是跨越80年代和90年代的不可逾越的艺术界碑”c。

当代诗坛,人们评述海子及其詩歌时,多以“意象”为切入点来对海子及其诗歌进行研究,海子诗歌中大量出现的“麦子”“大地”“太阳”等意象又往往容易使研究者满足并止步于对海子“麦地诗人”“乡土诗人”的评价,却忽略了对海子诗歌理论层面的进一步挖掘。本文尝试从诗学理论层面出发,着重对海子诗歌及其诗学追求进行详细的考察,以期给海子一个准确的定位,对其诗歌进行深层次的解读。

一、海子的“纯诗”观

“纯诗”这一概念,作为一个独立的诗学命题,一般被认为是由美国诗人爱伦·坡针对当时美国文学出现的严重的道德说教现象而首先提出的。爱伦·坡提出一个回归文学本体的艺术构思,认为应当单纯地为诗而写诗,即“这一首诗就是一首诗,此外再没有别的了——这一首诗完全是为诗而写的”d。法国象征主义学派代表诗人瓦雷里发展并完善了“纯诗”的内涵:“纯诗的问题是这样:……我们所称为‘诗的,实际上是由纯诗的片段嵌在一篇讲话中而构成的。”e瓦雷里所认为的纯诗实际上是从观察推断出来的一种虚构的东西,主要包括两方面内容:一是清除诗中所包含的思想和观念性成分,强调诗歌的自我表现功能;二是竭力避免诗形式上的“散文化”,追求诗歌的音乐性。

“纯诗”观念伴随着法国的象征主义被引入中国,便迅速被“中国化”了,成为众多诗人确立自身理论目标的艺术参照。“从梁宗岱走中国‘纯诗之路拓宽了中国新诗的境界,到20世纪40年代,‘中国新诗派诗人群在诗歌创作中进行的与‘存在同在的哲学思考,中国新诗在寻找‘诗的艺术之旅上,越来越靠近自己的目标。其实,就一种纯艺术追求而言,20世纪80年代中期‘第三代诗人欲从表象和修辞退出,直奔生命烈火,不惜把自己作为一个诗学元素投入其中的艺术欲求,以及20世纪90年代诗人整体的‘个人化纯艺术趣味,都表明‘纯诗理想一直潜滋暗长在20世纪中国诗学的理论构想和实践沃土里。”“即使在今天,在中国诗人和批评家对诗歌本质、对诗与现实的关系的探讨和反思中,马拉美和瓦雷里的‘纯诗观念也时时像个幽灵一样纠缠着人们。”f但对于“纯诗”内涵的理解,在诗人那里却并不能达成统一的认识。诗人们各自坚持着自己的见解,或单独或合伙进行着实践。

海子在《动作(〈太阳·断头篇〉代后记)》中曾对诗进行了简单的分类:“诗有两种:纯诗(小诗)和唯一的真诗(大诗),还有一些诗意状态。”从海子对诗歌的分类我们不难看出,海子应该是以“纯诗”为目标而创作短诗的,也可以说,海子对于短诗和纯诗这两种诗歌形式含义的界定是重合的。在这里,我们着重从海子短诗的内容和语言这两方面入手来探讨海子的“纯诗”观。海子的短诗创作成就很高,他写下了《亚洲铜》《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麦地》《四姐妹》等多首著名的诗篇。用心品读海子的这些短诗,我们会发现海子的短诗里包含更多的是诗歌主体的自我传达。如《跳跃者》:“老鼻子橡树∕夹住了我的蓝鞋子∕我却是跳跃的∕跳过榆钱儿∕跳过鹅和麦子∕一年跳过∕十二间空屋子和一些花穗∕从一口空气∕跳进另一口空气∕我是深刻的生命∕我走过许多条路∕我的袜子里装满了错误∕日记本是红色的∕是红色的流浪汉∕脖子上写满了遗忘的姓名∕跳吧∕跳多了我就站住∕站在山顶上沉默∕沉默是山洞∕沉默是山洞里一大桶黄金∕沉默是因为爱情。”老鼻子橡树触发了诗人的满腔情思,“从一口空气∕跳进另一口空气”。海子直言不讳地传达着自己的爱情,借着这些常见于自然界里的平凡物象的“自我表达”,海子也把自己对爱情的思考描绘得淋漓尽致。在其短诗中,海子迷恋于描绘“原始粗糙的感性生命和表情”,着重强调“诗不是诗人的陈述。更多时候诗是实体在倾诉。你也许会在自己的诗里听到另外一种声音,这就是‘他的声音。这是一种突然的、处于高度亢奋之中的状态,是一种使人目瞪口呆的自发性”。他把创作对象集中在大地、麦子、水、橡树、榆钱、鹅、花穗等自然事物上,“直接关注生命存在本身”,海子俨然开始实践着自己的“纯诗”梦想。

在海子看来,“中国当前的诗,大都处于实验阶段,基本上还没有进入语言……当前中国现代诗歌对意象的关注,损害甚至危及了她的语言要求”。海子对于诗歌语言的“纯诗化”追求较之他人显示出极大的不同。海子认为“诗人必须有力量把自己从大众中救出来,从散文中救出来,因为写诗并不是简单的喝水,望月亮,谈情说爱,寻死觅活”。显然,海子在诗歌的创作中,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诗歌的语言方式,“人们应当关注和审视语言自身”,“新的美学和新语言新诗的诞生不仅取决于感性的再造,还取决于意象与咏唱的合一”。海子对于意象与语言的探索,也正是其把握“纯诗化”的切入点。在海子的许多诗歌中,海子十分注意自己的语言实验。他不仅尝试中国民间歌谣的语言表达形式,如《谣曲·之二》中“白鸽白鸽你别说∕美丽的脑袋小太阳∕到了黑夜变月亮∕白鸽白鸽你别说”;也借鉴日本民间诗歌的语言叙述方式,如《主人》中“你在渔市上∕寻找下弦月∕我在月光下∕经过小河流∕你在婚礼上∕使用红筷子∕我在向阳坡∕栽下两行竹∕你的夜晚∕主人美丽∕我的夜晚∕客人笨拙”。海子对语言规范的要求近乎苛刻,他把一系列幻想的、实际的、真实的、虚无的、诗意的、平淡的且互相之间似乎毫无关联的意象融入语言。这些相互掺杂、互相碰撞的意象所产生的特殊韵味,与海子明澈的、区别于散文的语言融会贯通,从而成就了海子的抒情短诗,即“纯诗”。

二、海子的“实体”观

“寻找对实体的接触”是海子的另一重要诗学追求。在其诗论中,海子反复引入实体这个概念:“诗,说到底,就是寻找对实体的接触。”“诗不是诗人的陈述。更多时候诗是实体在倾诉。”海子的诗歌以实体的视角来审视一切,海子把土地、河流、月亮等视为“巨大的物质实体……希望能找到对土地和河流——这些巨大物質实体的触摸方式……用自己的敏感力和生命之光把这黑乎乎的实体照亮”。可以说,海子对于“实体”的倾慕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那么,实体是什么呢?海子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追求实体呢?

实体,是一个哲学概念。亚里士多德曾对实体下过这样的定义:“实体,在最严格、最原始、最根本的意义上说,是既不诉说一个主体,也不存在一个主体中。”“近代哲学正是用这种实体概念来规定世界的,世界就是由实体构成的,或者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实体。”g实体的内涵经过笛卡尔、斯宾诺莎、莱布尼兹、康德、黑格尔等人的不同诠释,被赋予了不同的含义。从海子的诗歌及其文论来看,海子对于“实体”的认识和理解正是来源于哲学领域的。“从后来的诗歌及其文论来看,在对整个人类文化浩海长川风景的领略中,海子又是深得德国古典哲学文化精髓的人……而与歌德同一时代,18世纪末叶德国图宾根神学院的两位同窗好友——荷尔德林与黑格尔则更是海子直接的精神导师和他视作知己的人。”h海子的实体观基本上继承了从黑格尔那里发展下来的对于实体的认知,认为实体是客观存在的认识对象。“海子站在超越的立场上,把‘彼岸世界也当作理想中的实体来追求。他把理想中诗意栖居的家园建筑在‘彼岸世界和‘自在之物等的综合上,这就是海子独有的实体观。”i显然,海子已经将对实体的理解融入了自己的诗歌观,一个哲学概念和一个诗学元素的融合也显然发生了奇妙的作用,使海子的诗学追求通向“民族的心灵深处”,进而“歌唱自身”。

海子写诗,就是要回归实体,就是要在回归物象本体的基础之上重新进行艺术创造。在海子看来,所有的物象本体都是活生生的,是具有生命和灵性的。在感性层面,所有的物象都是平等的,它们都有着自己的特性,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情感”,是和感性层面意义上的“人”这个个体一样平等地存在于这颗星球上的。诗人所要做的应该是独立发掘这种特性,发掘这些原始粗糙的感性生命和表情。《河流》是一首涵盖广阔并带有诗人心灵自传特色的长诗:“你诞生∕风雪替你凿开窗户∕重复的一排∕走出善良的母羊∕走出月亮∕走出流水美丽的眼睛∕远远望去∕早晨是依稀可辨的几个人影∕越来越直接的逼视你∕情人的头发尚未挽起∕你细小的水流尚未挽起∕没有网和风同时撒开∕没有洁白的鱼群在水面上∕使我想起生殖∕想起在滴血的晚风中分娩∕黄金一样的日子∕我造饭,洗浴,赶着水波犁开森林∕你把微笑搁在秋分之后∕搁在瀑布睡醒之前∕我取出∕取出……”在《河流》里,河流作为实体已经被海子赋予了灵性,已经成为活生生的具有生命特色的元素。海子不断地寻找对实体的接触,不断地回归实体。在这个持续的回归过程中,海子一直尝试着实体的自我表达,不停地深入实体,探求实体。“你应该体会到河流是元素,像火一样,他在流逝,他有生死,有他的诞生和死亡。必须从景色中进入元素,在景色中热爱元素的呼吸和言语,要尊重元素和他的秘密。你不仅要热爱河流两岸,还要热爱正在流逝的河流自身,热爱河水的生和死。有时热爱他的养育,有时还要带着爱意忍受洪水的破坏,忍受他的秘密,忍受你的痛苦。”从海子的这段文论中,我们不难看出,海子对于实体的追求是如何的狂热,如何的“不能自拔”。

三、海子的“大诗”追求

海子在《诗学:一份提纲》中曾声称:“我写长诗总是迫不得已,出于某种巨大的元素对我的召唤,也是因为我有太多的话要说,这些元素和伟大的材料的东西总会涨破我的诗歌外壳。为了诗歌本身——和现代世界艺术对精神的垄断和优势——我得舍弃我大部分的精神材料,直到它们成为诗歌。”海子执着地追求大诗,强烈地表达自己对于大诗的期望,希望“融合中国的行动成就一种民族和人类的结合,诗和真理合一的大诗”,并激情澎湃地投入其中,尝试大诗的创作。

海子认为,“伟大的诗歌,不是感性的诗歌,也不是抒情的诗歌,不是原始材料的片段流动,而是主体人类在某一瞬间突入自身的宏伟——是主体人类在原始力量的一次性诗歌行动”。显然,海子是从整个诗学的角度来探求大诗意义的。海子认为“在伟大的诗歌方面,只有但丁和歌德是成功的,还有莎士比亚”。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海子理想中的“大诗”是十分深邃并且难以轻易写就的。尽管成就“伟大的诗歌”十分艰难,但是海子对此却始终报以乐观的态度并预言:“这一世纪和下一世纪的交替,在中国,必有一次伟大的诗歌行动和一首伟大的诗篇。”

从已问世的海子的诗歌著作来看,海子的史诗即大诗主要有《太阳·断头篇》《太阳·土地》《太阳·大扎撒》《太阳·你是父亲的好女儿》《太阳·弑》《太阳·诗剧》《太阳·弥赛亚》七部。在海子这些引以为豪的“大诗”中,其史诗的内容和语言最能体现他的“大诗”追求。海子的“大诗”轮廓宏大,包罗万象;故事情节曲折,幻想奇特。海子的“大诗”元素浩繁:不仅包含山川、大地、月亮、太阳、朝霞、沙漠等自然元素,还容纳了豹子、公牛、马、羔羊、鹰等生命元素。这些原始的自然生命元素在海子的“大诗”中汇合,生命轮回与四季循环相互交织,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组合形式得到交流、反应甚至“变异”,便立刻呈现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态势和一种全新的绝无仅有的面貌。在他的笔下,“太阳”和“水”不再是死的没有灵性的自然物,而幻化为灵魂的奥秘载体和哲学意蕴的载体:诗中的“水”已经外化为一汪生机盎然、灵性四溢的生命水,“水”的内蕴已经从原本的原始物象上升为人水之间貌似神合的生物体,已经成为包容万物的精神象征,具备了哲理合一的特性,切入了东方文化精神的中心;诗中的“太阳”也已经成为生长和燃烧着的生命元素,成为诗人借以表达诗歌理想的得力“助手”,成为一个集历史荣辱、精神命运为一体的哲理集合体。

海子的“大诗”充满了原始的、生动的灵性,海子迥异于他人的“大诗”追求已经完全使他本人进入了一个疯狂的境地。与他充满幻想、结构宏大的“大诗”内容相比,他的“大诗”语言也毫不逊色。在海子看来,“中国当前的诗,大都处于实验阶段,基本上还没有进入语言……当前中国现代诗歌对意象的关注,损害甚至危及了她的語言要求”。海子对于诗歌语言的要求是极高的,他并不满足于平淡的诗歌语言,他曾在他的日记中这样写道:“旧语言旧诗歌中的平滑起伏的节拍和歌唱性差不多已经死去了。死尸是不能出土的,问题在于坟墓上的花枝和青草。新的美学和新语言新诗的诞生不仅取决于感性的再造,还取决于意象与咏唱的合一。意象平民必须高攀上咏唱贵族。”海子所追求的语言是动态的,是具有独特的音韵意味的。如在《太阳·土地》中,他写道:“壮丽的豹子/灵感之龙/闪现之龙 设想和形象之龙 全身全身燃烧/芳香的巨大老虎 照亮整个海滩/这灰烬中合上双睛的闪闪发亮的马与火种/狮子的脚 羔羊的角/在莽荒而饥饿的山上/一万匹的象死在森林。”诗中丰富的原始意象、新颖的另类修饰、动态的音韵语言互相交杂产生的特殊韵味使其长诗体现了一种独具个人特色的形态。

四、海子诗学观念的演变

对于海子诗学追求的演变历程,海子的生前好友西川曾这样描述:“海子期望从抒情出发,经过叙事,到达史诗,他殷切渴望建立起一个庞大的诗歌帝国:东起尼罗河,西达太平洋,北至蒙古高原,南抵印度次大陆。”j海子追求诗歌的“纯诗化”,持之以恒地“寻找对实体的接触”,并以此为契机而走上了他所认定的“大诗”创作之路。

综观海子的诗歌创作,细加分析其诗歌意象,可以发现,从“纯诗”到“大诗”有着一条很清晰的演变脉络。海子的早期诗歌以短诗即纯诗为主,在海子的许多带有乡土气息的纯诗中,经常映入读者眼中的是高粱、芦花、流水、小船、井、木头、麦子、小花等一些质朴简单的意象,这些质朴简单的意象不仅是他对自然界里原始物象的摘取,也是他自己的情爱和自然界里平凡生命活动的有机交融。这些散布在海子诗歌各个角落的质朴简单的意象,使他迷恋纯粹自然的情结得以一览无余,也鲜明地反映了海子“纯诗化”的诗学追求。后期诗歌中,海子的注意力已完全转向“大诗”,此时海子大诗中的多数意象已变得十分沉重,诗中反复出现的多是太阳、海洋、土地等庞大的意象载体。在其大诗中,海子一遍又一遍地拷问灵魂,探索生死。在海子看来,那些活生生的原始物象带给他的已不是幸福和欢笑的“牧歌”,而是死亡和泪水的“交响乐”。面对那些具有生命和灵性的实体,海子感受到的也已不是平静,而像是野兽在咆哮。海子在他的大诗里曾不止一次地渲染冲突、战斗、燃烧、混沌、盲目、残忍甚至黑暗,在他的诗里,一切都被毁灭和重造:大部分物象都被他用“黑夜笼罩”,都被他用“太阳的光辉加以灼烧”。从早期意象的“质朴”到后期的“沉重”,海子从“纯诗”到“大诗”的诗学观的转变更加鲜明。

而在“纯诗”到“大诗”演变过程中起至关重要作用的却是海子对“实体”的不懈追求。实体这一概念是海子诗论中的主要元素,“寻找对实体的接触”贯穿于海子的整个诗学追求历程。不论是早期对“纯诗”的追求,还是后期对“大诗”的探求,“寻找对实体的接触”都一直贯穿其中。“寻求对实体的接触”是海子诗歌的出发点,他几乎所有的诗歌都在努力探寻原始的巨大的物质实体,渴望通过对实体的把握来达到描绘纯粹自然的目的,希望通过这种对实体有意识的接触来完善自身的史诗特质,进而通向“民族的心灵深处”,实现自己“伟大的诗歌”的理想。

海子是一个执着的浪漫主义精神追求者,他渴望纯粹地描绘自然,强调“实体”的自我倾诉,梦想成就集体的民族大诗。海子不断完善自己对诗学的追求,不管是“纯诗”“寻找对实体的接触”,还是“大诗”,海子始终如一地尝试着自己的诗歌理想,希望创作出“更高一级的创造性诗歌”,以达到“人类形象中迄今为止的最高成就”。

a 海子:《海子诗全集》,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第1017页。(本文有关该书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b 伍恒山:《海子传》,江苏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第2页。

c 罗振亚:《海子诗歌的思想与艺术殊相》,《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7年第1期。

d 〔美〕爱伦·坡:《诗的原理》,见杨烈:《准则与尺度——外国著名诗人文论》,北京出版社2003年版,第18页。

e 〔法〕瓦雷里:《纯诗——一次演讲的札记》,见丰华詹:《现代西方文论选》,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版,第29页。

f 王家新:《为凤凰找寻栖所》,见《为凤凰找寻栖所·现代诗歌论集》,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70页。

g 李文阁:《回归现实生活世界》,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55页。

h 燎原:《扑向太阳之豹·海子评传》,南海出版公司2001年版,第65页。

i 万孝献:《实体之死——论海子诗学观的转变历程》,《湖南科技学报》2006年第9期。

j 西川:《怀念》,见伍恒山:《海子传》,江苏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第220页。

作 者: 王继国,文学硕士,聊城大学东昌学院中文系教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 辑:赵斌 E-mail:mzxszb@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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