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丝绸之路上服饰的特点
2021-05-04王荀孟庆波
王荀 孟庆波
摘要:丝绸之路在使汉朝国威远扬的同时,也传播了西域地区的民族文化。在开放包容的唐代,人们进一步吸收各种极具西域风情的服装元素,服装的人性化程度和艺术审美都实现了新的突破,给后世带来了巨大的影响。本文从款式、纹样色彩、配饰三个方面分析丝绸之路上服饰的特点。
关键词:汉唐服饰;形制;纹样
中图分类号:TS9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05-00-02
上至皇亲国戚,下至白丁俗客,人们对美的追求、对服装的追求从未停止,在不同的国家地区、不同的时代,服装都能与不同的民俗文化相结合,展现出独有的艺术特征。汉代,张骞两次出使西域,促进了汉夷之间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交流。至此,西域各国的服饰文化与中原相融合。西域服饰以其轻便、艳丽等特点逐渐被中原地区的人们接纳,在唐贞观至开元年间盛行。
1 服装的款式特征
汉代服饰品类繁多,在长沙马王堆汉墓、广州南越王墓、河北满城汉墓等处均有实物出土,为服饰研究提供了丰富的资料。西汉男装女装仍承袭深衣形制,大多为上衣与下裳分裁合缝为一体。西汉女子深衣以直裾和曲裾为主,剪裁已与战国深衣大不相同。以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中出土的T形帛画为例,墓主人衣着华美,外衣中穿有内衣,层层叠叠,大袖自然下垂形成多层垂褶,下裳部分斜缠于腿部。此时的曲裾深衣与从前相比,下裳部分面积更大,站立时衣料自然垂坠,贴合身型,走动时裙摆摇曳,不会影响行动。男子深衣右衽直裾,外领与肩部相连,下裳及地。河南密县打虎亭宴乐壁画和画像石刻细致地描绘了这一时期中原地区的服饰特点。
而这一时期的西域服饰与中原地区还存在明顯差异,新疆民丰一号墓出土的“万事如意”锦袍就印证了这一点。因为深处塔克拉玛干沙漠之中,民丰地区的遗址凭借得天独厚的干燥气候得以保留,为两汉时期新疆地区的服装服饰研究提供了珍贵的资料。这件“万事如意”锦袍是极具代表性的胡服款式,颜色艳丽,穿着于一位深目高鼻的当地男子身上。与中原男子的深衣不同,锦袍的形制为直领、对襟、窄袖、紧腰、宽裾。这件锦袍虽具有浓郁的西域风情,却是用内地的丝绸制成的,可见当时中原与西域的文化交流是相互的,中原的丝绸传入西域,被制成具有民族风情的服饰,而西域的服饰特色也深受中原人喜爱。
汉灵帝刘宏对胡服颇为喜欢,在生活中也效仿胡人,使用胡人的礼仪。身为一国之君,他的做法也引起了人们的效仿,整个京城掀起了一股着胡人服饰的热潮。
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中国历史上王朝更迭最频繁的时代,人们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为了躲避战乱,北方游牧民族南迁进入中原,同时将胡服带到了中原各个地区。
服装能体现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经济、政治情况,而唐代服饰就是中国服装史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满城尽带黄金甲”的长安,是当时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同时也是东西文化交流的中心。
隋唐时期的男子,上层人物穿长袍,百姓着短衣,官员戴幞头,总体来说,变化不大。初唐到盛唐期间,丝绸之路上络绎不绝的骆驼商队,带来的具有印度、波斯风情的服饰,深受唐代女性喜爱,唐代女子服饰也因融合了西北民族服饰的特点而别具一格。最具唐代特征的服饰是襦裙,襦是一种短上衣,这种形制在汉代就已出现,但汉代女子穿的襦一般较长,且两袖肥大,辛延年的诗中曾有“长裙连理带,广袖合欢襦”的描述。到了唐代,襦融合了胡服“窄袖”的特点,不仅方便行动,而且能衬托出女子的身体线条,配合及地长裙,步态悠然。唐代女子无论身份高低,从皇宫到市集,都流行襦或衫、裙和披帛的搭配。
吐鲁番阿斯塔纳206号墓出土的唐代彩绘木胎绢衣舞蹈女俑,身着草绿色窄袖短襦,紧身半臂穿于襦外,红黄相间的长裙曳地。半臂是一种短袖对襟上衣,由胸前的带子系住,通常用高档锦缎制成。唐代诗人李贺的《唐儿歌》云“银鸾睒光踏半臂”,意思是鸾鸟形的银坠儿耀眼,在半臂上蹦跳。可见,半臂在唐代很受喜爱,其不仅艳丽华美,而且适合西北地区多变的天气[1]。
在唐代,尤其是贞观至开元年间,十分流行女着男装和胡服新装,上至公主王妃,下至侍女百姓,都对帅气的胡服喜爱至极。《新唐书·五行志》记载了这样一个小故事,唐高宗和皇后武则天举行家宴时,太平公主身穿紫衫,腰佩玉带,头戴皂罗折上巾,拿着佩刀等物品。
太平公主穿着男装不是个例,新疆吐鲁番吐峪沟出土的绢画《团花锦翻领小袖胡服女子》就描绘了一个点面靥、朱砂唇、柳叶眉,身着翻领胡服的丰盈少女。翻领类似于今天的衬衫领,领子上绣制金丝花边,底色是正红色,有蓝色点缀,色彩明丽。该翻领长袍内穿着圆领衫,圆领又称团领,是极具代表性的胡服形制,也是最具代表性的唐代男装。说到男装,最值得一提的非波斯裤莫属。波斯裤裤型上宽下窄,裤脚敛于靴内,类似于哈伦裤,为双色条纹样式。其加上圆领窄袖袍与黑靴,能够凸显女子的飒爽之气,体现出超越时代的、刚柔兼并的美感。唐太宗外甥女段蕑璧墓出土了两幅《群侍图》,图中描绘了三位侍女,右边一人穿着圆领袍衫,上裹幞头,束腰佩囊,下穿双色相间波斯裤,裤脚有装饰花边,足蹬长筒乌皮靴,双手拱举施礼,与当时男子着装几乎无异。
2 服装的纹样色彩特征
如果说形制代表服装的外在,那么服饰纹样就决定了服装的内涵。古代人崇拜和敬畏自然,为许多动植物赋予了深层含义。国宝级文物“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护膊,出土于新疆和田地区民丰县尼雅遗址一座东汉末至魏晋时期的双人合葬墓中,它以精彩繁复的图案、色彩以及匠心独具的构图和布局形式,位列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目录之首。尼雅古国是一些文学作品中常提到的精绝国,西汉政府控制西域时,这里有三十六个小国,历史上统称为“西域三十六国”。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是绣制在这块护膊上的铭文,这段话出自西汉史学家司马迁的《史记·天官书》,“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利;积于西方,外国用(兵)者利”。古代的“五星”指岁星、荧惑星、镇星、太白星和辰星,即木星、火星、土星、金星和水星,五星相聚是一个吉祥的预示。这里的“中国”是指“天下之中”,是一个地理概念。这个墓穴中还出土了“讨南羌”织锦残片,经复原证实,是从与“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护膊相同的锦料上裁剪下来的一部分,织锦上的铭文连起来为“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讨南羌”。当时,生活在河西走廊以南的羌族部落被统称为“南羌”,羌族部落十分强大,是汉皇族的心头大患,汉代统治者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边塞问题。《汉书·赵充国传》记载:“今五星出东方,中国大利,蛮夷大败。”意思是说,汉宣帝得知五星聚的天象在东方出现,认为这是出兵的好兆头。
除了“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字样,锦护膊上还有许多精美的纹样。山状云纹象征神仙们隐居的海上仙山,茱萸纹象征健康长寿,还有凤凰纹、仙鹤纹、神兽纹和太阳月亮纹,具有权力、财富、力量等美好的寓意。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代表两千年前蜀锦的最高工艺,汉代是蜀锦的兴盛期,政府在成都设置锦官,监督织造蜀锦,影响深远,以至于成都又称锦官城。汉武帝时期,张骞两次西行开辟丝绸之路。丝绸是这条路上交易最多的物品,也是中原王朝对外联系的名片。
到了唐代,服饰纹样的种类更加繁复,制作丝绸锦缎的工艺也更加先进。唐代服饰图案的表达更加自由,具有富丽华美的艺术风格。同样,鞋帽、首饰,甚至发型、妆容都体现了这一特征。花卉纹样展现出了自然界中花的不同形态,有盛开的花,有含苞待放的花,也有花的枝叶、茎秆。盛开的花在中心,被花蕾和叶子环绕,不同的色彩和样式组合,可以构成不计其数的花纹。从花卉的品种来看,不仅有牡丹、茶花、荷花等为大众熟知的花卉,梅、兰、竹、菊这类文人雅士喜爱的品种也十分盛行。这些花朵具有不同的寓意,牡丹象征富贵,梅花象征坚毅,荷花象征高洁,栀子花代表纯洁美好,绣球花代表吉祥团圆。
除了花卉纹样,常见的纹样还有团窠纹。团窠纹是北朝时期出现的一种团型花排列组合而成的花纹,常搭配联珠纹使用,圆心常饰有鸟兽。这种花纹来自波斯萨珊王朝,并盛行于唐代。人们最熟知的团窠纹就是龙袍胸前和背后的大团龙,团龙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力,寻常百姓不能使用。团窠纹以花卉为基本图形,采用对称、平移等手段组成团形,饰有动物,多为四方连续状。团窠纹被大量使用在丝织物上,圆润饱满、雍容华贵,在唐代宫廷深受喜爱,非常具有代表性。
前面提到的联珠纹也是唐代服饰的代表纹样。联珠纹有强烈的西域纹样特征,是当时波斯萨珊王朝最流行的纹样,在唐王朝与西域各国的文化交流中被接纳融合。唐锦中的联珠纹数量最多。到了隋朝,联珠纹发展为联珠圈纹,成为盛极一时的服饰纹样元素,在织锦制品中非常具有代表性。它由连续的圆柱构成,时而呈条带状排列,在主纹或织物的边缘,时而作菱格状,内部的主要纹样是花卉和动物,很多小珠围绕主纹成团状,常有鸟、鹿、仙鹤、鸳鸯等等。以联珠纹装饰的服饰,有裙、披帛、袍、襦等,装饰部位都在服装边缘。还有一种特殊的花纹叫瑞锦纹,其由多个雪花图案排列组合而成,有“瑞雪兆丰年”之意,清新淡雅,十分可爱[2]。
动物纹中常见凤凰、孔雀、鹦鹉等有着美好寓意的鸟类,其口衔瑞草、璎珞、花枝等,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这一类纹样统称鸟衔花草纹,大多数中心鸟纹为栖立的姿态,给人以大方工整、优雅端庄之感,也有一些为飞翔的姿态,体现了唐代自由、灵动、浪漫的服饰风格。
动物纹样中也常出现鹿纹、熊纹等。其中,最特别的属狩猎纹。一位勇士驾着疾马转身拉弓,作射箭状,气宇轩昂、势如破竹,周围有兔、雁等鸟兽追随,图中动物形神各异,画面故事性极强[3]。
3 服装配饰特征
新疆民丰北大沙漠一号墓出土了“延年益寿大宜子孙”织锦手套,手套长24厘米,宽12厘米,以绛红色为底色,米黄色描边,棕色填充纹样,有健康长寿、多子多福、吉祥美满的寓意。墓葬中还出土了一锦袜,长39厘米,宽14厘米。同样以为绛红色为底色,有蓝色、黄色的小菱格花纹,边缘绣有方向相对的“阳”字和四瓣纹。
民丰北大沙漠一号墓还出土了东汉时期用来装铜镜的刺绣花草纹镜袋,袋面为圆形,直径12厘米,带子长20厘米,浅绿色底色上绣有黄色、紫色和湖蓝色的变形花叶纹,用红绢镶边,边上装两个三角形带纽,与两根带子相接。与镜袋同出的粉袋用白绢作底色,上用红、黄、棕等丝线绣出单线云纹,袋口用红色菱纹绮镶边,有四叶状花边围绕。
由此可见,两汉时期,新疆地区的纺织水平已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不仅服装纹饰多样,配饰的织锦也无比精美。
4 结语
百年前,丝绸之路上的商人络绎不绝,他们在经营产业的同时,也促进了中原文化与西域文化的交流。中原的丝绸到达西域,被制成精美的衣衫,这些衣服流入中原,又促进了中原服饰与西域服饰形制的融合,服饰文化由此得以创新和发展。服装是一个时代政治、经济、文化的具体体现,承载着人们的希冀,寄托着人们的牵挂和祝愿,甚至能体现出某一时期人们的精神世界。汉唐服饰是当时政治清明、经济繁荣、文化开放的最好证明,当前,汉唐服饰已成为中华民族服饰文化的名片。在交通便利、生活富足的当代,每个人都有多种方式获取各民族甚至各国的服饰,但丝绸之路不会沉寂。我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进一步推动了古丝绸之路精神的发扬,有利于各国人民相逢相知、互信互敬,共享和谐、安宁、富裕的生活,加强人文交流与文明互鉴。
参考文献:
[1] 沈从文,王?.中国服饰史[M].香港:三联书店,2020:73-109.
[2] 齊爱民.唐代女性服饰图案特征分析[J].邢台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1(12):96-98.
[3] 田伟,范丽娜,张星.唐代服饰图案及其文化内涵[J].饰,2007(03):43-45.
作者简介:王荀(2001—),女,黑龙江佳木斯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美术史。
孟庆波(1973—),男,山东招远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影视美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