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资本与健康行为: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家庭结构差异
2021-04-28韩长良
王 勇,韩长良
(1.杭州师范大学体育与健康学院,浙江杭州311121;2.丽水学院教师教育学院,浙江丽水323000)
随着社会转型时期经济的快速发展,由社会家庭结构分化所引起的健康不平等与不均衡等问题备受社会关注。社会生产水平的不断提升和物质生活资料的稀缺,民众的医疗负担、生活工作压力等逐渐上升已成为社会的焦点议题,导致社会的竞争愈发激烈,迫使不同家庭结构的社会成员通过健康的生活方式、行为习惯来化解当前的健康危机。
近年来已有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家庭结构与家庭健康的关系。Rahul 认为家庭结构是家庭成员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状态以及相对稳定的联系模式[1]。在家庭结构与家庭健康维度上,徐广明认为家庭结构对城乡居民的影响不具有统计学的显著性,即家庭结构的变动对心理健康的影响并不存在较大的影响,而家庭功能的关联性则非常显著[2]。于小薇认为家庭状况、经济条件、生活习惯、就医决策、医疗保险等因素均影响着城市居民的健康水平[3]。严丽萍认为文化程度是居民健康的重要影响因素,地域、家庭规模、家庭收入等因素不同程度地影响着居民的健康状况[4]。尽管这些学者从不同角度共同探讨了家庭结构对家庭健康的影响程度,但国内目前依旧缺乏对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与家庭结构的实证研究,关于社会资本与健康行为对体力活动的影响研究鲜见。因此本研究希望通过对儿童青少年生活场域中的社会资本与健康行为等进行调查,用其对比不同家庭结构层次下的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差异,以此求证社会资本与健康行为对体力活动的影响程度,进而去探究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家庭结构差异。
1 研究设计
1.1 因变量:身体活动推荐量
世界卫生组织在《关于身体活动有益健康的全球建议》中指出5~17 岁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有益健康的具体建议,对该年龄组提出在家庭、学校和社区中要以增进心肺、肌肉和骨骼健康,减少慢性非传染性疾病风险等为主的健康锻炼活动,建议每天活动时间大于60 min 为宜[5]。在受访者问卷中涵盖“一周有几天可以达到中等强度以上的身体活动且时间大于60 min”,问卷中对中等强度和大强度予以说明,即:“中等强度是身体微微出汗,呼吸紧凑,心跳加快”,譬如快走、骑车等;大强度的身体活动是可以出大汗、心跳明显加快,比如打篮球、快跑、健身操等[6]。本研究是建立在以每天活动时间大于60 min 以上的中等强度或高强度的身体活动为身体活动推荐量(MVPA)之上的,并以每天身体活动的推荐量是否达标为因变量(0=未达标,1=达标)来统计。
1.2 自变量:家庭结构类型
王跃升认为传统家庭是指家庭成员齐全、功能完善的家庭类型,主要包括主干家庭和核心家庭[7]。本研究将按社会学研究惯用的划分方法,把家庭类型划分为联合家庭、主干家庭、其他家庭,以其他家庭为参照组。分别定义为“1=联合家庭”“2=主干家庭”“3=其他家庭”。
1.3 中介变量:社会资本、健康行为
家庭结构下的体育环境氛围需要社会资本的支持与健康行为习惯的养成,主要包括家庭体育经济支出、社区支持、亲朋互动、学校归属感、学校友谊以及社会信任等6 个变量,均采用主成分分析法生成。家庭体育经济支出主要是指父母对家庭子女在体育活动方面的费用开支,相关问题为:家庭条件能支持你各种体育健身消费的需要(1=非常不支持,2=不支持,3=一般,4=支持,5=非常支持);家门口经常组织各种娱乐的体育活动(1=从未,2=很少,3=大约每周1 次,4=每周多次,5=每天);邻里朋友常邀我一块参与健身活动(1=从未,2=很少,3=大约每周1 次,4=每周多次,5=每天);我觉得我属于这所学校,学校好像是我家(1=非常不符合,2=不符合,3=一般,4=符合,5=非常符合);我可以向学校的朋友们寻求帮助(1=非常不符合,2=不符合,3=一般,4=符合,5=非常符合);我学校的老师很呵护我们并给予很多支持(1=非常不符合,2=不符合,3=一般,4=符合,5=非常符合)。除社会资本外,健康行为习惯的养成对儿童青少年体质的健康发展也至关重要,本研究在健康行为习惯测评指标中主要选取饮食行为、睡眠行为、减压行为和运动行为。健康行为变量主要采用主成分因子分析法,包括每日摄取足够的蛋白质、蔬菜与水果,保持营养均衡(1=非常不符合,2=不符合,3=一般,4=符合,5=非常符合);每天准时睡觉、起床与学习有规律(1=非常不符合,2=不符合,3=一般,4=符合,5=非常符合);我能在困难面前积极应对(1=非常不符合,2=不符合,3=一般,4=符合,5=非常符合);每周参加健身活动次数(1=从未参加,2=每周1~2次,3=每周3~4 次,4=每周5 次,5=每天1 次)。
1.4 研究假设
基于因变量和自变量的赋值情况提出本研究假设:(1)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家庭结构差异已呈现多样化发展趋势;(2)家庭结构越稳定,家庭体育氛围就越好;(3)家庭结构的层次对儿童青少年健康行为的塑造有正向的影响;(4)社会资本越好,社区体育氛围越好,儿童青少年完成体力活动推荐量的可能性就越高。
2 研究对象及抽样
2.1 数据来源与样本特征
本研究在2019 年对杭州、宁波、温州、绍兴、湖州、台州、丽水等7 个市进行了调研,调研对象为7~18岁的在校儿童青少年,依据“2014 年全国学生体质与健康调研实施方案”作为数据信息采集基准[8]。采用pps 抽样方法,对7 个市进行3 个阶段的抽样调查。将7 个市管辖的县(区)作为一级抽样单位,依据《中国2010 年人口普查分县资料》的排列次序进行整群抽样。第1 阶段每个被调研的市选取5 个县(区、市)作为随机抽样的样本,共选取35 个调查县(区、市)。第2 阶段对样本县进行小范围的筛选,按照年级从低到高逐级进行筛查,调取小学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学段,随机抽取420 个行政班。第3 阶段,在被抽中的班级中进行二次随机抽样,每个行政班选取20 个样本量,最终获得8 400 名学生样本。
2.2 研究质量的控制
在实施本研究调查前已经过严格的数据输入要求培训,使得每位调研员都清楚调研过程中数据的来源及用途,在数据输入过程中采用双人同时输入并验证的工作程序,全程保证数据输入的准确与严谨,排除个人因素带来的数据偏差,对数据的逻辑性和严谨性进行严格的排查。控制变量主要包括:性别(1=男,2=女);家庭类型(“1=联合家庭”“2=主干家庭”“3=其他家庭”)。社会资本与健康行为主要包括家庭体育经济支出、社区支持、亲朋互动、学校归属感、学校友谊以及社会信任等6 个变量,均采用主成分分析法生成。
2.3 统计方法
探索是建立在对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基本特征的基础上的,采用多层次logistic 回归模型验证研究假设。对模型群内变异和群间变异进行区别对待,首先建立零模型,分析社会资本的差异对因变量的显著性,判断多层次模型是否成立,分析社会资本的变化对因变量的影响。在模型拟合度上采取回归方程显著性的检验,显著性水平在0.05 以下,观测Pearson 显著性P值的大小[9]。
3 研究结果
3.1 不同家庭结构下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基本特征
经分析后发现,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家庭结构差异已呈现出多样化的发展趋势,假设(1)与本研究结果相一致。联合家庭和主干家庭的儿童青少年30 min MVPA 和60 min MVPA 高于其他家庭,整体60 min MVPA 参与程度明显不足。见表1。
表1 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基本特征
3.2 家庭结构与社会资本的相关分析
研究以体育经济支出因子、社区支持因子、亲朋互动因子、学校归属感因子、学校友谊因子、社会信任因子等为因变量,以家庭结构为自变量,以性别、户籍为控制变量建构线性回归模型(见表2)。表2 显示,相对于其他家庭,联合家庭和主干家庭体育经济支出越高,对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社区支持越高,亲朋之间的互动也越多,学校归属感也越强烈,学校友谊也越好,社会信任也越好。家庭结构的层次对家庭体育氛围的营造有正向的影响,即家庭结构越稳定,家庭的体育氛围就越好,假设(2)得到验证。
表2 家庭结构与社会资本的回归模型
3.3 家庭结构与健康行为的相关分析
分别以饮食行为、睡眠行为、减压行为、运动行为等为因变量,以家庭结构为自变量,以性别、户籍为控制变量建构回归模型(见表3)。表3 显示,家庭结构越稳定,儿童青少年的饮食行为越规范,睡眠行为越加规律,减压行为越好,运动行为越多。家庭结构的层次对儿童青少年健康行为的塑造有正向的影响,即家庭结构越稳定,其儿童青少年的健康行为就越好,假设(3)得到验证。
表3 家庭结构与健康行为的回归模型
3.4 家庭结构对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影响分析
研究选取每天60 min MVPA 为因变量来建构零模型,结果详见表4。学校间变异卡方检验显示,不同学校间的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具有显著性差异,学校间变异系数对总变异系数的影响系数ρ 为0.244,即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差异仅有24.4%来自学校,75.6%来自不同结构的家庭。
表4 体力活动量达标率零模型
在零模型的基础上继续进行多层次的logistic 回归模型建构,相关结果详见表5。其中,模型1 的自变量为家庭结构,控制变量为性别和户籍;模型2 是在模型1 的基础之上添加了体育经济支出因子、社区支持因子、亲朋互助因子、学校归属感因子、学校友谊因子、社会信任因子等6 个自变量;模型3 是在模型1 的基础上增加了饮食行为、睡眠行为、减压行为、运动行为等4 个自变量;模型4 涵盖上述因变量和自变量。
表5 儿童青少年MVPA 随机截距模型
根据表5 截距模型结果可知,家庭结构对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是否达到推荐量有显著的正相关,主干家庭的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是联合家庭的1.505 倍(e0.409=1.505),但联合家庭儿童青少年的体力活动推荐量完成度与其他家庭无显著性差异。社会资本对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推荐量具有正向的影响,体育经济支出越大、社区支持越高、亲朋互助越好、学校归属感越强烈、学校友谊越好、社会信任越好的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完成的可能性越高。对比模型1 和模型2 可知,在增添社会资本因素以后,家庭结构对儿童青少年是否完成体力活动推荐量的影响不再显著。
健康行为对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是否达标的影响较小,仅饮食行为对其有显著负相关,相对于就读农村学校的儿童青少年,城区的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完成度较低。对比模型1 和模型3 可知,加入健康行为因素之后,家庭结构对儿童青少年是否达到体力活动推荐量的影响依然显著。同时把家庭结构、社会资本和健康行为等因素纳入并控制变量后,由模型4 可知,家庭结构对儿童青少年是否达到体力活动推荐量影响不再显著;健康行为影响因素中仅饮食行为具有显著性,但影响相对较小;社会资本因素对儿童青少年是否达到体力活动推荐量的影响依然显著。
对比模型1~4 可知,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的培养模式存在家庭结构性差异,家庭结构在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是否达标方面是通过社会资本和健康行为实现的,家庭结构在社会资本影响因素上存在差异,即家庭结构越稳固、社会资本越好、社区体育氛围越好,那么儿童青少年达到体力活动推荐量的可能性就越高,假设(4)得到验证。因此,社会资本与健康行为对提高儿童青少年是否达到体力活动推荐量发挥着重要作用,是家庭结构中影响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的重要途径,而健康行为的影响作用并不突出。
4 分析与讨论
与发达国家相对比,我国在最近的30 年就已完成了发达国家百余年的变革历程,社会结构和社会阶层也在不断地发展和变革,赋予了社会发展过程中多样化、过渡性与并行性等共存的特征。本研究以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是否达标为切入点,验证社会资本对儿童青少年健康行为是否存在家庭结构层次的差异。研究结果表明:我国的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家庭结构差异已初具特点,但并未形成稳定的结构惯习,具体表现:一是家庭结构稳定层次对增加体力活动推荐量有一定的帮助,家庭所处的结构越稳定,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参与程度越高;二是以儿童青少年是否达到体力活动推荐量而言,联合家庭和其他家庭中的儿童青少年并未呈现显著性的差异,主干家庭的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达到大强度的程度较高,达到推荐量的可能性是其他家庭的1.505 倍。因此,不同家庭结构层次之下社会资本的投入与健康行为习惯的塑造是非常值得深入思考和探讨的课题。
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呈现出家庭结构性的差异,研究已表明单亲家庭抚养的青少年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状况比双亲抚养的青少年差[10]。也有学者认为,受祖辈传统教育思想的束缚和教养下的儿童青少年更容易产生情绪问题、行为障碍以及性格缺陷[11]。现有研究充分说明了单亲家庭和联合家庭教养孩子是存在一些问题的,对儿童青少年的成长不利,不同的家庭结构对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关注度和投入度不同,必将引起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完成度的差异,最终导致不同家庭结构中儿童青少年身体健康程度的差异。本研究在对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中家庭结构的考察与辨析之后,发现不同家庭结构中的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完成度与之前的学者研究结论相一致,得出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家庭结构差异已呈现出多样化的发展趋势,即验证了假设(1)的正确性。
在儿童青少年体育体力活动评价体系指标含义及评价方法中指出,父母为孩子创造体育环境、父母的日常陪伴与参与等都是重要的参考指标[12]。家庭经济地位的差异是引起单亲抚养的青少年和双亲抚养的青少年健康水平差异的原因之一,强调家庭结构层次中经济地位对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重要性[10]。家长作为孩子的第一任教师,无论是在体育观念上的大力支持还是在参与行为上的良好表现,都会给儿童青少年带来积极的影响[13]。学者也认为,社区体育环境的建成以及家长的陪同会影响到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完成度,本研究假设(2)和(3)中提及的家庭结构越稳定和社会资本投入越高对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完成度有正向促进作用,证明了本研究的趋同。总之,家庭结构越稳定,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推荐量完成度就越高。
近年来,社会各界对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的完成度情况广泛关注。大量的研究已证实,不健康的饮食、身体活动不足、静坐少动、吸烟等行为是影响儿童青少年身体健康的重要因素[14]。比如,有学者认为每个人健康与寿命的60%取决于自己的行为与生活方式,涵盖起居饮食、体育锻炼等,在儿童青少年成长过程中健康生活方式的形成至关重要[15]。但也有学者批判健康行为应该站在系统和持续的角度来审视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完成度问题,而非片面化过度分析单个影响因素。教养方式是影响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参与的重要因素,家庭父母的陪伴、示范、指导、干预及儿童青少年健康行为习惯的习得更有利于儿童青少年的健康成长[16]。总之,相关研究专家、学者都认为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的完成度是一个习惯的养成与习得,是一个综合考量的学术问题,家庭结构的层次与健康行为的习得是影响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完成度的重要因素,假设(4)得到验证。基于此,作为一次尝试性研究,本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本研究是基于学者对不同角度的探讨与发问,欠缺对不同家庭结构层次之下健康行为的文献追踪与发问;其次,选取健康行为的测评变量指标较少,缺乏对内部变量的深度挖掘。尽管本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有待进一步从研究视角上进行完善,但我们也认为随机截取模型的建立是对自变量指标、因变量指标、控制变量指标等较为严谨的数理诠释,结论的准确性和方向性依然可靠。
5 研究结论
综上所述,本文较系统地探索了不同家庭结构下的社会资本投入与健康行为习得对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完成度的影响。研究得到的相关结论是:我国的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家庭结构差异已呈现出多样化的发展趋势,联合家庭和主干家庭的儿童青少年30 min MVPA 和60 min MVPA 高于其他家庭,整体60 min MVPA 参与程度明显不足;就家庭结构与社会资本对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的影响而言,相对于其他家庭,联合家庭和主干家庭体育经济支出越高,亲朋间的互动也越多,学校归属感也越强烈,学校友谊也越好,社会信任也越好,对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的社区支持也越高;社会资本与健康行为对提高儿童青少年是否达到体力活动推荐量发挥着重要作用,是家庭结构中影响儿童青少年体力活动推荐量的重要途径,而健康行为的影响作用并不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