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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格在心中的面容

2021-04-27徐廷华

人民周刊 2021年6期
关键词:老远阿姆兄妹

徐廷华

母亲离开我们五年多了,清明前几天我们兄妹仨早早来到墓地看望她,这是她抚育的三个最亲的人。

2015年8月18日凌晨,还在睡梦中的我,猛地听到电话铃响,声音在寂静的午夜是那么的急促,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妹在电话中呜咽地告诉我:妈妈走了。

母亲是因高血压中风摔倒骨折,在她三尺病床的空间里抗争了一年多,带着她深深的遗憾离开了无限眷念的亲人。她除了思维还是那么清晰外,其他都无能为力了。我们兄妹仨精心地照料着母亲的起居,一会儿将病床摇高,让她看戏曲频道播出的越剧节目;午饭后将病床降下来,让母亲睡个午觉;替母亲洗头时,将空气床垫移到床外,椅子上放好温温的水,一个人托着母亲的肩膀,一个人给母亲洗头,另一个人来回地换水。更多的时候我们逗她开心,和她讲过去的往事,陪伴着母亲度过寂寞的时光。

十个小时前,我还和母亲微笑着挥手再见,说好的明天买水蜜桃给她吃,没想到母亲就这样走了。

母亲平静地躺在床上,眼睛還睁着,她不舍晚年给她温暖的这个和睦家庭。我轻轻地捋平母亲黑乌乌的头发,抚摸着母亲还有点弹性的脸,抹闭上了她还想看一看儿女的双眼,亲吻着她那还带有余温的苍老的手,母亲操劳了一生的手臂啊,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的沉重。70岁的我终于抑制不住了,一滴滴豆大的泪珠滚落在母亲的身上。这一年母亲虚岁八十九。

我常去母亲那儿看望,退休后看母亲的次数更多了,每次去时事先会在电话里约好。母亲把我去看她当成生活中的“重大节日”,早早地就拄着拐杖下楼在小区门口等我。每次去我都会给母亲带上一点她喜欢吃的东西,且拣最好、最贵的买;猕猴桃是论个买;红枣买新疆大枣;香蕉买进口的;苹果是挑个大且绵软、没牙齿也能咬动的那种。

我和母亲常在石头城秦淮河的桥边上散步,春天垂柳依依,夏日凉风习习,秋天满地金黄,冬日白雪皑皑,母亲说这里风景好,养人。有时母亲会搀着我的手,摇晃着,那是她最高兴的时候。碰到熟人,母亲会和她们说:“这是我的大儿子。”语气中有一种自豪。

走累了,母亲就和我坐在河边的靠背椅上,这时她会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些零食,边吃边聊家常。在母亲的眼里,我永远是个孩子。她会操着浓浓的宁波乡音跟我说:“侬啦勿要老买嘎(这么)贵的抹子(东西)给我,侬己个(自己)勿索(舍)得确(吃),好抹子都给阿姆(妈)吃了。侬阿妹条件好,吃点无所谓。老这样阿姆心里勿过意哦。”我望着母亲脸上溢满了笑,那笑里又有一种无以言说的心痛和对儿子的怜爱。

每次和母亲分别,老人家都要送我一程,不难看出她那依依不舍的心情。走了好长好长一段路了,那“笃笃笃”拐杖敲地的声音让我不忍心,我几次拦住母亲,她总是欲停又走。于是我会转身,再和母亲走回去。

当我跨上自行车时,老远还听到母亲的叮嘱声:“埋埋(慢慢)骑噢,路上当心点。”母亲一直要望着我骑得老远老远,消失在她的视野中。我回头看她时,灿灿的夕阳下,母亲一只手搭在额头上,还在望着我,我挥舞着一只手,直到母亲的身影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如今,我再也看不到母亲了,我失去的是活生生的妈妈。母亲亲切的面容永远定格在我的心中,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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