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眼界来审美
2021-04-26张钟云
张钟云
在审美过程中,当我们认为一件事物是具有审美意义的,具有审美价值的,那是因为我们与这件事物已经形成了一种共在的关系。就比如一棵小草,它是与我们的生命相关的,从起初这个生命被我们发现,然后再到我们审美的过程中,用宗白华先生的话来讲这个审美的过程其实也就是明朗万物的过程,或者说明朗万物的过程就是发现世界意义的过程。
这个过程当中,我们要做到的首先就是要与其融为一体,此时的我们并不是主观的,也不是客观的。其次才需要我们去认识万物,要求我们去把外在的世界当作我们的审美对象,因此这个过程中我们要做到的就是打开眼界,明朗万物。
一、审美过程中打开眼界的必要性
董其昌在一首题画诗中写道:“曾谈秋水篇,懒写名山照。”表达的就是当他读过庄子的《秋水篇》之后,就不再画名山大川了,因为有名山就有无名之山,有高山就有低山,有全景式的山水就有小景。[1]如果这样,一棵微不足道的小草又怎么能够与美学有关呢?用这样相对的观点来看事物,实际上绝对不是一个正确的审美态度,所以我们从数量上来判断一个事物是不是美的,是不是有价值的并不可靠。还有如果美学研究的对象只限定在有“名”的事物上,而却把其余的事物都排除在外,也是不可行的,所以“名”也不是美学研究的主要方面,不能只把眼睛盯在有名的事物上,而是要打开眼界。
老子认为:“大成若缺”。这并不说明老子是模糊美学,残缺美学又或者是混沌美学的代表者,反而老子的这种观点是帮助我们去除掉遮蔽,不受干扰,从而用智慧的双眼来看清这个世界真正美的所在。我想,在老子看来,如果我们用布满灰尘的眼睛去发现美,或者说用充满欲望的眼睛去发现美,所得到的结果一定是不纯粹、不真实的。然而一棵小草一定是个真实的存在,即便再不起眼,它也拥有独立的意义与价值。
唐代画家张璪所提出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被当作是中国绘画的纲领,也应该是中国美学的核心。这其中的“造化”与“心源”其实是一体的[2],这与上面所谈到的一棵小草的真是一样的,所谓真实一定是独立自在的,是人与自然共成一体。一棵小草的意义便在于它是一个真实的存在,它并不是小的,不是无名的,不是丑的,不是残缺的,更不是虚假的。这就要求看事物的观点必须是宽泛的、综合性的。
之前在赵农教授的讲座上也同样提到了这个问题,无论是音乐、舞蹈、书画,这些艺术修养的综合性是不能缺乏的,意思是看问题不能单向地看,得要拓宽自己的眼界,就像艺术史的研究中,考古学家只是挖掘、鉴定,博物馆的人员只是整理、论证,画家只是注意研究对象的形体,这样并不能展现出一个综合的艺术史,只能说是个人的艺术史。[3]
就如目前,研究学习艺术,我们都只是从个人的小小领域来研究,或许已经被自己的专业所局限、束缚住了。就如我作为一名国画专业学生,看作品便以国画当中所讲究的构图、运笔、用墨……去分析,从来不会结合西方油画中的结构、角度、透视来看。觉得传统国画就是平面化的,是不讲究这些西方透视的,看起来是一直在研究学习自己的专业,但似乎越来越带有个人的偏见去看事物。因此在学习过程中,总会碰到许多难题,但这些难题其实大多都是自己给自己设限制造成的。所以无论是做艺术研究还是美学研究,在此之前打开眼界是很有必要的。
二、如何“审”何为“美”
然而在打开眼界之后,下一步便应该研究如何来“审美”。“审”在现代汉语中的意思即详细、周密地仔细思考,反复地分析、推究。如果说打开眼界这个过程相当于农民播种的环节,那么“审”便相当于农民收获的环节,很显然“审”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中首先要学会“看”,“看”就分为“看见”和“看到”。我们经常会去看作品,不管是去看展览还是在网上浏览,但说实话,我们的看就仅仅只是看见,并没有看到。说明什么,“看见”不同于“看到”,它们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看见就仅仅只是“为目”的方式,看到则是“为腹”的途径。在审美的过程中,我们不能够“为目”,而是要“为腹”,目是感官,仅仅观察、把握外在世界。而“为腹”则是不被外界各种纷乱繁杂的事物所迷乱,尊崇内在最真实的一面。这就与上面所提到的明朗万物的过程是相似的,就还是这一棵小草,在审美过程中先不要把这棵小草当作审美对象,带着个人的情感去认识这棵小草,而是首先要与其化为一体,此时的我们并不是主观的,也不是客观的。因为美是需要体验的,美是需要我们用生命融入这件事物中去体会它的趣味与妙韵的。
老子是中国第一个对美学做出最深入思考的思想家,他的思考更深层次地反映了一些美学的核心问题,直至今天,仍具有十分深刻的影响。在老子看来是有两种不同的美,一种是一般的美,另一种则是大美。大美,是需要我们切身进入到世界不停地运转当中去的,这样才算是一种获得美的根本途径,但是这样的大美是与人的情感密切相关的,正因为人有情感的欲望,才使人对美丑产生带有情感的判断,而这时的判断一般是不真实的,因为掺杂了更多的个人的情感。因为这个人如果既不追求美,也不追求丑,那对于我们通常所讲的美丑世界他便是不可信的。老子的这种大美实际上是超越了我们日常所讲的一般的、简单的美,是一种崇高的美。
南宋诗人刘克庄在《药洲》中写道:“怪怪奇奇石,谁能辩丑妍”。在美学研究中,“谁能辩丑妍”当中的“辨”就应该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审”的过程。在现代汉语中,文明的“明”就是美的意思,人类文明的发展就是追求美,追求装饰的过程,目前,现代生活中的衣食住行都在追求美,追求一种装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们每个人都有美的需要,都是喜欢美的,追求美的,每个人都喜欢住在漂亮华丽的房子中,喜欢穿美丽好看的衣服,喜欢美味的食物……然而,这些美的价值都仅仅是外在的,停留在表面上的简单美。
三、美与丑
在中国绘画中,有一些艺术家所追求的并不是这样的简简单单的美,就如:中国水墨画,一种没有色彩的,仅以墨色来表现这世间色彩斑斓的万物,不去描绘那茂盛葱郁的树木,而是表现那枯寒的老枝,画面中尽是些奇形怪状的石头,而不是整齐美观的石头,在书法篆刻中,死板的、不标准的字体,残缺晦涩的刀法代替光滑流利的线条。这样的表现形式却最终成为中国美术史的主流。难道这都是不能辩丑妍吗?并不是,这并不说明这些人思想奇特,不懂鉴赏,或者说是在追求丑,研究丑学。这只是一种变相的美,这里所说的这种表现方式其实已经超越了美丑的观念。反而这种美的价值是真实的,是内在的。[4]
其实追求美是与丑相伴而行的,丑在美学中间是用来质疑美的,说明美的存在是否真实的。这就意味着如果不能够对丑重视,便不能很好地把控美的内在气质。“美”意味着正常的,有秩序的,并且合乎规则的,是象征着一种积极的、崇高的、纯净的,代表着一种有成就的、优美的事物。而“丑”却是怪诞的、奇特的、消极的,甚至是残酷的、落后的、邪恶的……以这样一种相对的角度看事物,实际上美与丑都是密切地联系在一起的。
有时我们传统观念中的有规则、有秩序的美也成了我们分辨事物时的一种束缚,这便使我们在面对美与丑的问题时,不能够进行简单的判断,分辨。这样看来美丑问题其实与是非问题是相似的。
四、结束语
其实我们所谓看到一些美的东西并非是真正地美的,因为我们如果被其所限制,而得出的结论也可能是不准确的。审美不能够用理性的眼光来看待一个事物,不能为这个事件的表象所干扰。就如那棵小草并没有认为自己是美的还是残缺的,这些都是人强加给它的。我们要做到的便是打开眼界,拓宽视野去超越这其中的是与非、美与丑的问题,超越单调的、被束缚的方式,真正地去审美,而不是被动地去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