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与打水竹篮

阳功庆

20世纪初，在山东省平原县一家农户里住着一位老人和小孙子。

每天早上，老人都坐在厨房桌边带着他的小娃娃，摇头晃脑地读《诗经》《春秋》《三国志》等书籍，书声琅琅。

一天，小孙子问道：“爷爷，我试着像你一样读《道德经》，但是不知怎么回事，我都猜不透那里面的意思。有时，我似乎理解了一丁点意思，可是一合上书，脑袋中又立刻忘记了，这样读书有什么收获呢？”

老人安静地将一些煤投入火炉，然后说道：“用这个装煤的篮子去河里打一篮子水回来。”

孩子照做了，可是篮子里的水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漏完了。孩子一脸不解地望着满脸沧桑的爷爷。

老人看看他手里的空篮子，微笑着说：“你应该跑快一点儿。”说完让孩子再试一次。

这一次，孩子加快了速度，但是篮子里的水依然在他回来之前就漏完了。他对爷爷说道：“用篮子打水是不可能的。”说完，他机灵地跑去房间，提了一个水桶出来。

老人说：“我不需要一桶水，需要一篮子水。你能行的，你只是没有尽全力。”接着，他来到屋外，看着孩子再试一次。

孩子已经知道用篮子盛水是行不通的。盡管他跑得快，但是，当他跑到老人面前的时候，篮子里的水还是漏完了。孩子喘着气说：“爷爷，你看，这根本没用的。”

“你真的认为一点用处都没有吗？”老人微笑着说，“你看看这篮子。”

孩子看了看篮子，发现它与先前相比的确有了变化，篮子十分干净，已经没有煤灰沾在竹条上面了，连提手也变得更加光华有泽了。

“孩子，这和你读古典书籍一样。你可能只记住了只言片语，它的意思你一点儿也不理解，但是在你阅读的过程中，那些文字以及你朗诵时的气氛会影响你，会净化你的心灵。”

这位小孩记住了这句话，后来一直本着这样的信念，终生与书为伴，不断进取，并于1934年考入北京大学哲学系，1939年考取西南联大北京大学文科研究院第一批研究生，师从汤用彤和贺麟教授，攻读中国哲学家史和佛教史，成为我国宗教学的泰斗，他就是已故国学大师任继愈先生。

任继愈先生晚年在总结自己求学心得时，时常提及这件事，并感叹道“那些语句，即使你未曾记住一句话、一个字，却依然会感染你，让你受益终生。因为，它会让你的心灵如泉水般清澈、纯净，悄然无声中，为你创建了一片完全属于自己的纯净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