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钟添招
2021-04-19钟巧云
文/钟巧云
母亲,是个温馨的字眼,是朴实又崇高、简单又伟大的 称谓。
在我懂事时,觉得母亲是个女超人,她无所不能,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做什么事情都多快好省,而且从不拈轻怕重,当时的公社社员们都喜欢同她一个小组。
印象中,母亲每天天没亮就起床做饭,然后挑水洗衣,做各种家务。忙不过来时,就把猪食提到猪栏门口,嘱咐我们喂猪。听到对面谷坪里队长吹完哨举着广播筒分配工种,她来不及洗脸就用自做的豆腐乳下饭,饭还在嘴巴里嚼着,就拿着劳动工具出门了。
有时中午放工后,随便扒几口饭又上山割铁芒萁。一大担铁芒萁担回来,又到了出工时间。晚上,我们都钻进被窝做美梦了,母亲还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缝缝补补。
母亲只进过几天扫盲识字班,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但她记性好,会唱好多山歌和识字歌。母亲唱歌时的声音非常好听,带有磁性,大家都赞不绝口。
母亲心地善良,勤劳能干,胸怀宽广,乐于助人,有悲悯之心,我觉得世间许多美好的诗词都适合赞美她。
01
我的母亲叫钟添招,是个童养媳,受尽了养父母的虐待,尝尽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
嫁给父亲后,祖母百般刁难,稍有不顺就摔脸子,动辄吓唬母亲要去几个姑姑家住几天。母亲要挣工分,父亲在外地烧石灰,如果祖母真的去七个姑姑家轮流住上几天,那家里的孩子谁来带?围屋前的那条小溪有六七米宽,母亲怎么放心把我和哥哥交给只有十几岁的姐姐?
无奈,母亲只好煮两个荷包蛋亲自端到祖母面前,低声下气地央求祖母等闲工时再去姑姑家。祖母吃着荷包蛋,脸上却乌云密布,一直不松口。直到母亲唯唯诺诺赔礼道歉,说尽好话,祖母那硬冷的脸才变得温和了些。母亲感激涕零,一秒钟就像从冬天进入了春天。
祖母生了七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儿在十几岁时得病死了,父亲就成了她的心肝宝贝。强势的祖母责令姑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无条件呵护他,有好吃的,必须让父亲享受。姑姑们看到祖母这种天差地别的待遇,心里虽然非常不服,却又不能有半句怨言。遇上这样的婆婆,母亲怎么可能得到珍惜?
02
弟弟出生不久,母亲响应国家号召,自作主张去医院做了绝育手术,父亲知道后很生气。母亲在医院的几天,看到其他女人都有丈夫来关心,而她没有人来看望,泪水只能吞进肚子里。
出院后,生产队队长对结扎户的不平等待遇也让母亲窝火。按照当时的计生政策,凡主动去医院做绝育手术的,生产队会分配两斤白糖和一棵松树,松树由生产队的社员帮助家属砍下并劈好挑到绝育户家。如果家属不在的,社员要帮助她们。但是就因为我家穷,父亲又不在家,队长就滥用权力,故意不安排劳力让我们家享受优惠政策,只发了两斤白糖。
母亲奈何不了他,就自我解嘲地说:“没有这棵松树当柴烧,我就不信我们会吃生米!”
手术后还不到一个月,因为是农忙时节,队长就要求母亲下田干活。在安排农活时,又把最辛苦的挑稻的活分给我母亲。队长看到母亲愤愤不平就说:“你工分比人家高,怎么可以拈轻 怕重?”
这句话击中了她弱小的自尊心,母亲除了忍气吞声承担起来还能说什么?
因为劳动力少,我们家一直都是超支户。分配口粮时,母亲挑着箩去队里的仓库前,想分得一箩半担的谷子回家接济,可常常又挑着空箩回家。看到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母亲心疼之余又万分自责,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无法给我们兄弟姐妹一个温饱无忧的生活。
03
集体化时期,母亲受了多少委屈,我们可想而知。等到分田到户,不用看人家脸色,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可是由于母亲长年累月的重体力劳动,她不幸得了腰肌劳损和严重的关节炎。
即便如此,母亲也没有清闲一天,直到弟弟大学毕业,结婚生子,母亲才不再干重活。
母亲不喜欢与人争执,宁愿自己吃亏。有人找她评理,她总是耐心劝导别人,从不挑拨离间,大家听了她的话都心服口服。
母亲爱干净是出了名的,即使在80多岁且数病缠身的日子里,她都把桌凳抹得一尘不染。
母亲今年84岁,近10年动了3次手术,但我从来没有看过她流泪,实在受不了时只哼几句。去年冬,因严重肠梗阻动手术后,一次在我和姐姐给她清理下身时,母亲流着泪,内疚地说:“辛苦你们了。”
看到母亲痛苦又自责的样子,我们却不能为她分担痛苦,只好安慰她:“老妈,您不用自责,养儿育女不就是为了防老防病吗?您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现在您病了,该轮到我们报恩了。”在我们的不断安慰下,母亲才开心地笑了。
母亲虽然没文化,但她总是忘人之过、记人之恩,教育我们要敬重长辈,关爱家人,和睦乡邻,宽厚待人,多行善积德。
在母亲身上,我们学到了很多很多,这些都是生命中的无价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