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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书信从脾肾论治慢传输型便秘*

2021-04-17李诗莹张书信屈映王志颖

中医学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俞穴书信白术

李诗莹,张书信,屈映,王志颖

1.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北京 100700;2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 100029

便秘是临床上很常见的疾病,在慢性便秘中,慢传输型便秘(slow transit constipation,STC)约占45%。有学者将STC的病因描述为无效的结肠运动减少和(或)肠内容物向前推进阻力的增加[1]。STC的病因较为复杂,其发病原因通常是多元化的。有研究表明,STC的发生与肠神经系统、肠Cajal 间质细胞(interstitial cell of Cajal,ICC) 等有关[2]。情绪因素对STC的影响十分关键,有学者进行流行病学调查发现,便秘患者有65%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心理障碍[3]。

张书信为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肛肠科主任,博士研究生导师,现任中华中医药学会肛肠分会副会长,中国医药教育协会肛肠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北京中医药学会肛肠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全国中医肛肠学科名专家。张书信老师对STC的临床诊疗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认为其病机本质为:虚、弱、郁,临床多从脾肾论治,以中西医结合的思想为指导,运用背俞穴埋线调节肠道运动,兼顾情志调节,取得了较好的疗效。笔者有幸跟师学习,现将张书信老师治疗STC的临床经验整理如下。

1 病因病机

张书信老师认为,STC主要与脾肾两虚以致水液代谢功能失常有关,是由各种复杂病因导致大肠传导功能失司所致,属中医“便秘”范畴[4]。清代沈金鳌在《杂病源流犀烛》首次提出了“便秘”这一病名,并沿用至今[5]。中医经过多年的传承及发展,对便秘的病因病机及治疗研究已形成特有体系。《素问·至真要大论》言:“大便难……其本在肾。”《素问·厥论》载:“太阴之厥……腹满胀,后不利。”便秘的病机主要在于脾、肾等脏腑功能失调。《医学入门》对便秘的治法提出总纲,如其言:“燥属少阴津液不足,辛以润之……结属太阴有燥粪,苦以泻之。”《证治汇补》言:“大约燥属肾,结属脾。”张介宾《类经》言:“肾主下焦,开窍于二阴……肾气化则二阴通,肾气不化则二阴闭,肾气壮则二阴调,肾气虚则二阴不禁。”阐述了肾虚对二阴功能的影响,而人体五脏的精血,皆赖脾胃滋养,此即李东垣所谓 “脾胃为元气之本” 之意。若脾胃衰退,则化源潜伤,气血津液亦皆不足,故而张书信老师在临床诊治中多从脾肾入手调治STC。

2 辨证论治

在临床诊治中,STC与脾肾相关的证型为肺脾气虚型、脾肾阳虚型。现以此证型及相关病例一一赘述。

2.1 肺脾气虚证此证患者主要症状为大便干结难下,或并不十分干硬,虽有便意,但排便困难,便后乏力明显,面白神疲,肢倦懒言,舌淡或淡胖,脉细弱甚则沉细无力。肺脾气虚,运化失职,大肠传导无力,故虽有便意,但如厕怒责,难以排出。肺气虚,故便后乏力,汗出短气;脾气虚,化源无力,气血不足,故面白神疲,肢倦懒言。此证型常选用黄芪、生白术补气;麻仁、白蜜润肠通便;陈皮理气。

典型病例:赵某,女,52岁,2019年3月16日初诊。自诉排便困难7年余,频率约2~3 d一行,大便干硬,时而成球状,解时费力,纳食不香,常困倦,乏力多汗,易烦躁,脾气急,舌淡、苔薄白,脉沉细。肛查:视诊肛门未见瘘、裂,无皮赘;指诊进指7 cm,直肠空虚,未及新生物,肛门括约肌功能未见异常,退指指套无染血;肛门镜检无异常。辨证为:肺脾气虚。治以健脾养肺、益气通便。药物:太子参10 g,炙黄芪30 g,生白术50 g,当归20 g,白芍15 g,紫苏梗20 g,木香10 g,姜厚朴10 g,薄荷6 g,炙远志 10 g,炙甘草10 g,麦冬10 g。14剂,日1剂,水煎服,分2次餐后温服。2019年4月3日二诊,自诉服药后虽仍便干,但可成条状,排便费力较前有缓解,乏力症状较前减轻,纳食仍不香,稍食则饱。原方生白术改为60 g,白芍改为20 g,加焦神曲15 g。14剂,日1剂,水煎服。嘱饮食规律清淡,注意保暖。

按语:肠道运输缓慢,虽责之于大肠传导失司,但也与脾气亏虚有着密切的联系。肺为气之主,脾为肺之母,脾虚日久,气血生化无源,必致肺气亏虚,大肠传导无力,故便后乏力、汗出。脾气亏虚,脉沉细无力者,宜培补中州、温补气血。脾胃为气血之化源,而万物之滋补,亦必赖于脾胃运行而得。故用太子参、黄芪、白术益气健脾。有关研究发现,小剂量生白术有健脾益气的作用,大剂量生白术具有润肠通便的作用,且无腹痛、腹泻、继发性便秘等不良反应[6]。中气既虚,运行不健,故用辛温之药,使药力自行,药力不劳脾胃之转输。遂用紫苏梗、厚朴行气宽中;木香行气导滞、薄荷疏肝解郁,木火之郁既舒,木不下克脾土,且土亦滋润,无燥槁之患;白芍既可平抑肝阳,又可养血敛汗;麦冬养阴、当归养血,共奏润燥通便之功;远志安神;甘草调和诸药。二诊患者仍纳食不香、便干,生白术、白芍加量增其养阴通便之功,加用焦神曲以助消食和胃。

2.2 脾肾阳虚证此证患者主要症状为大便干结,时有排出困难,伴小便清长、四肢不温等阳虚则寒的症状,或腰膝酸冷、舌淡苔白、脉沉迟。阳气虚衰,寒自内生,肠道传导无力,故大便干涩难下;阳虚温煦无权,故四肢不温,小便清长;肾阳虚,阴寒内盛,故腰膝酸冷。常用当归养血润肠;牛膝、肉苁蓉温肾补阳;附子、火麻仁润肠通便、补脾温阳;升麻、泽泻升清降浊;枳壳宽肠下气。

典型病例:尹某,女,58岁,2019年6月24日初诊。自诉排便困难3年余,大便时而干结难下,时而稀软不成形,排便费力伴不尽感,4~5 d一行,常感乏力,偶有怕冷,时有腰膝发软,舌淡苔白,脉沉迟。曾自服便通胶囊,初时疗效可,现疗效不佳。肛查:视诊肛门未见瘘、裂,无皮赘;指诊进指7 cm,直肠空虚,未及新生物,肛门括约肌功能未见异常,退指指套无染血;肛门镜检无异常。辨证为:脾肾阳虚。治以补肾健脾、温阳通便。药物:附子10 g,干姜 10 g,生白术60 g,炒枳实30 g,酒苁蓉30 g,茯苓 20 g,姜厚朴15 g,沉香2 g。14剂,日1剂,水煎服,分2次餐后温服。2019年7月8日二诊,自诉服药后排便1~2 d一行,排便顺畅,饮食不规律,时偶有便干,口臭,腰酸乏力减轻,舌淡尖红、苔黄,脉沉迟。原方生白术改为30 g,加蒲公英20 g,焦神曲10 g。14剂,日1剂,水煎服。嘱饮食规律清淡,舒畅情志。

按语:《景岳全书·秘结》有云:“凡下焦阳虚,则阳气不行,阳气不行则不能送传。”患者久食寒凉生冷;或过用苦寒药物,伐伤阳气;或年老体弱,素体真阳不足,以致脾肾阳虚,肾阳温煦无权,不能蒸化津液。脾阳虚衰,运化无门,阴寒内结,气机升降失司,糟粕不行。老人、虚人及病后人,本肾水不足,若再用芒硝、大黄等药,是虚其虚矣。有关研究发现,大黄等蒽醌类药物初用可有泻下之功用,然久服会导致结肠组织中c-kit蛋白表达下调,造成肠动力减退,引起继发性便秘[7]。此病例中,患者服用便通胶囊后初始有效,之后疗效不佳,甚则症状加重。阴得阳而化,如遇春阳之和,水自消矣。先天之阳虚责之于肾,需温肾阳以培补命门之火,后天之阳虚责之于脾胃,需培土温阳兼顾护胃气,遂选用附子、酒苁蓉、干姜温补脾肾;沉香行气温中;生白术、茯苓健脾通便;枳实、厚朴行气通便。二诊可见患者排便便次增多,便干、口臭明显,舌尖红,遂用蒲公英清其阳明胃火,且不损脾土;白术减量;加用焦神曲消食和胃。

3 诊疗特点

3.1 重在治本STC多为虚证。张教授认为,其病机本质为:虚、弱、郁,治本之法在于益气、温阳、滋阴、养血、理气、消导、化瘀、祛痰,切忌一味泻下。张书信老师临床常取瓜蒌甘寒入肺大肠经,起润燥滑肠之功效;取当归甘苦温、辛香善走之灵气,起调血润燥、滑肠通便之作用。人体五脏的精血,皆赖脾胃滋养,此即李东垣所谓 “脾胃为元气之本” 之意。若脾胃衰退,则化源潜伤,气血津液亦皆不足。然健运脾胃,宜“运”中求益,绝不呆补,故健脾亦多用辛温之药,使药力自行,药力不劳脾胃之转输。对燥结明显兼胃中火胜的患者,常用蒲公英清阳明胃热。蒲公英既能泻火,又不损土,久服于脾胃无碍。

3.2 背俞穴埋线张书信老师临床常选取背俞穴中的脾俞穴、肾俞穴作为主穴,应用Safil可吸收缝合线(3-0),选取双侧的脾俞、肾俞为主穴进行穴位埋线,辨证选取配穴,同时联合口服汤药,以联络脏腑、调和气血、调补脾肾之不足。脏腑之气输注于同名背俞穴。《难经》言:“阴病行阳,俞在阳。”《黄帝内经》所言“阴病治阳”为背俞穴治疗相应脏腑疾病提供了理论依据。足太阳膀胱经与十二经脉亦有关联,联系脏腑组织最多[8]。背俞穴作为膀胱经腧穴,可联络脏腑、通达表里、调和脏腑气机。西医神经解剖证实,足太阳膀胱经的解剖定位深处可见脊神经后支外侧支密集分布走行[9],支配结肠的内脏神经部分来源于脊神经。刺激相应部位的脊神经,通过一系列神经-体液-内分泌传导功能,可调节内脏运动功能[10]。因此,选脾俞穴、肾俞穴、大肠俞穴,同时辨证选取其他配穴进行穴位埋线可达到调节肠道运动,促进排便的作用。

3.3 情志调节张书信老师认为,长期情志失常则可致肝疏泄失司,气机不能调畅,而气能行津,气行则津布,气机抑郁,则会导致津液输布障碍,日久则发为便秘,故中医治疗STC也应兼以疏肝调气。有研究表明,焦虑、抑郁状态与STC患者症状的轻重有相关性。临床上可见,便秘患者长期情志异常,便秘症状即加重情况。喻玉等[11]在研究STC患者时发现,肝郁气滞证型的患者心理因素与疾病的相关性显著高于其他证型。情志刺激引起肝的疏泄失常,造成肝气横逆乘脾犯胃,进而腑气不降而致大肠传导失常[12]。在临床治疗上,张书信老师常用木香理气解郁,沉香行气温中,又兼加白芍养血柔肝。

4 结语

张书信老师在临床诊治STC的过程中认为,其病机本质为虚、弱、郁,除根据患者临床症状辨证论治、精心遣方化裁外,重于治本,切忌一味泻下,并兼顾情志调节,选取脾俞穴、肾俞穴作为主穴埋线,针药联用,调补脾肾。在用药上,喜用黄芪、生白术补脾肺之气;火麻仁、桃仁润肠通便;附子补脾温阳通便;瓜蒌润燥滑肠;木香理气解郁;沉香行气温中。对燥结明显兼胃中火胜的患者,常用蒲公英清阳明胃热。蒲公英既能泻火,又不损土,本病病程长,需长期服药。张书信老师在临床用药上少而精,且避免选取有损于脾土的方药,重视心理因素对本病的影响,在临床诊治上疗效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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