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观社会与新型社会交往中的自我景观
2021-04-15张薇
张 薇
(南京审计大学 外国语学院,南京 218000;上海外国语大学 外国语言文学博士后科研流动站,上海 200083)
提要: 新媒介的飞速发展使景观社会逐步演进,web2.0时代信息传播的融合性、交互性和联通性催生新型社会交往,其重要表现之一是自我景观的生产和交换,它源自社会交往中的人际互动,是人的社会属性的产物。基于德波的景观社会理论、戈夫曼的拟剧理论和梅洛维茨的媒介场景理论,以社交媒体为例,对自我景观进行辩证分析可以看出,自我景观是主我与客我的结合体。主客我的平衡互动表现为合理的“自我景观”,这是一种社会交往的必要方式和健康自我的塑造过程。主客我的失衡互动则会造成异化的“自我景观”,个体易在类人生体验的追求和类社会交往的营造中迷失自我。
“景观是以影像为中介的人们之间的社会关系,是已经物化了的世界观。”[1]3“在现代生产条件无所不在的社会,生活本身展现为景观的庞大堆聚。”[1]1自印刷媒介诞生的那天起,人类的传播生产力得以真正地提高,并逐渐步入了大众传播时代。正如物与物的交换才能称之为社会,景观与景观之间通过大众媒介的广泛传播才完成了众多景观与景观之间的交换,从而形成景观社会。20世纪90年代以来,对景观社会的相关研究逐渐呈现出视角多元化的趋势。早期对景观社会的相关研究多为基于德波提出的理论对其理论内涵进行评析或批判,集中在批判视角、媒介文化视角、权力视角等,如:梳理从商品社会到景观社会、符号社会的西方社会批判理论变迁[2],评析景观生产方式中的意识形态控制[3-4],剖析景观作为“媒介时代”的本质,使世界由“商品的堆积”转变到“景观的庞大堆聚”[5],揭示“景观社会”的内在分离[6],分析“景观社会”中的“真-伪”二重性等关键问题[7],提炼景观社会最明显的特征,即视觉传播化的统治[8]。近年来有相关研究从实践层面关注新媒介环境下的景观社会,如:论述拍客对传统媒体时代的旧景观社会的全面化建构[9],网络自制剧中的群体表达和自我景观形象建构[10]。以往的研究视角丰富,但对新媒介环境下产生的新景观社会的阐释和辨析仍有较大的探索空间。
在大众传播时代,人们观看的景观大多是媒体一手制造,这一阶段景观的生产与交换受困于资本,交换双方并不对等。在新媒介环境下,中介化的特性使得传播权力被下放,催生了新的景观社会,其本质还是依托于景观社会产生的内核,即依托于自我景观的生产到景观交换再到自我景观修改这一套完整的系统。唯一不同的是新媒介环境下的景观社会比之前的景观社会更自由,即观看景观、交换景观的权力变得更自由。因此,本文首先梳理景观社会逐步演进的三个阶段,分析近年来新媒介环境,尤其是社交媒体环境下景观社会的特征;然后阐释社交媒体下的新型社会交往及其产生的自我景观;最后从实践层面对自我景观进行辩证分析。
一、景观社会演进的三个阶段
景观的生产与交换依托于媒介,麦克卢汉曾说:“任何新媒介都是一个进化的过程。它为人类打开了通向感知和新型活动领域的大门。”[11]依据媒介的发展历程,景观社会的发展历经三个阶段。
(一)印刷媒介和大众媒介下的景观社会
第一阶段的景观生产与交换依托于印刷传播所创造的媒介环境(19世纪二三十年代至50年代)。印刷传播时代的媒介环境受时空限制,传播范围小,传播面窄。人们接触的景观仅是文字,不具象,较为单一。由此,个体生产的景观也不甚丰富。景观交换的对象也被局限为面对面互动的对象,或是资本透过报纸塑造的对象。第二阶段的景观生产与交换依托于大众媒体所创造的媒介环境(19世纪50年代至20世纪90年代)。这一时期的大众媒体时代正是电视影像堆积的时代。第一次生动的、具象化的景观大门被开启,被资本控制的大众媒体制造景观狂轰滥炸地袭向受众。这一时期的个人景观生产大多被资本裹挟,导致景观交换开始出现非面对面交往的对象。这个交换的对象就是电视明星,同时景观交换开始出现失衡。以往在面对面交换的景观社会,个体与个体的地位是平衡的。在景观社会,明星与个体是一对多。个体对明星交换景观仍保持之前的状态:我观察你的景观,去粗取精,而明星对个体的交换景观则要经过资本这个二传手。明星需要观察受众的集合体——市场的反馈,以此来调整景观。
(二)社交媒体下的景观社会及其独特性
第三阶段的景观生产与交换依托于新媒介,尤其是社交媒体所创造的媒介环境(20世纪90年代至今)。社交媒体下的景观世界存在一个动态的循环过程,即由景观生产到景观交换再到景观社会。这个动态循环过程可以被看作是一张名片的流通。景观生产是个性化的加工,相当于生产名片。生产即对最本真的个人特质进行挑选,选择最想展现的个人特质放入名片并进行粉饰。景观交换相当于交换名片,是个体在社会中与另一个个体交往时产生的活动。景观生产是个体内部行为,景观交换则是个体外部行为。携带景观的个体间互动,在互动过程中双方的景观不断碰撞。景观的碰撞会产生两种后果:一种是同化。双方的景观可能会在互动中不自觉地被对方的景观吸引,认可对方的景观,从而同化。另一种则是修改,个体以对方的景观为镜,相较之下反射出自己景观的不足,对自己生产的景观不满,从而替换或修改自己的景观。景观生产与交换自然地形成了景观社会。因为名片的流通主体不仅是一对一,而是一对多、多对多的个体对话,众多个体就组成了景观的社会网。至此,便是一个完整的景观活动过程,但这个景观过程是循环的。景观的社会网一旦形成,个体便会不自觉地受到景观的裹挟,自然要不停地生产景观、交换景观。景观并非一成不变,而是会根据个体的变化而变化,而这一切都是得益于新媒体,尤其是社交媒体这种媒介环境。社交媒体让虚拟的电子名片流通得更加顺利,以往景观所受的时间、空间限制已被打破。因此,景观的生产有更丰富的“参考范本”,景观的交换方式更加多样化,形成的景观社会网更为广泛。
社交媒体下景观社会的独特性主要表现为融合性、交互性和联通性。第一,融合性。一部智能手机便能够融合视频、图片、文字这些传统媒体的特性于一体,便于观察者更好的接触景观。在景观社会中,报纸、广播、电视都不便移动,人们接触的景观会受到时空的制约。第二,交互性。景观中的表演者与观察者同属于一个可交流的环境中,具有交互性。因为表演者期待观察者的反馈,并根据观察者的反馈更改自己的表演方式。互动使景观社会更景观化,甚至产生次景观化。在之前的景观社会,人们只能被动地接受信息。第三,联通性。人人都有话筒,景观处处联通。信息跷跷板常常处于平衡的博弈中,甚至景观的生产者有时还要花心思去消解舆情危机。社交媒体使得表演者与观察者的边界消解,二者的角色经常处于置换的状态。在之前的景观社会中,景观是资本主义社会少数顶层资本家的演出,多数人是全神贯注默默观赏着的观众[12]。这个权利的金字塔使一般大众处于信息跷跷板的底层。这些特征体现了新媒介环境下景观的地位,即景观是占据人们生活的生产方式。德波时代景观的本质在现代具象为依赖媒介产生的景观。尤其是在新媒体时代,广告商通过电影、电视等媒介植入硬性或软性广告,甚至是受众察觉不到的潜意识广告。受众在不知不觉中沉浸在不同形式的景观之中,由此可见,景观具有操控意识形态的功能。依托于社交媒体的景观社会催生了新型社会交往,在这种中介化交往中,景观的生产和交换形式有一定的独特性,并呈现出自我景观。
二、社交媒体下新型社会交往中的自我景观
(一)社交媒体下新型社会交往的特色
社交媒体的参与者是个人,借助微博、微信、知乎等社交网络平台享有较大的参与和互动空间,以对话的形式沟通,呈分布式结构。社交媒体的功能与特色在于,它将人际间的真实交往模拟为一种中介化交往。这种中介化交往凭借互联网优势使交往双方的信息传递得更远,产生了新型社会交往。新型社会交往是依托web2.0,区别于传统社会交往的一种以社交媒体等中介为媒介的新型交往模式。中介化的交往慢慢取代了面对面交往在人际交往中的重要地位,以媒介为中介,具象为博客、播客等传播方式或微信、qq等即时通信软件。这种通信软件相当于人各个器官的延伸,并打破了空间限制。通信软件相当于一个虚拟会客室,区别于旧型的面对面的,以语言、情绪、姿势为主的社会交往,人们可以随时进场、退场。利用通信软件时,人们可以同时出现、切换许多聊天场景、聊天团体。但中介化交往正是由于不在场,非面对面地交往,仅凭语言,情绪呈现的缺失更会产生一些误会。为此,在新型社会交往中又出现了“表情包”,表情包作为一种“情感补偿”,为中介化交往化解了因非面对面而产生误会。新型社会交往对景观的生产和交换产生一定的影响,逐渐产生自我景观。
(二)新型社会交往中的自我景观及其成因
在中介化的新型社会交往中,个体开始生产和交换一定的景观社会,即不仅观看景观,而且开始在互动中扮演和经营一定的角色。“受众对于网剧影像的认知已经不仅仅停留在观看这个层面,而是逐步走向通过个体及群体的自主创作、生产创作、自我传播实现群体性的自我景观化。”[10]与普通景观不同的是,依托于社交媒体的自我景观是一种带有装饰和表演特色的非真实性的自我呈现。自我景观的产生有其理论基础。戈夫曼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中,提出三种表演角色:“表演者角色,接受表演的角色,局外人角色。”[13]124随着媒介的发展,这三种角色可以混合。表演者在观看他人表演的同时,可能自己也在表演,因为表演者自身就是一个景观。梅洛维茨将戈夫曼的拟剧理论与麦克卢汉、英尼斯的媒介技术决定论结合,提出电子媒介时代的场景理论。梅洛维茨认为电子媒介重组了社会场景,进而重塑社会行为,从而把“场景”纳入媒介影响社会的重要因素之中[14]。媒介创造了情境,进而改变了人的行为。同理,自我景观就是在新媒介时代下,新媒介场景中的新社交行为。
自我景观的成因有两个。第一,“自我景观”源于社会交往中的人际互动。具体而言,对自我的认识是通过在社会交往中与他人的互动(主我和客我的互动)而形成和发展的[15]。个人透过他人对自己的态度、评价和反馈,去认识和修正自我,这个自我“是动态的过程,包含了主客体的关系并且是在与其他自我的互动中产生的”[16]。第二,“自我景观”是人的社会属性的产物。人之所以为人,其最重要、最本质的特征是社会规定性,而人的自然属性会受到理性、道德等社会规则的约束[17]。既然人作为群聚动物需要社会,那“自我景观”就有存在的合理性。自我的构成需要主我与客我的相同协作,并且“镜中我”[13]12也证明了他人评价的重要性。作为社会这个单位中的人,首先要认清主我。但将主我认清并不简单,自身的性格、兴趣、情绪有时并不能被自身完全理解。这时就需要他人的评价来辅助和完善对主我的认知。戈夫曼认为每个人都在表演,表演并不是贬义的[13]89。社会需要表演,因为社会稳定自然就需要参与社会中的每个人稳定。社会是舞台,所以面具是必不可少的,因为面具是理想化的客我。然而,主我和客我的互动状态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自我景观的性质,有必要对自我景观进行辩证分析。
三、新型社会交往中“自我景观”的辩证分析
在新型社会交往中,自我若想积极存在就需符合大众认可的价值观,并接受道德约束。同时,主客我进行一定程度的互动,呈现出不同的自我景观。
(一)主客我的平衡互动形成合理的“自我景观”
主我和客我的平衡互动表现为合理的“自我景观”。若将自我景观看作是人处于社会中的虚拟名片,那么自我景观其实就是主我与客我的结合体。个体对自我景观进行设置,并维持主我和客我之间的互动,使得自我在社会交往中得到认可,或者说实现马斯洛需求论中的“社交需求”。
合理的“自我景观”是一种必要的社会交往过程。米德认为,“主我”与“客我”通过信息,即“有意义的象征符”这个介质进行互动,是一个社会过程[16]。那么自我景观也就等同于在新型社会交往中借助“有意义的象征符”所实现的主客我互动。例如:微信尤其是其朋友圈功能已经成为人们新型交往的网络社会。按照戈夫曼细分的三种关键角色,表演者即发朋友圈的人,接受表演者即浏览朋友圈、进行点赞、评论的人,局外人则是将朋友圈入口锁住的人。当我们作为表演者发朋友圈时,实际上是在塑造一定的角色,通过扮演并相信自己的角色,在社会交往中获得满足感。
合理的“自我景观”是一种塑造健康自我的过程。主我是人类本体的映射,客我则是在主体融入社会之后做出的改造,二者互动共同构成整体的自我。健康的自我是由积极的主我适度改造后形成的客我,互动是塑造自我的过程,因此,合理的自我景观是一种塑造健康自我的过程,基于此产生的“自我景观”是合理的,因为精心控制的表演大多是为了表演者与观众的共同利益。例如:对于表演者,如果发的朋友圈从来就没有人点过赞、评论过,甚至被人拆台、反驳,这无疑会造成表演者的积极性大打折扣,不利于其塑造健康自我。对于点赞与评论的观众,他们或是出于真心喜爱表演者的形象;或是处于亲情、爱情、友情等情感圈中,借此增加互动、增进情感;或是出于“剧班”[13]成员之间的凝聚力。表演者为迎合观众心目中的理想形象,或展示自己内心向往的理想形象,会采取一定的美化方式。例如:在朋友圈发图片,人像要美颜,景色要构图、美食要暖光。又如:在微信“看一看”中塑造人设,若是想展示勤奋好学的人设,则多对单词打卡、深度文章点击“在看”,若是想展示文艺青年的品位,则多分享影视评论、浪漫的艺术作品等,这些均是塑造健康自我的方式。
(二)主客我的失衡互动造成异化的“自我景观”
主我和客我的失衡互动则会造成异化的“自我景观”。在万物皆媒体的泛媒体时代,当传播规范缺失,信息传播失控时,虚拟世界社交媒体传播的自由交互性易引起个体在主我和客我间的失衡。个体针对他人的态度、评价和反馈调整自我景观。例如:在微信中,一个内省化思考的过程即一次基于朋友圈反馈所作修正的过程。在使用微信朋友圈功能时,有人会根据朋友圈点赞次数来删掉本条朋友圈,或调整下一条朋友圈方向。适度地对自我景观进行修正,有利于形成一个良好的自我,增进人际关系,维持社会安定,然而,过度地修正,则会造成虚假的,甚至异化的“自我景观”,不利于个体长期发展。
异化的“自我景观”是个体幻想的心仪的人生体验,这主要表现为类人生体验。“类”即伪、假,类人生体验是指一种在虚拟生活中获得的心理状态。即当自己没有心仪的生活体验时,通过观看他人的生活记录来获得一定的心理满足,产生一种类生活的体验。人类在现实生活或交际中存在的缺憾往往会通过一些方式去弥补,虚拟生活或交际是其中之一。正如费尔巴哈所言:“影像胜过实物,副本胜过原本,表象胜过现实,现象胜过本质。”[1]1在新媒介环境下的景观社会中,部分表演者自我景观过剩,在别人营造的影像中度过自己的生活,形成了景观最典型的表现,即本质与表现的分离。例如:在微博等社交媒体分享平台上,一些美妆博主、美食博主、宠物博主、情感博主等新景观社会的意见领袖为了赢得超百万甚至千万流量的粉丝数,而进行过度的表演,形成了异化的自我景观,这对于表演者和观众均是有害的。一方面,表演者为了做到完美无缺的分享做出不当的行为;另一方面,部分观众沉迷于观看他人制造的景象,过起了二手人生。实际上,早在德波时代就已有这种情形,那时的景观代表是“明星”。明星生产碎片化,观众沉溺碎片化,单向度的人,即丧失否定、批判和超越能力的人[18]就会越来越多。观众沉溺于表演者制造的景象会产生两种后果。一种是失去了自主学习的能力和对真实生活的把控。观众接触的信息几乎全是博主发布的碎片化的二手信息。看似接触的观点多元化,但有时不免被表演者牵着鼻子走,被带入沉浸在意见领袖的三观和情绪中。殊不知他们的观点可能是片面的、甚至是虚假的。如果沉浸在其中,只会在自己营造的信息壁垒中被异化三观,渐渐剥夺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另一种即是观众翻盘成为表演者,过度表演形成变质的“镜中我”。例如:过度的美颜自己的生活会使自己信以为真那就是自己的真实生活。使用ZAO软件和电影中的明星换脸后,便以为自己像明星一样参演过电影。个体沉浸在他人或自己制造的景观里,逐渐被景观绑架,被景观征服。
异化的“自我景观”是个体营造的虚化的社会交往。这主要表现为类社会交往[19],类社会交往指的是媒介人物与受众在虚拟空间或平台上建立人际关系,与现实中的面对面交往类似[20]。新媒介时代下的交往很容易形成类社会交往,因为新媒介形成了新交往场景——可虚拟化,中介化交往被增强。在以往的研究议题中,类社会交往与粉丝追星现象联系较密切。但随着微博等公共空间型传播平台的发展,“明星”也泛化成网红博主,甚至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因此,类社会交往的含义可以外延为陌生人之间依托中介化交往软件进行的虚拟交往。但虚拟交往使用的交往法则不是面对面的印象累积,而是被物化的,通过观察个人景观来为彼此的印象打分。所以便会出现人设、打标签,三句话不投机便认为自己是社交障碍,社交恐惧的现象。一些个体将飞速发展的新时代称为“速食时代”,即做什么都很迅速,例如:“几分钟看完一部电影”“框架读书法”等。形形色色的人也可以被归纳为几种类型。我们不是在给他人贴标签,就是在被贴标签。“几分男”“几分女”“斜杠青年”等人格被物化,社会被物化。我们去判断一个人并不想深入了解,可能仅凭自己贴的标签与他人贴的标签是否正面就轻易给对方定性。这就造成了表演者表演得愈来愈深,因为个体渴望交往,渴望受欢迎,便不断地给自己贴上完美的标签。在新媒体时代风行时期,智能手机受到了各方欢迎与各方抨击。很多漫画与报道都展示过一桌人面对面坐着吃饭,每个人却都捧着手机。人们只是在照相时才把脑袋从手机里拔出来,凑在一起做亲密状拍照。而照完之后却又开始修图,上传社交软件,等待点赞与评论。一桌人不面对面交流,反而在社交软件中交流。如此这般有人便鼓吹自己有社交恐惧症,还是在线上交往最放松,因为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景观的副产品——表情包表达心情,还可以不用担心他人对自己谈论的话题没反应。有了网络这层面对面交往的遮羞布,便不用担心自己的实际交往能力。似乎现在判断一个人受欢迎的程度并不用通过实际生活来判断,而是观察其在社交媒体上获得的点赞数与评论数即可。当景观开始倒灌生活时,众人认为一些新社交时代的便利却带来所谓的“社交恐惧”,实际上,这只是过于依赖虚拟交往,过于看重彼此的景观而产生的情感缺乏。
结 语
个体在社会中总在自觉不自觉塑造自我形象(景观),并通过人际交往产生景观交换,由此便形成了景观社会。景观社会中,外貌、取好、谈吐等个人景观都是这个社会的通行货币。德波笔下的“影像堆积”如今随着社交媒体的发展变成了景观堆积,催生了“自我景观”并呈现几何级数般的增长。自我景观会随着社交媒体的不断发展愈演愈烈。在未来25年,场景时代即将到来[21]。随着VR等眼球大爆炸媒介变革时代的到来,新型社会交往中的自我景观也会呈现得更加丰富。合理的“自我景观”有一定的积极意义,这是主我客我平衡互动的结果,是社会交往的一种必要方式和健康自我的塑造过程。景观社会虽不是新媒体时代的独特产物,但是依托新兴社交媒体的发展,目前由于主我客我的失衡互动,已出现了不少“自我景观”异化的情况。面对“自我景观”的负面影响,如类人生体验的追求、类社会交往的营造,我们只有以探索自我为本真,坚持保持清醒独立的头脑,才能不被景观所裹挟,所牵制。在这个过程中,个体仍需在自我的构成中坚持主我与客我的合理协作,即把认清主我与他人评价相结合,在真正的自我和理想化的客我之间寻求平衡与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