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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加索的艺术创作对儿童美术教育的启示

2021-04-14周玉立

课程教育研究 2021年21期
关键词:毕加索启示

周玉立

【摘要】毕加索是20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综观毕加索的艺术巨作,有大量的作品使用了儿童大手笔的创作方法,尤其是在其晚年所作的变体画,简直就是直接模仿了儿童的作画方法。毕加索曾表示,他毕生都在追求把自己的作品画成像儿童画般纯真。剖析当前儿童美术教育的现状,毕加索对当前儿童美术教育有重大启示:儿童美术教育要向儿童美术学习;儿童的美术创作就是玩游戏;自由与天真是儿童美术教育的价值追求。

【关键词】毕加索  儿童美术教育  启示

【中图分类号】G623.7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089(2021)21-0153-03

毕加索(1881-1973年),西班牙画家、雕塑家、诗人、剧作家,是当代西方最富有创造性、影响最深远的美术家之一。他一生作品丰富,风格多变,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亲眼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收入卢浮宫的画家。1999年他以高票被当选为20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家之首。在大多数人看来,毕加索就像一个被神化的符号,可望而不可及。用著名传记作家约翰·伯格的话来说“毕加索是一个极端复杂的人物。他有一部分像拉斯普钦(Rasputin)那样狡猾精明,这一部分使他能够应用魔法以因应他作为一个魔法师的成就。[1]”毕加索自有他的奇妙之处,但他也不过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综观毕加索的艺术创作,有大量的作品使用了儿童大手笔的创作方法,尤其在他晚年,简直就是直接模仿了儿童的画。例如,1957年他以委拉斯的杰作《宫娥》(又名《侍女》)为主题创作的变体画,他以儿童般稚拙的手法对大师的作品进行改作:用几何形表示人,用点、线来简化人的肢体和器官,大手笔使用红、黄、蓝、绿等原色,涂色随意、粗糙。移去美术家姓名,这根本就是一幅儿童画。笔者不禁联想到目前儿童园美术教育的现状,孩子们还坐在教室的凳子上照着范画模仿作画;家长、教师以及其他成人还在用“像不像”的标准评价儿童的作品;孩子们的创作意愿还在被“没有能力达到”的观念所抹杀……

那么,毕加索的艺术创作对于儿童美术教育究竟有哪些启示?本文从以下几个方面做出了思考:

一、儿童美术教育要向儿童学习

事实上,人们并不是一开始就承认儿童艺术,“现代艺术家们首先从艺术领域发现了儿童的艺术,当他们看到儿童的艺术时眼前一亮,感到一股清新之风扑面而来,他们不仅认为儿童的艺术是艺术,而且给儿童艺术以高度评价,甚至对儿童的艺术状态和儿童的艺术作品推崇备至。[2]”此后,便有更多的艺术家开始将目光投向了兒童的艺术创作。他们崇拜儿童那种单纯的、直觉的感受事物的方式和儿童那种无目的的,天真的创作状态。布朗库西是来自罗马尼亚的一位现代艺术家,他渴望自己能保留早期背景的单纯和与自然的亲近。他认为天真无邪是艺术的本质。他说:“一旦我们不再是小孩,我们就已经死了。”

谈到毕加索向儿童艺术学习,在相关传记和著作中都有所述及。毕加索虽然从小开始画画,但是在他童年时期却从未画过儿童画。他崇拜儿童的艺术创作,对于儿童的艺术作品曾做过深入研究。在和好友布拉萨依说起儿童在街道上的随意涂鸦时,毕加索不无感叹地说“这些街头艺术作品,确实令人惊讶!有时候,从中可以发现多么神奇的创造啊……每次见到小孩子在街上,在沥青路面或在墙上乱涂乱画,我都会停住脚步……他们笔下的东西往往令人感到意外……总可以让我学到一些东西……[3]”儿童直觉地感受事物的本质,毫不矫揉造作地表达自己的内心,这往往是很多累于世故的成人无法达到的境界,这不但是艺术家们追求的精神境界,也是艺术家创作的灵感来源。他在参观一次儿童画展后就直言:“当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就能画得像拉斐尔,但是我花了一辈子时间才学会画得像他们一样。”[4]

国内著名学者刘晓东在《儿童精神哲学》一书中也谈到向儿童学习,在他的著作中举了大量向儿童学习的例子,他认为“当我们放下架子,谦逊地面对儿童,我们将在儿童那里发现一个清晰的世界。”[5]也就是说,当我们向儿童学习时,我们能更好地发现、认识和理解儿童世界。由此而及我们的幼儿园美术教育,美术活动从何而来?指导策略从何而来?作品评价标准从何而来?很多幼儿教师会在准备美术活动时,为了目标、材料、流程、评价等冥思苦想、焦头烂额,甚而有的教师会因此而怀疑自己的美术素养不够,以致无法胜任儿童美术教育。此时,却很少有教师想到要去问一问儿童、看一看儿童的作品、听一听儿童的美术语言。儿童的美术活动无论如何也不是教师想出来的,不是课题组讨论出来的,它们源自于儿童。在笔者看来,向儿童学习,向儿童美术学习,是儿童美术教育的出发点和最重要的原则。

二、儿童的美术创作就是玩游戏

毕加索的好友,法国著名作家、画家、摄影家布拉萨依在给毕加索的雕塑作品拍照时,有这样的想象“毕加索在玩耍——但是,像稚童或天神在游戏时一样认真——在新鲜的石膏上印出各种各样的形状、结构和材料”[3]。毕加索在进行艺术创作,同时他也是在玩游戏。毕加索不只是在创作雕塑作品时这样“玩耍”,他也在学习制作陶艺时“玩耍”。在约翰·伯格的传记著作中,他曾经引用彭罗斯关于毕加索如何制作陶艺的描述“拿着他们的首席陶工阿加(Aga)刚制好的陶瓶,毕加索开始在掌指间塑造它。他先捏紧瓶颈,瓶身抗拒着他的接触,像个充满气的气球,然后他很灵巧地搓揉、压挤几下,就是一个实用的器物转变成一只轻盈、柔弱、活生生的鸽子。‘瞧!要做一只鸽子,你先得拧它的脖子。’”[1]在约翰·伯格看来毕加索就是在游戏,他就像处在“所有幼童都经过相信世界是由欲望、意志所支配的阶段。”[1]

儿童的生活需要游戏,儿童的生活就是在游戏,恐怕这样的观点已经被大家公认。然而,这种游戏的理念却在人们对儿童美术作品做出回应时被遗忘,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黑色的太阳、一堆乱糟糟的泥团、一张被胡乱涂抹的画纸。更有甚者,用构图、色块、线条等美术鉴赏的专业视角来评价儿童的绘画作品。儿童是游戏者,“玩”美术是儿童生活的一部分,也就是说“玩”美术就是在游戏。既然是在游戏,就不能脱离游戏精神而来评价儿童的美术作品。

边霞认为,“游戏是儿童真实生活的一部分,儿童的生活也离不开游戏的精神。游戏精神是一种自由想象创造的精神,一种平等的精神,一种过程本身就是结果的非功利精神。这种精神不仅体现在儿童的游戏中,也体现在儿童的整个生活中,体现在儿童的内在精神中。[2]”儿童在开放、主动、自由、平等的游戏中进行美术创作,创作过程自成目的。他们诉诸于自己的直觉,怎么快乐怎么玩。至于成人們所关注的:是否在规定的时间完成,是否结构完整,是否整洁干净,像还是不像,美还是不美,在儿童的思维视域之中完全不存在这样的概念。他们本不应该为了最后结果的呈现效果而受到任何限制和阻碍,现实的儿童美术教育却往往背离这种游戏精神。

在园本教研时,笔者经常会听到这样的观点:

教师A:这个是创意么,教小孩画画肯定是要的,出示范画,,甚至更夸张的,可能老师会带着孩子一笔一笔的画,看老师,这里要怎么画,那里要怎么画,然后孩子全都跟着画,出来的作品基本上就是大差不差的,就是类似的。

教师B:比方说以前,我们看儿童作品,都是评价孩子作品,就是老师心里面有一个好的标准在这,就是老师,我心目中有一个什么样是好的标准,就像范画一样的那个标准,或者说就是跟老师这个出示的范画是一样的,甚至比我的更好才是好,对吧。

教师C:(大班)老师不用进行示范也不用告诉小朋友他要制作什么,孩子的作品非常丰富。小班孩子没达到那个层次,小班的好多孩子比较迷茫,他不知道怎么办,有时候你教了他,他仍然很迷茫。

在这几个教师看来,儿童的美术创作就是对范画的模仿,只要能够差不多地描绘出范画,能够达到教师心中的评价标准,就已经达到了儿童美术教育的目的。他们忽略了儿童的美术创作就是玩游戏,或者把玩游戏和儿童的美术创作割裂了,上述所说到的游戏精神更是不在教师的关注范围内。

三、自由与天真是儿童美术教育的价值追求

毕加索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他的伟大在于,他能在各种变异风格中保持自己粗犷刚劲的个性,并且能达到内部的统一与和谐。有的学者评论说: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位画家像毕加索那样以惊人的坦诚之心和天真无邪的创造力、以完全彻底的自由任意重造世界。[4]

毕加索何以有如此伟大的画作?约翰·伯格这样解释“它们的产生是透过一种深刻的直觉的信念,这种信念是毕加索作为一个画家的行动精髓。”[1]有的艺术评论称毕加索为“魔法师”。魔法的本质就是一种原始的信仰,相信“魔法”的人认为意志可以控制存在于所有事物及自然之内的力量及精神。毕加索顺从自己的意志,率性而为,并不因画作中事物之间的不相容而抑制自己的冲动,在他那儿,似乎意志可以控制存在于所有事物及自然之内的力量及精神。毕加索曾经这样评价自己的艺术创作,“在我的艺术中所应用的几种样态不应被视为朝向未知的绘画典型的一种演进或阶段。所有我完成的都是为当下而做的,而且希望它永远地停留在当下。我从不重视研究的精神,当我发现某些事物可以表现,我完成它,并不去考虑过去或未来……我从不做尝试或实验。无论何时我觉得有话要说,我用一种我认为该用的方式去说。不同的动机必然需要不同的表现方法。这并不意味着演化或进步,而是一个人想要表达的观念及表达那个观念的方式的一种适应。”[1]

在此,笔者试图以毕加索的代表画作《和平》来解释这种“魔法”。《和平》与毕加索的另一幅画作《战争》应运而生,意在歌颂“二战”之后来之不易的和平。在这幅画作中就充满着魔法元素:马儿长翅膀,像传说中的飞天神马;太阳有眼睛,俯瞰太平盛世;鸟儿在鱼缸中飞;鱼儿在鸟笼中游。这些只有孩子才会信以为真的神话奇幻,跃然在毕加索的画作中。无怪乎来自罗马尼亚的现代美术家布朗库西笃定,天真无邪是艺术的本质。

用魔法来解释毕加索的伟大,似乎很难让人信服。然而,瑞士儿童心理学家皮亚杰提供了有力的证据,他在儿童那儿发现了相似的“魔法”——同化。同化是指儿童在认知过程中,不管外部事物的结构如何,都将其纳入到自己正在形成或已有的认知结构中,来实现对事物的认识。这在儿童游戏时体现得淋漓尽致。孩子们以其天性的自由和天真为前提来同化外界事物,不管是一块积木还是一根树枝都可以千变万化,无所不能;不管是月牙儿还是猫猫狗狗,都能说会道,能言善辩。在观察幼儿的绘画创作时,笔者就不时因孩子们的“魔法”而震惊:长颈鹿的头上长着人的大眼睛和微笑的嘴巴;树干上长出好几只手臂;太阳公公生气时下了黑色的雨……

家长们感叹自己工作繁忙,没有时间教孩子进行美术创作;教师们惋惜自己的美术素养不够,没有能力教孩子进行美术创作;商家们汗颜孩子们年龄小,很难对其进行美术训练。似乎在我们的儿童美术教育中,只有通过“教”,孩子们才“会”。殊不知,儿童天性就有“魔法”,我们只要保护好他们的“魔法”,为其提供自由的环境,亲历的机会,丰富的材料,这种“魔法”就会施展,伟大的美术作品就会生成。毕加索保持一种永远的、当下的自由和天真,顺从自己的意志,这就是他的想象力具有异常强度的秘密。

约翰·伯格用一首西班牙的古老童谣[1]来类比毕加索的艺术创作:

我看到鱼池烧火

我看到房子对地主弯腰

我看到铅做的气球

我看到棺材掉下尸首

我看到两只麻雀赛跑

我看到两匹马编织饰带

我看到女孩像猫

我看到小猫带帽

我看到一个人他也看到

又说全都真实却又奇妙

毕加索的作品鼓励我们相信神话、自由、天真、直觉,他用成人的视角诠释他眼中的儿童世界,不断从自身之内发掘灵感,让本能的冲动释放。伟大的艺术家尚且如此尽其一生孜孜不倦的追寻那最初的天性,而我们的孩子正生而拥有之,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扼杀他们的缪斯天性呢?

参考文献:

[1][英]约翰·伯格.毕加索的成败[M].连德诚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2]边霞.儿童的美术与美术教育[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6.

[3][法]布拉萨依.毕加索谈话录[M].杨元良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0.

[4]董诗兵.真实的幻觉:毕加索画传[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011.

[5]刘晓东.儿童精神哲学[M].南京: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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