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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建业:知识界的泥石流

2021-04-12远儿

新青年 2021年1期
关键词:建业普通话李白

远儿

在华中师范大学的校园里,有位头发花白、个子瘦小的老爷子,他经常穿旅游鞋配牛仔裤,骑着破自行车悠悠而过,见到学生就会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线。假如你见到这样一个老头,别怀疑,他多半就是被《人民日报》点赞,坐拥500多万粉丝的“超级网红”戴建业。与别的网红不同,戴建业走红既不靠颜值也不靠噱头,而是靠着满腹的古典文学知识和极具魔性的“麻城普通话”圈粉无数,被粉丝们誉为“知识界的泥石流”。而这位宝藏老头儿也以自己的选择告诉世界:有趣,才是一个人最高级的活法。

这位老师有趣得要死,有才得要命!

一个普通话都说不标准的老师,操着蹩脚的“麻城普通话”讲诗词,居然能俘获几百万粉丝,让无数学生为之倾倒,乃至于有学生为了听他的课放弃了最爱的游戏,这件事有点让人想不通,就连戴建业本人也非常奇怪:“我这个鬼普通话,大家居然还挺喜欢,见鬼呦!”

读中学那会儿,戴建业特别喜欢数学,从未想过将来会教古代文学。有一次,学校办大字报,戴建业从图书馆借书抄了3首诗歌。老师读完后大加赞赏,帮他寄给了报社,结果诗歌顺利发表,戴建业从此成为了学校的“名人”。

突如其来的“虚名”让戴建业尴尬又心虚,他没胆量把真相告诉老师,只好拼命读书作诗,立志要让自己的才华配得起“浮名”,就这样,戴建业阴错阳差走上了文学之路。

戴建业爱文学,尤其喜欢诗词,虽然普通话不标准,但他讲起古诗词来头头是道,能把高深莫测的東西变得有趣又有料。比如众人心目中飘逸潇洒的李白,在他口中却变成了自恋达人,他说:“自我感觉最好的一个人,就是李白,他觉得天下没有什么是他搞不定的。但老实说,他只有文才、诗才,却没有太大的政治才干,可他一直以为自己有。他在40岁那年,接到皇帝诏书召他进京。哇,他开心得不得了,于是写诗说: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你看他这个德性,一看就当不了官。”

寥寥数语,就把李白的性格勾勒出来,听众马上了然:“哇,原来大诗仙这么自恋……”

讲到杜甫,他又说:“你别看杜甫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他也牛得很,以前我以为他写的‘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是在夸别人,后来才知道他是在夸自己。”说到岑参,他又说:“岑参娶了漂亮老婆后回到边疆打仗,要是我可舍不得。为啥呢?因为路上没有纸笔,全靠朋友传口信报平安。”

接地气的表述,夹杂着高频率的口头禅“我滴个天”,让学生欲罢不能,他还总结说:“这就是盛唐,浪漫得要死,狂得要命。”

全新的讲述让网友耳目一新,也让他们忍不住惊叹:“老师你才是有趣得要死,有才得要命!”

为了爱情,丢了文人风骨又如何?

唐朝的另一位诗人元稹,靠着一首“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活成了无数人心目中的情圣。但戴建业却看不上他,不留情面地在课堂上吐槽说:“这个浑蛋,诗写完没过半个月就跟别人去谈恋爱了。”

对于元稹这样朝三暮四的人,戴建业一向没什么好感,他所向往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爱情,他曾在儿子的婚礼上郑重发言:“好男人沿途都有好风景纯属一派胡言,妻子永远是丈夫最美的风景。”

而戴建业,也真正把妻子当作自己一生里最美的风景。年轻时两人也曾吵吵闹闹,但感情却一直很深厚,但那时他很清高,不屑于说什么甜言蜜语,觉得太肉麻,但后来妻子查出了癌症,他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每天悉心照料她,并趴在妻子耳边说:“宝贝,我爱你!”此时的他不再觉得肉麻,只恨自己说得太迟,也没来得及给妻子更多的宠爱。

要治疗癌症,就得花费巨额的医药费,但一生清贫的戴建业却咬牙选择了最昂贵的治疗方案,他给妻子用最贵的抗癌药,一瓶药就要5万块,5万块的药还不够吃一个月。有一次妻子不小心弄撒了药瓶,药丸纷纷滚落一地,她很自责,忍不住崩溃大哭起来。妻子的样子让戴建业既心疼又内疚,他暗暗决定要给妻子更好的生活,让她不再为医药费而烦心。

为了多赚钱,戴建业四处演讲、参加活动,一有空就拼命写书、录视频,有人诟病他见钱眼开,丢掉了中国文人的风骨;也有人支持他,说他是个顾家爱妻的好男人。对此他统统接受,坦然回答:“成名的好处之一,就是能多赚一些钱。如果不是这样,我能负担妻子患病的开销吗?我不怕人骂,也不把恭维当真,骂还是恭维,我都叫戴建业。”

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戴教授突然消失了20多天。原来,那段时间,他的妻子病危,他不得不日夜守在榻前照料。而那所医院,距离华南海鲜市场极近,他一面担心着妻子的病情,一面默默抵御新冠肺炎带来的阴霾,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后来,戴夫人还是离开了。生死茫茫,此后再吟唱起苏轼的《江城子》,念到“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戴建业总是脸上带笑,却又泪如雨下。

想想苏轼和陶渊明,人生不算什么了

他出身寒苦农门,20岁才有机会参加高考,但可喜的是考上了华中师范学院中文系。读书时,戴建业的成绩很好,但因为说不好普通话,总是不敢开口,还一度陷入了抑郁的泥潭。大四去武汉的中学实习,同学试讲一遍就能上讲台,他反复尝试多遍仍不合格。即便教案非常出色,改不掉的乡音还是拖了他的后腿。实习的40多天里,他几乎夜夜失眠。

后来他报考了母校的研究生,并在毕业后留校任教,因为蹩脚的普通话,他错过了上《百家讲坛》的机会,还差点儿被校长贬去干行政,他急得跳脚,问校长:“我说的不是普通话,你咋能听懂呢?”

因为这句话,他保住了教学岗,但却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讲课时喜欢不自觉问学生:“你们听懂了没?”不曾想,意外走红后这句话居然成为了他的独有标签,被人们津津乐道。

一生沉浮,几经坎坷,使得戴建业对人生有了更深层次的解读。而这种顿悟又升华了他讲解古诗词的能力。他调侃陶渊明的《归园田居》,说:“你以为他种得蛮好,他突然来一句——‘草盛豆苗稀。种的个鬼田,要是我种得这个水平,我绝不写诗。”他还对李白、杜甫、高适找仙草、炼仙丹的段子津津乐道,但背后想表达的逻辑却是:人生本就充满无奈和失望,而我们活着,就要学会接受和释放这种无奈。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面对这种不如意,许多人只能默默忍受,但戴建业却以幽默为翼扶摇直上,嬉笑怒骂,恣意直言,活出了不一样的自己。幸甚乐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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