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科技的“弹出式”法规

如果说新冠大流行给了我们什么教训的话，那就是政府决策的速度可能和决策本身一样重要。如果民主政体要在21世纪保持其权威，就必须把它们擅长的辩论和建立共识，同它们常常缺乏的效率和靈活性结合起来。

当我们屈服于民主制度必须缓慢发展的信念时，我们就有可能让不民主的行动者挑战这些制度的有效性和合法性。当我们把公共辩论的管理权交给这些参与者时—就像我们在社交媒体平台上所做的那样—我们就加大了这种风险。

1月6日美国国会大厦遭到袭击后，推特立即切断了特朗普与8900万追随者的联系。包括脸书在内的其他社交媒体平台纷纷效仿，而亚马逊也终止了对Parler的网络托管服务。这些决定是在几小时内作出的。

与此同时，美国民主党仍在起草弹劾条款。这很重要。但就当时而言，给特朗普“脱宣传”更为重要。特别是特朗普的推特账户，是他总统任期、公众形象和个人崇拜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的推特总能让人一窥他的心情，甚至直接推动了华尔街指数的波动性。

有鉴于此，特朗普被驱逐出社交媒体应该受到欢迎。甚至有人可能会说，这应该早在国会山暴动之前就发生了。尽管如此，取消现任总统的账户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一些科技公司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不是基于公正的法律规则，而是基于专有的服务条款（以及高层老板的个人干预）。

多年来，这些数字巨头一直在用旨在让用户沉浸在“回声室”中的算法，来塑造或扭曲公众辩论。此外，数字平台拒绝标记或删除虚假、误导或煽动性内容。相反，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用户参与度（从而可以向广告商出售用户数据），它们允许特朗普这样的人散布谎言，激起怨恨，并鼓励暴力活动。Parler、Gab等平台被用来策划和执行国会暴动。信息很清楚：数字平台现在在民主国家的不稳定中扮演着核心角色。

欧洲已认识到这一点。欧盟委员会于2020年12月公布的新《数字服务法》（DSA），赋予社交媒体公司更大的责任，以监管其平台上的仇恨言论和其他非法材料。但是，时间安排再次带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欧洲议会需要6个月才能签署DSA，成员国至少需要18个月才能实施。

当然，我们应该利用欧洲不同的视角和专业知识，制定最全面、创新和有效的战略。我们必须进行民主辩论和建立共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推迟解决紧迫问题。特朗普从政治局外人到美国当选总统，用了大约一年时间。在讨论和实施DSA时，会发生多少事情？

随着科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改变世界，预测趋势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困难，监管和立法过程必须变得更加灵活。一个可能的解决办法是出台临时的“弹出式法规”。

由于从一开始就设定了有效期，这类法规的颁布速度，可能远远快于全面立法—可能只需几天时间。如果它们被证明是有效的、建设性的，并且符合社会的价值观，那么它们可以被扩展、调整或永久化。但它们不一定是。

一项亟待实施的法规，是政府对社交媒体禁令的监督。受过训练的法官或政治上独立的官方机构，可以支持或禁止那些蔑视或破坏法治的政客。

一些人主张的“数字权利法案”也许有其优点，但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变革时期，它无法控制大技术和保护民主。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展新的、更灵活的机制。毕竟，花在设计、辩论和实施新规则上的每一天，都会增加错误信息、仇恨言论和其他有利于反民主力量的不稳定言论的数量。

本文由Project Syndicate授权《南风窗》独家刊发中文版。安德烈·洛塞克鲁格–皮埃特里是一位技术投资者，也是欧洲联合颠覆计划的发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