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有路,慈善为径
2021-04-06仇士鹏
仇士鹏
上善若水,淮安,这座屹立在时光川上的水城,用最深情的温柔滋润着每一个与祖国共呼吸的人。它将慈善铭刻在了血缘与地缘的文化基因里,世世代代、经久不衰地传承、发展着。
一箪食,一瓢饮,用皲裂的双手漂洗了数十天的丝絮,漂母从命运的手中抢下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保乎!”以漂母为代表的慈善精神是淮安文化的一个核心,在滔滔淮水边,静静漂洗着时光。
千年后,淮安区的王建荣接过了其中的一缕丝絮。
命运仿佛在他的身上加错了试剂,3岁时,小儿麻痹症就给他的下肢下了瘫痪的咒语,很长一段时间连门都不能出。残疾伴随了他的一生,每逢风雨大作,便留下一片疼痛的狼藉。17岁下放到淮城街道闸北村后,他靠搓草绳、编草鞋,用换来的钱买了一辆手摇轮椅,才终于能够出门。那时候,他就像刚刚从树上扯下的一根树枝,扦插在苏北大地上,深深扎下了根。
命运剥夺了他行走的权利,他就把对行走、对尘土、对双脚的深情寄托在了每一双等待拯救的鞋子上。他学会了修鞋的手艺,让它们承载着他的愿望,好好地在人间行走。
几十年的时间,白了头发,也白了指尖。他的手指很瘦,如缩水过一般,关节变形、突出,密密的掌纹像是被命运击中后满是裂缝的玻璃,里面收留了无数人留下的无数里路的风月与泥泞,让整只手显出落叶下的土地的苍黄色。
也就是这样的一双手,代替着脚,走过四季的奔忙,在人群外的一隅摆下了一个小摊子,一元、两元地攒下了一笔笔大额捐款——汶川地震后,他捐了四千块钱;雅安地震后,他捐了两千块钱;鲁甸地震后,他捐了一千块钱……
这简单的排比句后,是老人用一根锥子和一缕牛皮线对着岁月写下的无数辛酸的排比。它们黯淡、沉默,但却是一位老党员对党徽最动情的诠释,也是淮安的小康华章里最光荣的段落。“你挣钱不容易,捐点表达心意就行了。”工作人员的劝说他不以为然。一种红色的、炙热的信念烙印在他的脊梁上,高贵地挺拔着,支撑着他,积跬步,至千里。
于是,街头巷尾,一双双修复好的鞋子带着老人的美誉沿着乡音方言稳稳地行走。
我想,慈善是小康的铁轨上一架汽笛声高昂的列车。爱满江淮,让阳光都多了几重明亮与温暖。
老人尤其关爱着那些贫困学生。2004年,姚天怡的父亲在打工时意外身亡,母亲也在她满月的时候远走他乡。2012年,家中唯一的劳动力,姚天怡的爷爷也不幸意外逝世,只剩下身患腰病的奶奶陪伴着她,默不吭声地在这个清冷的人间数着日子生活。但生活的压力,从不会看人的脸色。就在她们逐渐扛不住的时候,王建荣听到了这个消息,果断地决定资助她们。颤抖的眼泪里,她们感到了久违的温度。
“虽然今年新冠疫情影响着各行各业,修鞋的生意大大减少,收入也受到严重影响,但我坚持做慈善公益事业的意志不能受到打击,就算经济收入减少,我有残疾人补助金,这可以支撑我将慈善公益活动持续做下去。”老人说不出什么豪言壮语,可能在他看来,也仅仅是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我就是苦日子过来的,对过着苦日子的人,总觉得能帮的就要帮”。只是这样的烛光与星火,对这个人间,对每一个深沉的夜晚,都是一份流光溢彩的珍贵。
一个个贫困学子从古城里走了出去,带着老人的期待与祝福,走向了老人这一生都没能看过的远方。他含着笑,安抚着身体里大大小小的疼痛,目送著每一个远行的身影,挥手致意。隐约间,似是有一个坐标系,把老人当作了原点,在淮河畔,悄然铺展了开来。
小康,不只是物质的小康,也是文化的小康,心灵的小康。慈善事业联系着人类永恒的爱愿与祈祷,它让两双相互伸出的手同时接受到了阳光的拥抱,也让幽闭在社会一隅的贫困的心灵得到了打开、延伸与接壤,这样,爱才能流动,也才能在流动中获得新生。
全民小康,也是全民彼此互助、共进小康。人们不再是单点的孤立存在,而是形成了命运共同体,以社区、街道、直至国家为单位,手牵手,心连心,在秋收冬藏的季节,共同收获生活的温暖、充实与饱满。
而王建荣无疑充分发挥了一个普通的市民,抑或一个虔诚的党员的模范带头作用。2020年8月,他顶着酷暑,带着些许疲惫与沧桑来到了区里的慈善救助中心,将还留有暑气的两千元分别递给了两名贫困学生。一位近90岁的老人见此,很是触动,当场掏出来两千元送给了其中一名学生。爱,在点与点之间传递、蔓延,它终将成为射线,成为浪的图案,奔涌向远方,晕开无限的霞光。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老人可能从没有得志过,但可能一直都在得志。助人为乐,这种乐已经成了他生命的本色,成为价值观中一抹闪亮的光。于是我们能够看见,一个本需要社会帮助的人,用自己的方式,固执、倔强地帮助着社会。这些学生跳出泥潭,越过龙门后,有了足够的能力反哺社会时,春风必将在江淮大地,滚滚而过。
名字是一个人的代号,但它也可以成为一种精神的代称。漂母如此,王建荣,也如此。也正是千千万万如王建荣一样的人,让中国的小康之路、脱贫攻坚之战,更有了必胜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