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 外

李然

画外求画，自古有之，八大山人、李苦禅和潘天寿尤善于兹，而高师继文先生亦多有尝试，以期使有限的画面具有更加广阔的想象空间。如画松或画梅，多从画面左方或右方伸入画内，画内松茂梅开，枝繁叶茂，松和梅树多老多大，你尽可想象。再如画夏荷或残荷图，无边无际的荷花从左右两侧画入，荷叶溢出画面，夏荷香远益清，残荷寂寞阑珊，意味深长焉！

画外之音，影视画面以外的旁白之谓也，绘画中的题跋亦可作如是观。高师对题跋向来是十分讲究的。他说过：“画的题跋由心而发，脱口而出，才有意思。”他很少拾人牙慧套用他人的诗句和题词，要么是依画面题自作诗，要么自拟佳句寄意抒情，使画面的主题得到升华。可以说，他所创作四十多首诗都是为他的画而创作的，诗画交融，量少而精，足可传世。而数以百计的题画句更多神来之笔，妙趣横生，为其画面增色不少。如“屋角小空地，种得大南瓜。”“同气相亲，同声相应。虽脱竹栏，终不离去。”“东沈村莱菔，赤石湾对虾，家乡人眼中自有一番情味。”“歲暮风光大白菜，折枝独爱雪中花。”等都堪称不可多得的佳句，传递出耐人寻味的画外音般的效果。

高师落穷款无题跋的作品亦自有一番境界和意味，其画外之意如弦外之音，大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妙。这些作品或是画面结构章法的原因，或是主题已充分体现在画面上，一切尽在不言中，而勿需进一步用文字阐明而落穷款。高师这一类只署名号的画作也不乏精采之作， 其中《双鸭图》《芦苇鹤》均作为福建美术出版社和中国文联出版社为其出版的《高继文中国画作品集》封面，其它许多此类力作也收于这两本画集中。

画外功夫，绘画中非技术性的东西，高师亦十分注重。画家内心的修为，诗书画的全面修养，特别是对自然造化的观察和冥想，对生命的认识和体悟，是成为大家的重要因素。正如龚贤《绘事发微》所言：立身画外，存心画中，才能泼墨挥毫以成天趣。高师虽有天纵之才，但仍历尽千辛万苦，孜孜以求，隐逸修行，终生不懈而能得造化之功，才能够画出那么多原创性、有诗意、有寄托的作品，才能衰年变法，老树开花，愈老画得愈新，画得愈活，画得愈好。魏传义教授十多年前，看到高师的画作，大为赞赏，欣喜地与高师合作《松鹤图》，并为高师题诗云：“来自生活中，心源一脉通。画到天真处，方夺造化功。”信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