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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旧工业区到生态型城镇:瑞典城市更新的绿色路径初探
——以Bo01欧洲住宅展览会、哈默比湖城和皇家海港为例

2021-04-02吴晓吉倩妘周晓穗钱辰丽WUXiaoJIQianyunZHOUXiaosuiQIANChenli

世界建筑 2021年3期
关键词:规划评估绿色

吴晓,吉倩妘,周晓穗,钱辰丽/WU Xiao, JI Qianyun, ZHOU Xiaosui, QIAN Chenli

相比于传统更新路径,“城市更新的绿色路径”(或称绿色更新)强调的是一种植入可持续理念、应用生态技术、推行生态策略、实现生态效益、建设绿色城镇的升级模式,即:更新+绿色。其核心是自然、经济与社会的和谐平衡,目前已渗透到欧美城市更新的理论和实践之中。本文之所以聚焦于瑞典的绿色城市更新,不仅仅是因为北欧地区以环境保护和可持续发展方面的理论与实践居于世界前列,拥有扎实雄厚的技术基础、严谨丰硕的科研成果和自觉广泛的生态意识;同时还因为其政策法规的严格规范和政府的积极推动,在城市更新实践和人居环境建设中成就了一批名闻遐迩的生态型城镇和社区样板。

鉴于绿色更新涉及领域众多(如中心区、旧居住区、公共空间、历史地段等),笔者将聚焦于旧工业区领域的绿色更新,从中遴选瑞典三例典范——由旧工业(码头)区改造而来的Bo01欧洲住宅展览会(Bo01 European Housing Exhibition,马尔默)、哈默比湖城(Hammarby Sjöstad,斯德哥尔摩)和在建的皇家海港(Stockholm"s Royal Seaport,斯德哥尔摩)作为重点考察样本;同时,考虑到这类城镇以“更新”为底色、以“绿色”为成色的特殊性,笔者将依循“更新+绿色”两条主线,分别从规划体系、空间体系、技术体系、评估体系等方面管窥和探讨瑞典绿色更新的路径及其经验启示。

1 瑞典生态型城镇的底色:旧工业区的更新

1.1 旧工业区更新的基本背景

Bo01欧洲住宅展览会选址的马尔默西港区与哥本哈根隔海相望,从1870年代考库姆斯公司的民用船只到1986年萨博公司的汽车制造,曾是离市中心最近的滨海工业区,却伴随着20世纪末传统造船业、汽车制造业的衰落而留下大片荒废的厂房和码头。但厄勒海峡大桥的建成使马尔默跃升成为瑞典通向欧盟的桥头堡,2001年住宅展览会的成功申办更是助推其经济成功转型——以打造“明天的城市”为主题,在展示可持续理念、未来居住、信息技术、福利保障的同时,将西港区改造为集科教、居住、文化和娱乐于一身的魅力都市区,核心的Bo01地区更是升格为容纳1000多户居民的综合住区和生态样板(图1)。

相比于Bo01欧洲住宅展览会,哈默比湖城规模更大、更新起步更早、建设周期也更长。湖城位于斯德哥尔摩中心城区的东南边缘,曾是17世纪以来无序扩张和污染严重的旧工业区。城市“内涵式发展”的总体定位和2004年的申奥计划,为这一带的更新带来了转机——以“水(蓝眼睛)”为主题的湖城(拟规划为奥运村)作为这一战略的实施抓手,在申奥未果后也得到了市政府的持续推动。其初衷是在丰富内城结构的同时,将200hm2的旧工业区更新为2.6万人居住、3.5万人就业的综合生态新城,自1995年启动以来已成为斯德哥尔摩市依循可持续思路进行整体更新的城镇典范(图2)。

而在建的皇家海港(图3)作为哈默比湖城的2.0版,曾经是斯德哥尔摩最大的工业港口区、煤气厂贮存和煤炭处理的重地之一。近年来因现代化能源生产技术的应用而逐渐废弃,但也由此迎来了滨水空间再开发的重要机遇——在未来的20年中,236hm2的港区围绕着“可持续(绿色)更新”理念,有望建成一个提供1.2万套公寓、3.5万份就业岗位和60万m2商服设施的生态型综合社区、港口码头和公共文化区。2012年,第一批居民已入住Hjorthagen地区北部的新建住宅区。

1.2 旧工业区更新的规划体系

瑞典空间规划体系属于“两级三类”指导型规划,归口于健康和社会事务部的住房、建设与规划局,并拥有明晰层次如下:虽然没有正式的国家级空间规划,但是在区域层面上可以由法律框架下的县行政委员会组织编制(非强制性);而市一级空间规划有两类——总体规划作为城市战略引导的综合类工具,关注城市整体的发展方向和方针策略,在法律上是必备的;详细规划则是规范市级土地利用的法定工具,包括详细发展规划、分区发展管制、建筑许可等具体内容和指标;若是政府关注的重点项目,则有可能进一步编制相应的专项规划和更精细的导则编制等。

很显然,瑞典旧工业区的更新同样需要在这一框架下展开不同层次的规划编制——首先要依据《环境法》编制具有统领意义的环境规划,从顶层设定了更新的绿色技术和环境指标,也借此规定了项目实施的共同目标和品质底限;然后,由市政府组织编制总体发展规划(或战略纲要),再由规划师、建筑师、景园设计师等专业人员根据划定的街道(或社区)进一步编制详细规划;最后是面向每个街道(或社区)编制更加详尽、实操的街道设计导则,或是落实相关专项规划(如绿地系统、能源系统和交通系统规划)的技术要点,为管理方、开发方、规划方提供共同认可的实施标准。

1 Bo01欧洲住宅展览会实景(图片来源:参考文献[13] )

2 哈默比湖城实景(图片来源:斯德哥尔摩哈默比湖城项目宣传介绍图册资料)

3 皇家海港实景(图片来源:http://www.stockholmroyalseaport.com.)

可见,瑞典虽未像有的国家和城市那样面向“更新类”项目,建立相对独立的更新规划体系和对口管理机构,但是旧工业区更新以瑞典既有的空间规划体系和管理框架为依托,在层层立法的约束和多部门协作下依然得到了有效推进——在该规划体系下,由规划主管部门统揽空间规划与城市更新事宜,一体化协调城市更新项目与既有规划体系的关系,并预设了城市更新的“绿色门槛”(图4)。

1.3 旧工业区更新的空间体系

由克拉斯·泰姆(Klas Tham)统筹规划的Bo01欧洲住宅展览会,以南北向新辟运河和东西向主入口构成的十字轴线为骨架,将整个展览区划分为南部居住区、北部欧洲村以及东侧的公共服务和办公区三大片区,并在空间布局上形成了以下特点:

(1)空间形态的建构——展览会以中世纪的城镇和街区格局为范本,同时兼顾当地的海风特征和空间景观的层次变化,规划了由不同角度交织叠合而成的路网,并以尺度更为精微宜人的小街、小巷、小公园填充其间,形成了错综多变的街区格局和诸多避风场所。东侧的高层扭转大厦由卡拉特拉瓦操刀设计,目前已成为海湾地区乃至马尔默的著名地标(图5)。

(2)居住空间的展示——住区规划及其住宅设计作为整个展览会的重点和主题,共提供了约500套居住单元及相关服务设施:其中,北部的欧洲村邀请了部分欧洲国家设计本土的居住建筑,并要求其结合本民族文化的可持续观点进行建造,同时适配瑞典当地的气候和条件;南部住区则在生态技术的展示之外,聚集了一批富有创造力的设计师参与其中、展示专业智慧,包括拉夫尔·厄斯金(Ralph Erskine)和约翰·尼伦(Johan Nyren)、格特·温加德(Gert Wingård)、摩尔-卢布-尤德尔事务所(Moore Ruble Yudell)等(图6)。

(3)户外环境的塑造——景观设计师安德森(S. L.Andersson)做足水的文章,为面朝大海的展览会规划了一个以“水”为主题的,由特色公园、城市空间(广场、廊道与街巷)和水环境共同构成的开放空间连续体,尤其是塑造了两条与水体和休闲活动相交融的特色绿轴,即:西侧的滨海广场和散步道,一处兼具可达性和公共性的宜人休憩地;东侧结合运河开掘而建成的滨河公园,则营造了特色各异的多类“栖息地”,共同促成了一套生态系统的再造(图7)。

而“水(蓝眼睛)”作为哈默比湖城整体布局的核心,正好将湖城划分为东岸区、西岸区、南岸区和北岸区,并通过一条长3km的林荫大道将面湖展开的各组团串接起来,并在空间布局上形成了以下特点:

(1)空间形态的复合——一方面是小街区、密路网、紧凑用地和混合用途、以街区为单位的院落围合和低多层为主的建筑群落所呼应的传统内城格局;另一方面则是大面积开启、板片构架、水平屋面、高亮低彩的建材本色所强调的现代都市形象。正是在双重特性的叠合和拼贴下,内城的街道尺度和街区生活已与当代的开放明快和阳光水岸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图8)。

(2)产业遗存的改造——面对工业扩张时期遗留的大量产业设施,湖城经实地踏勘和研究论证,从中遴选了一批具有特色价值的遗存,在保留主体结构的前提下实行空间设计和功能重组,并植入现代技术与生态理念(图4的紫色地块)。其中,颇具代表性的当属一栋由列入保护名录的1930年代工业建筑群卢玛(Luma)改建而成的办公楼(图9),此外社区学校、文化馆等设施也是由既存工业设施更新而成。

4 瑞典规划体系和旧工业区更新规划体系

5 Bo01欧洲住宅展览会的总平面(4.5绘制:吉倩妘)

6 Bo01欧洲住宅展览会的特色住宅设计(图中展示的住宅依次是为:联排住宅、砖城堡、仓房和全木住宅)

7 Bo01欧洲住宅展览会的户外环境塑造:a-西侧滨海广场,b-东侧滨河公园(6.7摄影:吴晓)

8 哈默比湖城的总平面(资料来源:斯德哥尔摩城市开发管理局提供)

9 改造后的Luma工业建筑模型(资料来源:由Stellan Fryxell提供)

(3)开放空间的营建——依托于周边山水环绕、丘陵起伏的自然基底,湖城围绕着湖面营建了“以滨水山体绿化为核心,以街区绿地为串联,以院落绿地为基底”的点、线、面相结合的多层级结构(图10)。其中,“街区绿地”作为整个开放空间系统的关键构成,多呈带状分布于街区内部或是滨湖展开,在设计上也是各具特色和匠心,比如锡科拉运河街区长350m、宽37.5m的中央绿带1),还有锡科拉半岛生态修复后的突出部湿地公园。

距离城市中心区仅3.5km的皇家海港2)在延续湖城部分布局特点的同时,更加追求城市功能的多样混合,关注学校、公交站点、超市、公园等设施的合理布点,而且每个片区均根据特有的基地特征、历史和区域功能而生成独特的城市形态,并在空间布局上形成了以下特点:

(1)总体格局的确立——沿海纵向展开的港区在不同地段形成了不同的城市密度和布局变化:其北部不但延伸了现有的混合功能住区肌理,还借助于规划建设的煤气厂文化区中轴线,保留和强化了过去煤气厂贮存的历史记忆,并将港区与重要的公交枢纽Ropsten地铁站联接了起来;而中南段新建的住宅区和商业区多采取街区式的院落围合形态(类似于哈默比湖城),延伸和呼应了传统的内城格局;原有的客运码头和货柜码头,则被改造成为开阔的现代化港口和游艇码头(图11)。

10 哈默比湖城的开放空间规划(绘制:吉倩妘)

(2)公共空间的整合——通过不少产业遗存的改造利用,将原来的煤气工业区更新为拥有博物馆、学校和图书馆的城市公共区域“旧煤气厂文化区”(包括运河、滨水露台区、阶梯状广场区、车站平台区等),同时保留了贯通整个港区的宜人街道空间,营造了舒适愉悦、充满活力的城市滨水空间;此外,整个区域还通过完整且通畅的自行车道规划(配备了充足的自行车停车空间)将整个港区整合联结起来,共同创造了一个高度联通的城市网络和公共空间系统。

2 瑞典生态型城镇的成色:绿色技术的植入

2.1 旧工业区更新的技术体系

Bo01欧洲住宅展览会以打造“明天的城市”为主题,哈默比湖城以著名的“哈默比模型”(Hammarby model)3)为技术引导,皇家海港城则兼顾了环境可持续、经济可持续和社会可持续3个维度,在更新中结合不同的环境要素综合应用了系列生态技术(图12-14):

(1)土壤清理

在经历了工业无序扩张的长期过程后,瑞典旧工业区更新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重污染环境该如何进行全面彻底的净化和清理。像湖城作为曾经的手工艺作坊和小工业生产聚集地,就累年沉积了包括130t油脂、180t重金属在内的大量污染物。

其中,Bo01地区的做法是:通过土壤抽样及分析、危险程度分析、污染物清理等技术,将3500m3重度污染土壤运到希萨垃圾处理厂,将130,000m3轻度污染土壤运至北港口填埋,并回填1.2m深的健康土用于植物培植和景观塑造;而湖城在城市环境和健康署的组织下,也通过换土、深翻、施用化学改良剂、生物改良等手段综合清理土壤,在检测达标后才启动湖城的建设。经土壤清理后的环境检测表明,上述地区的土壤质量均明显高于本市其他公园,满足了当地摆脱环境和健康威胁的需求。

12 Bo01欧洲住宅展览会集成的绿色更新技术:a-能源供给,b-绿化园艺,c-绿色屋面,d-垃圾回收(图片来源:参考文献[6])

(2)水处理

在水处理方面,瑞典旧工业区采取了雨污分治的更新策略:对于雨水强调的是就地处理,而不增加城市排水管网和污水处理厂的运作负荷,同时提升水资源的生态循环潜能;对于污水,则在充分降解有害物水平的同时,尽量实现富营养化物质的回收和沼气的利用。

在雨水处理方面,Bo01地区的就地处理方式有二:对于受污染的雨水,经绿色屋面系统的过滤处理后可用于卫生间、浇灌、洗涮等,并使用分离器滤出油与颗粒;对于未受污染的雨水,则通过管道排放至开敞池塘、再导入种植区,形成散布邻里的绿地和水体。同样,湖城也对雨水采取了分类处理方式:对于街巷汇集来的雨水,稍经水渠附设的过滤和沉淀设施(如沙过滤装置、特制土壤或人造湿地)后直排入湖;而对于建筑和花园汇集来的雨水,则需汇至富有景观特色的明渠、再经由一系列的蓄水池排入湖水。相比而言,皇家海港基本上是通过雨水花园、地漏、过滤装置等,对一般雨水进行过滤后即行排放,以有效缓解系统运作压力与负荷,雨水池的大小和绿色屋面的设计也考虑了极端天气的可能。

在污水处理方面,湖城专门为污水处理建立了一个实验性工厂,有4类净污新技术和设备在此接受检测,一旦完成评估将优选某类技术推广至整个地区。无独有偶,Bo01地区也为此分设了两个处理厂,其一是将收集的污水进行发酵处理生成沼气,经净化后可用作天然气,其二则是将污水的氮磷成分进行回收、返用于农(如制造化肥)。其中,后者同皇家海港的污水处理方式大同小异,即:通过尽可能多的闭环系统让污水中的营养物质返用于耕地,也避免了海洋的富营养化。

(3)能源供给

在生态式能源(以清洁能源和可再生能源为代表)供给优先的大原则下,更新后的瑞典旧工业区通常以电能、热能及沼气的使用为主,这需要在不损害居民生活舒适度的前提下,为可持续的能源体系提供更具效率的供给策略。

其中电能除了热电厂的配给外,主要依赖于太阳能的利用和转化。湖城的单块太阳能电池可覆盖1m2的表面积并产生100kWh/年的电能(相当于住宅3m2的家用能量);而Bo01在使用光伏电池系统以外,还有部分电能来自于垃圾和废弃物的处理。

热能的供给主要是利用太阳能集热器和地源热泵技术,还有污水和垃圾处理所产生的废热。湖城每年从太阳辐射中摄取的热能,可满足建筑约一半的热水需求;而皇家海港不但通过控制建筑的体量、布局和设计来充分利用太阳能,实现更有效的加热和冷却,还为此制订了细致的能源目标,每年都会跟踪记录实现情况并做出反馈。

至于沼气的供给,主要源于有机废料或是污水中淤积物的分解和规模化生产,经净化后可用作天然气。据测算,单一家庭的污水排放量所产生的沼气足以支撑其日常的家用炊具所需。不过生态型城镇所生产的沼气目前除部分家庭日用外,主要还是用于生态型小汽车与公共汽车。

(4)垃圾回收

在绿色更新所涉及的低-中-高技术层次中,垃圾回收多属于后者。在“减量化、再利用、再循环”的3R原则下,瑞典生态型城镇通常是依循“分类-磨碎处理-再利用”程序来回收处理各类垃圾。

13 哈默比湖城集成的绿色更新技术:a-土壤清理,b-环境信息中心,c-水处理,d-电能供给,e-垃圾回收(资料来源:参考文献[1] 81-85;摄影:吴晓)

14 皇家海港集成的绿色更新技术:a-雨水过滤净化系统,b-产能建筑,c-开放空间规划,d-交通网络(资料来源:a.b 摄影:林逸风;c.d 改绘自STOCKHOLMS STAD. Sustainable urban-development program, 2017)

其中,Bo01地区借助于高水准的服务设施、IT技术、新型的垃圾处理方法和预先分类收集思路,确立了“重复使用优先、原料再生优先和能源恢复优先”的垃圾处理“三优先”思路;而湖城和皇家海港均依托于先进的垃圾分类收集真空系统来完成垃圾分类和回收工作:固态垃圾经由相应的风动式管道分类吸入垃圾收集中心,在中心经过初步的汇集整理后分装容器,再由垃圾清运车定点完成装载(将有机垃圾送至堆肥厂、易燃垃圾送到热电厂),以做到垃圾循环利用的高效率。

(5)物种与绿化园艺

在瑞典旧工业区更新的环境规划中,这一项不仅同开放空间规划和景观设计息息相关,更是绿色技术应用的重点领域和载体之一,并体现在了生态系统的复育和建构上。

其中,复育原有的生态系统对于深受工业污染之害的旧工业区来说是一项必要尝试。像湖城就在土壤清理的基础上,进一步结合锡科拉半岛的滨水湿地和植被,于突出位置设计了一处海鸟栖息地。经多年培育已恢复至最初的自然活力状态,并吸引大批野生鸟禽汇聚于此;皇家海港城则是结合里拉瓦滕湖建设可持续的雨水管理系统,用以降低水中污染物、维系良好水位和改善水资源状况,同时建构多功能的滨水绿地系统并融入园艺设计,使优化的生态系统可兼顾景观休闲的需求。

与此同时,生态系统的另建也不失为一项变数之选。像Bo01地区的两条特色绿轴之一——滨河公园就源于生态系统从无到有的建构,设计师的策略是:以“栖息地”为主题,将公园划分为不同类型的栖息地——绿地、草坪、3片林地型栖息地(橡树丛、榉树丛和桤木湿地)和一片以运河为载体、通过泵压海水维系的咸水型栖息地,同时有计划地为栖息地人工引入动植物种。经多年运营,以人工运河为纽带而激活的生态循环渐趋平衡,大量动植物群落也在人工预期内外得到了良好生长。

(6)交通组织

瑞典旧工业区的更新向来强调公交导向下各类交通模式的重构及其同人类活动的交互关系,使自行车和公共交通成为小汽车之外便捷而富有吸引力的优先选项。

其中,Bo01地区的做法是:自行车与步行交通优先发展,所有的街巷小径均按步道要求设计,同时倡导环境友好型的交通工具,以实现毒物排放量、燃料消耗量和噪音的最小化;而湖城在交通组织上同样倡导公交主导的交通模式,比如有轨电车、公共汽车、轮渡、步行和自行车等富有吸引力的节能型交通,还有汽车合用组织(Carpool)的成立已吸纳成员350名和用车25辆,可有效减少私家车的使用和碳排放;皇家海港则倡导容量更高、更具资源效率的交通模式,通过提供充足的充电站、拼车车辆、免费轮渡、无化石燃料和清晰通畅的自行车道,来鼓励绿色出行和提升地区可达性。

2.2 旧工业区更新的评估体系

国际上关于可持续性环境的评估工具和指标体系,按其操作方式可分为4类——分级评估工具(如BREAM、GBC);以全寿命周期分析(LCA)为平台的评估工具(如EcoQuantum、Eco-Effect、ELP);以指标因子为依托的评估体系(如EIA、CRISP);决策支持的综合性工具(如PIMWAG)。旧工业区更新的环境评估亦然。

其中,Bo0l围绕着旧工业区更新的技术应用成效和环境影响评估,先后提供3份报告和推荐了3类方法(GBC 20004)、Eco-Effect法5)、指标法),但在实践转化中真正发挥效用的却是GBC类分级评估工具——其不同于PIMWAG等决策支持工具,主要是通过指标遴选来确立环境评估的整体框架,将能源领域列为关注重点,并明确量化了分项目标和指标,现已针对14栋建筑进行了试点应用(表1)。

相比于Bo01欧洲住宅展览会,哈默比湖城则在绿色更新中引入了更多的评估工具,也因此建立了更丰富的指标体系:

(1)在绿色更新之前的目标设定方面,湖城早在环境规划时就确立了“好两倍”(twice as good)的环境目标,即:同1990年代建设的其他住区相比,其碳排放总量到2015年要减少50%,并分解到了土地使用、水处理、能源供给、交通组织、垃圾回收、建材选择等技术领域(表2)。

(2)在重点地块更新的建设引导方面,Sickla Kaj地块应用了环境影响评估体系 (EIA),包括土地、交通运输、供水排水、能源与垃圾、绿地系统、噪音、空气等10个方面约30项指标;而锡科拉半岛地块则采取了由政府资助开发的环境评估工具ELP,包括不可再生能源消耗、饮用水消耗、全球变暖潜势、酸化潜势、营养化潜势、光化学臭氧生成潜势、放射性废弃物等环境影响指标。

表1 Bo0l地区环境目标评估样表(14栋试点建筑)

(3)在绿色更新之后的绩效评定方面,湖城还接受了美国LEED评估体系的评级和认证,涉及场地规划、水处理、能源利用、材料和资源、室内环境质量等指标,结果评定为金级78分(LEED评估认证共分为普通认证40-49分、银级50-59分、金级60-79分和铂金级80分及以上),更新成效集中表现在了能源供给、交通组织、空间形态等方面。

在Bo0l和哈默比湖城的建设经验之上,皇家海港雄心勃勃地提出“打造一个世界级的零排放城区”的目标,具体而言即是:2020年前CO2排放量少于1.5t/人;基于可再生能源产生的电力占总能耗的30%(总能耗指标为55kW·h/m2/年);2030年前以可再生能源替代化石能源,实现零化石燃料消耗以及环境正效应[5]。

围绕这一绿色更新目标,港区将相关指标细分为两类:操作性指标+完成性指标,加上之前编制详细规划(亦是瑞典法定工具)时所制定的强制性指标,共同构建了港区未来建设的评价和监测体系(表3);在评估工具上,皇家海港则将关注点从环境排放水平转向如何实现环境正效应,因而也更多地沿用和改进了湖城的环境影响评估工具(EIA)。

3 瑞典旧工业区的绿色更新启示

2015年12月召开的《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标志着我国城市建设将转型进入“存量为主,内涵提升”的新常态,城市更新也将由此走向“以人为本、可持续发展的微更新”。不难预期,“坚持集约发展、提倡城市修补、讲求精明增长和紧凑城市、追求优质环境”的绿色更新模式必将成为我国城市未来建设的普遍性选择。在此背景下,本文聚焦于瑞典的绿色更新典范——Bo01欧洲住宅展览会、哈默比湖城和皇家海港,正是希望通过探讨其旧工业区绿色更新的路径而获取国际经验和宝贵启示。

表2 哈默比湖建设的环境规划目标(资料来源:参考文献[1] 74-76)

表3 皇家海港建设的评价和检测指标

不过也需看到,中瑞两国在城市化水平、经济发达程度、环境资源压力等方面仍存在较大差距,瑞典不但在可持续理念上根深蒂固,在能源和环境技术的有效利用上也居世界前列,而我国在资源利用、环境技术甚至公众生态意识上都面临着复杂而严峻的形势。因此,在借鉴瑞典经验时,需要在预先辨识差异的前提下扬长避短、为我所用。

3.1 规划体系方面

观察“更新规划体系-城市规划体系”的主线关系,会发现中瑞两国在市一级的管理归口上大体相仿:以“一体操作”模式为主——由市级规划主管部门统管共抓现有的空间规划和城市更新事务,由“一”套班子来一体化协调包括城市更新在内的各类空间规划工作,并统筹纳入更新所需的绿色技术、环境评估等要求。换言之,绿色更新是在既有的空间规划体系和管理框架内落实的。

具体而言,在瑞典“两级三类”的空间规划体系中,区域级规划可由法律框架下的县行政委员会组织编制,市一级规划则包括两类:总体规划是城市战略引导的综合类工具;详细规划则是规范市级土地利用的法定工具。因此,可以说,瑞典的旧工业区绿色更新主要是在市一级空间规划体系的羁束下推进。同理推之,在我国着力构建的“五级三类”国土空间规划体系中,更新规划也需更多地结合市级及以下的空间规划和管理框架而展开。

与此同时,国际上的更新规划归口还存在着“分离衔接”模式(如英国多部门参与、多方合作的更新合作组织/委员会、日本都市再生本部、新加坡重建局等)——由原规划主管部门继续管理空间规划事务,同时另建一套对口城市更新的、相对独立的管理机构,以统揽起草地方性更新法规、组织编制更新规划、统筹管理和监督使用更新资金等专项职能。二者在管理事务和权限上相对分离,但需要在相关法律框架和上层机构的约束和保障下有机衔接、协同推进地方各类规划工作。

受其影响,中国香港(市区重建局)和台湾(都市更新组)地区均采纳类似做法,而且部分改革前沿城市(如深圳、广州、青岛)先试先行、也开始组建相应的更新局;甚至有部分城市(如上海)采取了一类过渡做法,即:由规划主管部门在内部挂牌成立城市更新事宜的专项部门,但实质上还是由“一”套班子来统筹组织空间规划与城市更新的两线工作。

此外,就更新规划本身的程序而言,我国“规划-土地出让-设计-建造”往往是一个单向流程,而缺乏一个多向反馈的交互过程,这就有可能导致输出产生偏差、却无法适时修正系统。因此,瑞典将整合式系统规划方法纳入可持续目标的更新做法更值得借鉴,即:规划师整体考量同生态环境相关的各项要素,并将其纳入规划目标确立、内容编制、审批实施、过程监测和绩效评估的全链条,在降低环境资源消耗的同时、实现资源利用和产出的最大化。

3.2 技术体系方面

规划建设过程所倡导的行为活动应蕴涵着一种尊重自然资源的价值理念,绿色更新尤需如此,并具体反映在生态技术的研发和应用上,这主要包括3个层次:低技术、中间技术和高技术。其中,前两者属于普及型技术,后者则属于研究型技术。相比而言,瑞典生态型城镇建设属于以高技术为核心的各层次技术的综合运用和多类成熟产品的系统集成,具有高层次、普遍性、综合性的成熟期特征;而我国绿色更新尚处于起步阶段,受制于经济与科技水平,很难象北欧那样以高投入和高技术来换取长期的高回报,尚未成熟的生态技术、产品体系以及工业化生产障碍,也会在很大程度上抬高其应用门槛。因此,我国绿色更新的技术之路需要关注几点:

(1)技术层次的复合。其一,梯度化应用。破除技术至上的极端化倾向,首先考虑适应环境要求的传统地方控制技术,优先在中低实用技术层面寻求突破,通过基于物理原理的中间技术(如太阳能板、排水渠、绿色屋面等)、甚至是地域乡土技术来实现渐进式的生态化改造,然后选用高效而成熟的机械与人工技术(如节能照明、中水利用和机械式恒温换气),最后才是先进材料、光电技术及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其二,地域性分异。考虑到各地经济技术水和资源条件极不均衡,生态技术的运用也不可强求同步、抹煞地域差异。既要鼓励经济技术发达地区适当超前,使用垃圾分类收集真空系统、智能系统等复杂程度较高的技术,并将获取的经验和技术信息推广至其他区域,也要扶持拥有先天资源优势(如西藏的地热和新疆的风能)的地区,实现技术应用的跨越式升级。

(2)技术特色的创建。绿色更新所集成应用的生态技术,可根据具体的项目主题和工作重点来设定和彰显相应的特色领域。像哈默比湖城就聚焦于环境主题和基础设施而拟定了一系列的规划和操作程式,通过创新著名的“哈默比模型”完成了系统资源的自给自足与循环利用;Bo01地区则在“明天的城市”主题下,对信息技术的共通标准、物种与绿化园艺等做出了独具特色的前沿性探索。

(3)核心技术的框定。尽管瑞典各例绿色更新所采纳的生态技术不尽相同,但具有环境敏感性的能源供给和水处理、智能技术、建筑材料、交通组织模式等无疑是支撑生态型城镇建设的共同基础,也是绿色更新无法规避的核心技术领域。但无论引入何类技术,均需要在环境规划层面明确其应用的目标、要求、措施、责任方与参与者等问题,同时为百花齐放的技术创新预留弹性空间,甚至容许在同一技术领域出现差异化手段取向(如中水利用)。

3.3 评估体系方面

生态导向下的环境评估作为可持续目标下的决策支持工具或是框架,已经在瑞典旧工业区绿色更新的辅助规划与决策、方案与产品比选、校核与反馈、导控与调适等方面发挥了积极而广泛的作用。但相比而言,国内更新领域却长期忽视绿色评估和监测环节,即使偶有全寿命周期分析、生态模型、EIA等评估工具的借鉴,也多在模型工具、指标遴选、数据采集上面临定性多于定量、模糊多于清晰、可操作性不足等问题,加之评估介入时间的滞后和动态追踪的缺失,往往制约着评估体系在更新领域的效用发挥。因此,我国绿色更新的评估需要关注3类选择:

(1)评估工具的遴选。目前,国际上有关可持续性环境的各类评估工具按其操作方法可分为4种——分级评估工具,以全寿命周期分析为平台的评估工具,以指标因子为依托的评估体系和综合性工具。不同的评估工具拥有不同的策略、繁杂的种类和标准、差异化的特色优劣与适用范畴,用户需要根据不同的更新项目和实际需求而选择适宜的评估工具。像哈默比湖城和皇家海港所选用的环境评估工具就以第2类或第3类为主,Bo01欧洲住宅展览会则以第1类为主,且收效良好。

(2)指标因子的遴选。在确定环境评估工具的基础上,不同更新项目可根据各自不同的特点和需要遴选不同的因子来建构指标体系;即使是同一项目,不同地块也可在评估指标的遴选上存在差异。像湖城Sickla Kaj地块所应用的环境影响评估体系(EIA),不仅和Bo0l地区环境目标评估的指标体系不同,还迥异于相邻的锡科拉半岛的环境评估工具ELP,后者的基本结构具有全寿命评价的典型特质。

(3)评估时间的遴选。根据评估工具的类型及其应用对象,宜合理选择环境评估的介入时间,尤其是辅助规划设计决策的工具更需尽早引入,以便实现对整个建设过程的监控、反馈和调整。通常而言,绿色更新类项目建议至少从规划阶段起便展开可持续性环境评估,即便哈默比湖城在详细规划阶段引入了环境影响评估体系,其整个建设过程依然留有不少遗憾6)。以此为鉴,皇家海港项目伊始即引入评估工具和指标体系展开动态追踪,同时鼓励参与各方分工合作、建立有效制度保障,就是要通过规划、监测和评价模型的持续完善来锻造2.0版的湖城。□

注释

1)该绿带在纵向串联街区各组团的同时,被卢格内特大道和支路划分为4个主题、特色各异的区段,密集承载了街区居民一年四季的交流与活动。其环境规划及其周边住宅设计因精细化设计和生态技术融合而获瑞典2005年Kasper Salin奖。

2)皇家海港曾经在2014年举办过北部滨水区的国际设计竞赛,ADEPT & Mandaworks事务所合作完成的“Royal Neighbor”方案因高品质的城市和建筑空间设计脱颖而出,最终获得一等奖,并通过规划设计方案的进一步深化而得以逐步落实。

3)“哈默比模式”是哈默比湖城在斯德哥尔摩水公司、FORTUM、城市开发管理局和城市垃圾管理局的通力合作下,聚焦于环境主题和基础设施而拟定的一系列规划和操作程式。该模式的各组成部分相互关联、多向转化,共同构成了一个自我循环的完整系统,揭示出污水排放、废物处理与能源提供之间的互动关系及其所带来的社会效益。

4)绿色建筑挑战(GBC)项目是一项围绕着现状建筑环境评估而展开的国际性合作项目,其方法实质上就是建构一套由82条准则共同构成的标准体系。

5)亦即生态能效法:一套由瑞典皇家工学院(KTH)和耶勒夫(University of Gävle)大学合作研发的环境评估方法,并得到了建筑研究委员会/Formas以及建造业约20家公司和组织的支持。其平行覆盖了能源使用、材料使用、室内环境、户外环境和全寿命周期成本等几大领域,可以借助于环境的柱状统计框图来量化和演示引发不同环境影响的特征要素。

6)客观而言,哈默比湖城并没有充分实现哈默比模型的“闭式循环”理念,绿色更新目标也没有完全达成,其原因是多方面的,如环境计划和评估体系的引入晚于先期规划,缺乏有效的目标监控和评价系统,可持续发展的环境指标同规划设计、生活舒适度、经济利益等之相冲突等等,这也为湖城2.0版的皇家海港建设提供了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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