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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格尔木西藏基地

2021-04-01潼喜喜

西藏人文地理 2021年1期
关键词:藏青招待所张静

潼喜喜

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驻格尔木办事处 图/ 张静

西格办中学运动会老照片

西格办中学

格尔木西藏基地西格办中学1957年10月1日成立那天,有3个将军参加了典礼,他们分别是慕生忠将军、白云峰将军和何洁将军。学校仅有的建筑物就在现在文化中心西南角的小土坯房那儿,教职员工有3位,分别是校长任民和总务雷白让,还有一位老师,学生仅有18位。它也是西藏最早的学校,虽建在区外,但在2002年之前一直是西藏自治区中学的龙头,历年来一直有考上清华北大和复旦等名牌大学的学生。

最让西格办中学引以为豪的是这里出过多位知名校友,包括现任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中央委员、西藏自治区党委书记、西藏军区党委第一书记吴英杰。他1974年毕业于西格办中学,同年毕业的还有李文汉,现任西藏自治区第十一届人大常委会副主席。以及1978年毕业于该校的董文亮,现任北京跟踪通信技术研究所所长。年轻的覃金堂,2001年毕业于西格办中学,现在是中国地震局地质研究所副研究员,理学博士。从西格办中学走出的还有数十位现在西藏自治区担任厅、局级领导职务的干部。

西格办中学1974级毕业留影

眼下,西格办中学正在原有规模上扩建,新的男女生宿舍、教工兼学生食堂,还有教职工宿舍区也在紧张施工中。原先破旧的食堂是从1970年使用至2012年的,后来新建了个学生食堂投资430万元。学校右侧一座20世纪70年代修建的礼堂,2009年拆了,在原有的基础上修建了校史展厅。左侧的综合楼是西格办各个单位集资捐建的,现在墙上还有一小块大理石上镌刻着这些出资单位的名录。综合楼对面是实验楼,也正在修缮的过程中。

因为格尔木西藏基地的变迁,原有的子弟生源不再有那么多了,2014年,经西藏自治区教育厅批准,西格办中学转而面向西藏全区招生,覆盖了全区7个地市。西藏来的学生们在西格办中学享受义务教育,吃、穿、住宿乃至从西藏自治区来的路费,都来自国家财政拨款。每年招生季,西格办的老师们都要组织去拉萨接新生。

我们采访了多位学校的教职员工,了解昔日西格办中学的历史,现在负责后勤工作的张福德老师,生于1967年,1969年随父母来到格尔木。70年代,他父亲来到学校管后勤。1985年,父亲退休时他顶了班,那是最后一批顶班。他记得,20世纪80年代,西格办中学有百来个老师,学校甚至有自己的校办工厂,有自己的铁匠和木工。他刚进入学校工作时候,学的是白铁工,自己敲敲打打做铁皮水桶、铁皮簸箕,那时候西格办的砖厂撤了,各个单位还自己做铁皮炉子。他说:“我们还有自己的印刷厂,学生用的作业本都是自己做的,印刷厂有三四个正式工,一二十个临时工,后来校办工厂关张了,我就去做了门卫,也就转正了。”

西藏自治区党委吴英杰书记、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齐扎拉主席一行视察西格办中学

生于1974年的历史老师段文霞,1986年就在西格办中学上初中,她记得原本格尔木南郊还有个二中,后来合并过来了。她回忆:“那时候老教学楼刚刚盖起来一年多,有四层,每层6个教师,边上还有很多土坯房子,教室里冬天已经有了暖气。办公楼是我们那一届的学生打的砖,学校边上的沟也是我们挖的。我记得那时候,我们会去河坝附近拉练,野营野炊。”她还记得,那时候每两年会举办一次运动会,大概是在天暖和一些的七八月,西格办中学参与的学生们各项成绩都是破纪录的。于是校园里彩旗飘飘,拉上横幅标语,学校会特地找西格办汽车队借来大巴车接送参加运动会的师生,学校门口停一排大巴车,好不壮观。

西格办中学现任书记冯小青,模样娟秀,文雅大方,她是位典型的“格二代”。她的父亲冯殷奇现年92岁,当年从抗美援朝前线回来后,随十八军进藏,20世纪50年代从拉萨的商业转运站转业到格尔木。1963年出生的她,1973年10岁那年,从父亲的河北老家来到了格尔木上小学,在西格办中学上完高中后,考上了陕西咸阳西藏民族大学。学政治学的她毕业后先是分配到了林芝地区,在县委工作了一年多,因为丈夫李富满在西格办工作,她调回了格尔木,从那以后一直在西格办中学工作,1988年到2013年任副校长,之后一直担任学校党支部书记。

西格辦中学校长助理张宏生老师 图/ 颜道靖

她说:“我记得1978年我上西格办初中时,初中部一个年级就有14个班,高中一个年级有5个班,全校有数千人。那时担任校长的是丁国范,他的魄力、能力都很强,每年升学率都很不错,考上名校的学生也不少。后来铁路通了,西藏基地逐渐缩编,2001年一年,我们学校调走了31位老师,包括几位骨干老师。到2014年面向西藏自治区招生之后,西藏的上级领导部门希望我们的学校规模扩大到4500人,在西边拨给了我们200亩地,东边给了100亩,现打算在东边专门建立一个1500人的初中部。有了藏族学生后,我们陆陆续续引进了一些藏文老师,2019年到2020年,藏文老师来了9位。但是师资紧缺的问题还没有得到彻底的改变。”

西格办中学课间操 图/ 颜道靖

西格辦中学校长助理张宏生老师这些年来为了西格办中学操碎了心,他介绍说,西格办中学2020年,初中66个学生报考内地西藏班,就考上了43位。从2014年以来,几乎都是他带队去拉萨接孩子们的,也有不少家长会跟着来到格尔木,每次迎新会,初一的学生大概有160位,家长大概就来了有100位。为帮助西藏来的家长住宿,他还特地去菜市场边上的晟豪宾馆谈价,一个标间谈到了100元,平时是158元。他还说:“早年我们的师资一直不错,都是从教育部直属的师范学院招聘来的老师,诸如北师大、华师大、华中师大等,但是近年来学生不断增加,老师也渐渐不够用了,我自己教历史,带七八个班,一个星期得上十七节课,尤其是高考大复习的时间,缺老师的问题更为突出。现在很多班级没有专门的生活老师,西藏来的孩子们都是寄宿生,需要足够的生活老师照料,特别是在他们生病的时候得陪着去看病。班主任兼做生活老师的,凌晨一两点还在陪着他们,也是常事。”

西格办医院外景 图/张静

西格办医院

初见西格办医院院长刘明军的时候,我手里抱了个保温杯,他笑着问我喝的什么,我说:“泡了咱们格尔木的枸杞。”刘院长转身从办公室后方的柜子里拿出个小塑料袋说:“没味儿了吧,来给你加点儿。”这种自然的对话就像西格办医院给我的第一印象:三层砖混结构的门诊及住院楼,是1958年建成的老苏联建筑。院内四周分布着杨树和沙枣树,像一位老朋友,带着时间留下的厚重又没有距离感,常规三甲医院里的急促不安在这里没有丝毫痕迹。

西格办医院(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驻格尔木办事处医院)是在20世纪50年代青藏公路管理局卫生所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1955年青藏公路管理局成立时就组建了卫生所,这是格尔木第一家医疗卫生单位。当时的卫生所只有几顶帐篷、几间“地窝子”病房、30张病床、25名医护人员,条件和设备非常简陋。1958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疗养院集体转业,从甘肃天水市迁来格尔木与青藏公路交通运输管理局卫生所合并,组建成青管局职工医院。1958年至1960年,职工医院合并到青藏铁路工程局,改名为铁路中心医院。此时,西藏运输局格尔木办事处成立了设有病床的卫生所。青藏铁路办事处撤销后,铁路中心医院划归西藏自治区筹备委员会驻格尔木办事处领导,改名为职工医院。1962年又改名为西藏自治区第二工人医院。1988年8月改名为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驻格木办事处医院。从50年代到70年代,无论是设备还是医术,西格办医院都是格尔木地区最好的医疗单位。

西格办医院院长刘明军 图/张静

西格办医院里的20世纪50年代窑洞式仓库 图/张静

检验科的李亚萍和药剂科的朱静都是本院职工的子女,都是在本院出生的,李亚萍是1974年生人,朱静比她大2岁,两人的成长经历十分相似。李亚萍的父亲毕业于河南医学院,是1956年第一批医疗队过来援藏的老员工。当时父亲在药剂科工作,母亲陪同父亲一起过来。朱静是1972年生人,父亲是药剂科的。两人的母亲都在医院的“大集体”工作,所谓大集体就是为了解决职工家属就业问题,在单位内部为家属开设了一些岗位,比如洗衣房、中药房、食堂、托儿所、缝纫组。朱静回忆道:“之前工作太忙了,专门有两个人来负责照看职工孩子,我母亲就在托儿所待过一阵子。中药房的工作就是专门负责晾晒和熬制中药。”

1993年朱静高中毕业后来到西格办医院,至今工作了27年。2016年以前,她一直是临床护士,近几年来了一些新人,老员工调岗,她便被调到了药剂科。上岗之前朱静先是在医院的培训班培训了一段时间:“这个培训班是从60年代就有的了,当时医院的培训班是很专业的,部队上的医院还有人民医院都要来我们这边进修培训。”李亚萍是1995年西藏大学中专毕业后直接分配来医院的检验科,一直工作到2007年后去成都中医学院读了两年大专,大专毕业后又继续回到医院工作。李亚萍的父亲1998年退休,她还和父亲共事了3年。60年代李亚萍的父亲一个月工资只有20多块,1995年刚上班的朱静工资能拿到550块,1996年朱静的工资也已经涨到700多块了。医院的工资是靠工龄、学校分配或招工不同来综合计算的。

李亚萍刚参加工作的20世纪90年代中期,检验科门诊一天接收的患者有40到50人,她补充道:“这可不是医院病人最多的时候,最多的时候是我父亲在这工作的70—80年代,当时我们小朋友来医院找大人都是挤着进来的。我陪父亲在药剂科值夜班,他当时拿个大钉子,不知是几号的处方纸,扎得厚厚的一叠,办公桌上堆得满满的全是处方,父亲忙得一分钟都睡不了。当时不仅病人多,医疗技术也特别好,可以做开颅手术。”医院药剂科自60年代,根据国家药品规定,可以生产出合格的针剂、膏贴、中成药品用于临床。1972年至1988年,调剂室完成处方累计212.76万剂。

西格办医院 图/张静

西格办医院 图/张静

李亚萍和朱静两家人从出生就一直住在医院的家属院里,70年代家属院里居住的人很多,一家五六个孩子是很普遍的情况。家属院分成两个区域,以医院门诊楼来划分,李亚萍住在门诊楼靠近大门一侧的家属院,朱静住在门诊楼斜后方的另一侧。我起身望向门诊楼的窗外,李亚萍指着正后方的这片空地说道:“你看这儿,我小时候这里是一大片厚厚的水泥台,用来晾晒中药的,再往后那片儿就是家属院了。”医院的家属院是由60年代建的窑洞房和70年代末建成的平房以及80年代末建成的二层楼房所组成。两个家属院的小孩子有时候会“打架”,打之前还要下战书宣战,大一点的孩子带着小一点的,递给另一侧家属院的孩子,在战书中约定好的时间开战。所谓“打架”其实就是扔石头,地点就在医院门诊楼前方的空地。最严重的一次,院里面的领导给职工开会,让他们回家管好自己的孩子们,石头扔得病人进不来了。说到这里,李亞梅和朱静的坐姿松弛了许多,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神里充满童趣。

绿树成荫的西格办医院 图/张静

西格办医院 图/张静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家属院的孩子们也玩得很起劲。医院后面的河滩是他们的一处聚点,夏天大人们带着孩子们在河滩洗澡洗衣服,到了冬天,山上的雪水流下来结成冰,孩子们就在上面滑冰。有些小孩会做冰车,带着家里捅炉子用的钳子、炉钩、铲子当冰杖用,往后一推,冰车就走了。说到这里,朱静饶有兴致地补充道:“简易冰车是用钢筋做的,有些大孩子用三角铁做得特别好,贼气派,可羡慕了!我们都随身带着钳子,回到家老娘就发火了,要生炉子钳子找半天也找不到。现在河滩已经完全变样了,当时家长不让去,都是偷偷去。河滩对面是部队的生产队,当时他们种了麦子、西红柿、莴笋、萝卜,我们小孩儿就翻过去拔人家的萝卜,被生产队的人追着到处跑。小时候吃了很多大青头萝卜,也不觉得烧心,可高兴了。”打沙包、踢毽子、抓骨子、跳皮筋、跳盒子也是孩子们爱玩的。朱静说:“我小时候玩得最多的就是跳皮筋,看人家师傅修车就跑过去,问人家有没有不用的汽车内胎。回来自己剪成长长的一根,这就是当时的皮筋。踢的毽子也是自己制作的,看谁家鸡长得好看,趁人家不注意,三四个人一起追着鸡,按到地上拔几根鸡屁股上的毛来做毽子。”跳方盒也是当时的小朋友们爱玩的游戏之一,条件好的,就拿家里用完的擦脸油的小铁盒,友谊和蝴蝶牌的,在盒子里装上土,再在地上画好格子,单腿踢着小铁盒跳,盒子压线就代表输了,条件差一些的就自己缝个沙包照样跳。如今李亚萍和朱静的孩子都上大学了,父母也都退休回内地去了,有时候和父母聊起格尔木,聊起西格办医院,他们都说有机会要回来看看,太怀念了。

西格办医院医生正在为病人做常规检查 图/张静

刘院长是陕西咸阳三原县人,1988年在西藏民族学院医学系毕业后分配来西格办医院,正是医院行政加业务全权由西格办管理的第一年,在此之前医院是由自治区卫生厅管理,西格办只负责行政事务代管。刘院长刚来的时候在内科工作,据刘院长描述,当时的医院是个完整的全科医院,有100多名职工,一天内一个门诊医生要接诊30到40个病人,有110张病床,高峰期会全部住满。1988年一年医院各科收治的病人就有2.46万人次,治愈率能达到73.1%,医院职工最多的70到80年代达到了400多人。西格办医院主要负责西藏基地的职工以及家属的就诊,青藏铁路修通后,西藏基地的很多单位都开始改制和分流。特别是三队一厂(汽车一队、二队、三队、一个大修厂)和一个运输总公司,当时一个车队就有几千人。铁路修通后,5家单位加起来不到100人。这样一来病人就逐渐减少了,医院的职工也明显减少了,有退休的、调走的。另一个原因是随着城市的发展,西格办医院所在的地方被划入了郊区,格尔木本地的居民也不愿意跑来这边看病,大家伙儿更愿意去格尔木市人民医院、格尔木市第二十二医院看病,近几年也成立了一些私立医院。

西格办医院医生正在为病人做常规检查 图/张静

去年开始西格办医院招收了十几名医学院的毕业生,今年招收了9人,目前加起来有79名在职员工。2003年随着藏青工业园的发展,西格办医院也在园区内开设了门诊部。说起西格办医院的历史,刘院长的语气与神情中有的只是坦然与自信,我想这也是“老西藏们”为西格办医院的每一位成员注入的底气吧。

西格办招待所旧址 图/张静

西格办招待所

西格办招待所的遗属胡兰芳是目前还留在格尔木的唯一一位老人,目前长年卧床吸氧,由女儿魏菊红和女婿蔡明义照顾,但老人的意识还很清晰,能够回忆起很多当年在招待所的事情。

西格办招待所于1958年建成,这是格尔木西藏基地在格尔木地区的第一家招待所,在盐桥路上,位置一直没有发生变化。招待所旧楼约有2500平方米,目前已经空置。寻着老员工们给出的线索,会发现刚进门的屋子是曾经的登记室,旁边的两间屋子是值班室,一楼二楼都是客房部,现在有些房间里面还摆放着床。在最早期,招待所的客房分为两张床、三张床和四张床的,共有100多张床位,还有少量的干部间,一室一厅,外面用来办公,里面的屋子放一张大床,也有屋内外各有一张床的。魏菊红说:“我们就叫它特间,当时西藏下来的领导都住在这里。”20世纪70年代约有100多位职工,一楼客房有20多间,楼上楼下加起来共有五六十套,70年代和80年代招待所每天都是满员的。去西藏的人和西藏下来的人都住这里,主要是各个运输公司的司机:外贸车队、粮食车队、工程车队、自治区粮食局车队、自治区商业局车队等。最早期招待所使用的全是木板床,到了70年代改为钢丝床,90年代初进了一部分席梦思床,同期招待所还修建了澡堂,装了暖气。

魏菊红和蔡明义一直留在格尔木照看母亲胡兰芳 图/张静

胡兰芳是1939年生人,1966年作为家属随丈夫来到招待所。胡兰芳的丈夫是招待所厨师,胡兰芳也负责招待所的一些工作,如洗被子、在 “温室”种菜、烧开水。魏菊红说:“我妈她们是按照按计件的形式来算工资,比如洗一床被子是4毛钱,没有保底工资,干得多就拿得多。”前招待所的司机石永喜和魏菊红、蔡明义一家是从小一起在招待所家属院里长大的,三人的父亲都是招待所的厨师。石永喜说:“当时大家都会做饭,对厨师没有太高的要求,大锅饭大锅菜,弄熟就行,弄干净就行。会炒菜上午就去炒菜,会蒸馒头的就去蒸馒头,慢慢就熟悉了,都是自愿的,和现在不一样,愿意干的就多干点。”后厨操作间有100多平方米,水泥垒的灶台,一共两个班,一个班十几个人,两班交替着来,早上五六点就开始熬稀饭,晚上8点左右收工。蔡明义回忆:“食堂特别大,将近1000平方米,食堂里都是大圆桌,早午餐都供应,早餐一般供应稀饭、馒头、小咸菜,午饭和晚饭就是米饭、炒菜。我记得70年代时一个馒头5分钱,到了80年代初,一个肉菜1块2。”那时冬天的主要食材是白菜、洋芋,夏天会好很多,有茄子、辣椒、西红柿、莴笋、黄瓜等,也会从其他地区拉来一些便于储存的干货,如腐竹、木耳、海带,供一年四季食用。

西格办招待所旧址 图/张静

现在西格办二期周转房的院子,是之前招待所的家属住宅区和温室菜地,所谓温室菜地就类似于现在的蔬菜大棚,又比大棚更原始和复杂一些:砖头起在地面,用三角铁搭好框架,四周也是砖头盖的,顶层为玻璃用来透光。当时在温室菜地里种的黄瓜、西红柿等蔬菜被称为“细菜”。魏菊红感叹:“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过年聚餐的时候,招待所给每家分做好的菜,腐竹烧肉、木耳炒肉啊、红烧肉啊,一年改善那么一次。”看着魏菊红满脸洋溢着曾经过节时的那份喜悦,我不禁打趣道:“父亲在食堂工作平时不带些好吃的回家吗?”魏菊红突然严肃起来:“私自拿吃的回去,被发现要开除公职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胡兰芳是甘肃武威人,丈夫1996年去世,丈夫去世以后胡兰芳就成为遗属一直留在了格尔木。魏菊红说,“我妈不愿意回去,老家也没人了,现在回去也没认识的人,我们就留下来照顾,前年回了内地一次,待了两个月,我妈也不喜欢,楼房住着也不习惯,她就喜欢格尔木,喜欢现在住的这个平房。母亲在格尔木待了一辈子,虽然吸氧躺在床上,但也更愿意在這里待着。”

西格办招待所旧址 图/张静

根据1999年来到招待所一直工作到2011年的所长朱建华描述,当时招待所已有2万多平方米,80年代末期盖了三排平房,为了改善职工住宿,1994年归为西格办医院下属的一个科室,但名字和职能没有更改。2001年在旧楼旁边建了新楼,是归为医院以后,医院建的,一二层用来做门面,三四层作为客房部。旧楼有70个房间,新楼有十几个房间,常年的入住率能达到78%左右。朱建华说:“招待所的硬件设施虽然比较老旧,但是很安静舒适,所以我们的回头客一直很多。而且(价格)很便宜,钢丝床的床位我来的那年就10块钱,2005年左右调到了15元一个,一直到我走的时候价格都没有变过。席梦思全部配齐是在2001年左右,30多元一个床位。我们的卫生是特别干净的,洗手间都擦得亮亮的,吃一顿早餐,内部人员是两三块钱,对外人均不会超过5块钱。停车场也很大,大货车的话,能停六七十台,跑青藏线的运输司机们在我们这儿住20年的都有。”

藏鑫物流董事长丛强义 图/张静

铁路修通以后,逐渐取消公路运输,交通系统不再跑拉萨,招待所的生意没以前那么好了。招待所共分为:客房部、后勤部、接待部、财务科,老员工很多都退休了,退休后招待所只剩下几个人,尤其是客房部又分为值班经理、领班等,所以人手也不够,再加上本身客流大幅度减少,2011年招待所承包了出去,新楼用来做连锁酒店,旧楼目前还空置着,里面的结构布局没有发生改动,站在二楼的台阶上往下望,长长的玻璃透进光来,好像从前那般热闹景象也一并随着光闯了进来。

藏鑫物流

格尔木西藏基地藏鑫物流的全称是格尔木藏鑫物流股份有限责任公司,成立于2014年4月,是由4家公司共同组建而成的:西藏自治区对外贸易运输公司格尔木分公司(负责对外贸易物资的仓储和转运)、西藏自治区物资局格尔转运站(负责以水泥、玻璃、钢材为主的中转)、西藏自治区驻格尔木商业储运公司(负责以百货、纺织品、食品、五金家电为主的中转)、西藏自治区矿产品经销公司(负责以铬铁矿为主的转运及经销)。

藏鑫物流董事长丛强义是辽宁人,但他几乎没在辽宁待过,丛强义出生在西藏昌都的一个喇嘛庙里,“当时没有房子,父母也住在喇嘛庙里,喇嘛庙很大,庙周围的禅房就分给职工们居住,有时候开玩笑说自己长不高,是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当时供应的粮食得用粮本和粮票,得有户口才能有粮本,我们就买不到粮食。”丛强义的父亲毕业于沈阳化工学院,1958年调来格尔木,在西藏物资转运站当仓库主任,母亲随着父亲一起过来。1972年,4岁的丛强义从西藏昌都和父母及兄弟姐妹又一起来到了格尔木西藏基地。当时丛强义所住的家属院是土木混合的平房,“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一家6口都住在里面。一进门就是两间,外面的小院里有个火房用来做饭。要烧煤砖,我们小时候都经历过打煤砖,一家分一车煤,今天我帮你家打完了,明天你帮我家打,格尔木专门有一种泥土,先把泥土和煤加水混在一起,放在院子里或者自己家门前的容器里晾干。一般三五天就干了,用的时候用榔头敲成小块。我们单位到了1988年才通暖气,之前一直烧煤砖。原来格尔木有很多煤气中毒的,有8个女孩住一个宿舍里全部煤气中毒去世了,所以炉子的架法很重要,冬天冷,大家都关门关窗,烟冲管道一定得保证通畅。”

藏鑫物流办公楼 图/张静

丛强义小时候对格尔木最深的印象就是黄沙和蚊子:“之前没有沙尘暴这种叫法,我们都叫黄沙,最近两年没感觉到了,因为格尔木也在治理,种了很多树。当时放学,我们小朋友遇到黄沙,在墙角一蹲就是几个小时。再一个就是格爾木的蚊子,因为当时格尔木的河道和芦苇荡很多,6月一过全是蚊子,夏天大家都带着蚊帐帽,类似养蜂人带的帽子,当时还用飞机撒药灭蚊的。八九十年代都还能看到军用飞机撒灭蚊药的。现在格尔木的蚊子专门拿到上海去研究,研制出了针对这类蚊子的杀虫剂,非常成功。其实格尔木的蚊子很傻,在身上会待很久,容易捉到。现在格尔木市区里几乎没什么蚊子了。”

1984年丛强义来到西藏工业厅驻格尔木转运站上班,矿产品经销公司格尔木转运站的前身是1967年组建的西藏工业局(厅)矿山公司筹备处驻柳园转运站和格尔木转运站。1971年,两个转运站移交给西藏东风矿。1978年,西藏东风矿驻柳园转运站搬迁格尔木,与格尔木转运站合并,改名为西藏工业厅驻格尔木转运站。丛强义最开始是在行政科工作,当时单位里共有6个科室:行政科、财务科、政工科、人事科、储运科和保卫科,40多名职工。工作地点就在现在藏鑫物流办公楼西侧的平房,有六七间平房用来办公,刚进大门的地方有10间平房是家属院,“当时在驻格尔木的西藏单位里我们算是个小单位。藏鑫物流这座办公楼是在1988年建成的,这里本来是两块儿平房。”丛强义当时所在的办公点属于机关办公厅,另一处是储运办公厅,在西藏粮食局旁边,原来叫作“货场”,用来装发货物。西藏工业厅驻格尔木转运站主要职能是矿产品中转,当时的矿产品比较单一,只有铬铁矿,从拉萨把铬铁矿用汽车运到格尔木,从格尔木再用火车发往内地。

藏鑫物流办公区域 图/张静

西藏机构改革后成立西藏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经贸委),1994年西藏工业厅驻格尔木转运就改制成立了西藏矿产品经销公司,职能没有发生改变,还是矿产品转运,但从计划经济转到市场经济后,公司就可以面对市场进行销售了。当时是计划内一部分,销售一部分。同年丛强义在公司下属的经营服务公司里担任副经理,负责营销的工作,面对全国各地的客户:北京首钢、重庆铁铬金厂、辽宁铁铬金厂、西宁钢厂、陕西钢厂以及很多化工厂。

当时有专门的铁铬金协会,各个地区也有冶金部办事处,信息都是共享的,通过电话电报来联系,各个公司负责销售的都是在铁铬金行业工作了很久的老员工,大家会去互相去公司内部考察矿的品类和价格:“我们主要和冶金部西北办打交道,当时冶金部西北办要每年给我们运费补贴,从矿山上运到格尔木这段路程的补贴,我们每年要申请,每年产量6 万吨,一吨200 块钱,一年1200 万元。当时常年出差很频繁,但也没有硬性的销售额,只有销售计划内完成后剩余的这些指标,根据市场行情来销售。”

1998 年丛强义担任西藏矿业格尔木分公司的经理,结束了销售原矿的历史,开始发展矿产品的深加工,如高碳铬铁、红矾纳、铬酸酐,“我们和其他公司合作,当时甘肃白银有一个白银化工厂和我们合作,后来把它收购了,但因为污染的原因,淘汰了。和内蒙古也搞合作,还有其他地方的委托加工。生产高碳铬铁的主要原料就是铬铁矿,铁铬矿生产的产品主要是不锈钢产品,比如我们用的杯子,锅啊。红矾纳和铬酸酐主要用于做化工染料。”

丛强义最远跑到过吉林长春,当时吉林有个很大的铁铬金厂,内蒙古五原县成立了一个蒙藏铁铬金责任有限公司,做铬铁矿的深加工,和西藏矿产品经销公司前后合作了10 年,河南、河北、天津、北京、广东、湖南基本上都有公司的用户,“当时全国各地只要有铁铬金冶炼和化工的我们都打过交道。其实去了主要是去催款,当时催款难度非常大,特别是我们遇到几次金融危机,企业都非常困难。”

青藏铁路开通以后,国家冶金部撤销,从2007 年起西藏矿产品经销公司不再销售原矿,转运的职能已经没有,主要职能变成了资产管理。其余3 家公司和矿产品经销公司一样,自我管理了几年,也就是租赁。到了2010 年,商业厅把这些企业都交给了自治区国资委,这样国资委开始整合这些单位,到了2014年4 月,自治区国资委把4 家公司组建成立了藏鑫物流。2015 年11 月9 日,藏鑫物流整体划归藏青工业园区管理委员会管理,目前藏鑫物流占地74.4 万平方米,拥有铁路专用线5 条3373 米,在职职工36 人。丛强义感慨:“一路兜兜转转去了太多公司,这样我从起点又调回了起点,在外面待了很多年,终于回来了。”

藏青工业园 图/张静

藏青工业园

藏青工业园区位于青海省格尔木市城区东侧,距格尔木市区17km,距格尔木机场27km,距格尔木火车站19km,距昆仑物流中心10km,北侧与109国道和京藏高速相邻。

藏青工业园区是中央第五次、第六次西藏工作座谈会确定的重点项,藏青工业园区建设,同时也是全面贯彻落实中央“富民兴藏、长期建藏”的重大举措,是推动藏青两省区优势互补、互惠共赢、协同发展的典型案例,开创了青藏高原跨省区建设“飞地园区”的先河,体现着藏青共建共享的兄弟情谊。一片曾经的戈壁荒滩,现如今道路通达、厂房林立,2019年已实现税收逾11亿元,一个现代化工业产业园区已初具规模。

西格办(管委会)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局长李玉成 图/张静

2020年7月9日,当雄县人民政府组织的40余名当雄籍藏族青年来到了格尔木藏青工业园区,这是藏青工业园建设史上,也是西藏唐纳石膏新材料有限公司招收的首批西藏产业工人。

当雄是拉萨市下属的一个纯牧业县。招收进的这部分当雄籍青年大多数为当地牧民,其中普工占30余人,每人每月最低工资为4000元以上,其余企业管理和行政人员每人每月6000元以上。经过一个月的车间技能培训,选拔出合格的28名员工年龄在18至35岁,其中大学生4人。

藏青工业园鸟瞰图 图/张静

西藏唐纳石膏新材料有限公司总投资为10654.39万元,公司拥有石膏矿一座。公司生产基地位于藏青工业园区内,占地100亩。其中厂房建筑面积为15940m2,拥有20000m2的原材料堆放区,20000m2的特种石膏板材晾晒区。公司拥有年产25000吨特种高强石膏粉生产线一条,年产10万吨高白度(白度≥95)建筑石膏粉生产线一条,以及200万m2特种石膏板材生产线一条。西格办(管委会)经济发展局局长余代军告诉我们:“根据车间运行流程及员工综合能力,这些员工分配为:破碎组、选矿组、锅炉组、粉磨组、中控组、装框组及实验室组等不同工种。”

2020年7月9日,当雄县人民政府组织的40余名当雄籍藏族青年来到了格尔木藏青工业园区 图/颜道靖

为了解藏青工业园区,我们专程采访了西格办(管委会)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质量技术监督局 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局长李玉成。2014年3月,西格办党委决定从办事处機关内抽调五名同志兼任藏青工业园管委会的工作,他就是其中一位。目前,李玉成还兼任格尔木市政府副市长。

李玉成的父母都是甘肃武威民勤县人,父亲是20世纪50年代跟随慕生忠将军来格尔木修建青藏公路的。1974年,李玉成出生在青藏公路纳赤台养护段。他大学毕业后,主动申请回西格办中学教书,成为了一名政治教师,教师生涯从1995年持续到2004年。2004年,李玉成调到了西格办办公室秘书科工作。当时秘书科只有三名工作人员,李玉成具体负责文件起草、收发及共青团、军民共建等工作。他回忆说:“办公室秘书科工作繁杂,人少事多,但大家很团结,工作热情和积极性都很高。”他在秘书科一直工作到2011年,同年任宣教科科长及招生办主任。他回顾:“宣传和教育是在一起的,西格办有幼儿园、小学、初中和高中,涉及招生考试工作,因人员较少,原来秘书的工作还要兼着。”

藏青工業园内的浏阳化工的生产车间 图/张静

藏青工业园内的西藏和锂锂业有限公司的生产车间 图/张静

到藏青工业园区工作之前,2013年5月,李玉成作为驻村工作队一员参与了驻村工作。西格办驻村工作队有两个点,分别在西藏自治区江孜县龙马乡卓热村和最康村,两个村的平均海拔均在4300米以上。每一批工作队由四人组成:队长、副队长、队员及一名驾驶员。李玉成担任驻村工作队总联络人和驻卓热村工作队队长,在卓热乡待了半年时间。李玉成介绍说:“当时两个村没有饮用水、没有网络信号,最康村没有电,工作队员只能喝河水。我们准备了很多大桶,不下雨时就把河水囤起来,以备下雨时应急。西藏夏天的雨水很多,一下雨简易路就被冲毁了。”因下雨,道路被毁,他们最久一次在村里被困了15天,“当时县里派了一个挖机进去清理路障,清理不到100米的时候挖机就掉到水库里面去了。路太险了,一面靠山,另一面靠着水库。”

李玉成说:“我2013年11月底去园区时,当时还只是推了几条路的雏形,到处都是土。因藏青工业园管委会人手不够,2014年3月12日,西格办党委决定从办事处机关内抽调五名同志来兼藏青工业园管委会的工作。我就被抽调过来了。”

李玉成刚来到园区的时候,负责的是经济发展局和招商引资局的工作。李玉成说:“当时的经济发展局和招商引资局是合在一起的,虽然是两个公章,但也只有几个人。当时的重点工作是招商引资和入园企业的项目审批。”

藏青工业园内的西藏唐纳石膏新材料有限公司的生产车间图/颜道靖

2015年8月,李玉成开始兼任综合局(临时性部门)的工作,在此之前办事处和管委会虽然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但具体工作是单独运行的。“我更多的精力放在综合局具体工作上,同时还协助自治区工作组开展相关工作。”至2015年10月23号,根据西藏自治区党委关于藏青工业园相关工作决定,将西格办和管委会原有机构根据工作需要重新组合,成立了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质量技术监督局、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等部门。李玉成说:“这个局成立后,我就从招商局、经发局和综合局来到这个新的部门,工作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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