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话可说
2021-04-01曲近
曲近
我这个人一向对自己的创作无话可说,特别是诗,觉得写出来了,就不再有什么题外之类的话要说,一切都在作品里,一切都交给读者了,由他们评判。这倒不是我这人对创作经验有谦谦君子风度,或者保守怕被人学了去,实在是基于我的文学理论先天不足,缺少底气,后天又没有机会很好地充电。所以,既不敢乱说别人,也无法总结自己。只是觉得写作是一种快乐,快乐体现于过程。体验过快乐,享受了快乐,是写作给我带来的最大的满足,结果对我来说已不重要和無意义了。无非是运气好了,作品变成铅字,带来了所谓名利。但这又能怎样呢?我的先天不足,是受的正规教育太少,这一辈子既未踏入过大学门槛,也未自修过一门专业,连几个月的脱产进修学习也没参加过。好不容易逮着一次参加鲁迅文学院学习的机会,开学还不到一星期,就遭遇了非典,于是学校停课,大家作鸟兽散,逃离北京。等到复课,我又因工作走不开了。大概我这一生中,命里注定压根就没有学习深造的机会,这是定数,生命里的定数是无法改变的。只能自己盲人瞎马摸索着写点什么自娱自乐,所以成不了什么气候。自己没搞明白的事情,怎么敢说,怎么能说?
文艺创作不同于其他技术产品,不可以千篇一律地复制,一丝一毫不走样,工艺流程可记可录,技术细节可圈可点。艺术的生命在于创新,在于对经验的反叛,因为甲作品的创作手法不适于乙作品的创作,它们之间没有必然的关联关系,也不具备借鉴意义。甲就是甲,乙就是乙,不该有丝毫相似之处,更不该是翻版和复制,它们是两个迥然不同的全新形象。所以我认为,创作无经验。理论是理论家们的事,创作与理论永远是隔山隔水的关系,所谓的创作经验分析,都是些隔靴搔痒的废话,根本深入不到创作的本质。当然,这话理论家是不爱听的。
我不喜欢回头看自己的作品,是觉得它们没什么得意之处。换句话说,就是从来没写出过十分满意的作品,思考之后,激动归于平静。不必像对待儿子的感情一样对待自己的作品。我对于自己作品的态度是,写完就放下,抛于脑后忘记它,把心思放在下一篇上。所以我对自己的作品从来都不放在心上,不会想着去记住它,更不要说背诵了,哪怕某首诗中的一段一节或几句,我都记不住,这常常令我尴尬,在许多场合当朋友热情提议让我朗诵自己的诗时,我都无言以对,扫了别人的兴致,颇感惭愧。“写诗的人不会背自己的诗,谁会相信?”这话无疑于耳光,令我无地自容,内心隐隐作痛。每每看到别人在一些场合大段大段地背诵自己的作品时,羡慕得要命,于是就在心里暗暗地自责。
习惯了用诗歌说话,与这个世界交流、沟通,阐述自己的思想观点,表述自己内心的情感,什么都融在诗里了,还需要嘴巴喋喋不休干什么?用嘴巴把自己的诗再表达出来,我觉得也是一种重复,还是不去说它好。当然,如果别人记住了你的诗,从人家的嘴里说出来,那我会感到十分欣慰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