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有期，成长无期

王占明

一

从2017 年开始， 我陆续收到一些样刊和稿费单， 但从没有主动和别人说过， 主要是想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 毕竟只是一点小小的收获， 况且别人也未必对这些感兴趣。 前年2 月， 在新学期教师培训会上， 我向本校老师们讲述了自己坚持教育写作的经历， 会后就着手组织成立教育写作群。 之后， 3 月1 日那天， 以 “一件事一群人一辈子” 为主导的 “三一教育写作成长团” 宣告成立， 为了让更多人了解这种成长方式， 从此我就在朋友圈发一些相关消息。

7 月的一天， 我刚把拿到的一张稿费单分享到朋友圈， 就引来了一些朋友的关注， 第一个就是来自A 校的刘刚。 我们6 年前相识于市骨干教师培训活动， 当时被分到了同一间宿舍， 所以很快就熟识起来。 他为人正直、 憨厚， 有责任心和上进心， 这些都是我欣赏的品格， 后来我们常有联系， 逢年过节也会互相问好。

“真棒， 佩服， 有时间指导指导我。” 这是他看见稿费单后的留言。 我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 于是就回了一句： “你的事业干得风生水起， 不必在意这点小事。” 过一会儿， 他却发来一句： “既能教书又能写作才是真老师！” 这句话犹如一声响雷， 让我心里为之一振。我原以为他只是一个不错的老师，现在则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我答应他以后一起参加教育写作。

燥热终于消退， 开学已经一个多月， 可手头的琐事依然不少。 在天天忙得焦头烂额的日子里， 心里也一直惦记着如何让团队更好地成长。 我想， 为了提高团队的生命力， 必须进行一次改组， 范围可以突破本校， 裁减一些旧人， 吸纳一些新人， 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直到10 月的一天， 意外在网上发现了一篇自己最新发表的文章， 那是3 个多月前以名师身份去B 地培训的感想。 稿子投出去后就忘了， 没想到竟然被刊发了。 我随即在名师群里分享了此事， 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和赞许。 几天后， 名师群里通知继续组织一次培训活动， 内容依然是课题研究和论文写作。 那一刻， 我意识到， 机会来了。

上次去B 地培训也有课题研究和论文写作的内容， 可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大家是否依然抱有当初那份学习的热情？ 是否已经把写的冲动转化为写的行动？ 恐怕情况并不乐观。 我以为， 教师要想在写作这方面有所突破， 光靠培训听讲座是万万不行的， 关键是让自己写起来， 只有写起来， 才会有突破的希望和可能。 有些老师也想写， 但苦于没有迈出实质性的一步； 有些老师隔三岔五地写一点， 但苦于没有持续写下去。 那么， 在这方面略有收获的我， 能否尽一点微薄之力帮助他们摆脱一听就想写、 一写就犯怵的成长怪圈呢？ 我想， 也许能。

二

在新一轮培训开始前夕， 我鼓起勇气在名师群里发了一条 “招募” 消息。 我知道， 这不是一场游戏， 是一场关于信念、 坚持、 梦想和责任的历练， 只要开了弓， 就没有回头箭。 可喜的是， 先后有十余名老师主动进了群， 他们有的来自中学， 有的来自小学， 有的来自城里， 有的来自农村， 后来我又邀请了刘刚， 他也毫不犹豫地加了进来。 至此， 群里已经20 余人， 队伍已经很庞大。 接下来， 我就开始实施酝酿已久的 “瘦身计划”： 一天写一篇反思， 连写五篇， 没有完成者退出。

很快， 刘刚就提交了一篇叫《静待花开》 的反思， 其中有这样一段： “今年我担任复课班班主任，全班65 人， 来自几十所高中， 高考成绩从380 分到559 分不等。 开学初非常艰难， 学校环境、 生活习惯、 学习方式等各方面都需要重新适应， 我每天早上5 ∶30 到校， 晚上10∶15 回家， 几乎天天泡在教室里与他们同甘共苦。 由于基础差，很多孩子经常着急掉眼泪， 但我不能哭泣， 我给他们买鸡蛋、 买生活用品， 他们有了一点点进步， 我都给予表扬和鼓励。 我一直告诫他们， 对成绩不要急于求成， 要重视过程， 平时考试的目的在于发现和解决问题， 一定要以平和的心态对待每一次考试。 18 年班主任的经历， 让我耐得住性子， 静得下心来， 沉得住气， 静待成功之花在明年盛夏尽情开放！”

老实讲， 他的文字里有挣扎、有彷徨、 有真情、 有希望， 让我看到了一幅真实而又励志的高三图景。 高三， 对于大多数人来讲， 意味着梦想、 奋斗、 吃苦、 坚持……家长、 教师、 学生， 所有人都在围绕这一目标拼搏着， 不舍昼夜， 不计代价， 不怕重来。 然而， 作为一名具有多年高三教学经历的教师，我一方面也在为学生的进步努力工作， 另一方面却对这种生存状态倍感疑虑。 很多人说教师像蜡烛， 燃烧了自己， 照亮了别人， 乍听上去是对教师的褒奖， 可仔细想想， 燃烧就是在消耗， 燃烧越久消耗越多， 燃烧完了也就意味着没有了自我。 一个总在消耗而没有补给的身体怎么能够保持健康？ 一个总在输出而没有输入的头脑怎么能够富有思想？ 一个并不健康也没思想的教师怎么能够教出更有出息的学生？

事实上， 教师更应像手电筒，要照亮别人首先要保证自身“有电”， 用一段时间后要及时 “充电”， 只有始终拥有充足的电量，才能让学生获得更大的光亮， 才能让学生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教书育人不同于农民种地、 工人做工， 妄图通过搞疲劳战术、 多一些付出就能做好的想法是极其片面的。 因此， 一名真正有责任心的教师不应只是忙于各种教学事务， 更应该拿出精力忙于读书、 思考、 写作和学习， 想方设法修炼内功， 成长自我。 只有这样， 教师才会有源源不断的活水供学生饮用， 才能让学生更有生命力和成长前途。 反之， 教师忽视成长， 就是对学生成长的忽视； 教师成长迟缓， 就是对学生成长的延缓； 教师放弃成长，就是对学生成长的放弃。 这样的老师， 即使天天忙忙碌碌， 最终也会碌碌无为， 价值甚微。

三

记得刚组团活动的时候， 有几位老师一直没有动静， 一问才知道是开始一时兴起， 后来热情渐渐冷却， 难逃一个 “忙” 字。 再后来，跟着写的另外几位老师也有些懈怠， 一周写一篇文章的任务不断被拖延， 直至濒临荒废的境地。

经过此次经历， 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忙， 固然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 教师不忙， 学生便没有发展、 教育便没有未来， 民族便没有希望。 但仔细一想， 忙， 又是现代人常挂在嘴边的借口， 教师也不例外。 经过三年多的教育写作， 我基本形成了遇到问题先找主观原因的习惯， 即便事情再多也不轻言一个忙字。 我以为， 教师读书少、 懒思考、 不写作、 轻学习的根本原因还是内心没重视， 没有把个人成长放到一个更高的高度去对待。

事实上， 如果真的想把教育写作进行下去， 越忙反倒越有利。 忙是因为事情多， 事情多就会经历多， 经历多才会有的写。 我们经常埋怨学生们不会造句， 写不出有质量的文章， 根源在于他们的生活极其单调， 毫无色彩。 即便学生的考试成绩总在增长， 如果不能拓宽他们的视野， 不能激发他们对生活的热爱和探索之心， 我们的教学就不能算是好的教学， 我们的教育也不能算是好的教育。

改组以后， 我吸取了原来的教训， 故意加重了任务量， 由原来一周写一篇文章改为一天写一篇反思， 写的频率提高了， 目的就是强化写的意识， 形成写的习惯。 没想到， 大家居然热情高涨， 很多人都是忙了一天后， 安静地坐下来， 写下这些发自肺腑的文字：

“当初写了一点就放下了， 忙工作、 忙孩子、 忙家庭， 感觉各种忙， 但是好像也没忙出个所以然来，后来看见有比自己更忙的人还在坚持写， 顿时感到眼前有一束光。”

“上了很多年学， 当了很多年老师， 教过很多学生。 看着青春年少的他们， 就想到曾经的自己。 学生就是我们的影子， 想想自己当时喜欢什么样的老师， 就知道今天我应该怎样当老师。”

“一个班里， 老师快速记住的学生有两类， 一是高调的调皮捣蛋者， 一是学习成绩更加突出者， 而那些夹在中间的默默无闻者往往容易被忽略。 其实， 他们也渴望被关注， 哪怕是一次眼神的交流， 都会令他们受宠若惊。”

“身为老师， 我们最美好的生活应该是看见学生因为遇到我们而更有知识、 更有能力、 更有素养、更有态度、 更有情感。 社会生活是物质的， 我们必须是精神的； 社会生活是浮躁的， 我们必须是冷静的； 社会生活是复杂的， 我们必须是纯粹的。”

“我想成为一名真正的教育者，成为孩子们的榜样， 而不是爱找一些理由和借口。 我要多做一些记录、 多做一些研究、 多做一些思考， 多做一些积累， 让成长一点一滴， 一步一步。”

…………

几个月以来， 这里每天都有故事发生， 每天都有交流互鉴， 每天都有青春在场， 每天都有真情相伴。 在持续的反思性写作中， 大家瞄准了问题， 理清了思路， 启迪了智慧， 重塑了人格。 实践证明， 有些人的忙是安于现状的借口， 有些人的忙却是摆脱平庸的突破口。 让我们一起走进教育写作， 认真写下去， 坚持写下去， 在漫长的教师生涯中遇见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