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难揭露航空业“至暗时刻”

刘燕薇

2020年5月26日，拉美最大的航空公司LATAM申请破产保护

在飞机休眠期检查和维护飞机，准确性会有偏差，因为无法检测到可能已经退化的部件。因为疫情而处于休息状态的飞机和飞行员，都需要一段时间重新适应飞行。

2021年1月9日，一架载有62人的航班客机从雅加达国际机场起飞，14时40分左右与地面失去联系，之后被发现坠毁在雅加达千岛群岛海域，机上人员全部遇难。该航班机型为波音737-500客機。

此次失事的客机，属于印度尼西亚斯里维加亚航空公司，其机龄高达26年。因疫情导致的航班缩减，该机自从2020年3月23日开始，一直被停放在机库中。疫情暴发后，最低点期间，拥有18架飞机的斯里维加亚航空只有5架仍在运营。

该航空公司的CEO宣称，公司2020年3月开展了全面审计工作;该飞机起飞前状态良好;两名飞行员经验丰富并具有良好的飞行记录，2020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模拟飞行器中练习，以确保其飞行技能不退化。

印尼国家交通安全委员会在发布会上亦对外表示，该委员会于2020年12月14日检查了该飞机，并于12月17日发放了安全许可证书。

但悉尼的空中安全顾问公司“国际飞行分析公司”的执行长官指出：“在飞机休眠期检查和维护飞机，准确性会有偏差，因为无法检测到有可能已经退化的部件。而停放在机库里9个月的飞机需要定期运转，否则功能会退化。因为疫情而处于休息状态的飞机和飞行员，都需要一段时间重新适应飞行。”

近些年印尼航空业出现了蓬勃发展的态势，但国际上对印尼航空公司的印象仍是事故发生率高。

2007年欧盟将印尼的航空公司列入名单，禁止其进入欧洲领空。此后，印尼的航空公司一直遵照国际飞行标准，因此2018年欧盟对其解除了超过10年的禁飞令。

新年刚过发生空难，对于疫情期间的印尼航空业无异于雪上加霜。超龄的飞机、事故接连不断的波音737、恶劣的天气、飞机事故常发的国家、疫情期间的经营困难等，很多不利因素叠加，让调查的结果少了些神秘色彩。

“年轻的”航空业

航空业是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产物，是相对年轻的行业。2020年新冠疫情全球暴发之际，不少老牌航空公司正纷纷迎来其百年寿辰。

1926年，现德国汉莎航空的前身成立。到了20世纪30年代中期，其就已成为欧洲最大的商业航空公司。

英国及法国的航空公司则在试图壮大空军力量的同时，不忘抢夺民用飞机市场。

╱ 日航实行的是传统日本企业管理方式：尽量不裁员。 ╱

美国在两次世界大战中逐渐崛起。1945年二战结束后，美国的航空公司已在行业中占得主导地位。

2 0 2 1年1月12日，印尼海军与搜救队成员打捞失事客机碎片与人体遗骸

那时候，这些老牌帝国主义国家开通的航线主要是去往其亚洲和非洲的殖民地。当时飞机平均运载能力是75名乘客，飞行速度约为600公里每小时。1947年，国际民用航空组织在蒙特利尔成立，规定了英语为飞行员和空管的国际通用语言，并为专用术语、雷达频率、导航设备、应急程序、跑道标志及机场信号灯等，作了详细说明。

1月12日，印尼红十字会成员为印尼失事飞机残骸消毒

随着飞机座位的增加，机票变得越来越亲民。越来越多的美国游客去欧洲时选择乘坐飞机。在客运方面，此时空中交通已经逐渐取代传统的海上航行。1969年上市的400座波音747带来了交通运输行业的变革，致使航空业在美国以及国际上呈现出爆发式增长的态势。

进入21世纪，越来越多的航线，越来越多的廉价航空公司，导致了行业竞争更加激烈。竞争带来的机票价格战，使越来越多的普通民众受益。乘坐飞机已成为新时代较为普及的交通方式。

╱ 2020年，超过43家航空公司宣告破产。作为对比，2018年有56家，2019年有46家。 ╱

新冠疫情让这一便利戛然而止。停飞诸多航线成为多国遏制疫情最有效的策略，航空公司成为首当其冲的牺牲品。全球范围内，疫情已导致几十万航空从业人员失去了饭碗。世界排名前位的航空公司，不得不依赖政府和股东的财务支持。

裁员是最好解决办法？

疫情迫使这个年轻的行业面对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倒逼首次行业大洗牌的发生。发达国家都在倾力支持本国航空公司。

疫情发生后，美国政府出台了对航空业的援助计划。在政府提供资金的情况下，航空公司要尽量保留员工的岗位。即使有政府做后盾，有雄厚的财政支持，各大航空公司仍需通过淘汰较老的飞机、停飞部分航线、大幅裁员或者鼓励员工无薪“休假”，来压缩运营成本。

法国财长承诺会帮助法航渡过难关。2004年法航收购了荷航，成为欧洲最大的航空集团。2020年该集团遭受重创时，收到法国政府百亿欧元援助。而国际空运协会估算，该集团需要800亿欧元才能偿还债务，恢复正常运转。

1月12日，印尼海军发现了失事客机的“ 黑匣子”

拥有奥地利、比利时、瑞士航空公司的德国汉莎航空公司收到德国政府20亿欧元的援助，但同时出让了公司20%的股份给政府。其为了压缩成本，也不得不继续裁员。

英航的执行官在2020年9月对记者说，新冠疫情是公司成立以来遇过的最大危机。而他在接下来的10月份就被替换。工会批评他在疫情期间削减1.2万个职位。但他声称，在被公司要求削减支出的情况下，除了裁员，他并没有更好的方案。

1月9日，印尼坤甸，客機失联后，乘客家属在机场焦急等待

澳大利亚是抗疫表现最佳的西方国家，而其国内三家航空公司仍陷入激烈竞争。

维珍航空在2020年4月就申请了破产，下半年各股东一直在收购还是拍卖的决定间争执不休，至今尚未有定论。2020年上半年，澳航削减了约1万个职位。而之前只经营境内偏远航线且急需经验丰富的飞行员及专职人员的REX航空公司，却趁机“捡漏”。

日本的两大航空公司日航和全日空以往都经历过破产和重组。2010年破产、2012年重组后全新上市的日航，在2020年出现重新上市后的首次赤字。

2018年10月16日，美国西雅图伦顿工厂，波音737Max系列飞机生产线

日航实行的是传统日本企业管理方式：尽量不裁员。几百名员工被派到其他工厂、企业、呼叫中心或政府部门，做短期工。他们以往的经验证明，员工比股东更重要，当大环境恢复时，员工将对企业保持更高的忠诚度。

所以面对困境，日航选择出售股票，用筹得的资金将波音777s更换成更省油的空客350，并支持其旗下的廉价航空公司，将剩余的资金用于偿还含息债务。

疫情淘汰过半航司？

国际空运协会估算，2020下半年全球航空业损失超过了770亿美元，至少要到2024年才可能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

疫情也使不少公司无法再掩藏和拖延存在已久的问题。2020年2月11日，意大利航空公司就停止了运转。躲过了上世纪经济大萧条的哥伦比亚阿维安卡航空公司，却再躲不过疫情的冲击，于2020年4月申请了破产。南非航空在疫情暴发前，就请求政府百亿南非兰特拨款，遭到拒绝后，公司也已难以为继。

2020年，超过43家航空公司宣告破产。作为对比，2018年有56家，2019年有46家。从数据来看，疫情并没有使情况变得特别糟。截至2020年10月，全球闲置的飞机有485架，相比2019年的431架、2018年的406架，并没有特别显著的差别。

原来，疫情的暴发使不少航空公司因祸得福，得到了政府拨款。不少属于国有或由政府持部分股份的航空公司，比如阿联酋航空、卡塔尔航空、泰国航空、新加坡航空等，其所在国政府都表示将不遗余力地扶持它们，静待市场转好。

2020年年末，悉尼的国际飞行分析公司预测，约一半的航空公司最终将在新冠疫情中被淘汰，其中不乏老牌知名公司。同有政府支持的航空公司相比，小航空公司、一些第三世界国家的航空公司，以及新成立不久的廉价航空公司，和主要经营度假休闲航线的航司，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它们未来或许是被兼并，或许从此退出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