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网站：打着算盘的“民主”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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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初，以翻译、上传、分享海外影视作品而著名的“人人影视字幕组”倒掉了。人人影视是国内历史最悠久的字幕组之一。然而，随着国内影视市场版权意识提升，字幕组翻制版权视频并分享的运作方式，已经有侵权嫌疑。

字幕组的风行始于2003年前后。一些热心网友主动为当时热播的美国电视剧制作中文字幕，与国内观众分享。

部分志同道合的字幕制作者更组成小团队，通过分工合作、流程规划，提高了翻译剧集的发布效率，并且将中文字幕与原版视频压制为新的视频文件分享，方便国内观众一站式观看。字幕组最终成为大多数国内观众欣赏海外影视剧的主要中介。

本质上说，字幕组的机制属于“搬运+加工”。字幕组通常先从一些资源网站获得未经翻译的原视频以及原版字幕，再將其翻译压制。从全球的影视版权保护来看，资源网站才是侵权的源头。

以“民主”之名盗版

资源网站相当于一个“互联网大卖场”，不过其“商品”无需付费。电影、剧集、音乐、图书、游戏、图片、软件……资源网站所收录的五花八门的内容，主要来自用户自主上传。其他用户可自由搜索并下载内容，绝大多数情况下全程免费。

目前最流行的资源网站，通常采用“点对点传输”（P2P）方案，用户上传“种子”，帮助其他用户下载其本地储存的内容。提供这类卖场服务的资源网站，被称为种子网站。

种子网站上的分享内容，大部分都拥有正式的知识产权所有人。然而将其上传到种子网站的人，大部分却并非知识产权所有人。

对于真正的知识产权所有人来说，资源网站未经其允许分享其创作内容，导致了其权益遭到侵犯。但资源网站往往以“分享无罪”的名义来强调自身的合理性：分享是互联网最传统的美德，资源网站自身不生产任何内容，只是给用户一个上传其内容的平台。至于用户愿意上传什么、分享什么，是他们的自由，平台无权干涉。

全球流量最大的种子网站“海盗湾”（The Pirate Bay），其思想尤为激进。创始人之一桑迪曾在法庭上说：“（海盗湾）追求民主，为言论自由创造很好的环境……它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分享文件。”至于侵权的问题，桑迪不屑一顾：“我不希望出现一个被监视、被限制的互联网……版权产业正在给互联网挖掘坟墓。”

海盗湾的三名创始人来自瑞典。海盗湾也从一个瑞典语网站，逐渐壮大为全球网民索取数字内容的“乐土”。不同国家和地区，对互联网版权的立法保护程度不同。

海盗湾高举“反版权”旗帜，公然以“盗版”作为其网站的名字（海盗的英文“Pirate”同时有“盗版”的意思），最终要以“狡兔三窟”的方式躲开违法指控：服务器遍布全球，避开版权立法完善的国家;掌握大量备用网站域名，以免主要域名被查封后网站崩溃;创始人自己深居简出，避免被执法人员发现行踪。而其他两位创始人，斯瓦托姆曾在柬埔寨流亡，内伊曾躲在老挝。

桑迪曾经预言，海盗湾会像科幻电影《2001太空漫游》中的超级计算机“哈尔”（HAL）一样，被人类发明出来后进化成一套会自己运行的系统—即使三名创始人退出其运营。

╱ 资源网站规模越大、流量越高，广告收入也越可观。 ╱

事实似乎确实如此。海盗湾遭遇过多种打击，包括2010年三名创始人被判入狱、2014年瑞典警方查获一批海盗湾服务器导致网站下线、2017年海盗湾在网页上挂载数字货币挖掘程序遭遇网民抵制……但直到2021年，海盗湾依然占据种子网站“老大”交椅。

海盗湾创始人之一桑迪

失踪的洗钱“新王”

2014年海盗湾一度下线后，另一家资源网站Kickass取而代之，成为之后两年的种子网站王者。

区别于海盗湾，Kickass没有大张旗鼓反版权，甚至还声称该网站遵守美国“数字千年版权法”（Digital Millennium Copyright Act，简称“DMCA”）。DMCA是美国保护网络知识产权的重要法案，法案以刑事犯罪立法的形式禁止受著作权保护的技术、设备或服务的生产与传播。像P2P资源分享方式中的用户上传种子分享，假如其分享内容中包含知识产权内容，上传者即属违反DMCA。

Kickass标榜遵守DMCA，只要有版权方投诉，就会删除网站上的相关内容。但实际运作中，Kickass依然是盗版内容的传播温床。按照DMCA的执行机制，版权方需要自主发出维权需求，相关法律流程才会介入。所以只要版权方没有向Kickass交涉，Kickass完全可以对平台上的盗版内容置之不理。

不过Kickass取代海盗湾“当大哥”的日子比较短暂。2016年，Kickass站长、乌克兰人沃林在波兰被捕。沃林虽然不像海盗湾创始人那样经常公开发声，但其真实身份却被美国的执法部门轻松获取。

Kickass在美国和加拿大都有架设服务器，部分域名也是通过美国公司注册，留下其基本资料的线索。通过这些线索顺藤摸瓜，找到其邮箱、社交网络账号、线上消费纪录，沃林的个人信息无所遁形。

沃林被捕最耐人寻味的一点在于，美国方面向其提出“洗钱”指控。此前，海盗湾创始人被指控散布盗版内容，服刑时间在一年以内。而假如沃林洗钱罪成，最高可被判入狱20年。根据美国国土安全部的指控，沃林试图将Kickass的广告收入转到个人名下，但要求相关转账不要出现“Kickass”和“广告”等字样。

沃林案迄今进展缓慢。被捕后他一直与波兰当局打官司，拒绝被引渡到美国。2017年沃林获准保释，继而在2020年违反保释规定离开波兰，现时不知所踪。

劫持用户电脑

Kickass受到洗钱指控，不由得让人猜想资源网站的收入有多丰厚。根据美方的指控材料，Kickass的净价值超过5400万美元，每年广告收入在1250万～2230万美元。相比各类互联网巨头和独角兽，刚破千万的收入规模“不值一提”，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绝对是巨额收入。

2014年，一份调研报告显示，资源网站的收益率极高。其中每月独立访问数超过500万的大型种子网站，盈利率高达94.1%。按照这个比例来计算，Kickass的运营者可以年赚千万美元。

╱ 为了收入，涉嫌“盗版”的资源网站，又走上了“网络劫持”的黑色道路。 ╱

报告还指出，即使是月独立访问数低于100万的小型种子网站，一年也有机会获得10万美元以上的广告收入，收益率为85.9%。

广告是资源网站的主要收入方式，有的甚至是唯一收入方式。所以资源网站规模越大、流量越高，广告收入也越可观。尽管海盗湾的创始人们大谈“分享是美德”，控诉大型企业用版权垄断市场，但实际上他们在履行“美德”时，也在经营一项流水庞大的生意。

有的网站也试图通过“增加服务”，确保流量稳定。例如“保加利亚压缩”（RARBG）就设置了新闻区域，专门分享影视界新闻，以配合其影视资源分享。

生意做到一定程度时，资源网站甚至不满足于单纯广告收入。Kickass就曾设置页面，呼吁网友用比特币捐款支持网站运作。

2017年海盗湾“挖矿”事件更讓人反感。有网友发现，访问海盗湾时会导致其计算机资源占用率大增，最后查明是海盗湾在其机器上植入了程序，利用机器的算力挖掘数字货币。为了收入，涉嫌“盗版”的资源网站，又走上了“网络劫持”的黑色道路。

当盗版的源头资源网站在努力创收时，作为“产业链下游”的字幕组，也逐渐走上非法营收的道路。人人影视出售硬盘之类的操作，甚至在国内字幕组圈子里也人人喊打。相关责任人最终被逮捕归案，只能说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