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疫情应对中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智慧

许春红

（吉林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吉林长春，130118）

如果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是一项伟大的实践，这一实践本身充满着实践智慧，那么我国发展建设所取得的成就便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智慧转化为智慧实践的成果。当前，新冠肺炎重大疫情的出现及常态化是我们在伟大实践道路上遇到的重大挑战，更是展现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智慧的机遇。

一、实践智慧内涵探析

柏拉图在《理想国》里努力构建一个完美的理想社会，力图实现真正的正义。何谓正义？他最后得到的结论是国家的各个阶层各司其职。从表面上看，柏拉图理想国的构建似乎天衣无缝，但即便是这样的合理构建，无论在纯粹的理论自身，还是在具体的现实，都没能让柏拉图如愿以偿。他的哲学遭遇了自身无法解决的异质性，他构建理想国的实践也从来没有真正实现过。亚里士多德为了解决柏拉图所遭遇的异质性问题，摆脱他的老师在理想国中所遭遇的困境，他花了大量的精力去讨论柏拉图哲学理论的问题，构建了自己的哲学体系，提出了“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同时他也在寻找理论不能在实践中得以完全实现的根源，从而开辟了“实践智慧”的哲学路径。

亚里士多德在《尼各马可伦理学》第六卷中，将灵魂中理智德性的求真方式分为五种：即科学、技艺、明智、智慧、灵智。亚里士多德认为，在这几种求真方式和能力中非常重要的是明智。它具有其他方式所不具备的特征：它涉及品行而不只是知识；它是一种整体谋划的能力，“关于权谋就是与什么有助于达到某一目的相关的正确性，而明智就是对［如何］有助于达到某一目的具有正确的意见”［1］226。它是对达到既定目的的各种手段与后果的审慎的比较；它涉及到具体事物而不仅仅是普遍的东西，“明智也不仅仅考察普遍的东西，而且也必定了解具体情境。因为它本质上与行动相关，而行动就涉及具体情境”［1］219；它必须是经历磨练才能获得，因此离不开生活经验，这种生活经验是完整的生活经历，能够让人拥有“灵魂之眼”。正是基于明智的这些实践性特征，所以明智又被译为“实践智慧”。这也奠定了实践智慧的内涵基础，即：它是一种特殊的理智求真方式。这种智慧既不同于科学的智慧，也不同于技艺，更不属于沉思，它实际上是一种判断推理和协调的能力，处理那些与善恶相关的偶然性事务。这种推理判断在慎思发生，在行动中完成。因此，实践智慧履行着一种适于人类繁荣的执行性的功能：它在协调个人和集体利益的同时，引导着许多其他德性（诸如勇敢和慷慨）的施用。［2］

康德则从理论与实践的异质性角度，区分了“思辨理性”和“实践理性”，并认为后者高于前者。因为康德认为，“我们根本不能向纯粹实践理性提出这样的过分要求：隶属于思辨理性，因而颠倒次序，因为一切关切归根到底都是实践的，甚至思辨理性的关切也仅仅是有条件的，只有在实践的应用中才是完整的”［3］。康德认识到了思辨理性即使在理论上能够无懈可击，但到现实中则必然会面对异质性的遭遇，他曾经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拥有丰富的普遍知识的医生、法官、政治家，他们的行为也常常会发生错误？康德的回答是：因为他们缺乏对具体事物的判断能力，他们对于普遍知识的博学并不能保证其对“一个事例是否具体地从属于这普遍的东西”的分辨，“因为他没有通过实例和现实的工作为作出这种判断得到足够的训练”［4］。这种判断力是将个别归入普遍原则的判断能力，它是实践智慧的集中体现、核心所在。因此，康德的实践理性突出了亚里士多德实践智慧的个别与普遍的统一，同时将实践智慧的经验成分限制在了理论理性的领域。

黑格尔沿着亚里士多德和康德的路径，将实践置于更高的地位。他认为实践智慧应该涉及“具体的概念”，是个别性、特殊性和普遍性的统一，其发展具有合目的性，实践过程实际上是实现目的即自由的过程。实践活动是观念的活动，是观念的自我实现，因此，黑格尔的客观不过是精神的异化。黑格尔虽然无限抬高了实践智慧的地位，但是这种实践智慧是绝对精神发展运动的过程，人只是绝对精神的代言人，在黑格尔这里实践智慧离人的生活越来越远。

马克思则进行了实践智慧的主谓颠倒，让实践智慧重新回归于人类社会。马克思继承了亚里士多德对人的看法，即人是社会的动物，因而只有在社会生活中才能实现人的发展。他说：“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说，只有在共同体中才可能有个人自由。”［5］亚里士多德的实践智慧关注在社会交往中以个人德性的发展来获得幸福，而马克思的实践智慧则强调通过社会生产的自由劳动来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第八条中马克思明确指出：“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凡是把理论引向神秘主义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马克思与亚里士多德的实践智慧有一致之处，即认为实践是自我实现的活动，是人表现自由的方式。不同之处在于对生产劳动的认识：亚里士多德认为生产劳动阻碍人的自我实现，因而将实践限制在伦理政治的交往活动上，而马克思则认为劳动自由是人自由的重要标志，生产实践是人自我实现的最重要的方式。同时，马克思也对康德将实践智慧仅限于道德提出了批评，不赞成康德将道德的实现推向了现实以外的彼岸世界，主张人在自我的社会实践中实现幸福。马克思的实践智慧更加突出个体化与社会化相一致，马克思将这种实践智慧运用于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的实践中。

海德格尔则从生存实践的角度来阐释他对实践智慧的理解。海德格尔在生存实践的基础上建立了他的存在本体论，其所谓的实际智慧是“良心”，良心的实践便是“烦”。这样的实践智慧才是一切“在者”的存在根基。由此，海德格尔在“此在”与其他存在者的在世之在中敞开存在，在“此在”的烦心和烦神中表现存在，在“此在”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中谋划存在，在“此在”异化和本真的状态中领会存在，在“先行到死中去”中超越一切存在者而通向本真的存在，在“良心的呼唤”中实现“此在”本真的存在。他的实践智慧表现为生存实践的智慧，其本意是想在“此在”的生存实践中达到“存在”的整体。然而，“此在”作为出发点仍然是个人，海德格尔只是以存在论上的个人替代了认识论的主体个人，在“此在”的在世之在中，世界的存在自然又受到了人的限制。所以，他的实践智慧没能解决个体性与普遍性的统一问题。

伽达默尔则将实践智慧作为他哲学释义学的思想来源。伽达默尔认为，实践智慧的真正本质应该是把特殊性和普遍性在美德和善的共同目标下结合起来。他将实践智慧的这种特殊性与普遍性的结合，转换为一种人文科学的个体经验性与普遍经验的释义学融合，正是在这样的释义学融合中，人文科学的真理性才能通过我们自身体验的直接性和不可替代性得到证明。我们对历史传承物的自身经验意味着真理的获得必须有我们参与其中。伽达默尔关心的是实践智慧的应用问题，他的实践智慧当中蕴含着实践智慧的生成要素，即实践智慧必须具有我们参与其中的生成性。

后现代主义则从多个维度借助于实践智慧所强调的特殊、差异、偶然、当下、时机、多元和不确定等特征来反对宏大叙事、中心，反对一元性、普遍性，从而克服现代性带来的种种弊端。实践智慧在后现代主义哲学中成为其确立自身理论的一种思维方式和方法论。这种思维方式和方法论，将实践智慧的视角聚焦于对差异性、偶然性、特殊性、复杂性、不确定性等要素的关注上，为我们实践智慧在现实当中的异质性遭遇给与预期性的警醒。

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智慧在新冠疫情应对中的体现

基于对实践智慧内涵发展的阐释不难发现，实践智慧作为西方哲学的主导精神，虽内涵有别，但其主流所关注的都是人类共同体的总体幸福，追求的是个人高尚道德品行与社会之善的统一，致力于理论的普遍性与实践的个别性的统一，这可以为深入挖掘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智慧提供新思路。同时我们更应该认识到，实践智慧的理论无论多么丰富，它所要面对的永远都是现实。为什么柏拉图的理念完美却不能在现实中建立他的理想国？为什么亚里士多德只能在理论上解决老师的哲学遭遇，却不能在现实中完成他的梦想？为什么西方资产阶级理论家们纵使构建了所谓完善的理论体系，而当今世界的种种状况却总与他们提供的设计背道而驰？这些问题告诉我们，预想让美好的理想呈现于现实，仅仅有抽象的理论是不够的，还要有伟大的实践，这就需要真正付之行动的实践智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就是具有实践智慧的实践。当前新冠肺炎重大疫情应对中我们的行动，正在演绎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智慧。这样的实践智慧所强调的不单单是智慧，也不单单是实践，它关注的是如何沟通智慧与实践的真理性与合理性的统一、普遍性与具体性的统一。只有实现了这种统一，方能让实践智慧实现于智慧的实践。这就要求既要有智慧的理论真理性和普遍性，也要有实践的现实合理性和具体性，同时还要有保障真理性与合理性、普遍性与具体性相统一的制度可能性，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智慧具备这些条件。

（一）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保证抗疫实践智慧的真理性

在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之时，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迅速行动。习近平总书记亲自指挥、亲自部署，接连发表重要讲话，做出重要指示，为打赢这场疫情防控阻击战给出了“最强攻略”。最强攻略确定了抗疫阻击战的“第一位”要求，给出了抗疫阻击战的战略方针，提出了抗疫阻击战的总体部署，明确了各方面的重点工作，同时对于党员干部应该如何做、人民军队应该怎么干、国际合作应当如何开展等系列具体行动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和部署。抗击疫情的“第一位”要求就是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把疫情防控工作作为当前最重要的工作。生命重于泰山，疫情就是命令，防控就是责任。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是人民群众最基本的需求和最普遍的愿望。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党的根本宗旨。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在防控新型肺炎重大疫情的严峻斗争中，各级党委和政府要牢牢树立以人民为中心的思想。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坚定信心、同舟共济、科学防治、精准施策”［6］的十六字方针，给出了抗击疫情行动的总体原则，既明确了现实基础，又提供了方法论的指导。我们有“坚定信心”的基础，这个基础就是人民对于党和国家的信心，对于战胜疫情的信念，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信仰；我们有同舟共济的后盾，这个后盾就是依靠群众、发动群众、带领群众，联防联控；我们有科学防治的理念和技术、科学防治的体制机制、科学防治的科研工作、科学防治的国际合作；我们有精准施策的做法，各地方政府、各行各业都做到根据实际情况将精准施策落实到具体的疫情防控行动中，以战时状态、战时机制强力领导、统筹调度，确保疫情防控工作坚决、科学、有效、有序推进。抗疫阻击战的总体部署是必须加强党中央的集中统一领导，各级党委和政府要增强“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做到“两个维护”，深刻认识到做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加强统一领导、统一指挥，坚定不移把党中央各项决策部署落到实处，贯彻落实情况要及时向党中央报告。总体部署至关重要，它保证了抗疫实践智慧普遍准确的理论政策指导作用的有效实现。抗疫阻击战的最强攻略重点工作突出：全力救治、追本溯源、规范处理、联防联控、舆论引导、保障供给、深化合作。抗疫阻击战的最强攻略具体要求明确：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让党旗飘扬在防控疫情斗争第一线，让人民军队闻令而动，勇挑重担，敢打硬仗。抗疫阻击战的最强攻略，显示了我们党战胜疫情的坚如磐石的决心和科学有效部署，这成为我们战胜疫情的最大底气，也是抗疫实践智慧中最为关键的普遍真理力量。

（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保障抗疫实践智慧的可能性

对于实践智慧实现的体制机制保证至关重要。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制度的重要性。“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项重大历史任务，就是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为党和国家事业发展、为人民幸福安康、为社会和谐稳定、为国家长治久安提供一整套更完备、更稳定、更管用的制度体系。”［7］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就是一幅蓝图绘到底，集中力量办大事。目前，我们的头等大事就是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制、机制保障我们抗击疫情实践智慧的实施。在抗击疫情的战役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逐渐彰显，同时这个过程也是我们的制度、体制、机制不断完善的过程，要统一部署、统一指挥、各方联动。交通运输部门加强交通管理和运输保障；工业信息系统全体总动员，组织企业复工生产，保障防控物资的供应；医疗保险和财政部门迅速落实患者救助的补助政策和一线医护人员的补助政策……所采取的措施细化到对学生课业、居民房贷和水电缴费等问题的应对。一夜之间，全国各地上千台机械设备出现在火神山、雷神山工地，用短短十天时间建成火神山医院，总建筑面积3.39万平方米、可容纳1 000张床位的传染病专科医院正式落成；短短时间里，一座座“方舱”收治了大量的病人；用时12天，雷神山医院建成。中国速度、中国力量在中国战“疫”中得到真实展现，再一次向世界展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下的中国规模和中国效率，谱写了又一个基建工程史上的奇迹。在重大疫情面前，央企成为抗击疫情的坚强后盾。面对重大疫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在于能以其自身强大的动员力，对社会资源的组织力、凝聚力，保证以最大程度、最快速度、最强力度、最大限度来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将灾害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如此强大的决策力、号召力、执行力、影响力，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智慧得以实现的重要保障。

（三）勇敢团结的中国人民保卫抗疫实践智慧的现实性

实践智慧的践行者不是被动的个人，每一个践行者都是具有自我意识的独立的权利个体和责任个体。这样的践行者因为具有自我意识而获得独立判断的理性，同时深谙享有权利的同时必须承担责任，每个人都应该是独立的法权人格和道德实践的主体。在这场抗疫阻击战中，广大人民作为每一个实践智慧的践行主体，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履行自己的职责，贡献自己的力量。共产党员们冲在抗击疫情的最前线，率先垂范着自己的入党誓言。一个有英雄的民族才有希望，一个有先锋的国家才有前途。战争年代，共产党员就是“只有一床被子也要分一半给乡亲”的人；和平时期，共产党员就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面对疫情，共产党员就要表现出“我是党员，我先上”的担当。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党员的身影；哪里任务重，哪里就有党员的拼搏。奋战在抗疫第一线的白衣天使深知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全国各地的医疗队紧急组织起来驰援武汉，他们成为抗疫行动中最美的逆行者；科研专家在与病毒赛跑，与时间赛跑，争分夺秒进行病毒研究和药物开发；人民军队闻令而动，勇挑重担，当好疫情防控的先锋队和突击队；广大民众也深深知道，此时此刻，保护好自己就是对国家最大的贡献。国内社会各界纷纷行动，参与到抗击疫情中来。海内外同胞和国际社会也纷纷伸出援手，为我们抗击疫情捐款捐物，给与医疗支持和科技信息的共享。在抗击重大疫情的过程中，全体中国人民都在用自己的行动默默谱写着中国人民的实践智慧：有一种使命担当叫党员；有一种无私奉献叫医者；有一种冲锋陷阵叫军人；有一种心手相牵，叫人民。正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下成长起来的中国人民，形成了抗击疫情实践智慧的行动合力，保卫着实践智慧的现实性。

三、结语

实践智慧的理想是达到理论理性与实践理性的和谐统一，达到理想与现实的和谐统一，达到普遍性与特殊性的和谐统一，最终目的是让美好理想最大程度地映照在现实。理论再完美，也不能包揽实践的所有事宜；实践再充分，也不可能发挥理论的普遍性作用。这就是理论与实践之间不可回避的异质性。异质性的存在告诉我们，不能没有理论，也不能没有实践，同时不能只有理论，也不能只有实践。在追求现实目标时，在进行伟大事业的建设中，需要处理好理论与实践的关系、理想和现实的关系。理想国不在柏拉图的理念世界，不在资产阶级理论家抽象的理论书斋，它必须要付诸伟大的实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智慧在我们的理论追求与实践探索中不断形成、发展和完善。新冠肺炎重大疫情应对中所体现的实践智慧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智慧的一个缩影，它用事实不断向世界证明：在古老的东方大地上，那个有着悠久历史、文明延承的伟大国家和民族，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在抗击重大疫情的行动中，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路上，将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