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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AI时代新型人机生态建构及其意义

2021-03-25吴兴华

常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1年1期
关键词:人机机器建构

吴兴华

自机器诞生以来,人机关系就成为人与自然、人与人关系之外的第三种关系形式。因此,正确处理人机关系,建构和谐人机生态也顺理成章成为人类追求的一项重要目标。随着近年来智能技术的飞速发展,人工智能已开始全面介入人类社会,在带给人类福祉的同时,也对人类产生了巨大威胁。面对人工智能的双向效应,人类只有突破原有的人机生态模式,建构一种新型人机生态,才有望消除威胁,实现人机和谐共进。所以,建构一种新型人机生态势在必行。从目前学界对人机关系和人机生态的研究来看,主要形成两大研究态势:一是走出人类中心主义,突破人机寄生关系,从人机平等的视角来探究人工智能伦理;二是站在人类中心主义立场上,将人类视为机器的主宰者,倡导通过人类自我的完善来化解人机矛盾。这两大研究方向,尽管立场截然不同,但是都存在着同样的问题,即没有科学而全面地认识AI时代的新型人机关系,从而导致二者都未能很好地解决人机矛盾问题。在人机共舞的AI时代,要严肃地关心人类命运就必须认真地对待人工智能,不仅要正确认识人工智能及其与人类关系的历史性变革,还要在此基础上建构起能够确保人类安全的新型人机生态。而这种新型人机生态绝非人与人工智能相安无事的共存,而应是一种人机共生共荣的新生态。

一、AI时代对新型人机生态的吁求

与人类历史上的任何一次技术革命相比,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带给人类的都将是一场空前的社会大变革。从智能手机、图像识别到机器视觉,从嵌入式软件到智能控制,从大数据采集到数据分析理解等,无不体现了人工智能技术在社会中的广泛应用。可以说,人工智能已全面介入人类社会。现如今,我们的生产、金融、医疗等诸多领域已因人工智能的介入而发生了巨大变化。这些生产和生活领域的变革无疑冲击着人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伴随着世界观和价值观的改变,传统社会的社会关系以及人机关系也开始逐渐土崩瓦解。面对这场深刻的智能变革,人类如何使自己在变革中站稳脚跟,使智能技术成为自己发展的脚注,而不是被动地成为它的注解,不仅是当代科学家和哲学家们思考的时代课题,也是摆在每一个人面前的重大社会问题。正如万维钢所言:“我们要选择的已经不是要不要接受人工智能了,而是要选择是否以科学理性的方式应用人工智能,造福人类,共同应对人工智能应用可能带来的法律、伦理、公共安全和国家安全等新的挑战。”[1]序7-8可见,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然成为人类历史发展的宿命。既然如此,站在AI时代的门槛上,就需要重新审视人机关系,从而在正确认识和摆正人机关系的基础上,建构一种新型的人机生态。这不仅是智能技术发展的要求,也是AI时代人们的共同呼声。

我们知道,任何一种形态的人机生态都是建构于特定的人机关系之上的。因而,AI时代对于新型人机生态的吁求,也是起因于人们对于人机关系变革的认识。既然如此,要建构AI时代新型人机生态,就需要我们纵观人机关系的历史演变,从而认清AI时代人机关系的变革及其实质。实际上,人机关系问题并不只是现代社会的问题,早在古代社会,思想家们就曾关注过,只不过在古代还没有先进的机械产品,因而人机问题是隐含在人与技术的关系问题之中的。实际上,在技术不发达的古代社会,人们对于技术的理解以及人机关系的关注主要停留于伦理道德领域。亚里士多德就曾强调:“一切技术、一切规划以及一切实践和选择,都是以某种善为目标。”[2]1世界上一切事物在本性上都是向善的,而要保持事物的善性,就要使事物能够自然生长,所以在亚里士多德那里自然也就等同于事物的本性。因此,技术的向善性,就是要使一切技术“都与生成有关,而运用技术也就是研究使某种可以生成的东西生成”[2]118。无独有偶,在古老的东方世界,思想家们也曾关注到人与技术的关系问题。像庄子在《天地》篇中就通过提醒人们不能“机心”太重,从而表达了自己对于技术的态度。庄子认为:“有机械的必定有机事,有机事的必定有机心。机心存在胸中,便不能保全纯洁空明;不能保全纯洁空明,便心神不定;心神不定,便不能载道。”[3]从对于身外之物的技术及其产品机械工具的理解可见,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的古代思想家,都是从伦理道德的角度强调技术应向善。

如果说古代思想家们对于人机关系的认识主要局限于伦理道德领域,那么近代社会则不然。随着近代自动化技术的发展,机器开始在社会生产和生活中得到广泛运用,人机矛盾开始凸显,从而使人机关系不仅成为科学技术的一个重要问题,还成为哲学关注的对象。近代哲学鼻祖笛卡尔以“我思故我在”开启了近代主体性哲学,西方哲学也由古代对世界本原的探究转向对自我认识本身的思考,从而开启了近代哲学认识论的转向。由此,在近代社会,人机关系的探究也从伦理道德领域转向认识领域。然而,受到近代机械论世界观的影响,像笛卡尔、牛顿、哥白尼、伽利略等思想家,都将世界理解为机器,认为人既然能够制造机器,那同样可以如法炮制地制造出人本身。尽管近代思想家们有制造人的想法,但还只是一种理论上的推测。

随着现代高科技的发展,特别是智能技术的发展,现代社会之前的那些造人的想法已初步变成了现实。机器人的诞生使传统人机关系发生彻底变革。我们知道,传统社会中人们制造机器无非是要增强人的能力,即机器只不过是人的能力的放大器,因而在传统人机关系中,人始终是主体,是主宰者。而人与机器之间更多呈现出的是一种寄生关系(机器寄生于人),因为“人制造机器人的唯一目的,是利用它,让它为人服务”,“机器人没有自己的目的性,人的目的性就是它的目的性”[4]。这种人机之间的寄生性,体现出的是人与机器之间的不对等关系。在这种不对等关系中,机器是依赖于人的,也正是这种依赖性使得人类不必担忧自己会被征服和取代。

然而,随着人们对人工智能研究的深入以及智能技术的飞速发展,我们越来越感觉到以往只认识到人工智能的冰山一角。未来生命研究所的创始人迈克斯·泰格马克曾言:“过去,我们一直认为,智能是一种神秘的东西,只能存在于生物(特别是人类)身上。但是,从我作为一位物理学家的角度出发,智能只是运动的基本粒子处理信息的特殊过程,并没有一条物理定律说,‘建造一台在各方面都比人类聪明的机器是不可能的’。”[5]序33这无异于说,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认为智能仅存在于人类等有生命存在物,智能机器人的诞生就是明证。既然智能也可能存在于非人类的存在物身上,那人机之间一直存在着的寄生关系也将被打破。特别是拥有公民身份的索菲亚的诞生,彻底使机器人由人类的附庸而跃升为与人对等的另一个主体。面对强势的人工智能竞争对手,人们开始意识到人工智能不仅挑战了人的尊严,甚至可能会取代自己。

既然AI时代人机关系已由传统人机之间的寄生关系转变为人机之间的竞争关系,那么传统意义上的人机寄生生态就无法适应AI时代的发展了。正如前文所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和运用是时代发展的必然,因为“我们无法阻止科技的进步”。既然如此,我们就“只能希望它被用于好的方面”[1]54。由于AI时代人机之间的关系已转变为一种竞争关系,而竞争又往往被人们误认为是共存的对立面,这无疑就会导致人们对于人工智能的敌视。其实,真正意义上的共生恰恰包含了竞争,因为任何事物都是发展的,而竞争恰恰成了竞争双方获得发展的动力,人与人工智能之间的共生也不例外。人类正是在与人工智能的竞争中看到智能机器的优势和自身的劣势,从而在贡献自己所长的同时弥补自我的不足。唯有如此,人类才能与人工智能实现共生共荣。所以说,AI时代人机关系性质的改变,决定了我们建构的新型人机生态必然是一种人机共生共荣的新样态。

二、AI时代新型人机生态建构的原则和路径

如何在AI时代建构起人机共生共荣新生态?实际上,人机之间的竞争关系就决定了我们只有在坚持人机有别原则的基础上走人机共进之路,才能实现人机共生共荣。我们知道,人类要想明白如何与人工智能正确相处,其前提是识别人机之间的差异。然而,随着AI技术的进步、生物科技的发展,人工器官越来越普遍地被运用于医学治疗之中,这无疑使人机之间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也正因技术对于人类自身的介入,技术在发展过程中也一直成为人们质疑的对象。纵观人类历史的发展,我们的每一个进步都是与技术的发展相关联。然而,每一次技术革命都会让我们既感到欣喜,又对未来技术在人类文化中所扮演的角色感到深深的担忧。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更是使人类对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历史学家帕梅拉·麦考达科用大半生的时间记录了人工智能的历史,在他看来人工智能既奇妙、实用,同时又兼具狂妄性和危险性。埃隆·马斯克、斯蒂芬·霍金、比尔·盖茨等也都对人工智能的发展有过担忧,在一些民众中甚至还出现过“反人工智能运动”,抗议者们也曾喊出“拒绝机器人”的口号。尽管“反人工智能运动”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威胁到了人类技术的开发,但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却是不可阻挡的历史趋势。那如何处置技术发展与人的生存的矛盾和冲突,使人机在相处中“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就要求我们在人工智能技术的开发、研制和使用中必须遵循人机有别的原则。

与早期的智能机器相比,AI时代的人工智能已在很多方面与人类相似,大部分的智能系统也越来越类似于人的大脑。机器在一些方面已开始胜过人类,如AlphaGo分别在与李世石和柯洁的两次人机围棋大赛中获胜。尽管如此,但这并不能代表智能机器已成为人,甚至超越了人,因为人机之间毕竟还存在着不同的物质构架。我们知道,人的智能来自人的大脑,而构成人的大脑的物质基础是碳,“人类的神经网络是以碳为基础的”[6],而人工智能是以硅为基础。即便人工智能有生命的话,它也只能是硅基生命,而人类却是碳基生命。所谓的“碳基生命”是指生命是由含碳元素的有机物构成的,而“硅基生命”是以非碳的硅为核心元素的“非碳基生命”。尽管在科学上,可以用化学方法将含有碳元素的无机物合成为有机物,但它终究不同于含碳物质本身。这种物质基础上的差异,决定了我们不能用人类的意识来套用人工智能。正如卡普兰所言,“如果我们只拿人类作为可用范例来解读结果的话,那么我们非常有可能会把人工智能视为像人一样的存在”[7]35。所以说,我们对于人工智能的恐慌主要是源于人类运用自身的思维逻辑来解读机器。

按照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解,意识在本质上是人脑的机能,是对物质世界的反映。既然人脑是碳基的,那就意味着硅基的人工智能不可能形成人的意识。因此,坚持人机物质构成上的差异性,就能有效划清人机之间的界限,从而有效破除“人工智能威胁论”。因为“人工智能威胁论”正是基于人类自身的思维逻辑来推论人工智能,从而轻易得出人工智能的发展会控制人类的结论。此外,人们还错误地将机器的算法比附于人脑的思维。实际上,正如侯赛因所言,“智能算法的行为方式与人类大脑截然不同”[1]20。人脑的思维方式是多样的,而人工智能的算法主要是奠基于抽象思维。尽管在抽象思维上人工智能已经远远超出人脑,但在社会思维、形象思维等方面人工智能是无法与人脑相媲美的。所以,一旦明确了人机界限,我们只要在人机共处中遵循人机有别原则,就能做到人机各司其职,即让人做人的事,让机器做机器的事。唯有如此,AI时代人机才有望和谐共存。

如前文所述,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已成为不可阻挡的历史趋势,因此,未来的世界必将是人机共存。那如何才能实现人机和谐相处?在实现的路径上还需要我们在坚持人机有别原则的前提下,走人机共进之路,与人工智能携起手来,在共进中共创美好的未来。其实,在AI时代,我们之所以倡导走人机共进之路,也是有其根源的。我们知道,人类文明始终与野蛮相对立。按照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理解,人类文明“是指人类生命将自己提升到其动物状态之上的有别于野兽生命的所有那些方面”[8]。而文明的进步,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人类学会运用工具、制造和发明工具等相关能力的提升。从铁制农具到蒸汽机再到今天的人工智能,充分展现了人类生产工具的发展、劳动技能的提升,以及文明的跃迁。正因如此,技术在人类文明的发展和进步过程中从未缺席。今天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一方面,体现着人类智能的发展(因为人工智能的智能还是来自人的智能,是人类头脑风暴的产物);另一方面,人类在自我改进的过程中,还存在诸多局限,如果不能突破生物智能的局限,人类就很难获得快速进步。而智能技术则能在很多方面帮助人类改进自我局限性。正如21世纪最伟大的未来学家与思想家雷·库兹韦尔所言,“人类智能可以帮助我们克服生物遗传的局限”[9]。可见,人工智能并非人类的对立物,因而我们必须由敌视人工智能走向友好对待人工智能。毕竟,人类只有善待机器,才能正确看待机器取代人的工作的价值和意义。当然,要真正踏上这条人机共进之路,我们不仅要抛弃对人工智能的错误认识,还要提升自身的素质。

首先,人类要与人工智能共进,就要转变对人工智能的态度。在流行的文化观念中,对于人工智能,我们确实存在一些认识上的误区。正如万维钢所言,“我们有太多面向过去的思想家,他们总想用过去指导未来,但是未来世界的逻辑很可能跟过去不一样”[5] 序13。在人工智能问题上,我们也总是以过去关于世界的知识和逻辑来认识和推演人工智能,这样就难免会导致对人工智能的误解。从以往关于人工智能的认识来看,迈克斯·泰格马克就曾总结出关于人工智能的三大误区。第一,关于时间线的误区:通用人工智能什么时候会出现;第二,关于争议的误区:“卢德分子”不是唯一的担忧者;第三,关于风险类别的误区:不是被赶尽杀绝,而是失去控制权[5]52-58。这些认识上的误区,或多或少会使人们对人工智能产生担忧,开始对人工智能采取敌视的态度,将其视为人类的颠覆者,进而想通过销毁智能机器或通过宣扬“人工智能威胁论”来阻止智能技术的研发。当然,这种做法不仅对于缓解人机冲突无济于事,而且严重危害到人工智能的发展。所以,人机共进的前提和保证是消除对于人工智能的误解;唯有客观公正地认识人工智能,才有望实现人机合作。

其次,人类要与人工智能共进,就要不断提升自身技能。人工智能尽管是人造物,但人类制造人造物的初衷就是使人造物有超出人的能力,从而弥补自身的不足。因而,人工智能超出人类之处,不应该成为人类恐惧人工智能的理由,反而应该是人类重新认识自我的一面镜子。人类正是通过这面镜子,才清醒地认识到自身存在的缺陷,从而学会如何去完善自我。所以说,正是人工智能带来的挑战,使人类意识到学习是无止境的;也正是通过不断学习,人类自身才不断改进和提升。而在AI时代,为实现人机共进,一方面,我们要不断地培养自身的技术素养,提升运用智能技术的能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与人工智能共事中做到优势互补,完成人机无缝对接;另一方面,我们还要善于从智能技术带来的挑战中提升自我认识能力,从而重新认识和挖掘自我智慧,进而将人类智慧运用到推进智能技术发展中,使人工智能不断实现技术更迭。

所以说,在AI时代,我们只有深刻认识人机的相互依赖性,才能实现人机共进。我们可以通过与人工智能的通力合作,不断探索突破自身进化局限的思想空间,从而获得宇宙中隐藏得最深的知识。正因如此,人类不仅能实现与人工智能的和谐共存,而且将会在AI时代最终“变成新生命的创造者”[1]205。

三、AI时代新型人机生态建构的意义

古往今来,过上幸福美好生活始终是人类孜孜以求的梦想。其实,人类历史上每一种幸福美好生活的实现,几乎都离不开技术的发展和进步。正因如此,人类设计和制造人工智能的初衷“就是让计算机完成人类心智(mind)能做的各种事情”[10]3,从而将自己从繁重的工作中解放出来。正因如此,在今天我们即使面临人工智能带来的诸多挑战,也决不能抛弃人工智能。犹如阿米尔·侯赛因所言,即使冻结人工智能的进一步研究,也不能阻止目前的技术使用或者保护我们免受未来这项技术的伤害。悖论是,我们终将发现“只有人工智能可以保护我们免受人工智能的伤害”[1]178。当然,要使人工智能不伤害人类,前提是要保证人工智能技术必须向善。我们知道,任何一项技术都是孕育于特定的社会的,所以技术是否向善取决于社会环境。正因如此,在AI时代构筑起人机共生的新生态,无论是对人类社会还是对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首先,从技术与人文关系来看,人机共生生态的建构有利于技术与人文同步进化。我们知道,从技术诞生以来,对于技术的质疑之声就不绝于耳。特别是20世纪50年代以来,随着技术在社会中的广泛运用,技术问题越发凸显,而技术问题的核心则是技术与人文之间的张力。正如学者吴国盛所言,“现代技术发展太快,导致人类身体的进化和社会的进化没能跟上科技发展的速度”[11]。这种技术与人文发展步调的不一致,必然会导致二者之间的矛盾和冲突,而如今飞速发展的人工智能技术更是使二者之间的裂痕加深,人工智能技术快速发展所导致的诸多伦理问题便是明证。应如何化解二者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呢?我们当然不可能放慢技术发展的速度,更不能让技术等待或停滞不前。因此,在AI时代建构新型的人机共处生态无疑有利于人们在充分认识技术与人文矛盾的基础上,正确化解人机矛盾和冲突。

正如前文所言,AI时代新型人机生态的建构需要走人机携手共进之路,而人机实现共进的前提是人类不断提升自身的科技和人文素养。实际上,人们之所以对人工智能存在偏见,就是缺乏科技素养,因而始终将人工智能视为“妖魔”,认为“好心的渔夫,打开了所罗门把妖魔禁闭在瓶中的封印,发现这瓶中的妖魔,就是曾经发誓要杀死他的那个妖魔”[12]。如果有了对技术与人文关系的正确理解,人们就会发现技术并非妖魔,并非天生就是人类的对立物,反而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助推器。正如学者童天湘所言,“人的智能与机器智能是彼此互补、相互促进的。两种智能的互补共进,乃是创造智能社会的必要和充分的条件,并且是智能社会发展的强大动力”[13]。而AI时代新型人机生态的建构正是基于人机和谐关系之上的。既然AI时代人机之间是共生共荣的,那么技术与人文之间必然趋向同步进化。

其次,从技术发展的视角来看,人机共生生态的建构有利于人工智能技术的健康发展。人工智能自诞生以来,其发展就并非一帆风顺,而是经历了从爆发到寒冬再到野蛮生长的曲折历程。究其根源,人工智能技术一直备受人们质疑。在大多数人的观念中,智能技术虽然给人们带来了诸多便利,但它也在悄然地改变着我们,甚至带来一系列社会观念的改变,究竟是祸是福还无法断定。而人们更倾向于认为,“未来的进步肯定会带来更多问题,所以对人工智能长期安全的顾虑也是非常必要的”[10]185。也正因如此,人工智能技术在今天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然而,从人类文明发展趋势来看,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是历史的必然,“伴随着人机交互、机器学习、模式识别等人工智能技术的提升,机器人与人工智能成了这一技术时代的新趋势”[7]1。既然如此,对于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我们不应纠结于要不要发展,而应思考如何使其健康发展。

我们知道,任何技术的发展状况都受制于特定的社会条件。正如恩格斯所言,“社会一旦有技术上的需要,则这种需要就会比十所大学更能把科学推向前进”[14]。这也就是说,技术的发展取决于社会的态度。既然如此,AI时代新型人机生态的建构必然会引导人工智能技术健康发展。这是因为,一方面,在人机共生生态中,我们已摒弃“人类中心主义”,不再将人工智能视为人类的敌人,而是将其理解为人类文明进步的合作者。既然人工智能是人类的合作者,那么要想实现合作双方的共赢,就必须双方共同发展,所以说人机共生生态必然给人工智能以充分发展的机会。另一方面,在人机共生生态中,人们已拥有较高的科技素养,对人工智能技术已有科学的认识。既然走出了人工智能认识的误区,那人们就能懂得如何正确发展和利用人工智能技术,从而使其趋利避害,走向健康发展。

最后,从改善人类生活来看,人机共生生态的建构有利于人类过上优雅而智慧的生活。人工智能尽管被人们放在技术世界,但它绝非一架冰冷的机器,而是一个人的世界。无论从技术的产生还是发展来看,技术最终都要回归于人类自身,也就是说,任何一项技术都是要服务于人类的。正因如此,人们总是以技术对人类生活的影响来评判技术的善恶,而好的技术一定是对人的生活有益的。而要保证技术向善,其前提是人类自身向善,因为任何技术背后挺立的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实际上,AI时代人机共生生态建构就是本着人心向善的意愿,希望通过人机共处的方式使机器能够真正向善,从而服务于人类,因为在人机共生生态建构中,我们已充分意识到人工智能的安全性问题。

人工智能从其字面来看,就是人类制造出来的智能;而人类之所以会制造出这样的智能,其目的就是为自己服务。所以说,人工智能对于人类来说就不应该是一种威胁。人工智能应是人类智能的应用,同时也是人类追求知识过程中的又一个阶梯,不仅如此,它更是对人类缺陷的一种弥补。正因如此,在人机共处的生态中,人工智能才可以以其优势帮助人们突破自身的生物局限性,从而解决当今世界和未来世界面临的一些重大挑战。正如阿米尔·侯赛因所言,“人类可以使用计算机科学实现我们的终极目标:探索、创造和理解我们的宇宙”[1]前言19。人工智能的智能计算、智能服务等可以帮助我们实现智慧社会的愿景。智能化的办公模式无疑提高了工作效率,节省了工作时间,从而使人们可以拥有更多自由闲暇时间去欣赏人生旅途中的风景。所以说,人工智能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模式,人们可以在智慧社会中使自己的人生变得优雅而从容。

四、结语

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和运用,虽然会给人类带来巨大的机会,也将会给人类带来史无前例的挑战。人工智能已“成为社会发展的新的生长点”,人工智能技术呈现出“日趋白热化的国际竞争大趋势”,“是‘向前走’还是‘往后退’的发展大方向选择应该已经是没有疑问了”[15]。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在一切都尚未既成事实之前去思考人机共处生态,从而避免一些灾难的发生,毕竟“我们的未来并没有镌刻在石头上,只等着发生——它要由我们来创造”[5]445。所以,站在AI时代的门槛上来审视人机新型生态的建构无疑具有重要意义。笔者上文主要从AI时代人机关系的变革入手,来阐述如何在坚持人机有别的原则下,通过走人机共进之路来建构人机共生共荣新生态。虽然在关于人机新生态建构路径的论证上还不够周全,甚至还缺乏一些具体的实证,但笔者的主要用意是唤起人们对未来新型人机生态问题的关注,从而推进AI时代人机生态建构研究走向更深更广。不仅如此,笔者还想唤起人们对于人工智能的责任感,毕竟作为机器的人工智能“是人类制造的,那人类就必须对机器行为负责”[16]。实际上,人类也只有拥有了对人工智能的责任,才能真正形成人机和谐共生的新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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