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摊之暖
2021-03-24凌亮
凌亮
周末早上,我常去离家六七百米远的菜市场逛逛。感觉那里是最接地气、最通乡情的地方。那一块地盘是留给城郊的农民到城里来卖菜的。看见他们,仿佛见着了故乡的亲人;看着摆在他们身旁的各类蔬菜,我便想起母亲和她的菜园。心中拥有这一份秘而不宣的情感,进城20年来,我一直喜欢去菜摊逛逛。
某天早餐,女儿忽然提起菜摊上一位乡下大姐卖的酸萝卜。那位大姐腌制的酸萝卜,味道确实好极了!酸得恰到好处,且香脆还有嚼劲,十分开胃。这些年来,我一直买她家的酸腌菜。先是在她妈妈的摊位买,后来她妈妈带着她和她妹妹摆了两个摊位,每天五六桶鲜脆的酸豇豆、酸辣椒、酸萝卜之类的一售而空。佩服这位大姐和她妹妹跟她妈妈学了一手腌酸菜的好手艺。一年四季的餐桌上,酸菜虽不是主角,但少了它,总感觉这饭吃得不香,吃得不过瘾。特别是乡下的酸腌菜,妈妈一手纯正的味道,勾起无限回忆。
腊月,菜摊上开始年味飘香了,到城里卖菜的农民也渐渐多了起来。除了往日的萝卜、白菜、青菜、莲藕、芹菜等各类酸腌菜之外,山里金黄的冬笋、灰白的年糕、冻米糖、土粉丝、山芋干、玉米松、鸡鸭鹅、农户家杀年猪的七零八碎都会出现在菜摊上。甚至连山里含苞待放的兰花也占了菜摊一角。买菜偶遇,总忘不了买上几朵。回来路上,一手蔬菜,一手兰花,在尘世间穿行,暗香萦绕,感觉捡了便宜似的。我很感激把这幽香带到城里的农民。
其實这些家在城郊的农民,卖点菜并不轻松。他们一早就拖着板车或骑着三轮电动车赶来抢占摊位,这一块是流动摊位摆放点,来迟了就占不到好位置。有一次,我看见一位卖菜的中年妇女的头戴电筒还没有取下,于是在她的菜摊上买了两颗大白菜和三条冬笋。和她交流得知,她家离县城有10公里路,早上5点多天还没亮就出门了。2021年皖南气温低,她的脸冻得发紫。摆在身旁的各类蔬菜用一块干净的旧毛毯盖着,露出一角的大白菜看起来没有超市的光鲜,味道却十分好。这也是我常常在菜摊买菜的原因。
我买菜有个习惯,一般固定在几个摊主那里买,买过几回,也就熟悉了。有时还聊几句家常或打听事情。有一段时间没到菜摊买菜,一位熟悉的摊主问我最近去哪里了,说给我挖的治牙疼的草药还留着。我随口说的事而他却惦记于心,很感动。赶忙给他留了手机号码,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这些朴实的农民,有时让你感觉比一些朋友更亲切。
清代名臣张英在《聪训斋语》书里写道:“乡里间,荷担负贩及佣工小人,切不可取其便宜。此种人所争不过数文,我辈视之甚轻,而彼之含怨甚重。每有愚人见省得一文,以为得计,而不知此种人心忿口碑,所损实大也。”我在菜摊买菜,还有一个习惯,从不问价格,看中即买,是多少钱就付多少钱。我逛菜摊,不是图便宜,是喜欢看四季菜蔬好颜色,是好奇八方物产各不同,也是喜欢和这些朴实的农民聊几句家常,仿佛他们来自我的故乡,可以慰藉我那无处安放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