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层能力与企业创新价值关系研究——对2007-2019年A股上市公司的实证分析

田 玲，杨 威

(武汉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00)

0 引言

随着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经济增长模式逐渐由要素驱动、投资规模驱动转向创新驱动。同时，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追求有质量、有效益的合理增速，更需要依靠创新驱动持续提升创新效率。党的十八大明确提出“科技创新是提高社会生产力和综合国力的战略支撑，必须摆在国家发展全局核心位置”。随后，党的十九大重申创新的重要性，要求建立以企业为主体的技术创新体系。为响应国家号召，我国企业积极从事创新实践。据中国企业家调查系统[1]显示，自2008年以来，中国国内企业大量创新投入虽然促进专利数量大幅上升，但技术含量仍然偏低。同时，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创新发展研究部部长吕薇指出，我国创新发展进入新阶段，正处于从数量积累向质量升级的关键时期。因此，学术界除关注创新数量外，更注重创新质量提升。作为核心决策者，管理层对企业创新发挥着关键作用。然而，管理层具有异质性，能力越强的管理层越能够优化资源配置以提高企业决策效率。创新作为企业的重要决策，其是否受管理层能力的影响，现有文献尚未予以明确解释。基于此，本文借鉴周铭山和张倩倩(2016)的研究，探讨管理层能力与创新数量的关系，重点考察管理层能力对企业创新价值的影响。

因为创新具有风险高、周期长等特征，因此管理层有可能因为规避短期风险而舍弃创新投资。但一旦创新成功，管理层将会提高其在经理人市场的声誉并获取超额回报。管理层是否选择创新取决于其对创新风险与收益的考量。本文认为，管理层能力影响创新风险与收益。①管理层能力提升有助于降低创新风险。一方面，高能力管理层对企业、行业乃至宏观环境的了解更加深入，其能够准确识别并把握市场机会，从而选择更具前瞻性的创新项目，以避免创新失效。另一方面，高能力管理层还能够更加敏锐地察觉企业内外部环境变化，及时调整创新策略，避免创新失败；②在整个创新周期，高能力管理层能够保证资源持续投入，降低中断风险。高能力管理层不仅能够提升企业盈利能力，而且还能以较低成本获取信贷资源，为创新项目的实施提供资金支持。同时，高能力管理层还具备更广泛的关系网络和更丰富的社会资源，能够保证关系资本稳定；③Belloc[2]指出，创新的核心是个人将人力资本与企业资源相整合。高能力管理层资源整合水平较高，更有利于创新。总之，管理层能力提升能够有效降低创新风险，提高创新成功概率。因此，能力越强的管理层越能够提高企业创新水平。

1 文献回顾

管理层既是企业重要的人力资本，也是企业战略决策主体。当前，大量研究剖析管理层能力对企业创新的影响[3-11]。Hambrick & Mason[10]认为，作为企业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管理层认知、经验、价值观等通过一系列决策和行为对企业生存与发展产生影响；张敦力、江新峰[11]发现，管理者权利越大，对企业决策行为的影响越显著。大量研究认为，管理层能力对公司投资、盈余、研发、企业绩效、公司破产、公司业绩等均会产生较大影响[12-19]。自Demerjian等[20]提出采用数据包络分析法测量管理层能力以来，对管理层能力的衡量方式逐渐由单一指标数值法统一为DEA方法，大量研究基于此考察管理层能力对企业行为决策的影响。一些学者定量分析管理层能力对企业避税、审计收费、企业消费及投资效率等的影响[21-24]；另外一些学者发现，高能力管理层会增加管理层盈余预测频率，提高预测准确度、企业盈余质量及企业内部控制水平，并减少审计收费、在职消费及企业投资羊群行为[25-36]等。前期研究虽然证实管理层能力诸多方面都会对企业经营决策产生积极影响，但鲜见管理层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研究。不同于其它经营决策，创新是一项风险高、任务重的非程序性决策，且创新项目往往具有不确定性、周期长的特征。那么，管理层能力对企业经营决策的积极影响是否适用于创新活动？对这一问题的解答将有助于提升企业创新能力，进而释放社会整体经济动能。

2 研究假设

创新具有不确定性和周期长等特征，不确定性导致创新充满一系列风险，包括技术风险、信息风险、市场风险及融资风险，而长周期导致创新产出并不能马上实现，前期需要垫付大量资金。创新的这一系列特征都对管理层提出更高要求。首先，管理层需要降低创新风险。一方面，创新可能面临失败风险，而高能力管理层能够较好地吸取其它企业的失败经验，提高自身风险控制能力，从而降低创新失败概率；另一方面，创新可能面临失效风险。创新成果并非一蹴而就，当研发投入转化为创新成果时，其有可能因为产业升级及同行竞争等因素而丧失市场价值。高能力管理层信息收集能力强，对宏观环境及行业发展状况更加了解，因而在作出创新决策时更具有前瞻性，有利于降低创新失效风险。其次，在整个创新周期，管理层需要持续加大资源投入，防范创新活动中断风险。创新活动既需要大量资金，又需要企业长年积累的关系资本。高能力管理层所在企业盈利能力更强且能够获取低成本外源融资，这为创新提供了稳定的资金支持。同时，高能力管理层具备更加广泛的关系网络和更加丰富的社会资源，能够保证企业关系资本稳定投入到创新活动中；再次，创新过程需要良好的资源整合。管理层能力越强，资源整合越充分，创新项目的实施也就越顺利。最后，管理层能力还关乎能否有效利用企业资源，为创新活动营造及时、充足、高效的资源环境。管理层是一种有可能为公司带来持续竞争优势的企业资源，因为他们具备理解并有效利用企业资源的能力。能力越强的管理层在管理公司资源方面越有经验，越能够有效利用企业资源实施创新项目。Andreou等[37]、Mao等[38]、Francis等[39]实证检验发现，与低能力管理层相比，高能力管理层能够更有效地管理资源，并为企业带来更好的绩效。此外，高能力管理层可以挖掘研究人员创新潜能，为企业创新提供更有价值的人力资源，从而提升企业创新绩效。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管理层能力越强，企业创新水平越高。

近年来，一系列研究表明，企业管理层更关注短期绩效，倾向于选择周期短、风险低的投资项目，而忽视长期投入，从而对企业长期无形资产项目的投入不足。其中，与创新直接相关的是研发投入，即管理层可能通过减少企业长期研发投入而抑制企业创新产出。这是因为：一方面，管理层出于对薪资和被解雇风险的考虑可能更愿意进行短期投资，由此损害股东长期收益。由于创新周期长，短期内难以实现创新产出，因此，管理层为避免自己被解雇，更在意短期业绩，由此减少长期研发投入；二是资本市场的压力促使管理层更关注短期业绩，这种压力既来源于制度层面，又来源于市场参与者。例如，研究报告频率的增加导致企业管理层更关注短期业绩，降低企业创新投资额。Hu等[40]发现，卖空型投资者能够显著缓解企业管理层的短视行为。卖空者通过向企业提起专利诉讼，指控其专利是虚假或无价值的，从而从下跌股价中获利。同时，这种卖空威胁有助于激励企业专注于长期创新能力。前期文献大多采用专利产出数量度量企业创新绩效，但创新水平不仅体现在专利数量上，更体现在专利价值上。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H1a：管理层能力与企业专利数量负相关。

企业在创新过程中不可避免地面临诸多风险，而能力强的管理层能够以沉着冷静的态度应对相关风险，识别风险中蕴含的机会和获利的可能性，作出正确决策，进而促进企业创新绩效提升。国外学者通过大量研究发现，管理层是否愿意承担风险与其能力强弱有很大关系，一般能力较强的管理层更愿意承担风险，并倾向于从事风险性创新活动，且更注重创新产出质量。此外，管理层能力越强，越注重真才实干，越会主动挖掘优质投资项目，并减少盈余管理、在职消费等行为。创新是一项长期战略性投资活动，管理层需要具备战略眼光。能力强的管理层能发现更多投资机会，对战略、技术和行业趋势有更加深入的了解，并能准确预测产品需求，评估潜在投资机会价值，作出可靠的前瞻性战略决策，进而提升企业创新绩效[12]，产出价值更高的项目。张敦力、江新峰[11]的研究表明，管理者能力越强，越不会盲目跟风投资，因为他们有能力选择且投资创新净现值较高的项目[21]。本文认为，管理层能力越强，越注重创新价值提升。一般而言，能力越强的管理层本应创造出更多专利产出，但因为企业资源及管理层精力有限，如果管理层将精力集中在少数高价值创新项目上，专利数量反而有可能减少。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H1b：管理层能力与企业专利价值增值能力正相关。

创新并非适用于所有企业，但在当前“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时代背景下，创新已成为企业响应国家号召与时代追求的“标签”。除促进企业长远发展外，创新还成为某些企业获取产业优惠政策甚至建设“面子工程”的“利器”。以低能力管理层为例，由于难以挖掘到优质创新项目且项目实施难度大、风险高，如果选择创新，极有可能因为创新失败而导致声誉受损、薪酬下降甚至离职，但为了保住“面子”，其依然有可能选择创新。而理性管理层则会在保住“位子”的前提下追求“面子”。因此，低能力管理层更愿意从事投入少且风险低的非实质性创新活动，表现为虽然非发明专利数量有所增加，但发明专利数量及专利价值增值能力不受影响。与低能力管理层不同，高能力管理层从事非效率活动的机会成本更高，因而其可能会选择不同的创新策略。依据前文分析，高能力管理层能够有效保障创新投入、降低创新风险，其实现创新成功的概率更高。而且，一旦创新成功，高能力管理层既能够提高自身在经理人市场上的知名度，又能够获取企业支付的高额薪酬[42-46]。因此，高能力管理层更愿意立足于创新本质，提升创新质量，促使专利价值增值；而在资源有限情形下，追求专利价值可能会降低专利数量。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H2：在低能力组，管理层能力提升有助于提高非发明专利数量；而在高能力组，管理层能力提升则会全面降低专利数量。

3 研究设计

3.1 数据来源与样本选取

本文以2007-2019年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探讨管理层能力对企业创新的影响。之所以选择2007年作为样本初始年份，是因为自2006年起上市公司被要求披露R&D数据，而管理层能力估计需要滞后一期的R&D数据；另外，自2007年以来，中国经济从粗放型发展模式转向全面提升经济质量，不断加强对专利的重视，数据具有较强的代表性。本文财务数据和专利数据均来源于CSMAR数据库，R&D数据来源于Wind数据库，企业产权属性数据来源于CCER数据库。

因为CSMAR数据库中的财务数据和专利数据来源不同，故本文进行交叉比对验证以保证数据的可靠性。本文按照以下原则筛选数据：①剔除ST和*ST公司；②剔除金融类上市公司；③剔除部分缺失数据。最终，本文共获得18 467个观测值。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1%和99%分位缩尾处理，以消除极端值的影响。

3.2 模型建立与数据处理

3.2.1 模型建立

本文重点探讨管理层能力对企业专利数量和创新价值的影响。在专利数量方面，借鉴孔东民等[41]的做法，构建如下模型：

LnPatenti,t+1=β0+β1MAi,t+β2SIZEi,t+β3LEVi,t+β4GROWTHi,t+β5ROAi,t+β6TANGi,t+β7AGEi,t+β8HHIi,t+β9SOEi,t+β10DUALi,t+β11INDDi,t+β12MSHAREi,t+∑Year+∑Industry+εi,t+1

(1)

其中，LnPatent表示企业专利申请数，用以反映企业创新；MA表示管理层能力。控制变量包括SIZE(企业规模)、LEV(资产负债率)、GROWTH(销售收入增长率)、ROA(总资产收益率)、TANG(固定资产份额)、AGE(企业上市年龄)、HHI(行业集中度)、SOE(产权性质)、DUAL(是否两职合一)、INDD(独立董事比例)和MSHARE(管理层持股比例)。同时，该模型将行业和年度设为控制变量。

为进一步检验管理层能力对创新价值的影响，本文参考郑国坚等[46]及周铭山和张倩倩(2016)的做法，构建如下模型：

TobinQi,t+1=β0+β1LnPatenti,t+1+β2LnPatenti,t+1*MAi,t+β3MAi,t+β4SIZEi,t+1+β5LEVi,t+1+β6GROWTHi,t+1+β7SOEi,t+1+β8TOP1i,t+1+β9TOP2_10i,t+1+β10BIG4i,t+1+β11DUALi,t+1+∑Year+∑Industry+εi,t+1

(2)

其中，TobinQ为托宾Q值，用于衡量企业价值；LnPatent为企业专利申请数；MA为管理层能力。控制变量包括SIZE(企业规模)、LEV(资产负债率)、GROWTH(销售收入增长率)、SOE(产权性质)、TOP1(股权集中度)、TOP2_10(股权制衡度)和BIG4(是否被四大所审计)、DUAL(是否两职合一)。同时，该模型将行业和年度固定效应设为控制变量。

3.2.2 企业创新

参考孔东民等[41]的研究，本文以专利申请年份的申请数量衡量企业创新数量：①以发明专利、实用新型专利和外观设计专利的总申请数衡量创新总量，并取自然对数，记为LnPatent1；②对发明专利的申请数取自然对数，记为LnPatent2；③对实用新型专利和外观设计专利的总申请数取自然对数，记为LnPatent3。

3.2.3 管理层能力

借鉴Demerjian等[20]的做法，本文采用数据包络分析法衡量管理层能力。具体计算步骤如下：①构建数据包络分析模型(3)；②按照行业对所有公司进行分组；③依据模型(3)，依次对每组进行数据包络分析，计算各组中每家公司的总效率(Firm Efficiency)；④构建回归分析模型(4)，并使用Tobit方法进行回归；⑤计算回归的残差，即管理层能力(MA)。

相关模型及具体变量定义如下：

(3)

其中，θ代表效率值，取值范围为[0,1]，数值越大，说明效率越高。Sales指净利润，CoGS指存货或商品成本，SG&A为销售费用和管理费用，PPE为期初固定资产净额，OpsLease为经营租赁所支付的现金，R&D为研发费用，Goodwill为期初商誉净额，OtherInta为期初无形资产净额。进一步构建如下模型：

FirmEfficiency=γ0+γ1lnAssets+γ2MarketShare+γ3FreeCashFlow+γ4lnAge+γ5BusSegCon+γ6ForeignCurrency+ε

(4)

其中，lnAsset为期末总资产的自然对数，MarketShare为营业收入在行业中的比例，FreeCsshFlow表示是否拥有自由现金流，lnAge为上市时间的自然对数，BusSegCon为公司各部分主营业务收入的赫芬达尔指数，ForeignCurrency表示是否有外币业务。同时，所有连续变量均在1%水平上缩尾，并按公司和年度进行双维聚类分析。

根据行业对18 467个样本进行分类，并按照模型(3)和模型(4)计算基于DEA的公司管理层能力，再与公司财务、创新能力等数据相融合。按照模型(1)和模型(2)分析创新数量与管理层能力及其它相关变量的关系，以及创新价值与管理层能力、创新数量交互变量的关系。

4 实证结果

4.1 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1为所有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其中，MA表示管理层能力，均值为-0.000 2，标准差为0.126，与Demerjian等[54]、何威风和刘巍[32]的结论基本一致。

4.2 实证结果

表2和表3为管理层能力与企业创新水平的回归结果。其中，表2为管理层能力对创新数量的影响结果，表3为管理层能力对创新价值的影响结果。表2中第(1)～(3)列分别表示管理层能力对专利申请总数、发明专利申请数及非发明专利申请数(实用新型专利数和外观设计专利数之和)的影响。结果显示，MA与LnPatent1、LnPatent2和LnPatent3在1%水平下均显著负相关。这表明，无论是专利总数、发明专利数还是非发明专利数，管理层能力均与专利数量显著负相关，假设H1a得到验证。

表3中第(1)～列(3)分别表示管理层能力对专利价值(不区分专利类型)、发明专利价值及非发明专利价值的影响。结果显示，TobinQ 与LnPatent1*MA和LnPatent1*MA在1%水平下均显著正相关，LnPatent3*MA不显著。这表明，管理层能力提高能够显著提升专利价值(尤其是发明专利价值)，结论支持假设H1b。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表2 管理层能力对专利数量的影响结果

为进一步检验不同能力管理层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本文在每个行业—年份中按照管理层能力中位数将管理层分为低能力组和高能力组，并按照模型(1)进行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从中可见，当管理层能力较低时，MA不影响发明专利数量，但会显著增加非发明专利数量。这表明，低能力管理层并不会从事高风险性发明创新活动，但为了“面子工程”，当能力有所增加时，其有可能从事低风险性非发明活动。而当管理层能力较高时，则会全面降低专利数量，专注于提高企业创新价值。由此，假设H2得到验证。

4.3 进一步研究

4.3.1 CEO任期的影响

CEO任期越长，对公司内外部经营信息的了解越深入，控制公司的能力越强，面对高风险创新时自信心和承受力也就越强。因此，CEO任期越长越有利于企业创新[47-49]。为检验CEO任期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本文按照CEO任期将高管理层能力样本分为两组进行检验，回归结果如表5和表6所示。表5为CEO任期对专利数量的影响结果。从中发现，当CEO任期较短时，MA与LnPatent1、LnPatent2均显著负相关，但MA对LnPatent3的影响不显著；当CEO任期较长时，MA与LnPatent1、LnPatent2、LnPatent3均显著负相关。这可能是因为任期越长的CEO对公司越了解，越有利于资源优化配置，因此会抑制不必要的创新；而当CEO任期较短时，可能需要更多创新满足“面子工程”，因此对非发明类创新的抑制作用不明显。

表3 管理层能力对创新价值的影响

表4 不同程度管理层能力对创新的影响结果

表6为CEO对创新价值的影响结果。从中可见，当CEO任期较短时，LnPatent1*MA和LnPatent2*MA均与TobinQ显著不相关，LnPatent3*MA与TobinQ呈显著负相关关系。这说明，CEO任期短时，管理层能力对专利价值提升的作用不明显；而当CEO任期较长时，LnPatent1*MA与TobinQ在5%水平上显著正相关，LnPatent2*MA与MA在10%水平上显著正相关，但LnPatent3*MA与TobinQ不相关。这说明，CEO任期长时，管理层能力主要促进发明专利价值提升，而不会影响非发明专利价值。由此可见，CEO任期长更有利于促进企业实质性创新，提升企业创新价值。

4.3.2 产权性质的影响

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研发资源不同，两者在创新上也存在差异。如Hu等[40]发现，即便民营企业劳动生产率比国有企业高，但因为国有企业拥有科研创新所需要的大部分资源，所以技术附加值高的产品主要还是由国有企业生产，而大部分民营企业只能从事资本密集且技术附加值低的生产活动。实证结果表明，国有企业在研发支出上略高于民营企业[50-54]。因此，本文认为，国有企业高能力管理层更容易发挥自身作用，提高企业创新发展水平。

本文按照产权性质不同，将样本分为两组，分别检验不同产权性质企业管理层能力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回归结果如表7和表8所示。表7结果表明，非国企管理层能力提升会降低企业专利申请数量，而在国企相关影响均不显著。表8结果显示，在非国有企业中，LnPatent*MA与TobinQ无显著正相关关系；在国有企业中，LnPatent1*MA和LnPatent3与TobinQ在5%水平上显著正相关， LnPatent2*MA与TobinQ在10%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这说明，在国有企业中，管理层能力提升虽然不影响专利数量，但有利于提高专利价值。因此，借助国有企业对知识产权的高保护力度以及丰富的资源禀赋，高能力管理层能够集中精力选择质量更高的创新项目，提升企业创新价值。

表5 CEO任期对专利数量的影响结果

表6 CEO任期对创新价值的影响结果

表7 产权性质对专利数量的影响结果

表8 产权性质对创新价值的影响结果

4.4 稳健性检验

4.4.1 管理层能力的替代变量

4.4.2 创新变量提前2期

由于创新是一个漫长过程，其产出有可能几年后才会显现，因此将专利变量提前2期进行检验，发现结论仍然一致。

5 结语

5.1 研究结论

管理层是企业创新的主要决策者和执行者，研究管理层异质性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具有重要理论与实践意义。本文以2007-2019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考察管理层能力异质性对企业创新的影响。结果发现：整体而言，管理层能力与专利申请数负相关，但与创新价值正相关，说明能力越强的管理层越注重真才实干，而非追求创新数量。进一步研究发现，管理层能力对专利市场价值的提升作用存在于CEO任期长和国有产权企业中。

5.2 理论贡献

本文理论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3个方面：

(1)作为企业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管理层认知、经验、价值观等通过一系列决策和行为对企业生存与发展产生影响。管理层是一种有可能为公司带来持续竞争优势的企业资源，因为他们具备理解并有效利用企业资源的能力；管理层权利越大，对企业决策行为的影响越显著；能力强的管理层在管理公司资源方面更有经验，能够更有效地利用企业资源，从而更好地实施创新项目。以往文献主要探讨管理层过度自信、年龄等特征如何影响企业创新，本文从能力异质性视角进行适当补充，拓展了高阶理论在创新领域的应用范围。

(2)自Demerjian等[20]提出管理层能力度量方法以后，有关管理层能力经济后果的研究成为焦点。管理层出于提高自身声誉和薪资的考虑，可能会注重企业短期利润而损害股东长期收益；由于创新周期长，短期内难以体现创新产出，管理层为避免自己被解雇，会更在意短期业绩，从而减少长期研发投入；管理层能力对企业避税、审计收费及投资效率也会产生影响。不同于以往文献主要从盈余质量、管理层盈余预测、企业避税、审计收费、风险承担、企业投资、在职消费及内部控制等方面进行研究，本文从创新维度角度进一步丰富了管理层能力领域研究。

(3)企业创新究竟是“面子工程”还是真才实干值得关注。一般能力较强的管理层都愿意承担风险，并倾向于从事风险性创新活动，且更注重创新产出质量。管理者能力越强，越不会盲目跟风投资，他们有能力选择且投资创新净现值较高的项目。本文发现，管理层在企业创新过程中既存在“面子工程”也具备真才实干，低能力管理层关注“面子工程”，而高能力管理层则注重真才实干，研究结论有助于深化对创新活动的认知。

5.3 研究启示

根据本文结论，单纯依靠专利数量并不能准确反映企业创新能力，高能力管理层因为更加注重真才实干，反而有可能导致创新企业专利数量不如一般企业。因此，在对企业进行创新能力评估时，在其它指标相似的情况下，专利数量可作为一个参考指标；但是，在专利数量之外，还应该考察专利价值，以准确评估企业创新能力和前景。

5.4 不足与展望

本文仍然存在一些不足。限于数据可得性，本文仅揭示管理层能力、创新数量与创新质量间的关系，并未对其本质进行深入探究。未来将以案例为辅助，深入挖掘管理层能力如何提高企业创新价值，并对上市公司管理提供更多启示。另外，企业应在价值含量高的发明专利上多下功夫，因为只有这些专利才能够有效反映企业创新能力。同时，专利应与产业实际相结合，由此才能促进企业创新能力不断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