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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村 灯火

2021-03-22罗瑞花

新湘评论·下半月 2021年12期
关键词:碾米电闸侄儿

罗瑞花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侄儿刚宣誓完毕,手机响了。电话是值班室打来的,紫鹊界山系突然停電,需要紧急维修。侄儿从村部办公桌上拿起土黄色的帆布工具袋,发动摩托,向紫鹊界奔去。

这情形,让我想起了离世多年的发电工父亲。

父亲本是一个建屋造舍的木匠,后来担任生产队长,成为村里的第一名共产党员,带领社员积极垦荒,种稻植茶喂猪养牛,把生产队带成了“红旗生产队”,还在回龙湾修了一座大坝,把溪里的水引到山脚下挖好的蓄水池里,在蓄水池边建了一座碾米房,安装了碾米机、磨粉机、发电机。

从这开始,父亲成了村里第一个发电工。

由于水资源有限,白天用来碾米、磨面,晚上用来发电,但发电只能从6点到12点。那时大部分家庭没有钟表,父亲就在11点半把电闸拉一下提醒大家,村民看到电灯眨眼,知道要熄灯了,赶紧停下手中的活计上床睡觉。

秋收后,父亲和村里的精壮劳动力,在山里穿行,砍杉木,埋电杆,架电线。山村住户分散,有个袁家奶奶,单门独院住在一处高坡上,要多架几根电杆才能把电通到她家里去,有人说,算了,反正家里就她一个半瞎老婆婆。父亲坚定地说,越是单家独户,越要给他们送去电,电就是光明啊。

过年是山村最大的节日,大家都希望过年红红火火,亮亮堂堂,父亲就在除夕发通宵电。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做村里的电工后,过年没跟我们守过岁,我们家过年时间也和村里人不同。除夕的团圆饭要比别人早,天还没断黑,我们家就响起了鞭炮,父亲祭完祖、给我们发完压岁钱就去碾米房发电;正月初一的迎新饭要比全村迟,天亮了,村民都过完年了,父亲才把电闸拉下来回家。母亲的饭早已做好,我们围在火塘前烤火,等待父亲从新年的田野披着晨雾回来,母亲迎接父亲的第一句话都是“昨晚的电发得好,电灯眼皮都没眨一下”,父亲听了很开心,洗手洗脸,烧香祭祖,迎新祈福。

全村就父亲一个电工,还是兼职。遇到恶劣天气,父亲打着三节电池的大手电筒,在风里雨里,山间田垄排除线路故障,有次从山崖摔下来过,被恶狗咬伤过,一次还被一个顶着团箕避雨赶夜路的人吓晕过……但父亲从未撂过挑子,每天晚上,都一分钟不差地为村落每户人家送去光明和温暖。

时代的车轮飞速向前,家用电器、农机设备不断出现,村里的小水电远远不能满足需要,镇里建起了大型发电站,高中毕业的二哥成了村里的农电员。农电员工资低,村里供电设施陈旧,电路故障多,排查起来非常辛苦。父亲总是拿着他的三节电池的大手电,陪同二哥排除故障。长年的熬夜发电,累得正值盛年的父亲病倒了。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父亲还和村民一起,把杉木电杆换成了水泥电杆,把普通电线换成了高压电线,让村民的生活、生产用电得到更好的保障。

侄儿大学毕业后,成为了一名正式的电力工人,负责紫鹊界山系输电线路的检修维护。侄儿的工具袋,是从他父亲手里接过来的,里面有一把梅花起子还是他爷爷用过的,起子尖端已钝,柄上有了一层厚厚的包浆,握在手里温暖舒服。风里雨里,侄儿背着这个工具袋,跋山涉水,爬杆架线,维护抢修,足迹踏遍了紫鹊界的每个村落,每户人家。侄儿渐渐成长为供电所的技术骨干,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和优秀党员。

一根根电杆整齐有序,一条条银线熠熠闪光、一窗窗灯火安宁幸福……村庄的夜晚不再漆黑,生活生产用电安全方便。从发电工父亲、农电员二哥,到电力工人侄儿,为百姓带去光明和温暖的这份初心从未改变。木杆,水泥杆,高压电塔,一村灯火,温暖着村落,见证着祖国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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