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艺术文化教育校内外合作的特点探析

姚时雨　董丽丽

摘   要：法国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致力于从教学、实践与参观三个方面促进所有中小学生艺术文化素养和能力的提高。为实现这一目标，法国学校教育需要借助于校外多方合作伙伴的支持，这种校外合作制度体现出国家主导、社会合作、改善师资、活动多样的特点，可为我国艺术教育的改革与发展提供参考。

关键词：法国 艺术教育 校内外合作

一、引言

法国艺术文化教育的发展历程可以追溯到1968年举办的“为了全新的学校”研讨会，会议提议将艺术教育与文化教育纳入普通教育范畴。1988年，艺术教育正式成为法国基础教育的组成部分。2013年，法国已经构建起了完整的艺术文化教育课程体系。近年来，作为通识教育的一部分，艺术文化教育再次成为法国教育界重点关注的领域[1]。2016年，法国《艺术文化教育宪章》（Charte pour l’éducation artistique et culturelle）明确提出让每一个学生都能够接受艺术文化教育[2]。随后，法国各相关部门推出多个教育计划与项目，如2018年提出的“艺术文化在校园”（？魥 l’école des arts et de la culture）行动计划，2019年开始实施的“100%的艺术文化教育标签项目”（Label ■Objectif 100% EAC）等，积极推动艺术文化教育的发展。目前，法国各地区采取多样化的措施，推动艺术文化教育的普及，致力于到2022年实现100%的学生都能在3～18岁的学习生涯中接受到高质量、系统性的艺术文化教育的目标。[3]

当前，法国基础教育阶段的艺术文化教育主要包括三个方面：艺术教学、艺术实践以及参观艺术品并与艺术家会面。法国学校致力于通过这些方面，促进学生歌唱、阅读、视觉、口头表达与批判性思维五大艺术文化领域相关能力的发展。艺术教学是指在课堂上为学生提供包括音乐、造型艺术、艺术史等领域的基础艺术文化知识，如小学与初中阶段的艺术教学包括音乐课与造型艺术课，音乐课囊括了歌曲、乐器和声乐，而造型艺术课则包括绘画、雕塑、素描、摄影、影视、漫画、刻印艺术、数字艺术等;高中的艺术教学课包括造型艺术、电影视听、艺术史、音乐、戏剧、舞蹈与马戏团艺术等。艺术实践则建立在艺术教学的基础之上，教师在课堂上或是在与校内外合作的相关项目的实施过程中鼓励学生进行艺术实践与创作。例如，小学与初中音乐课上的艺术实践包括课堂声乐练习、学校合唱团练习，班级还可组织管弦乐的练习;在造型艺术课方面，以影视艺术实践为例，通过校内电影节等活动营造氛围与环境，鼓励学生进行电影创作;高中艺术课程除了课堂实践外还从2019年开始试行在高中设立戏剧舞蹈等艺术的“研究与创作工作室”，以加强高中生的主动学习和自主实践[4]。参观艺术品并与艺术家会面是法国艺术文化教育的补充内容，一般在教育行动计划的框架或课程教学框架内开展。这一部分的教育为学生提供了更多进入文化场所的机会，尤其小学阶段的学生每年都需要参观一次包括博物馆、考古遗址、地方公园等在内的文化场所。在这过程中，法国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文化部等部门开展了“一所学校，一件艺术品”（Un établissement，une uvre）、“一所学校，一个工作台”（Une école，un chantier）等项目，学校可以从现代艺术地方基金会（FRAC）借出艺术品置于校内供学生参观[5]，学生可以在与学校有合作关系的博物馆对艺术展品进行参观，也可以参观并参与历史文物的考古与修复过程[6]，还有机会前往学校的合作电影院观影。与艺术家会面也在多种形式的教育活动中有所体现，例如艺术家可通过学校与当地文化机构合作创建的项目辅助教师教学，也可通过教师与社会合作伙伴开发的各类艺术研习班（Atelier）现场指导学生进行艺术学习或实践。

这三个方面的教育相辅相成，共同构成了法国基础教育阶段的艺术文化教育体系。这一体系的建立不仅需要学校教育者的重视，也离不开学校与地方当局、文化经营者（Opérateurs culturels）以及艺术协会与机构等各方的密切合作。本文也以此为出发点，探析法国艺术文化教育校内外合作的特点。

二、艺术文化教育校内外合作的特点

学校的艺术文化实践与参观在很大程度上依托學校与校外相关部门及机构的密切合作，甚至艺术文化课程教学也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校外专业人员的帮助。最早在1992年，法国通过推出“地方艺术教育计划”（Plans locaux d’éducation artistique，PLEA），首次正式建立了学校与各类社会文化协会及机构之间的友好合作关系，强调中央政府、地方当局与各类社会文化协会及机构一同优化艺术教育的资源配置。《艺术文化教育宪章》再次强调，艺术文化教育需要中央政府与地方当局、教育界、文化界以及相关社会组织的相互协作，如各方合作创办、评估并实施文化教育项目，共同组织相关人员进行培训等。在此政策的引领下，通过国家相关部门与地方政府的积极推动，校外文化力量逐渐参与相关教育行动。当前，参与艺术文化教育活动的合作伙伴包括：艺术文化领域的专业协会、文化机构、艺术家与文化专业人士、艺术学院与基金会等。合作形式也逐渐多样化，包括文化场所提供参观机会、观影机会;各协会与机构可以与学校共同开展艺术活动、创办校内研习班、协助教师培训、提供与艺术家见面的机会、提供电子资源与相关教材等;合作基金会与学校合作推出艺术项目、提供资源;艺术领域专业人员协助教学并通过“艺术家驻留计划”在校内进行工作与创作等。整体来看，法国艺术文化教育校内外合作的特点可以总结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发挥政府主导作用，推动各方共同开展教育行动

艺术文化教育的发展离不开政府层面的政策指导和整体推动。法国一直以来都是由国家层面的各部门通过发布法令、推行计划、签订协议等方式推动学校艺术文化课程体系的建设和实践活动的发展，这一领导力量调动地方当局各部门与各公立或私营机构合作，鼓励学校弱化与各类社会文化协会与机构之间的壁垒，将社会上蓬勃发展的艺术文化引入课堂或将学生带到现场进行感受。

以政府与各类社会文化协会或机构的合作为例，各相关方通过教育行动共同开展教育活动是最常见的合作方式之一，包括“诗人的春天”（Printemps des poètes）、“阿维尼翁艺术节”（Festival d’Avignon）、“音乐青年”（Jeunesses musicales）等活动都非常具有代表性。例如，阿维尼翁艺术节是影响力较大的国际戏剧与现场演出艺术节，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多年来与艺术节的管理协会合作，开展有关表演艺术的教育活动[7];音乐青年同样是国际性的音乐盛会，该音乐盛会的管理协会每年为青少年组织大量的演出、研习班等活动，并积极关注偏远地区的音乐活动[8]。此外，“艺术家驻地计划”（Résidences d’artistes）是比较有特色的活动之一，即相关社会机构可以为艺术家提供临时驻留场所来帮助其创作，2010年，法国文化部，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与农业部指出，艺术家驻地须对中小学生有教育意义，艺术家可以在学校驻留，为校内学生带来艺术体验[9]。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与法国国家电影中心等合作推出的电影项目也为中小学学生提供了影院观影的机会。

与此同时，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倡导地方博物馆、考古遗址、地方公园等文化遗产机构与学校加强联系，为学生参观文化场所创造更好的条件，学校能通过“一所学校，一个工作台”项目邀请历史文物专业人士为学生提供参与现场考古发掘或修复文物古迹的机会[10];推出“一个班级，一件艺术品”项目，通过邀请小学生参观当地博物馆的艺术品，并开展博物馆解说活动来加强对学生的艺术熏陶。因此，在艺术文化教育的发展中，充分发挥政府在政策方针上的领导作用，对构建全面系统的艺术文化教育体系具有重要意义。

（二）与各类社会文化协会与机构开展合作，全面推动教学与实践

课堂教学是艺术文化教育的基础，课堂实践与实地参观也是培养学生艺术素养与艺术鉴赏力的关键。法国中小学通过与当地文化机构开展教育合作项目，不仅邀请艺术文化领域的专业人士与教师一同丰富教学内容，而且为开展多样化的艺术活动创造了条件。教育项目一般由学校教师与合作机构中的艺术家或文化专业人员共同制定，其合作报酬可以由地区文化事务局（DRAC）提供资助[11]。教育项目的形式可以是协助教学，如在“艺术实践研习班”（Atelier de pratique artistique）项目中，教师可以协同编剧、电影制作的技术人员围绕剧本写作、电影美学、电影制作等内容制作跨学科教学计划[12];学校教师也可通过“合唱团计划”（Plan Chorale），邀请音乐博物馆、音乐学院和音乐协会的专业人员进入校园，为音乐教学提供支持，帮助教师在课堂上指导学生[13]。这一合作制度补充了学校的艺术文化教学，可以在较大程度上丰富法国中小学生的艺术文化体验，有助于其艺术兴趣的培养与艺术素养的提升。

（三）加强教师培训，保障艺术文化教育的质量

艺术文化教学、实践与参观共同构成了法国艺术文化教育的基本框架，但框架牢固与否还需要考虑教学与实践的质量。法国艺术文化教师和参与教育的艺术家、 文化专家（即参与人员）的培训以及文凭的获得由法国文化与传播部领导的舞蹈和音乐教师培训中心（CEFEDEM）与音乐教学参与人员培训中心（CFMI）等相关部门提供，这些机构在教师的继续教育中也发挥着重要作用[14]。《艺术文化教育宪章》也强调了加强教师与相关工作人员的培养与培训，随后在“合唱团计划”的开展过程中，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与文化部共同倡导地方当局与各私营或公立机构一同加强学校合唱团的教师培训，计划致力于在短期内通过设立“教师学术合唱团”来对教师进行专业培训，教师也可参与由专业团长带领的地区教师合唱团来发展个人技能[15]。此外，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将于2022年成立国家艺术文化教育高级学院（INSEAC），该学院将主要负责为教师、艺术家和通讯人员提高相关培训。[16]

（四）丰富校园艺术文化活动，调动学生的兴趣与特长

法国的艺术文化教育实践涵盖音乐、美术、影视、诗歌创作等多个方面，全面的覆盖性为学生提供了全面发展的机会，也为有艺术兴趣或特长的学生提供了发展渠道。更重要的是，这些实践与参观活动并不仅仅局限在被动接受的形式，学生还可以在大型活动举办期间主动展现自己的学习成果。例如，在影视艺术方面，前文提到初中生可以通过制作电影短片参赛，获奖的短片将在电影节当天放映[17]。此外，在“合唱团计划”项目的实施过程中，由师生组成的学校合唱团可以申请参加年度全国性大型校园合唱节，展现排练成果[18]。以2019届音乐节为例，來自各地区合唱团的842名中小学生展现了包括巴洛克、摇滚等风格的合唱，以充满激情的表演结束了这一学年的学习。这类盛大的活动既展现出了法国对于艺术文化实践的高度重视，也有利于提升学生的自信心与满足感，提高学生在音乐实践中的积极性与参与度。

三、启示

近年来，我国越来越重视学校艺术教育，在相关政策文件中多次提到加强与改进学校美育工作。2020年10月教育部发布的《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中指出，“学校美育应当不断完善课程和教材体系、全面深化教学改革、着力改善办学条件、切实加强组织保障，致力于到2022年学校美育取得突破性发展，到2035年基本形成中国特色现代化学校美育体系”[19]。相关政策在宏观层面对学校美育以及艺术教育的开展进行了全面指导，然而，目前我国学校美育仍然面临思想观念落后、课程教学方式单一、师资力量薄弱、教材设备不完善、课外实践短缺等问题[20]，法国在推动艺术文化教育过程中积累的丰富经验或许可以为我们提供新的视角。

（一）出台相关政策，促进多主体共同参与

艺术文化教育作为学生全面发展的重要途径，需要国家在政策层面大力推动，引起全社会的重视，共同促进艺术文化教育的发展。目前，在应试教育的压力下，音乐等艺术类学科在基础教育课程体系中一直处于被边缘化的状况，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常常出现艺术类课程被其他学科占用的情况[21];在不发达地区还可能因教师、管理人员的重视不够而出现艺术学科课时不足，甚至将课时留给学生上自习的情况[22]。改变这种观念上的偏差，离不开国家层面的督导与鼓励。以法国的经验来看，国家层面的政策推动可以有效调动各方对艺术文化教育的关注度与参与度，政府层面的行动者可以推动各类社会文化协会与机构更好地发挥教育功能，营造“全民参与”的艺术学习与实践氛围，提高师生家校对于艺术文化的重视程度，从思想观念上推动艺术文化教育的发展。

（二）丰富教学形式，鼓励学校与社会各方协助教学

艺术文化教育的形式多种多样，学生的兴趣与能力也各有所长，学校艺术教育的普及应当考虑教育形式的多样性，致力于满足学生的多样化需求，形成丰富多元的校园文化盛况。目前，我国艺术文化课程的开设方式仍较显单一，很多学校仅仅开设了“美术”“音乐”等课程，其他興趣拓展类艺术课程相对缺乏[23]。学校艺术文化教育的教学方式也缺乏互动性，常处于教师阐述理论或学生进行碎片式练习的阶段，缺乏调动学生兴趣的实践活动[24]。在这一方面，法国的艺术文化教育实践无疑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正面的参考，其艺术文化教育的内容涉及音乐、造型艺术、影视艺术、诗歌、历史考古等多个方面，并通过开展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活动或项目来为学生提供课堂之外的实践学习机会，这必然对调动学生的积极性、培养学生的兴趣有着积极作用。在国家政策的主导下，学校可以考虑与当地各类艺术文化机构建立合作机制，邀请专业人员协助教学，丰富和补充学校艺术课程的内容。与此同时，应当鼓励学校师生参与艺术文化机构的日常活动或各类社会大型文化艺术活动，这将有利于为学生提供更多实践与发展的机会，也有益于为学生创造更积极的艺术学习环境与氛围。

（三）加强教师培训，提升专业素养

艺术文化教育并不仅仅是知识的积累或技能的训练，在学生美感的培养与灵感的激发方面，教师对学生的有效引导是必不可少的。然而，不少关于我国农村艺术教育的调查研究指出，艺术学科教学的突出问题就是相关教师专业素养不高，缺乏必要的专业培训[25]，甚至存在艺术学科由其他学科教师代劳的情况[26]。在师资方面，除了教师数量之外，师资培训也是一个需要得到重视的突破口。法国通过鼓励倡导学校与当地艺术机构或学院的合作，促使艺术领域专业人员参与学校教师的培训，不失为一个提升学校艺术教师专业素养的路径。此外，法国即将建成的国家艺术文化教育高级学院作为一个专业、权威的教师培训机构，为教师专业素养的提升提供了保障。对于专业素养需要提高的在职教师，我国或许可以借鉴法国合作伙伴制度的经验，鼓励专业人士参与学校艺术教师的职业培训，全面提升教师的知识储备与技能水平。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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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6]Ministère de l’Education nationale， de la Jeunesse et des Sports.？魥 l’école des arts et de la culture[EB/OL].（2018-09-17）[2021-11-07].https：//www.education.gouv.fr/l-ecole-des-arts-et-de-la-culture-11723.

[5]Sénat. Dispositif 《un établissement， une uvre》[EB/OL].（2014-10-09）[2021-11-17].https：//www.senat.fr/questions/base/2013/qSEQ13100868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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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Ministère de la Culture. Résidence d’artiste en milieu scolaire[EB/OL].（2021-03-05）[2021-11-07].https：//www.culture.gouv.fr/Regions/Drac-Bretagne/Politique-et-actions-culturelles/Education-artistique-et-culturelle-une-ambitieuse-politique-publique/Residence-d-artiste-en-milieu-scolaire.

[11]Ministère de la Culture. Education artistique et culturelle[EB/OL].（2021-01-08）[2021-11-06].https：//www.culture.gouv.fr/Regions/Drac-Auvergne-Rhone-Alpes/Pole-action-culturelle-et-territoriale/Education-artistique-et-culture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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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Ministère de l’Education nationale， de la Jeunesse et des Sports. La Chorale à l’école， au collège et au lycée[EB/OL].[2021-11-08].https：//eduscol.education.fr/document/346/downlo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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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教育部. 中共中央辦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体育工作的意见》和《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EB/OL].（2020-10-15）[2021-11-09].http：//www.moe.gov.cn/jyb_xxgk/moe_1777/moe_1778/202010/t20201015_49479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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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平凡.论农村音乐教育现状——以伊滨区农村小学为例[J].戏剧之家，2021（27）：184-185.

编辑 娜迪拉·阿不拉江   校对 吕伊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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