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元钱引发的思考

赖永德

莲乡八月，骄阳胜火。蓝天白云下，微风吹拂，莲海泛起层层碧波。羞花摇曳，熟蓬压枝。莲乡人，又是一年采蓬忙！

“你在干吗？”“哦，姚总啊，有何指教？”“你就别冒酸气了！我都快气死了！一不留神，采蓬采錯了田……”

电话里传来的语音，急促而气愤：“他说一只莲蓬罚我一百元钱……”“什么？一支莲蓬一百元？谁呀？你别急，我马上就到！”

姚总是我同学，莲乡人嫁于石城。或许是莲乡女儿，忘不了家乡嫩莲子的味道。前两年的一次聚餐中，她笑着问我：“我想吃嫩莲子了，可不可以去你田里采啊？”“太可以了！怎么不可以？”我不假思索，满口应允。后来，我带她到两坵紧靠206国道的莲田，对她说：“以后你路过便自己去采，不用跟我打电话，采蓬季嘛，我没有时间陪你。”我还是猜错了！姚总采了我邻居家的莲蓬。

挂电话时，我猜想姚总是采了房兄家的莲蓬。今年，“指定”给姚总采莲的其中一坵，我让给房兄种了。而那块地，分田到户时，一分为二，一半属邻居。忘记了跟她说，都怪我！

赶到现场一瞧，气氛异常尴尬！邻居怒气冲冲，不依不饶;姚总满腹委屈，辩之以理。我朝姚总及她同行的朋友们点了点头，看了看邻居，叹息一声说：“不要吵啦，吵什么呢？大家都是莲乡人，低头不见抬头见……”

我话还没有说完，邻居已抢过话去：“什么都是莲乡人？摘了我的莲蓬就得赔钱！”我顿时哑然，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应对！

“就三支莲蓬，他说是他的莲田，我立即向他赔礼道歉！没见过他这样的人，非要罚款，金莲蓬呀？值三百元？”姚总对我说：“这样吧，你去采三支成熟的莲蓬给他……”“没问题，六支都行！”我太了解姚总了，她争的不是钱，她不差钱，争的是面子！

“哦？是不是你来负责？”邻居阴着脸对我说：“你看看，我田里的莲蓬都被采光了！”我保持沉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对于一个没有人情味、只认钱的人，说什么都是白搭！

“妈，三支莲蓬还给他，给他一百元钱算了。没意思，认倒霉吧！别让叔难为情。”姚总的女儿说着欲上车拿钱包。“不行！姚西村两元钱一支蓬，我又不是外地人，给十元钱足够！”

或许，邻居见我在场，寻思闹不出什么结果，一把抓过姚总递过去的十元钱，塞进了口袋，怒气难平、忿忿然地说：“要是外地人，我可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他！”

此情此景，我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一个黄昏。当时，我正要挑蓬回家的时候，一辆大卡车在国道上戛然而止。抬头望去，莲田对岸，出现了一位衣着时髦的中年女子和一个身穿白裙子的小姑娘……

空气凝固了，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位不速之客。中年女人发现了我，小姑娘手握着两支莲蓬和一盏莲花，不知所措、胆怯地瞅着我……

什么情况？在国道上等候的平头男人跑了上来，愣了一愣后，连忙道歉：“师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丫头好奇嘴馋……”说话间，掏出香烟来。

“叔叔，对不起！“小姑娘怯声怯气地双手奉上两只莲蓬。

我接过来一瞧，淡然一笑对小姑娘说：“小朋友，嫩莲子才好吃，甜！这两支，莲芯成型了，会苦的。”转身找了四盏，与那两支莲蓬并拢递给平头男子：“以前我也是做物流的，常和司机打交道，六支，六六顺，一路平安！”中年女子见状，赶紧拉开手提包，取出六十元钱塞给我。

我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你们走吧，我要回家啦！”

“还不谢谢叔叔！”平头男子示意女儿时，手上那包中华烟已然塞进了我的口袋。

“要是外地人，我可没那么容易放过她！”望了一眼成片成片的莲田、瞅着邻居远去的背影、回想着邻居这句话，我陷入了沉思……

本地人怎样？外地人又如何？今天的莲乡，拥有“世界上最大的莲池”“中国莲花第一村”的名片，是闻名遐迩的4A级风景区，一年四季，皆有客来，尤其是盛夏，游客络绎不绝。

十元钱能买到什么？百元钱又能买到什么？买不到什么，更发不了财！但是，它能卖掉许多珍贵的东西！一个人的善良，一个地方的良好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