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记忆与民族认同——网络游戏中的文化传播

沈紫晴

摘 要 网络游戏伴随着互联网的发展而盛行，除了娱乐性之外，网络游戏也逐渐成为承担文化传播的重要媒介载体。在游戏成为全民性的娱乐活动之后，文化记忆中逐渐分化出游戏记忆这一重要概念。游戏记忆的形成，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游戏受众的民族认同。游戏中所蕴含的文化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青少年的认知，在多元文化创新的情境下，游戏可以作为一种新文化的载体进行对外传播。

关键词 网络游戏；游戏记忆；文化传播；文化认同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21）22-0103-03

1.1 研究背景

文化长久以来都是世界永恒的交流话题，我国数千年历史文化更是留存下来大量绚丽的瑰宝。党的十九大提出，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近几年来，国潮风盛行，从服饰到餐饮布局，从曲调到歌词撰写，无不浸染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伴随着网络的兴起，网络游戏成为了我们日常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从20世纪90年代中国接入互联网，单机游戏盛行的开始，到手机融入生活，手游盛行的现在，我们都可以在这不算漫长的游戏发展进程中看到文化在其中的浸渍。中国早期大型网络游戏（MMORPG）以国外引进为主，韩国游戏《传奇》、美国游戏《星际争霸》陪伴了“80后”“90后”的成长，游戏中所蕴含的国外文化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青少年的认知。

近几年来，伴随着4G、5G的高速发展，中国网络游戏崛起，尤其是以手游（本文中将需要进行联网操作的游戏统称为网络游戏）为主的《王者荣耀》《天涯明月刀》《一梦江湖》等游戏吸引了大量的青少年群体。“文化记忆”具有历时性和共时性，在网络游戏的加持下，加深了一代人的“游戏记忆”。麦克卢汉曾表示，游戏可以作为一种人际交往的媒介形式，网络游戏也不例外，甚至利用网络传播的速度与力量，可以形成更加广泛而兼容的游戏记忆系统。网络游戏作为一种社交性媒介，逐渐成为一种社会自我的延伸，反映着社会的一种文化趋势，游戏记忆逐渐融入到社会记忆中[1]。本文从媒介记忆的角度入手，探索在网络游戏盛行的今天，传统文化是如何通过游戏影响受众感知，并在塑造受众游戏记忆中起着什么样的作用。在整个跨文化的语境之下，国内的游戏市场也日益成熟，大量游戏也被国外引进，网络游戏在跨文化传播过程中也起着重要的作用。当代中国传统文化亟需与国际对话，在“一带一路”倡议下，传统文化的输出和对外传播成为国家重要战略，网络游戏作为一种文化的载体[2]，具有广泛性与普遍性，不仅可以让中国青少年增强对于本土文化的认同，亦可在与他国游戏的交流中输出中国优秀文化。

1.2 研究现状

对于网络游戏和传统文化的研究，在近几年一直作为一个热点话题被探讨。有学者提出，部分网络游戏会将整体背景架构在历史之上，并通过对历史留白的想象来推动游戏进程。那些融合了历史元素的网络游戏，将会被赋予更多的文化内涵，让玩家在娱乐的同时，增加对于中国文化的了解[3]。网络游戏发展到今天，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亚文化领域，而是上升到整个社会范围，作为现在最为普遍的媒介传播方式之一，媒介记忆中的游戏记忆逐渐形成。杜威·德拉埃斯马强调，人类记忆本来就和人类发明的记录方法密不可分。媒介记忆是记忆的一种形式，是一种媒介符号而成为人类记忆的载体[4]。网络游戏发展成熟之下，越来越承担起社会的责任与义务，传统文化滋养下的网络游戏超越了娱乐的本质，附带的精神文化内涵[5]，或许可能在逐步形成的游戏记忆中被传承。现有文献中，对于游戏记忆方面的研究还不够充足，期望在本次研究中可以进一步探讨游戏记忆对于传统文化推广的影响。

中华文化历史悠久，传播并非一朝一夕的易事，面对厚重的文化历史，或许可以以一种娱乐的方式更好地进行初步传播，在保留中国文化特色的基础上向他国进行文化输出[6]。本文主要通过文本分析和半结构化访谈进行研究。首先，通过对近几年流行的网络游戏《王者荣耀》、《剑侠情缘网络版叁》（后文簡称《剑网3》）、《逆水寒》进行文本分析，探讨传统文化在网络游戏中的使用，再通过滚雪球的方式选取了12位网络游戏受众进行半结构化访谈，探讨网络游戏作为一种媒介形式所形成的游戏记忆，对于传统文化传播的影响，受众是否能更容易感知传统文化，进而形成民族认同与自信。

本文将网络游戏根据其具体游戏形式简要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角色扮演类游戏，通过扮演游戏中的某个角色，完成相应人物剧情，任务来进推进游戏，这一类游戏剧情可玩度较高。第二类属于竞技类游戏，这一类游戏主要通过技巧性格斗为主，不太重视剧情走向，但是像《王者荣耀》此类MOBA类手游为了更好的娱乐性，仍加入了相应剧情背景。第三类为棋牌类游戏，此类游戏多为益智类休闲游戏，并没有太多传统文化使用，因此不纳入本文分析中。本文主要选取了角色扮演类游戏《剑网3》《逆水寒》和竞技类游戏《王者荣耀》，分析其中传统文化的运用和发展。

2.1 历史背景作为框架

在游戏的整体创造背景下，框架的搭建更是作为一个游戏的基础所在。大型角色扮演类游戏往往通过优质的剧情来吸引受众。《剑网3》凭借其出色的剧情制作和社交属性，从一众游戏中脱颖而出，从发行到如今，十数年依然经久不衰，可见游戏整体策划的水准和高度。《剑网3》通过现代技术将瑰丽的中国传统武侠世界融入到游戏中，展现给玩家一个气势恢弘、壮丽华美的大唐世界。整个游戏的框架建立在隋唐年间，其中剧情发展更是以唐代大体主线剧情展开，其中的至关重要的“天策府”一派也是建立在历史大背景之下。“天策上将府”，是唐高祖武德四年（公元621年），秦王李世民击败王世充、窦建德联军，被封为天策上将后所置官署，在游戏中天策军也是作为守护大唐的一个门派存在，玩家通过角色扮演代入情境中，感受整个大唐风采。同类型游戏《逆水寒》，以武侠小说为整体线索，将大环境置于北宋之下，展现出一幅北宋末年市井百态的生活画卷。当传统节日到来之际，游戏中也会举办相应的活动，在清明前后，游戏玩家可以在游戏内部体验到插柳、扫墓、踏青等各类传统习俗，端午节也会加入赛龙舟等活动，最为出名的《逆水寒》春节，更是完美融入了北宋春节习俗。策划借鉴了《宋史》《东京梦华录》等古典文献，让游戏玩家在立春当日体验北宋春节的“打春牛”、街头舞狮子、女子相扑等活动。游戏为玩家创造了一种拟真环境，打破了传统记载的书面化，让传统文化在玩家的亲身参与中鲜活起来。

2.2 人物形象改编

在宏观的历史或者文化大背景下，网络游戏中会设定一系列以历史人物为原型的角色形象。其实这并不是网络游戏所独有的一种现象，早在文学文本创作时期，就已经存在这种现象。古代经典名著中《三国演义》曹操这一人物形象与历史中的人物形象存在较大差异，现如今大量影视文本在进行二次创作时，遵循演义故事发展脉络的同时也保留了历史上曹操本身复杂的人物性格。网络游戏的人物形象设计中更是如此，以《王者荣耀》为例，《王者荣耀》是一款由腾讯开发的MOBA类5V5对抗竞技类手游，其中有大量的人物角色的设计取材于中国传统人物形象，将原本传统的人物形象进行重新构造，弱化原有的文本特征，强化了其在历史上突出的核心表现。在《三国志》中，对于周瑜的描写为“瑜长壮有姿貌”，身姿高挑，容颜美好，在《王者荣耀》中刻画周瑜的人物形象时，也是以大都督的形象为基础，火烧赤壁为主线，情侣设定为小乔，在台词部分借用了《三国演义》中的“既生瑜何生亮”，但是在整体的服装设计上加入了非常现代化的西装元素，在保留了原有基础文本上进一步创新，在现代解读中塑造了一个《王者荣耀》中崭新的周瑜形象。

目前《王者荣耀》有107个英雄（截至2021年11月），其中大量的英雄人物形象设计取自于中国传统文化，包括真实历史、名著传说、古籍志异。在对于传统人物形象的塑造中，我们绝大部分是靠书籍和影视剧进行构想，而网络游戏又为我们的记忆塑造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游戏受众对于传统人物的认知，并不是单纯的由某一平台所构建，而是在整个社会文化体系不断变化中，由文化、个体、集体之间的记忆融合而成，人物形象的改编的对于受众认知的影响将会在后面的访谈中具体展开。

3.1 促进民族认同

游戏记忆作为一种网络时代特定发展出来的产物，本质上除了展现传统文化与娱乐的融合，作为集体记忆的小众分支，也可以在文化传承方面产生重要的作用。民族的认同，并非纯粹的单向度输出，而是在整个社会的发展进程中，民众与社会在互动的过程中形成的。竞技类游戏会开展全球性质的竞赛，最为出名的为英雄联盟全球赛事，每年的全球总决赛都会引起众多青少年的广泛关注。作为一个全球性质的竞赛，无疑在游戏竞技过程中进行着不同维度的文化交流，作为载体的游戏，在文化传播中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大量国外网络游戏将中华传统文化元素融入其中。暴雪旗下的《守望先锋》自发售后，每年都会推出原汁原味的中国农历新年活动；英国的《全面战争》系列游戏推出《全面战争：三国》版本；日本的《三国志》系列、《三国无双》系列等游戏上线steam平台。当网络游戏从亚文化圈层逐渐转向全民文化，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触了解到中国传统文化，作为中国青年群体，必然会在文化的不断输出过程中提高文化自信[7]。在传统文化式微的现代社会，游戏中的传统艺术元素及内涵，在一定程度上会调动起受众的情怀意识，并让糅合着情怀的游戏记忆不断融入文化记忆中。

3.2 过度改编下的认知失衡

游戏记忆迅速融入文化记忆的同时，带来的短板也是我们不可以忽视的。在对于《王者荣耀》等游戏的文本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到网络游戏中在进行角色设定时经常会采用历史人物或者传统神话人物进行改编。这种游戏形象可视化弥补了文字描述空缺的空白，但另一方面，两种形象造成的冲击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会引发受众的认知失衡。

在访谈中，我们就可以看到，在提及游戏时，被访者都会用娱乐来标注对于游戏的第一印象，在提及历史或者文化著作二次创作时，被访者都纷纷表示，娱乐尚可，但不能脱离其认知的形象太多。被访对象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成年人，对于文化和时间脉络线索都存在着自己的认知，一旦游戏娱乐偏离太多，两种认知就会相冲，就会引发起玩家些许反感。对于那些未经受过系统义务教育的人而言，如果过度戏说历史文化，则会严重引起其对于历史的认知失衡。在访谈中，笔者询问了所有被访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是形容哪位历史人物，超過半数人选择了诸葛亮（王者荣耀中诸葛亮有一句台词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其实这句话出自西汉·司马迁《史记·高祖本纪》中，是刘邦形容张良的名句。网络游戏相比于文字更容易让人记住，游戏中能更好地展现传统文化的魅力，而不是纯粹为博一番眼球，刻意为之，从而误导受众的认知。

网络游戏作为当下社会中最为普遍的娱乐方式之一，不仅具有极高的经济价值，还具有重要的社会价值和意义。在游戏中对于传统文化不断接触，也在无形中构建着玩家的民族文化认同。但是，游戏毕竟是娱乐的产物，娱乐注定与严肃二字背道而驰，过度娱乐可能会带来一定的负面效果，且虚拟的网络游戏由于没有实体存在，很难进行保存，在游戏更新换代的情况下，玩家也在不断更迭。虽然游记忆深入媒介深层记忆的可能性较小，但是如果可以在网络游戏有限的生命里，为文化的传播出一份力，那对于整个游戏产业，都有着重要的价值。

游戏不仅仅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一个国家圈地自萌的产物，而是在社会的演进中，成为了国与国之间交流的重要途径。语言可能无法相同，但是画面，内涵却可以传递。从最初的科技强国到现在的文化强国，国人已经越来越注重国家文化的价值。期望在未来的游戏产业中可以更加注重传统文化价值的传递，坚守文化底蕴，向世界展现出泱泱大国的文化气概。

参考文献

[1]张玲.《王者荣耀》的传统人物再造与受众认知改变研究[D].合肥：安徽大学，2019.

[2]黄朝斌.民族文化继承与网络游戏设计[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32（2）：62-65.

[3]王成宇.《剑侠情缘网络3》背后的文化意识觉醒[J].才智，2012（5）：206.

[4]赵哲超，王昕.媒介记忆视域下物质文化遗产的数字化传播：以微信小程序“云游敦煌”为例[J].新闻与写作，2021（3）：99-102.

[5]杜骏飞，李耘耕，陈晰，等.网络游戏中的传统与现代：《仙剑奇侠传》的文化解读[J].新闻大学，2009（3）：124-132.

[6]林书羽.跨文化传播语境下中国手游进军海外路径研究：以“王者荣耀”为例[J].视听，2019（12）：194-195.

[7]徐靓.微观赋权：网络游戏玩家的文化消费与文化生产[D].南京：南京大学，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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