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水者札记 [组诗]

宋心海

谷雨

古人预报

今日有雨。

我等雨，等古人。

等，死而复生。

活着

低头走

西漫岗的天

都走黑了。

我开始有点忐忑

后来就安定了许多

心里没走丢

那个站直的人。

鲸鱼

年轻时，心里的海水

生养最大的鲸鱼。

多年以后

水，风干了

剩下一堆骨头。

又过许多年，坟墓里

有一块石头。

琵琶

它自由的呼吸声

高过风

并不需要谁的手去抚弄。

在正午，需要童话的乐章

需要有水泊

泅渡干渴的人们

趁着琵琶无声。

而此时的海南岛

不过是我手中

一把更大的琵琶

我即将邀请全世界的人

和我一起弹奏。

身体里的汉字

偶尔跑出来的

会在纸上乖乖认罪。

更多的汉字

我会严加管束

让它们老老实实地

趴在骨头上。

城市的草

抢占

城市的空地

却把王位

丢在了

草原。

遇见南方的芦苇

不知何为生

也不知何为死

南方的芦苇

始终活着。

我从北方来

一棵白发苍苍的芦苇

一岁一生

一岁一死。

同根不同命

南方的，北方的

芦苇兄弟

我们失散多年

此刻彼此注视

却终究无法对话。

关于羊蹄甲花

一朵叫羊的小花

哪来的这股狠劲儿

只一蹄子

便把我弹回过去。

还硬生生地

把我灵魂里的东西

咩咩地拽出来。

路上画满窗子

路上

画满窗子。

阴影里的鞋子

走向远方。

落满鸟雀的树

静静地盖住了

路上的窗子。

神的幸福

如果有第二种生命

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爱你。

似乎除了你

我爱的都是凡人。

只有爱你的念头出现

天空才会出现云彩。

云彩之上的莲花

才会一朵朵绽放。

贾平凹手迹

泡茶

我和一杯茶一起

在夜色里。

和几片峨眉山上的叶子

在水的音乐里。

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我们泡在月光里。

罩住鸟鸣

一只小鸟儿

在笼子里上蹿下跳

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我拿一块红布

罩住笼子，罩住鸟儿

也罩住鸟鸣。

月亮

这只酒杯

盛满明晃晃的烈酒。

在蒼穹下

风一吹

便会

洒出几滴

天空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