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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团队创业希望与数字空间合作意向
——权力认知的调节作用

2021-03-13许成磊赵雅曼

研究与发展管理 2021年1期
关键词:合作意向权力数字

许成磊,张 超,赵雅曼,周 欢

(昆明理工大学 管理与经济学院,昆明 650093)

技术创业过程中的情绪影响十分普遍,由于创业个体试图通过利用不确定的市场潜力和技术组合来创造尚不存在的产品或服务,所以容易受到诸如希望和恐惧之类面向未来的情绪影响[1],然而SHEP⁃HERD 等[2]指出,在相互分离的条件下,个体层面的主观感受对相关创业行为影响的研究结论仍存在矛盾。同时,VUORI 和HUY[3]也指出,受限于研究视角与分析框架的影响,目前鲜有研究基于团队或组织层面考察相似情绪及其他因素对合作行为驱动机理的影响。实际上,团队层面成员间具备的相似心理模式能使他们具有相似的情绪,而共有的情绪已被证实能够使群体借助社交过程而呈现类似行动倾向[4],所以,引入相关进展探讨团队层面的创业情绪影响,可能有助于调和个体层面情绪影响行为观点中存在的矛盾结论,并进一步拓展个体层面情绪驱动合作行为的机理研究至团队/组织层面。特别是在数字创业情境下,相对于采用数字技术装备等产生的硬件适应过程,适应数字化在工作流程、工作绩效、知识行为、社会关系等方面对参与者熟悉并转换情绪偏好的潜在影响[5],已成为技术创业团队协调内外部合作关系、有效应对创新创业活动面临的高不确定性和高风险性的重要途径。然而,目前关于创业合作意向的研究总体上都是基于具备产业集群和集聚效应的物理空间开展的,而没有面向以移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为代表的数字技术的介入来考虑创业合作活动中空间逻辑向数字化空间转变的潜在影响,对猪八戒、GitHub等技术众包平台兴起之后的参与者情绪驱动合作行为机理仍缺乏关注。相关研究进展表明,数字技术创业主体间元素能够在数字空间中自由的重新组合以及以功能为导向的组装、扩展和重新分配,但其中元素的组合归因及其内在驱动机制尚待明晰,且未见针对数字空间中创业团队间合作意向形成机理的成果。鉴于此,本研究进一步探讨团队层面情绪对数字空间技术创业合作意向的影响机理,具有重要的理论研究意义。

虽然目前团队创业层面的研究日益丰富,但在数字化转型的背景下,团队过程研究中有关诱发或驱动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具体机制仍不明晰[6],对团队成员个体特质差异与团队合作决策的探讨还需关注团队行为理性与认知理性交互过程中的主观感受影响[7]。为了将个体研究层次拓展至团队认知与集体决策层面,还需要引入一个整体框架来分析创业者特质的相对稳定性与群体情境中创业行为状态影响的差异性[8],以明晰团队层面“情绪社会化”带来的合作行为氛围导向影响[9]。现有研究基于信号理论和计划行为理论,从团队职业背景、社会责任感等方面对特质角度的独立意向行为进行了较为全面的分析,但尚未有研究面向团队固有的群体影响效应和情境作用系统思考团队层面的行为驱动机理。相关实务现象也表明,影响合作意向的因素不仅包含创业者自身特质,还包含创业项目特征、社会相似性以及创业故事等情境互动因素。而且,数字化情境还拓展形成了新的群体行为互动场景,使得相较于以往个人、物理交互条件,数字空间下的情境要素会更频繁地介入团队间创业合作意向的构建过程。同时,希望和权力认知(包含权力识解水平与权力趋避取向两个维度)已经成为描绘多主体交互决策问题中个体状态属性(侧重个体对自我属性的评价)与特质属性(侧重利益相关者对个体属性的评价)的一对重要概念,对理解群体中的合作行为、意向驱动机理具有重要意义。基于该思考,本研究引入了既关注个体特质又反映情境互动影响的跨期选择理论[10],构建了“希望—权力”跨期选择模型,将借助“希望”与“权力认知”的交互影响设计,同时反映情绪内涵中的心境与情感层面属性,完善团队层面的情绪意向驱动机理分析框架。

迄今,“希望”作为积极心理学研究中的重要概念,在创业行为领域还没有得到系统探讨。尽管心理学研究中与之匹配的权力特质属性(包含权力感、权力体验、权力距离等)在领导行为、群体行为的研究中已得到关注,但在创业行为研究中尚未引起重视。在应用心理学的前期研究中,“高希望个体可能并不具备高权力认知,从而削弱该积极情绪的正向行为影响或转化为负面行为”这一调节作用的证实[11],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回应CARDON等[12]、VALLERAND等[13]对群体创业情绪负向影响机制的思考,表明“希望”所映射的积极情绪状态并不一定都能产生预期属性的积极合作行为。本研究认为,对该过程中静态与动态权力认知变量的考察,有助于认识创业团队主观感受的状态/特质属性组合状态的“双面性”及其对创业合作行为影响的不确定性。

基于上述思考,本研究将以数字化创业情境下技术创业团队在众包平台中合作创业意向的选择偏好[14]为研究对象,聚焦“希望”与“权力认知”对其在数字空间中合作意向的双向选择影响,以期能够明晰团队拓展合作关系、整合协同策略的合作行为选择情境匹配属性,认识数字化创新环境中团队层面“希望”与“权力认知”对其行为决策影响的复杂机理。据此,研究设计和实证旨在明确“希望”与“权力认知”在多团队交互的创业情境中对团队间合作行为选择倾向的影响,进而梳理权力认知(包含静态权力识解水平、动态权力趋避取向)在希望影响技术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影响过程中的调节作用,进一步探讨它对希望与权力认知作用机理的边界影响条件。

1 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1.1 希望对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影响

SNYDER等[15]给出了希望的权威定义,认为“希望是一种来源于意愿(指向目标的动力)与路径(达成目标的计划)交互作用而产生的成功体验状态”。HAASE等[16]进而归纳了希望的4个关键因素,即未来取向(面向长期需求)、活力行为取向(积极参与)、目标导向结果、不安与不适感的结果(成功感、优胜感等),在表明希望内涵的同时反映了积极情绪的心境和感情特征。据此,结合团队协同行为特质[14,17]的研究,本研究将创业团队的希望界定为:创业团队通过主观评价产生对创业意愿、能力与合作的成功体验进而获得的积极情绪状态。这一概念能有效地刻画出创业团队的情绪和状态属性,前者主要受到团队主要成员生理特性、情感特质的影响,后者主要受到团队所处决策情境的影响,使得客观创业结果评价之外团队获取的主观成功体验是希望产生的重要条件,而它与数字空间合作意向潜在效果的不同组合水平则代表了技术创业团队对数字情境下自身创业愿景实现的多层次认识。

合作意向是指双方均有或仅其中一方在既定合作情境中有想要与对方合作的打算,创业领域的研究通常从合作目标、合作内容、合作过程3个方面对满足合作预期的情况进行测度。数字空间合作意向即创新创业的数字化载体(如众包和众筹系统、数字制造空间、工作执行论坛等)中的合作意向。数字空间允许具有共同利益的群体在信息技术和手段的支持下采取更为广泛和多样化的创业举措,对创新创业活动的组织方式具有重要影响[6],不仅带来了面向数字空间的新能力观,也使得创业主体在其中的参与和贡献往往不能独立预测或单方面创造。虽然在现有研究中没有针对数字空间合作意向形成统一的概念,但相对于物理空间强调的集中、聚合、规模优势等主要影响,现有成果对数字空间合作意向具有的正反两个方向交互特征呈现出较为一致的看法:一方面,数字化提供了更多便捷途径,为多层次主体参与最终用户创造价值的互动提供了新的机会、连通途径及其生成条件[6],形成了大量未经协调的群体无提示地参与创新的能力及意愿;另一方面,数字技术的可编码性不仅削弱了创新创业参与形式和功能之间的耦合,还降低了以往资产专用性的限制,导致的去中介化在减少了创业主体对特定位置的价值链资产和资源依赖的同时,也进一步使得合作意愿不再明确或可持续。此外,众多研究表明[15-16],希望在差异化的行为选择中呈现层次化影响,需要探讨不同层次创业主体希望对数字空间中重要合作伙伴、协作渠道以及创业氛围的差异化影响。本文的前期研究[14]发现众创团队创业合作意向的内容与途径反映了团队视角下的多层次合作策略,据此,本研究将继续从众创团队的合伙/协作/支持合作状态考虑数字空间合作目标、内容、过程意向的情绪作用情境。

在创业的技术变革、不确定的快速发展与转型阶段,团队层面的希望是以团队认同感为基础的成员间情绪整合(collective passion)[18],它通过成员间以交互任务的方式产生共同心理,促使团队间的创业者通过整合强关系、克服负面情感、提高自我控制来做出理性创业决策。具体而言,在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架构中表现为如下特点。①就目标意向而言,数字创业的可负担性特征将数字技术的使用视为特定参与者(创新者、创业者)的“承受能力和约束的集合”[6],因此,基于合作伙伴意向所反映的创业团队间共同绩效导向、知识位势差异,创业导向交互下的多主体合作愿景将为创业团队与数字技术的融合带来更多的构建性互动[19],且在活跃于创业活动的变革型领导中这种情绪模仿相对于社会比较途径也呈现出易于形成组织认同的特征[12],使得富有激情的技术创业者更容易扩大团队间合作范围与动态关系的可处置空间。②就内容意向而言,多样化协作业务在数字技术的介入下易于形成具有创新性的新合作途径,可为创业团队提供相对效能感和知识内化的比较评价、合作适应机制[20],有助于改善虚拟平台参与者间的同理心与“理想角色形象”,进而提高数字化在社群心理形态上对技术创新工作及其价值的感知效果。③就过程意向而言,自控、认知与记忆等能力将与决策情境交互进而影响到个体对希望的主观感受[21],表现为创始人和创始团队的数字创业经验、动态情境中的创业认同都具有近似于特定合作信号的隐性信息披露作用,使得他们所呈现的积极合作预期、创新理念认同等能够改善彼此合作关系建设与维护过程中的角色过载、行为导入策略模糊和价值预期失调等现实问题[22],进而对预测技术合作项目潜在支持者的行动偏好具有积极作用。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H1 团队创业希望正向影响技术创业团队的数字空间合作意向。

H1a 团队创业希望正向影响技术创业团队的数字空间目标合作意向。

H1b 团队创业希望正向影响技术创业团队的数字空间内容合作意向。

H1c 团队创业希望正向影响技术创业团队的数字空间过程合作意向。

1.2 权力识解水平对希望影响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支持意向的作用

权力感、权力体验是描述状态性心理的重要因素。在社会心理学中,权力被定义为对他人想获得的结果施加影响和控制的能力[23],权力认知是指个人对自己权力大小的心理感知,是对自己影响他人能力的知觉[23],它对领导、决策、社会知觉、群体行为和群际心理等心理过程具有显著影响,跨期选择为理解权力认知过程提供了表征属性。跨期选择是指消费者力图使得目前消费与未来消费的组合能够带来最大效用[11]。“权力—希望”作为跨期选择中的经典理论,已成为描述合作行为中心理决策影响过程的重要基础,对梳理权力认知的过程状态至关重要。在该理论框架体系下,识解水平理论(construal level theory,也称为解释水平理论)认为不同水平权力识解表征可使人们看到权力的不同侧面;权力“接近—抑制”理论认为不同权力大小的人以不同的方式建构自己的社会环境。研究表明,这两者共同构成了权力认知影响的主要内容,其中识解水平和趋避系统作为跨期选择理论的前置认知因素,其变量水平的差异性都对行为过程具有直接影响[24-25],对认识不确定情境中的行为倾向具有重要意义。因此,考虑希望和权力认知(包含静态的权力识解水平、动态的权力趋避取向)在不同的行为选择情境下具有错配影响机制[26],本研究认为权力识解水平和权力趋避取向可能在希望层次对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支持意向影响中发挥着重要的调节作用。

识解水平理论[27]认为独立主体对事物选择和评价的解释或建构水平是层次化的。针对抽象认知过程中高、低权力识解主体感受到的社会距离差异,MAGEE和SMITH[28]发现权力识解水平影响希望体验的获取偏好,即高权力识解更青睐较远心理距离的积极愿景,低权力识解更关注较近心理距离的稳妥现实。自我效能感在创业行为中的应用研究即是上述权力识解水平对行为选择偏好影响最好的验证,它连接了希望与合作关系协调的“理想”和“现实”两条路径。据此,创业团队的高权力识解可以界定为团队更加偏好远期创业前景的合作行为积极认识,使得此类团队具有更高的环境感知水平,能够帮助其缓解创业经济损失的社会成本和自身心理弹性的负向关系[23],强调保持较高独立、建构创业思维对整合探索式和开发式创业学习模式的重要影响。相关研究表明,更为积极的人际与情感适应将获得更高的韧性(能够坚持不懈)、更强的创业力量(快速复原能力)与乐观心态,帮助创业者有更多机会分享创业知识与创新政策效能评价信息,从而在网络空间产生更多直接经验与情绪唤醒,使创业者情绪在分散、弱关系合作中发挥信息选择功能[5],帮助技术创业团队获取未完成或未经验证的有效合作信息[29],从而推进达成合作共识。实践调查中也发现,那些情绪表现更为积极乐观的创业者更能够接纳平台信息的不对称、不完备、缺少有效审核监管的问题,主动了解和调用平台资源和政策,进行更为乐观的合作预期判断,从而更有效地在近似“陌生人”交际的环境中形成有效“合作经验”并获取更多合作机遇。

创业团队的低权力识解可以界定为团队更加偏好对短期创业现实合作行为的低风险认识[30],这使得该状态的影响多反映为消极方面。技术创业团队主要成员缺少社会阅历、知识基础和社会支持,而且信息来源复杂且不对称,在这种情境下,短期、无规律、不可比的负面情绪干扰不利于调节团队的正向认知偏差[31],容易“矫枉过正”或“因噎废食”。相关研究表明,过强的合作关系将为潜在参与者带来“角色样板”的逆向选择作用,而且强调对合作者的重视也会给他们带来群体压力以及更高的信息和信任成本[32]。在数字技术加速推动崭新工作方式并带来更多信息不对称的情境下,这使得技术创业者难以在短时期内适应新的创新合作规则与价值感知方式,群体在协作创新时易于因工作流程和理念偏差而产生冲突,进而阻碍合作共识的达成。实践调查中也发现,部分关注短期境遇变化、对创业环境认识较为“事无巨细”的创业者相对而言更容易夸大平台中合作者素质良莠不齐等不确定性风险所带来的损失,以至于陷入“杞人忧天”的困境,进而无法继续寻找更好的合作者。这种缺乏包容、谨小慎微的态度致使他们错失了很多潜在合作的机遇。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H2a 团队的高权力识解会正向调节团队创业希望与数字空间合作意向之间的正相关关系。

H2b 团队的低权力识解会负向调节团队创业希望与数字空间合作意向之间的正相关关系。

1.3 权力趋避取向对希望影响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作用

权力的接近—抑制理论(the approach-inhibition theory of power)由KELTNER 等[25]提出,他们认为权力的改变会激活接近或抑制系统,从而启动与该系统有关的行为倾向,不同系统的激活将体现在个体的行为、情绪、认知等方面。据此,将创业团队的权力接近取向界定为团队更加关注创业收益(忽视风险)并易于通过快速、简单、启发式的自动化认知体验到积极情绪或情感的特质性行为状态。对应地,将创业团队的权力抑制取向界定为团队更加关注合作创业环境中的风险并易于通过谨慎、复杂化、反复权衡的控制性认知体验到消极情绪或情感的特质性行为状态。相关实证研究表明,权力感知或体验导致的权力趋避取向变化能够从风险决策、日常决策和价值判断3个方面调控主观不确定性和对未来的不利假设,有助于进一步理解创业希望与技术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复杂情境。

1)权力趋避取向与创业风险决策方面。在技术创业团队公共关系处理能力普遍偏弱的情境下,控制感越强的团队越倾向于在竞争情境中采取冒险行动[26],使得集权式的创业领导形式有助于淡化团队成员对创业项目的悲观前景,更加懂得利用口碑营销、心理战术、坦诚策略吸引合作创业者,使他们形成更多指标水平在衡量上相对明确的控制性认知,以此回避权力感的进一步降低[33]。技术、市场与模式层面形成的共享承诺框架可视为多主体间的“项目合作诚意”,具有权力接近取向属性的团队更易于将其理解为一种创业合法性,帮助团队在数字化创业环境中多维度理解技术纠纷、合作时机、多边介入成本等[34],从而为“缺少实际约束”的数字创业合作提供相对明确的协同导向。实践调查中也发现,通过广泛非正式沟通获取的有关技术前景、合作策略、团队胜任力等相关信息,能够帮助潜在合作者形成和传递“投名状”,更为客观地评价平台中海量合作信息的风险水平,为不确定环境中达成有效后续合作提供“大浪淘沙”的门槛。

2)权力趋避取向与创业日常决策方面。当处置与团队生存和成长相关的关键要素[33]时,心理需要效应显现。此时技术创业机会将驱动团队更加客观地解读政府、税收、资本等方面的变化趋势;当其处置与自我效能感预测相关的要素[35]时,心理倾向效应成为主导,使得权力接近取向的团队易于采取自我促进方式并实施探索式学习,从而获得更多的内生动力和成长绩效保障。相关进展也表明,努力克服知识瓶颈、归因障碍、心理偏差是创业者从无效中学习、推动知识迁移与应用的重要前因,这使得权力接近取向的技术创业团队更易于推进数字空间中的集群化创业过程,能够借助通用内容的标准化、模块化与平台化的认知基础建设[34],帮助他们建立更具参与优势的技术协作动态关系。实践调查中也发现,大部分对分包、众包形式持有乐观认识的创业者更擅长于通过在平台中主动搜索资源来解决技术问题,他们认为线上合作帮助自己突破了以前的“小圈子”,而且相较于解决具体的技术问题,更重要的是能够认识到更多优秀的创业者并得到探索、学习的机会。

3)权力趋避取向与创业价值判断方面。当权力接近系统被激活时,技术创业团队倾向于采取基于规则的价值评判方式,将致力于形成“广为接受(take for granted)”并适用于数字环境商业文化的合作惯例[7],通过提高对网络空间消费者、供应商和银行等的信息透明度,获取更多企业合作机会。当权力抑制系统被激活时,技术创业团队倾向于采取基于结果的价值评判方式,为了竭力摆脱创业资源贫乏的落后处境,团队更容易将网络环境视为信息获取的通道,而仅面向控制客观、排他性、竞争性资源的结果(如补贴、采购指标、资质认定等)形成自动化利己决策[14],从而承担更多的创业不确定性。相关进展也表明,以标准输出为主要形式的数字空间协作过程更易于成为技术创业团队间共享心智的重要载体[36],在其形成的多主体间知识与偏好链接框架中,他们低强度但更持久的创业获得感是激发其创业合作外部效应的重要因素。实践调查中也发现,大部分参与网络空间技术创业的团队成员虽然抱怨目前平台政策的种种漏洞及行业环境,但熟悉和接受其中合作“潜规则”的创业者能够更为快速地响应潜在任务需求,在纷繁复杂的平台条件中有效达成相对符合自身预期的合作状态。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H3a 团队的权力接近取向会正向调节技术创业团队希望与数字空间合作意向之间的正相关关系。

H3b 团队的权力抑制取向会负向调节技术创业团队希望与数字空间合作意向之间的正相关关系。

综上,本文的研究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研究模型Fig.1 Research model

2 研究设计

2.1 问卷设计

本研究采取分层随机的方式收集数据。首先,在阅读文献的基础上,对云南省高层次人才创新创业园、昆明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云南省留学人员创业园的部分创业团队进行调研访谈,访谈对象均是创业团队的主要创始人及管理人员,确定研究所涉及变量的概念和维度。其次,参考已有成熟量表形成本研究的问卷题项,选择性地加入了与研究目标相关的关键词。再次,在2019年6月—7月期间组织了2次小规模访谈检验题项内容的合理性和适应性,第一次访谈邀请来自云南省青年企业家商会、昆明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的13位创业者填写问卷,调整和修正了理解上存在歧义的测试内容;第二次访谈采取小规模专家访谈形式,探讨经过修正后的问卷是否能够达到研究目的,细微调整了问卷的测试内容。最后,在2019年8月—9月期间,对云南省青年企业家商会、昆明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内的样本团队进行了问卷预测,问卷填写对象为具有众包技术合作业务的团队核心创业者。对35家企业的70份有效问卷进行项目分析和探索性因素分析,经过信效度检测及调整,最终形成了本研究的问卷。问卷测量题项采用Likert 5级量表,其中“1~5”表示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对确定后问卷的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团队创业希望、权力识解水平、权力趋避取向、数字空间合作意向4 个变量的KMO 值依次是0.821、0.754、0.765、0.816、0.721,KMO值均高于0.7,Bartlett 检验统计量均在0.00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且各个变量所有题项的因子载荷均大于0.5,说明问卷的结构是合理的。

2.2 样本及数据收集

从2019 年11 月到2020 年1 月,数据收集时间历时3 个月。样本抽样方式为分层随机抽样,从云南省青年企业家商会、云南省高层次人才创新创业园、昆明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昆明国家经济技术开发区、云南省留学人员创业园的企业中分别提取了55、70、81、53、50个主要参与众包技术合作业务的技术创业团队,整体合作情境涉及在猪八戒网、威客网、GitHub 等数字平台的技术协同。本研究共调查了309 个技术创业团队,为克服共同方法偏差,在每个团队中分别选取两名核心创业者配对间隔两周(回避社会称许性和同源偏差对问卷真实性的影响)分别测试“数字空间创业意向”和其他题项。研究团队通过邮件和微信以问卷星(每一份问卷生成其专属的二维码或者链接,确保问卷的来源和控制填写过程相互独立)的形式共发放问卷618份(309套),再分别经过邮件与电话3轮提醒,剔除未回收的32个团队以及成立时间不足三个月与问卷无法匹配(团队内两名调查对象在“数字空间创业意向”与其他题项的调查均值差额绝对值大于2)的45个团队,最终收回232个团队的464份有效问卷,有效问卷的回收率为75.08%。

2.3 变量测量

2.3.1 团队创业希望(TH) 根据创业者情绪与个体希望与群体希望的研究进展,参考SNYDER 等[15]提出的通过测查个体路径思维和动力思维来考察个体希望水平的“希望量表”,并结合跨团队合作创新创业实践,开发出团队创业希望量表,包含“我们对实现创业目标有明显的积极情绪”等6个题项。

2.3.2 团队权力认知 本研究参考OVERBECK和PARK[23]提出的权力内涵,从权力识解水平和权力趋避取向来划分测量变量。根据识解水平理论[27]以及MITCHELL等[37]开发的对于创业认知的测量量表,并结合跨团队合作创业实践,总结出团队权力识解水平(PA)包括“相对于创业细节问题我们更多考虑宏观创业环境”等5个题项。根据KELTNER等[25]提出的权力趋近—抑制理论和ANDERSON等[38]编制的权力感知量表,总结出团队权力趋避取向(PO)包括“我们对主要合作关系的变化反应敏感”等5个题项。

2.3.3 数字空间合作意向(DI) 从技术创业合作业务内容角度将合作预期效果作为测量导向,参考BADAWY[19]、AYALA和MANZANO[20]对组织网络及创新关系的研究,再结合不同团队管理主体间存在基于合作目标、合作内容、合作过程等多种合作预期状态,测量技术创业团队的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目标合作意向(OI)、内容合作意向(CI)和过程合作意向(PI)分别包括3个题项,如“我们的多样化技术诉求能得到平台上合作者的响应”“平台上的合作者有协助我们解决具体的技术装备问题的意愿”“愿意同我们合作的平台上的成员数量较多”。

2.3.4 控制变量 企业规模、所属行业、团队成立年限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创业团队的合作行为决策动机和态度[2]。此外,团队中有行业协会任职背景的成员象征着团队在某一行业有一定的权威性,从事该领域的创业活动时更容易获得信任;相对于男性,团队中的女性更倾向于考虑他人的处境和内心世界,更善于营造沟通、合作和信任的管理文化[39]。因此,本研究控制了企业规模(SCALE)、所属行业(INDUS)、团队成立年限(YEAR)、团队成员在协会的任职比例(AR)及女性成员比例(WR)等变量。团队成立年限用数值1~4 赋值,依次表示小于2 年、3~5 年、6~8 年和超过8 年;企业规模(小于20 人、21~50 人、51~100 人和100 人以上)、协会任职及女性成员比例(小于0.2、0.2~0.4、0.4~0.6 和0.6 以上)也都是用1~4 赋值;所属行业包括电子信息技术、生物与新医药技术等8 个技术型行业,分别用1~8赋值。

本文主要变量的测量题项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测量题项Tab.1 Measuring items of variables

2.4 样本检验

2.4.1 信度效度检验 使用SPSS 22.0 软件进行信度检验,结果如表1 所示。自变量团队创业希望的α值为0.904,调节变量权力识解水平与权力趋避取向的α 值为0.866、0.846,因变量数字空间合作意向各维度的α 值最低为0.891。以0.7 作为Cronbach’s α 信度系数的临界值,信度检验符合要求。此外,在验证性因子分析方面,本研究运用Amos 21.0 对团队创业希望、权力识解水平、权力趋避取向、数字空间合作意向这4 个变量的25 个观测变量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所有因素负荷量均大于0.5,最低为0.721,且均在p <0.001 水平上显著。变量各维度的组合信度(CR)均大于0.8,平均变异量抽取值(AVE)均大于0.5,说明变量具有良好的聚合效度。模型的拟合指标包括:χ2/df=2.53,CFI、GFI、IFI 指标均大于0.9,RMSEA=0.067 <0.1,说明变量之间具有较好的区分效度。所有指标取值均满足要求,说明本研究采用的测量量表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

2.4.2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由于本研究所收集的样本数据均来自创业团队核心创业者对本团队创业情况的自我报告,因此可能存在共同方法偏差的风险。因此,本研究采用程序和统计两种手段控制共同方法偏差。①程序控制。在正式填写问卷前,明确告知被试问卷的保密性,以降低他们评价时受到社会称许性的影响;同时,将一个变量用多个题项测量,将测试模块标题简明通俗处理,并在问卷中把预测变量和效标变量分开设置;此外,还采用组内配对测试的方法,请一位被试单独填写因变量相关测项,另一位被试隔两周填写其余测项。②统计控制。采用Harman 单因素检验,结果表明在未转轴时第一个因子解释了35.21%(<40%)的变异,所以不存在单一因子解释大部分变异的情况,表明同源偏差不显著。

3 实证分析

3.1 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

如表2 所示,各变量的相关关系数的大小比较合理,能够初步支持本研究的假设,且各变量之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均小于0.5,说明本研究回归模型中存在严重多重共线性问题的可能较小。

表2 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Tab.2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nd correlation coefficients

3.2 主效应回归分析

首先对纳入回归模型的所有变量进行方差膨胀因子(VIF)诊断,结果显示各模型中团队创业希望、数字空间合作意向、权力识解水平、权力趋避取向和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VIF值在1.010~2.535之间,均小于3,即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在此基础上,本研究采用层级回归分析的方法对主效应的各个假设进行了检验,表3中的M1~M5主要用于检验主效用,其中,M1、M2的因变量均为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逐步添加控制变量和自变量用于检验H1;M3~M5的因变量分别为目标合作意向、内容合作意向、过程合作意向,加入控制变量和自变量团队创业希望用以检验H1a~H1c。

如表3 所示,M1 为控制变量对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回归模型,回归结果表明团队成立年限(β=0.089,p <0.01)、协会任职比例(β=0.090,p <0.01)和女性成员比例(β=0.056,p <0.05)均与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显著正相关。M2 在M1 的基础上加入自变量团队创业希望,回归结果表明团队创业希望显著正向影响技术创业团队的数字空间合作意向(β=0.292,p <0.001),H1 得到验证。M3是团队创业希望对目标合作意向的回归模型,回归结果表明团队创业希望显著正向影响技术创业团队在数字空间的目标合作意向(β=0.221,p <0.001),H1a 得到验证。M4 是团队创业希望对内容合作意向的回归模型,回归结果表明团队创业希望显著正向影响技术创业团队在数字空间的内容合作意向(β=0.254,p <0.001),H1b得到验证。M5是团队创业希望对过程合作意向的回归模型,回归结果表明团队创业希望显著正向影响技术创业团队在数字空间的过程合作意向(β=0.400,p <0.001),H1c得到验证。

表3 回归分析结果Tab.3 Regression analysis results

3.3 调节效应回归分析

表3中的M2、M6~M9主要用于检验调节作用,依据调节作用层级回归的检测顺序,先检验团队希望对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作用(M2),再依次检验添加了调节变量(M6、M8)、调节变量与自变量的交互项(M7、M9)以判断其是否起到调节作用,结果如表3所示。M2已经在上文中得到证实;M6、M8中团队的权力识解水平与技术创业团队的数字空间合作意向显著正相关(β=0.066,p <0.1),团队的权力趋避取向与技术创业团队的数字空间合作意向不相关(β=0.034,p >0.1);M7、M9中团队的权力识解水平及权力趋避取向与团队创业希望的交互项均与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显著正相关(β=0.258,p <0.001;β=0.137,p <0.001)。

参考郝喜玲等[40]针对调节作用的分析方法,通过对权力认知调节效用进行简单斜率分析(见图2)。图2(a)表明,高权力识解水平下(均值+1标准差),团队创业希望对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正向影响增强(β=0.581,p <0.001),在低权力识解水平下(均值-1标准差),团队创业希望对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正向影响削弱(β=0.065,p >0.1),H2a和H2b得到支持;图2(b)表明,权力接近取向的情况下(均值+1 个标准差),团队创业希望对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正向影响增强(β=0.365,p <0.001),在权力抑制取向的情况下(均值-1个标准差),团队创业希望对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正向影响削弱(β=0.091,p <0.1),H3a和H3b得到支持。

图2 权力认知的调节效应Fig.2 Moderating effect of power cognition

4 研究结论与讨论

4.1 主要结论

现有研究尚未针对团队/组织层面的意向驱动机理形成系统研究成果,特别是未见针对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实证研究。鉴于此,本研究将跨期选择理论中的“希望—权力”辩证分析模型引入创业行为研究中,针对创业团队情绪与多主体合作创业行为选择的不确定影响,梳理归纳了团队创业希望、数字空间合作意向、创业团队高/低权力识解、团队权力接近/抑制取向等概念和特质。本研究梳理了团队创业希望对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主要作用,并探讨了权力识解水平、权力趋避取向对该作用的潜在调节影响,以232个在猪八戒网、威客网、GitHub等主要参与众包技术合作业务的技术创业团队为样本开展了实证分析。结果表明:团队创业希望对技术创业团队的数字空间合作意向(包括目标合作意向、内容合作意向、过程合作意向)具有显著正向作用,团队的高权力识解会增强希望与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之间的正相关关系,而团队的权力接近取向会增强希望与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之间的正相关(权力抑制取向具有反向影响)。

4.2 理论贡献

针对创业情绪在个体层面作用观点不一致且缺少团队/组织层面研究的理论问题与研究需求,整合创业个体情绪特质及希望情绪的分析视角提出团队创业希望概念,H1的证实也表明借助此概念及实证设计能够有效调和SHEPHERD等[2]指出的主观感受对相关创业行为影响结论的不一致问题。

数字创业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缺乏对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驱动机制[6]及其团队行为理性/认知理性交互影响[7]的分析,针对这一理论研究需求,借助许成磊等[14]提出的动态情境中团队合作内容与途径的多层次策略,解析评述并实证检验了团队创业希望与数字空间不同层次创业合作意向的正向作用机理,H1a、H1b、H1c的证实也有助于回应NAMBISAN等[6]、AUTIO等[7]的呼吁,为从集体情绪层面系统认识数字空间运作特质对创新创业合作意向形成与演化带来的不确定影响,提供了直接理论基础。

借助跨期选择理论中研讨特质属性与状态属性的“希望—权力”分析构念,面向权力识解水平和权力趋避取向的影响,进一步探究了团队创业希望影响其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边界条件,H2a/H2b 与H3a/H3b的证实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CARDON 等[12]、VALLERAND 等[13]在前期研究中关注但并未探明的“积极情绪负面影响”的内在机理,能够为进一步辨析团队创业希望与其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不确定作用关系提供理论支持。

4.3 管理启示

在创新创业数字化转型的特殊情境下,创业合作关联受到平台资源的作用将愈加开放和松散,由于技术创业团队在知识、市场和资金等方面的依赖正在逐渐降低,因此借助团队希望调控群体层面创业情绪及其独特认知能力的相互依赖感,对改善数字空间中的技术合作意愿而言至关重要。

从创业者个体情绪特质及群体希望情绪状态两个方面共同考虑情绪的心境与情感变化,有助于面向不同的合作目标、内容与过程辨析数字创业群体中合作情绪的价值实现路径差异,即群体积极情绪更易于聚集具有相似创业承受能力或约束条件的分散个体,群体的积极价值感知能够衍生共同心理并促进多样化协作任务,参与群体的有效角色入位能够提升数字创业经验分享并预测和调控集体合作偏好。

权力识解水平、权力趋避取向是理解不确定情境中合作行为倾向的两个重要因素,其中前者的提高能够帮助创业者和团队关注更为宏大的合作意义,从而主动适应数字空间的短期非预期干扰,而后者向接近取向的转变则反映出创业者及其团队在风险决策、日常决策与价值判断等方面将更加主动和内生式地改善数字创业活动的认知体验。通过有效的培训、引导和介入来改善创业者的这两种情绪环境属性,能够有效地促进团队创业合作并营造更为包容和有序的数字创业环境。

4.4 研究局限和展望

囿于客观条件,本研究存在以下局限。①研究内容涉及大量主观感受测度,为了统一主观评价的参照体系,选定的调研区域集中在云南省内,尽管受访者在籍贯、行业与职务特征等特征的分布上较为分散,但仍有可能降低研究设计的外部效度,后续研究中可拓展调查区域以增强样本的代表性。②考虑研究的时效性以及成本因素,仅采用静态的团队创业希望与权力认知的截面数据,尚未关注希望和权力认知的周期性匹配关系,在后续研究中可以考虑纵向追踪的方法关注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内涵的多层次变化,进一步探究权力识解水平与权力趋避取向随合作内涵变化对团队创业希望影响技术创业团队数字空间合作意向的作用。③跨期选择研究中众多与“违背期望效用理论不变性原则”相关的多层次“框架效应”研究成果也有助于进一步解读“希望—权力”影响多主体合作意向的前因变量及作用路径,权力识解水平与权力趋避取向也具有潜在的交互匹配影响,特别是不同意向内涵维度的差异化影响也具有重要研究价值,但目前并未探讨这些内容,在后续研究中可进一步挖掘相关前因变量、多路径作用、组合调节影响与中介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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