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南北分化，还有“二流分化”

谭保罗

过去，中国的地区差距被认为是东西差距，比如“东部发达地带”一直都对应着“中西部落后地区”。但现在，东西差距已让位于南北差距。

即使是西部的重庆和成都，它们的发展速度非常快。重庆早已是一流的制造业基地，是全球笔记本电脑生产中心。截至2019年，重庆已连续6年成为全球最大笔记本产地，产量占全球40%。成都也不错，它是北上广深之外互联网最发达的城市。

你要知道，重庆和成都属于西部，但它们都是南方（秦岭以南），是传统的“西南地区”。因此，中国西南城市崛起，并超越原本有工业优势的东北、华北城市，这更唤醒了中国人对南北差距的审视。

南北差距到底怎么来的？在之前的文章，我从历史和地理的角度分析过原因：一是20世纪中叶之前日俄争霸的国际背景，早已被全球化竞争取代；二是从地理上讲，中国南方对接全球产业链的物流成本更低。

但现在，我发现还是必须从另外一些方面找原因，有些原因它是很难避开的，不过我们从建设性的角度来分析它。

先讲两个小故事。我曾去拜会过一位北方某地级市的领导，他第一句话就是问：你们主管单位是谁，行政级别如何？因为是私下聊天，不是采访，于是我给他慢慢解释。

之后，我又碰到了南方某地级市的一位领导，他对媒体的主管单位和行政级别一点都不关心，他只和我聊城市经济的种种问题。他还告诉我：你的文章我经常读。

以上的小故事只是个案，但至少体现了不同的风格。这些年，南风窗的城市报道团队跟踪过不少的城市，主要关注他们的经济发展，南方北方都有。几年下来，我们发现南北差异的确还是在一定范围内客观存在的。

你很容易发现，即使一些城市几乎全城变成建设工地，但依然人口净外流。而在另一些城市，工地并不多，而人口却净流入。

比如，南方的一些城市，它们的一些部门会对报道及时给出反馈，有的是表示感谢，有的是不那么高兴的反馈。但至少你看得出来，他们很关注传媒对当地的报道，很在乎自己城市的形象。但北方一些城市则风格截然不同，他们的有关部门对报道不会给出任何反馈，好像没看见。

当然，北方也有很多优秀的城市，它们的经济发展和治理水平也是一流的。而我们的样本范围也比较有限，并不能说明这是一个普遍性问题，但个案中所体现不同风格，的确可以启发一些思考。

从多年的调研中，我还发现另一种分化—资金流和人流的分化，可以称之为“二流分化”。某种意义上讲，它可以解释我们要实现区域的平衡发展，为何依然任重道远。

资金流主要是银行的资金，它为各地的重大工程和城市建设输血。中国的银行体系曾进行过市场化改革，但现实中也存在一些并不那么市场化，类似于“定向配额”的行为。比如，有的城市会拿到发改部门的批文，该工程属于某某重大工程等等。于是，即使这个城市投资前景很一般，银行资金也会流入这里。因為银行领导不用担心，发改部门的批文某种意义上讲，就是银行领导在产生坏账之后的“免责凭据”。

但除了资金流，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还需要人流，就是优质人才的流入。人和资金不一样，人是更加市场化的，因为人比资金“难管”。于是，你很容易发现，即使一些城市几乎全城变成建设工地，但依然人口净外流。而在另一些城市，工地并不多，而人口却净流入。

在我看来，这个“二流分化”可能和“南北分化”一样富有研究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