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诗词大意 突破鉴赏瓶颈
2021-03-11周全
【摘要】建议学生通过反复吟咏、大量诵读来提高诗歌鉴赏能力,是看似符合规律其实不切实际的学习方式,教师能从自己的大量阅读积累中提炼出符合诗词规律内在脉络,并以此指导学生的诗词鉴赏,必定事半功倍。很多诗句的词语组合呈现出无规则的排列,诗人总是尽可能将多余的成分删除,将那些会使诗意固化的词语删除,使句意充满了极大的不确定性,增加了学生理解诗歌的难度。
【关键词】诗词规律;词序;句序;省略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是否同样适用于诗词?
反复吟咏、大量诵读,对于诗词的情感、内涵必能潜移默化?
诵读自有妙意,但未必符合现实考情!
高考诗歌鉴赏题一般在十分左右,分值不高,所以诗歌学习只是语文学习的一小部分,以苏教版语文教材为例,必修五册书中所有诗歌篇目总数不超过十首,而语文学习又是所有学科中的一小部分,所以即便是对诗词比较感兴趣的学生能够用在上面的时间也是寥寥无几,如果考虑到学生学习的现实状况,语文教师仍然只是建议学生通过多读、多背或者多做习题的方法来提高诗歌鉴赏能力,无疑是给学生提供了一个看似符合规律其实不切实际的学习方式,结果自然是花费了一定的时间却不见成效,最后半途而废,诗歌鉴赏能力仍是原地踏步。所以笔者断言,有着丰厚诗词积累的语文教师,要求学生用同样的方法提高诗歌鉴赏能力必然徒劳无获。
笔者认可大量的阅读、背诵是提升诗词素养的有效途径,而且也是符合诗词学习规律的方法,但是不是提升诗词素养的唯一路径?正如所有新知识(即使是现在看来比较常识的新知)的获取往往都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后来人在接受这些新知识的时候,是否一定要重蹈覆辙、按部就班,是否也必须经历同样漫长的发现过程?如果后者的答案显而易见,那么前者也必定不是唯一的路径,虽然语言的形成有约定俗成的因素,但诗词作为一种源远流长文学样式能传承至今,必定有着固定的内在结构和规律,如果语文教师能从自己的大量阅读积累中提炼出符合诗词规律内在脉络,并以此指导学生的诗词鉴赏,必定事半功倍。
诗歌鉴赏的难度往往不是能力层级要求较高的情感品味或技巧分析,而是诗句本身表意不明确,学生不能够理解诗句字面的意义,不能够扫除诗句意义的障碍,诗歌中蕴含的丰富情感和精妙技法自然是无从入手分析,所以笔者认为发现诗歌在表意上的规律从而理解诗歌的大意才是诗歌鉴赏的破冰之处。从教师的自身阅读经验和学生普遍反映的问题入手分析,笔者提炼出影响诗词阅读的几层障碍,并以此为切入点寻找理解诗歌意义的方法。
一、词序、句序
有一定古文阅读经验的人都能了解,文言语段中词语组合的顺序虽然与现代汉语有所区别,但是仍然有其固定的语法规则,掌握并内化文言语法规则,古文阅读的困难便大大降低,那么如果我們按照一般的文言规则阅读诗词,是否能够准确把握诗句的意义呢?
以秦观《踏莎行》开篇两句为例,“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如果按照现代汉语的语法规则、按照字面语序理解,它的意义是“大雾失去了楼台,月光迷失了渡口”,自然逻辑不通,不知所云。而现实的学习中绝大多数的学生仍然习惯于按照现代汉语的语序顺译诗歌,结果自然与作者的本意相去甚远,不能理解诗句的大意,鉴赏更无从谈起。陈羽《从军行》中有“横笛闻声不见人,红旗直上天山雪”两句,很多学生看后不假思索,此两句使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不跳出现代汉语的词语组合顺序,必定误读误赏诗歌,所以在诗歌教学过程中教师的首要任务是打破学生用现代汉语语序理解古典诗歌的习惯。
那么如果我们按照古代汉语介宾短语后置和互文的语法规则理解这两句诗,它的意义则是“大雾和月光在楼台和渡口迷失”,自然也不符合逻辑。而此句比较贴切的理解则应当是“楼台和渡口在月光和大雾的笼罩下朦朦胧胧,难以寻觅”,而此种理解其实是把“失”与“迷”作“使动用法”理解,属于古代汉语“词类活用”的范畴,并未超越古代汉语的语法规则。古典诗歌生长于古代汉语的土壤,必然不可能完全脱离古代汉语的语法体系而存在,所以在古典诗歌当中存在大量与现代汉语语法不合,但却符合古代汉语表达的诗句。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中有“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两句,后句不能按照现代汉语理解为“禅房里种满了花树”,但却符合古代汉语状语后置的特殊句式,理解为“在花树掩映的地方看见了禅房”。所以,诗歌作为一种特殊的文言形式,其词语的组合也在一定程度上遵循古代汉语的语法规则,如果学生在阅读诗歌时善于发现并利用这一规律,有利于学生更快、更准确地理解诗词的意义。
当然,如果诗歌中词语的组合与古文完全一致,诗歌理解的难度自然就大大降低,但同时诗歌的想象空间也会被极大地挤压,艺术价值也必然大打折扣。所以我们虽然看到有些诗句词语的组合有规可循,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诗歌都必然为既定的语言规则所限制,更重要的是,诗词创作本身受到格律的严格约束,于是我们看到很多诗句的词语组合呈现出无规则的排列(不包括音律规则),如李颀《送魏万之京》中有“鸿雁不堪愁里听,云山况是客中过”两句,我们便无法通过既定的文言规则解读大意,其语序应调整为“愁里不堪听鸿雁,况是客中过云山”,大意为“漂泊的游子带着浓重的羁旅之愁,听不得鸿雁的悲鸣,更何况客居他乡的人还要穿越那云雾笼罩的崇山峻岭”。
诗歌的难于理解不仅在于一句诗中出现词语的顺序的无规则调换,句与句之间也可能会出现违背正常阅读习惯的颠倒,这又进一步加大了诗歌理解的难度。刘长卿《酬李穆见寄》中有“欲扫柴门迎远客,青苔黄叶满贫家” 两句,理解时就应把后句提前,译为“生活贫穷,黄叶满地,青苔满园,所以想要打庭院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辛弃疾《登建康赏心亭》中“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也不能按句序顺译成“极目遥望远处的山岭,引起我对国土沦落的忧愁和愤恨,还有那群山像女人头上的玉簪和螺髻”,后两句显然不合逻辑,作者极目远眺,因为看到如此秀美河山尽丧他人之手,才油然产生忧愁和愤恨,所以理解时应将最后一句诗放在前两句中间理解。
诗歌中词序、句序的变化确实是学生理解鉴赏诗歌的障碍,但这也正是诗歌的魅力所在,不规则的语序产生不确定的组合,触发不固化的联想,让阅读者可以用自己的生活和审美经验重构诗歌画面,让不同的读者从固定的诗句中读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内心视像,笔者认为这才是诗歌真正有意义的地方。
在大量语序发生变化的诗句中,景物描写诗句的占比要远远高于记叙和抒情诗句,而在时代的变迁中,爱恨生死的内在情感体验可以超越时代,古今相通,此日的离别之伤、团圆之思、失意之叹较于彼时没有丝毫的减弱,所以读千年以前的诗歌仍能产生情感的共鸣,但是外在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却已经沧海桑田,古诗中的清泉流水、溪桥画舫、玉钩香阶早已远离甚至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诗句内的画面已经找不到诗句外现实生活的对应,我们的学生又该用怎样的想象去重构属于自己的画面。如果是这样,教师更应鼓励学生珍惜诗句,珍惜那些已经失去的美好存在,现实无法重现,但至少可以在心里、在梦里,构筑一片美好的精神家园。
二、诗句省略
诗词的境界是用尽可能少的字数表达无限深远的意蕴,即“言有尽而意无穷”,为了达到这一目标,诗人总是尽可能将多余的成分删除,将那些会使诗意固化的词语删除,使句意充满了极大的不确定性,为读者营造无限丰富的联想空间,但与此同时也在客观上增加了学生理解诗歌的难度。诗句中省略频率较高的成分主要包括以下几类:
第一,主语。主语在诗歌中的缺位,弱化了整首诗歌的内在线索,使诗歌显得支离破碎,如南宋词人朱淑真《眼儿媚·迟迟春日弄轻柔》下片“午窗睡起莺声巧,何处唤春愁?绿杨影里,海棠亭畔,红杏梢头”,读者容易确定首句主语是闺中思妇,一个愁绪万端的女子,在百无聊赖之时,只好在午睡中消磨时光,午睡醒来,听到窗外莺声巧啭,而后几句如果按字面意思理解则是“什么地方唤起了女子的春愁哪?原来是杨柳的树影里,海棠盛开的亭畔和红杏的枝头”,明显不合逻辑,唤起春愁的如何能是“树影、亭畔和树枝”哪?此句诗更好的理解应该在“何处”前补充主语“黄莺”,从而与前文自然衔接,理解为“黄莺在何处啼叫呢?是在绿杨影里,还是在海棠亭畔,抑或是在红杏梢头呢?”自然流畅。
第二,动词。每一个名词只有与特定的动词相匹配才能产生明确的意义,如果动词被省略,诗句意义的表达就会模棱两可,难以捉摸。省略动词的情况在古典诗歌中非常普遍,温庭筠《商山早行》中“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辛弃疾《西江月》中“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黄庭坚《寄黄几复》中“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陆游《书愤》中“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这些都是只有名词叠加的名句,动词被抽离,只留下形象感的物象,增加了理解的难度,但同時也增加了理解的主观性和无限想象空间。
第三,虚词。“作诗要健字撑拄,活字斡旋。撑拄如屋之有柱,斡旋如车之有轴”,这里所说的“活字”大致等同于现代汉语中的虚词,在诗中起到起承转合的关联作用,在句中又是表情达意的助推,虚词使用得当,文字才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省略虚词等于切断了流畅表达的语脉,作者刻意斩断词语之间的内在逻辑,只能靠读者凭借自己的经验和积累重建逻辑。
作者简介:周全,1983年生,江苏徐州人,本科,中教一级,研究方向为高中语文。